我是手握重权行事乖戾的太后,夜殿之中,我端起皇上爱人的心头血浇在他的头上,轻轻提醒。
“皇上,不能再惹哀家生气了哦。”
白辰之任由鲜血从他俊朗的脸庞上滑落。
“杀了我吧,月儿。”
我猛摔碗碟。
“你可是亲手将我献给先皇,我青梅竹马的辰哥哥,怎么舍得你死。”
(1)
我是宋丞相与婢女一夜风流生出来的庶女,幼时在府中就不受人待见,每天还要做些丫鬟做的苦力活。
白辰之那时还不是皇上,只是排行第五的皇子与我大哥哥宋立是好友,只有他来府里时才会叫上我一块出去游玩,让我能有一时空闲。
就是回府后,早已心仪他的嫡妹宋曦和会罚我跪上两个时辰。
我早已习惯。
宋曦和因是嫡出,被细心教养,学识礼节都是极好的,只是对我不好。
她警告我,再和白辰之混在一块,就让人把我打死。
我不敢不从,白辰之再来时躲在柴房里不肯出去。
白辰之却执意拉了我出去,还拒绝了宋曦和一同跟随。
他将我带到湖边,送上一把木梳,对我说。
“月儿,有一天,我一定带你离开宋府。”
我喜得说不出话,哪怕事后被宋曦和快打死,也抓着木梳不松手。
可木梳还是被宋曦和抢走了。
她为了嫁给白辰之,不仅抢了我的木梳,还抢了我的名字。
自那日起,她成了宋明月而我成了宋曦和。
等白辰之镇守边关五年后回来,扮做我的宋曦和理所当然地成了他的未婚妻。
(2)
我冲去白辰之的月王府,嘶声力竭地喊。
“我才是宋明月!”
但无人信我。
宋曦和让门子把我押住,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一个贱婢也敢抢本小姐的东西,将她送到船上做个船妓,让她再也不能下船。”
我作为宋曦和的身份也被剥夺,宋府宣告了我的死讯,将我送上了花船。
无数双肮脏的手靠近我,我挣扎绝望,却无济于事,他们撕扯开我的衣服,将我按在床板上,千钧一发之际,白辰之救了我。
她杀了所有打手,将我带回了月王府。
他说。
“你与她有几分相似。”
我与宋曦和是姐妹,相貌自是相似,否则她也不能顶替长大的我。
我又成了月王府的洗恭桶的丫鬟,每日都要洗到半夜,再也没能遇上白辰之和宋曦和。
但我实在太想白辰之,每日半夜都偷偷溜出大通铺,在白辰之的院外张望。
我不敢再说出我的身份,宋曦和上次一怒之下把我送上了花船,要是发现我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一定会杀了我。
我千防万防,没想到白辰之与宋曦和闹了别扭会来找我。
他一袭白衣清雅高华。
我和他坐在府内长廊上望着明月,听着他叹气。
他说。
“我觉得阿月变了,幼时她腼腆可爱,如今却骄纵难处。”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可就算我百般退让隐藏。
宋曦和还是发现了我。
(3)
那日她听说有一丫鬟与白辰之独处过,气势汹汹地找来,发现了我。
她让丫鬟把我的头浸在洗恭桶的水里,一边嘲笑我上次命大,一边想把我淹死。
极致的屈辱和窒息感让我发了疯似的挣扎,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丫鬟,抄起石头把她生生砸死。
宋曦和吓坏了,缩在其他丫鬟的身后瑟瑟发抖。
我抬起满手鲜血的手指着她。
“宋曦和,自今日起,我不再是逆来顺受的宋明月了!”
宋曦和大怒,叫来护院想把我处死。
我奋力逃跑,在最后一刻扑进了白辰之的怀里。
白辰之鲜少的发了怒。
宋曦和被送回了宋府,而我成了白辰之的贴身丫鬟。
我终于敢告诉他真相。
“辰哥哥,我才是月儿。”
白辰之不信。
我将事情真相全部说给他听。
白辰之犹豫了。
我又将他如何送我木梳,如何对我保证的一幕幕说出。
白辰之终于信了。
他颤抖着捧着我的脸,将我拥入怀里。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当夜,我便成了他的女人。
他待我及其温柔,我虽痛却觉得高兴。
他说会证明我的身份,让我堂堂正正的嫁给他。
我很高兴,甚至选起了嫁衣。
直到那日,我在月王府见到了我爹。
宋丞相。
(4)
我爹是朝中的中立派,可素来疼爱宋曦和,他许诺只要白辰之只要不让一切归位,迎娶宋曦和,他就替他做事,争取太子之位。
白辰之自小就有抱负,幼时常与我说起要如何改革,为百姓谋福。
我听闻我爹来过,心中十分忐忑。
白辰之推开门愧疚地望着我。
他什么都没说,我却明白了。
最终他娶了宋曦和,我成了通房。
宋曦和将我的房间设在他们的新房隔壁。
当夜,我不敢留在新房,偷溜出了月王府。
长街喧闹,我木然地站在人群中。
纵观我的前半生,什么都没有,唯有白辰之一人而已,他想要的,我理应帮他争取,可是实在太痛,蹲在地上几乎无法呼吸。
前方马儿忽然失控,一中年男子冲出救下了我。
我在他的怀中看清了他的样貌。
尊贵威严,一看就是大家老爷。
我慌忙致谢,买了街旁的桃花糕给他。
他犹豫着接过笑了。
“你这丫头倒是实在,我鲜少出府,就引路带我看看吧。”
人家救了我,我自然该回报。
我带着他逛遍了夜市,说着幼时白辰之对我说过的话。
“这家的白糖糕好吃,隔壁那家就不正宗了,每月十五都有花船游河,想看就得午时就来排队。”
那老爷又是一笑。
“你这小丫头倒活泼可爱的紧。”
我也跟着笑了。
“这世上还没有人说过我活泼可爱,老爷真是个好人。”
那老爷十分受用,柔着声问。
“你是哪家姑娘?”
(5)
我摇了摇头。
“我哪家姑娘都不是,我是月王府的人。”
那老爷又问。
“丫鬟?”
我摇头。
“都这时候了,再不回去不行了,老爷再见。”
那老爷对我挥挥手,似乎有些可惜,但也没有追问。
可这事被跟踪我的宋曦和的人看见了,捅给了白辰之。
我才知道那老爷竟是皇上。
“辰哥哥,只要将她送给皇上,你的太子之位肯定稳了。”
白辰之断然拒绝,说不是因为宋丞相威胁他断不会娶宋曦和,也绝不会和她同房。
我十分感动。
此举却加深了宋曦和对我的厌恶。
她日日来找茬,不是污蔑我扎小人陷害她,就是说我在她的饭菜中下毒。
我已不是原来的宋曦和,一字一句地反驳,让她半点讨不到好。
渐渐地,王府里的人心开始偏向我。
我开始以通房之身处理月王府的家务事。
白辰之日日留在我的房里,我们一同描眉绣花,一同游湖赏月。
腊月时,我突发恶疾,白辰之更是紧张,寻名医医治,又日日照料,但我的身体始终不见好,越来越差。
有他陪我一生,已经够了。
我将木梳留下,离开了月王府。
不想让他看到我最后丑陋的样子。
晕晕乎乎地倒在路边,我以为此生就这么结束了。
万没想到,我还是进了宫。
是白辰之亲自送我进去的。
(6)
摇晃地马车里,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被宋曦和搂着的白辰之。
“辰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白辰之侧过眼去,只说。
“将死之人换好前程,值得。”
我悲呛地笑了。
才记起,他是我的全部,我却不是他的全部。
我认命进了宫,获封月贵人。
病也奇迹般地好了。
皇上对我这个新鲜的贵人很感兴趣,如白辰之一样日日留宿。
我已看透男人。
不过是贱婢所生,陪谁不是陪,我虚心求教宫里的老嬷嬷,学了一手甚好的床上功夫,皇上被我勾了魂,没多久就加封丽妃。
次年三月,我怀孕了。
太医来瞧,说已有四月。
而我才入宫两月。
这孩子不能生。
我用银子封了太医的口,在寝殿里打下了孩子,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脸色苍白下,我吩咐宫女将成形的孩子送给了白辰之。
我想让他知道,他的决定不仅害了我,还害了他的孩子。
月王府一点回应都没有。
我失落地站在宫门口,心空落落地。
皇宫是容不得一人一直受宠的,各方势力很快对我下手。
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我若不战队,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白辰之如此对我,我选择了与他对立的德王。
有了德王的帮衬,我与宫里的几个妃子搞好了关系。
代价是在皇上枕边替他说话,陷害白辰之。
白辰之因此被派往攻打强国。
再见他时,是在得胜的庆功宴上。
他风尘仆仆,一只手也断了,说是再也不能提起剑了。
我并没觉得畅快,仍记得他用那只手将木梳交给我。
他曾是我心底唯一的光。
我们却再也回不到以往了。
酒过半巡时,他端起酒杯朝我敬酒,问我。
“丽妃娘娘近日过得可还好?”
(7)
我艳丽一笑。
“自是好,做丽妃比在月王府当个丫鬟好多了。”
世人只知我是他府里的丫鬟。
不知我曾是丞相府的庶女,也不知我曾是他的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