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小姐让我扮成她留在家里,自己去
事发后,夫人五十大棍打死了我。
小姐却安然无事好好嫁人。
再睁眼,我回到了她第一次那天。
这次,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来见识见识
「你们搞什么,今日是一起吃错东西了?做事这么不当心,不知道这件衣服很重要吗?」
宋锦月身边的大丫环合力将她新做的衣服假装不小心撕坏的时候,我知道她们三个也重生了。
毕竟上辈子的这天,她们可是很雀跃地帮着宋锦月一起哄骗我的。
面对宋锦月的不悦,我抓住机会上前道:「小姐不要着急,撕坏的地方并不大,奴婢帮您绣朵花补一补。」
为了以后出府有门手艺傍身,从进宋府起,我就殷勤地伺候府里的许绣娘,终于让她认我做了徒弟,私下教了我很多绝活。
一朵鸢尾花绣完,宋锦月高兴地拿过去穿上道:「没想到你还有这门手艺,你先好好扮成我的样子坐在书房,等回来了,我一起赏你。」
她着急出门,没发现往日跟她同气连声的三个大丫环,此刻脸上的表情有多凝重,因为上一世,她们三个是跟我一起被打死的。
我不是家生子,只是管家做主买来打扫的粗使丫环,可上一世,府上最受宠的大小姐却突然要我去她房里伺候。
跟我睡一个大通铺的小丫环们都羡慕极了,小姐院子里的人,那最次睡的也是个两人间,有自己的床,还有松软的棉花被。
那时我也很开心,贴身丫环月钱多,付完娘的药钱,我还能给自己攒赎身的银子,早点出府跟娘和妹妹团聚。
府里很多人是被爹娘卖进来的,她们对家人早没了感情,但我不是,娘病得快死了都先顾着我和妹妹,我不想让她死,所以我偷偷卖了自己,她知道的时候,差点哭瞎了眼睛。
可进了院子才发现,宋大小姐指名要我,是因为我的身形和侧脸跟她有七分像,扮成她侧身坐在窗前看书,不凑近看,旁人是分不清的。
而宋府的规矩,大小姐看书时就连夫人也不会来打扰。
她身边的其他三个大丫环哄我说小姐偷溜出去是为了给夫人准备生辰礼物,若那份礼物合了夫人心意,我就能长久留在院子里,也被提拔成一等丫环。
我想天下女儿的心都是一样的,娘生辰时哪怕只收到我送的一束野花,也会开心地笑出来,小姐这么做,一定也是为了夫人的笑容。
为着这份相似的孝心,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假扮她,不打招呼来访的其他小姐,夫人偶尔派来送东西的嬷嬷,全都被我应付了过去。
这份用心换来的,却是某天午后突然闯进几个凶神恶煞的嬷嬷,她们用麻绳五花大绑了我,甚至都不容我问一句,就粗暴地塞住了我的嘴。
直至此时我才知道,哪有什么孝心,宋锦月偷溜出门根本是为了偷情,她不满她爹给她找的清贵人家,自己看上了当朝三皇子,这些时日都跟他在青岩寺苟合。
往常满嘴阿弥陀佛的夫人,此刻狰狞着面目道:「打,给我狠狠往死里打,若不是这些贱蹄子教唆打掩护,我的月儿怎么会犯下这种大错,我要她们拿命来偿!」
主子发了话,那些板子打得一下重过一下,意识消散前,我听见行刑的婆子说:「到底是外面进来的,皮糙肉厚,挨了五十棍才死,可比隔壁几个多受了不少罪。」
原来一条人命,只需要五十个须臾。
2
而今日,我睁眼重新回来的这天,就是宋锦月第一次偷溜出门,那件新衣是仿着三皇子亡母的喜好做的,是她能赢得三皇子好感的重要原因。
所以知梅、知兰、知竹她们才想毁了这件衣服,让事情从一开始便打住。
但我不这么想,她不继续做这件丑事,我哪里来的机会整死她,更何况今天不成功,她也还会寻找下一个机会。
坐在书房的窗前,我熟练地假扮着宋锦月,等着她欢喜归来,也等着那三个来找我。
「春雨,今天扮成小姐还顺利吗?」
果然,刚入夜,她们三个就来了我的房间,为首的知梅试探地问道。
我单刀直入道:「自然是顺利的,不然三位姐姐怎么能护着小姐见到三皇子呢,姐姐们放心,我会跟上辈子一样尽心的。」
此言一出,脾气最外放的知兰一下怒道:「你果然也是重生的,那白天就该配合我们啊,你想再死一次那也别拖着我们,我可还没活够呢!」
我冷冷瞥了她一眼:「那上辈子你们就管过我的死活了?咱们四个,真正冤枉的可就我一个。」
我虽然最恨宋府,可她们三个哄骗我也是帮凶。
「关于这件事,我给你道歉,但请你相信,我们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说提你做一等丫环是真的,我想着跟小姐陪嫁去王府,作为下人,没有比这更好的出路了。」
知梅盈盈向我福了一礼,眼眶里带上泪道:「对不起,那是我从小陪着长大的小姐,若不是真死了一回,我总不敢相信她竟变成了这样。」
她们三个俱是家生子出身,闻言都低下头神伤起来,看那神情,恐怕宋锦月在她们心里早如姐妹一般,可惜她们有这个心,宋大小姐却没这份情。
我嗤笑了一声:「所以死了一回,你们想的就只是阻止这件事,连为自己报仇的胆量都没有吗?」
「报、报仇?家生家养的奴才,我们从小学的就是要对主子忠心,更何况卖身契都握在别人手里,要卖我们就是一句话的事,几个小丫环,难道光耍耍嘴就能动得了一个世家小姐吗?」
面对我的质问,知兰不知所措地回道,似乎从未想过,除了明哲保身,还有讨公道这条路。
我步步紧逼道:「你也知道我们的卖身契在她手里,以后我们帮她,成功了她会为了掩盖秘密打死我们;不帮她,她更会提前发卖了我们再找一批听话的,从她打算私下勾引三皇子那天起,我们就死定了。」
一番话毕,知兰抖成了筛子,像是想起人生最恐怖的事道:「我不要再被打棍子了,那种每一下全身的筋骨都要疼一遍的死法,还不如我现在就喝药,干干脆脆地去。」
3
「你们都是打了多少棍挨不住的?」
这么惶恐的气氛里,一直没开口的知竹突然幽幽出声问道。
「我不中用,二十三棍就不行了,谁叫我从小身子就弱呢,那二十三下,每打一下我都求她一声,到后来甚至不求生,只求能给个痛快。
「可我的好小姐,我豁出命去帮她求前程的小姐,就那么躲在那间屋子里,连为我求一份毒药都不肯。
「是,我们是家仆,我们是命贱,但再是蝼蚁,我也要舍出这条命去拼一回。」
她的声音低低的,脸上全是坚决,没有一丝害怕,转头对着另外两个道:「你们呢,就真的甘心一点公道也不为自己讨吗?」
我该是怨她们的,我同她们说这些也只是想借她们的手复仇,可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她们,家里几代都为仆的人,主子说什么,难道还能拒绝不做吗?
最好的招数也就是去告诉夫人来阻止宋锦月,可那样的话,夫人为了宋锦月的声誉,转头就会要了我们的命来确保万无一失,怎么做都是死路一条,因为我们的命不值钱。
不管从前如何,从今日起,我们便是盟友了,我接声道:「逃避只会再次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反抗或许还是会死,但即便死,我也要咬掉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一块肉,你们两个选吧,要不要加入。」
「就像知兰说的,我们只是几个小丫环,即便加入,又能做什么呢?」
知梅把刚刚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但这回不是惶恐,而是透露着,只要我给出解答,她就跟着一起干的决绝。
我笑道:「我们能做的可太多了,知兰知竹,每次去青岩寺都是你们俩跟着,能跟我具体说说她跟三皇子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吗?」
知兰摇了摇头:「小姐真的跟三皇子牵上线后,我们就只在后门留守了,院子里是不让我们去的。」
知竹却咬着唇道:「不过有一回我内急,从后面绕去如厕的时候,隐约透过窗户看见里面有好大的一张床。」
她想了想,指着我房内的床道:「得有这个八张那么大,太大了,我都疑心自己看错了。」
知兰傻傻接口道:「一定是你看错了,寺庙里要那么大张床干什……」
话还没说完,她就想通似的惊讶捂住了嘴,是啊,孤男寡女的房间,要那么大一张床干什么呢?
知梅颓然地捏紧手帕:「难怪夫人连一丝生机也不给我们留,我以为他们只是互诉衷肠,原来竟荒唐到白日宣淫,她可是世家的小姐啊。」
我却满意道:「就是要他们越荒唐越好,抓奸的戏码,京城年年都有,谁还新鲜什么花前月下,该用这张床帮大家长长见识了。」
「知梅姐姐,宋锦月有时候偷懒,书房的功课都是你帮着做的,你模仿她的字迹应当很在行吧?」
4
就像我说的,有了这三个从小贴身伺候宋锦月的帮手,能做的事情很多,在宋大小姐欢欢喜喜,面色一天红润过一天的日子里。
知梅将她的字迹越练越好,好到即便模仿宋锦月给各大世家小姐发请帖,邀请她们去青岩寺参加诗会,也不会被人识穿。
知兰的性格大大咧咧,跟别家的丫环也很融洽,由她把那些帖子送出去,没人会怀疑。
而知竹的娘是大少爷院里管厨房的,让大少爷生病实在太简单了,大少爷一病,夫人就会在小佛堂念经,轻易不出门,诗会的事便穿不了帮。
至于我,我得去请一位尊贵的客人也莅临现场,上辈子被三皇子寻借口退婚,只能含恨入家庙的镇南侯府嫡女徐凝芝。
她爹是武将,太平盛世的,想谋太子之位,宋锦月的爹比她爹更有用,但同时三皇子也不愿主动去得罪徐家。
所以上一世他栽赃徐小姐跟人私通,既退了婚,还假装大度不追究,让镇南侯一家对他感激涕零。
我设法写了匿名信给徐小姐,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让她相信,却不想她竟主动要求见面,后来我才知道,三皇子不算完全冤枉她。
她的确有心仪的男子,只是她只止于心而已,因为她的门第不允许他们结合,她不会踏出那步让双方都污了名声。
本来她为了家族已经妥协,可我的信给了她一丝希望,她想最后再为自己努力一次,所以她答应了我,那日会带她父母跟她一起去。
至此,我的最后一步棋完成了。
5
万事俱备的那天,宋锦月依旧穿着我的丫环服出门,在里面衬了妖娆异常的里衣,那是我挖空心思为她设计的,正适合春日里大家一起欣赏。
我握着知竹的手道:「好姐姐,那件里衣我费了大工夫,你开门的时机可千万不要早也不要晚,若旁人看不见它的美丽,我会伤心的。」
她也紧握我的手道:「会的,一定会一切顺利的。」
我换了衣服,乔装藏在徐家的队伍里,这件事不亲眼看见我不甘心。
青岩寺的桃花开得格外好,难怪大家喜欢这个时节来赏春,尤其今日,一架架马车驶进后院,她们都是接了帖子,以为来参加宋家诗会的各家小姐。
有些小姐前面,还有她们的长辈,寺庙的诗会,长辈在前面礼佛,小辈在花间作诗,这是京里的传统。
这才是我邀请她们的真正目的,大家小姐是无法把丑闻传出去的,但这些夫人们可以。
她们以为接的是宋锦月的帖子,自然一下车就开始找宋家的踪影,知兰适时地露面,引着她们往最深处的院子走。
徐小姐也拔脚跟了上去,她娘拉住她道:「不是说趁着你爹旬休来给祖母祈福吗?你凑宋家的热闹干什么?」
她仿佛没听见一样往前冲,徐夫人也只能跟着走,边走边絮絮叨叨劝着文臣看不起她们这些武将,她们也该昂起头不理文臣才对。
可说着说着,徐夫人的话卡在了嗓子里,我们已经到了那处院子,知竹听了这么多日墙角,开门的时机拿捏得不早不晚。
宋大小姐穿着我那粉红色
而在最前方的闺秀小姐们全都拿帕子挡住了自己的脸,红着脸相互切切私语,到底年轻未出阁,没人叫嚷出来。
可徐夫人却是个勇猛的,她本能地嚷了一句:「我的天爷啊,这是什么鬼热闹,青天白日的,身上穿得这么不知羞,这就是文官们天天嚷嚷的教养?」
喊完这句,大家好似被打通了什么关节,全都动了起来,婆子们赶忙去找自家夫人,丫环们全都带着小姐撤退,就连宋锦月都回过神来,捂着脸「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她不尖叫还好,一叫唤,还没等婆子们去喊,那些准备去礼佛的夫人们就全都走了过来,生怕是自家闺女出了什么事。
6
这些身经百战的当家夫人们可就没小姐们那么有涵养了,为首的一位一看屋里还有光身的男子,呸地一口道:「诸位今天可要相互做个证,不要脸面的是他宋家的姑娘,我们家的可只是来参加诗会的。」
是啊,家里的姑娘到底不小心看了男人身子,所幸大昭风气开放,只要钉死了宋锦月,也就没人在意这些细节了,这一句话把在场的人全都团结了起来。
「哎呀,宋小姐,我听说你母亲已经在给你相看人家了,这、怎么连这点时日都等不了呢。」
「不过到底这是宋家的人,怎么处置也轮不到我们做主,宋家的丫环呢,赶紧去一个给你主家报信去。」
夫人们话说得再粗也就这样了,点了知兰跑回去报信,其他都用眉眼示意自家的下人继续说,婆子们的嘴,那可就是三教九流里打过滚,荤素不忌了。
话说得越来越粗鄙,宋锦月的身子也越弯越低,她终于意识到捂着脸坐在这里是不行的,挣
宋锦月刚捡起衣服,一个婆子就上前一脚踩住,刺啦一声,衣服就彻底废了,那婆子还故意打了打自己的脸道:「都怪老婆子手笨,本想着帮姑娘一把,反而把衣服撕了,您再等等,想必府上会给您带衣服来的。」
气得宋锦月浑身发抖,却不敢说一句话,深怕别人一抬手,把她唯一的里衣也扯下来,虽然现在扯不扯的,区别也不大了。
宋夫人就是这时候赶到的,她瞪了那婆子一眼,连忙给宋锦月披上衣服,把她抱进怀里,才红着眼对周遭的夫人说:「我的月儿遭了大难,以后她自会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只是今日正逢诗会,在场的小姐众多,还请各位一起出手将这歹人打杀了,免得坏了各位闺秀的闺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