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恶意讨薪会成为历史名词,为什么讨薪不可取! ?
1853年7月8日,大清咸丰三年,日本嘉永六年六月三日,江户湾来了一群不速之客——黑船。它们装备有铁甲大炮,体积之大,载人之多是日本人见所未见。
自1633年德川幕府宣布锁国,到黑船强行冲进东京湾,幕府编织的两百余年“稳定压倒一切”的神话被戳破,黑船事件给日本民众带来了灵与肉的巨大冲击,日本各阶层都被卷入了时代大潮。
经过一系列极限拉扯后,在日本有识之士的微操之下,日本倒幕运动最终成功,庆应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孝明天皇终于去见了天照大婶,14岁的皇太子睦仁即位。在下达“讨幕密诏”的第二天,戏剧性的一幕上演,庆应三年(1867年)十月十四日,当了N代吉祥物的天皇终于在各方的妥协下迎来了历史的高光时刻——大政奉还。十二月九日(1868年1月3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倒幕派发动“王政复古”政变,宣布废除征夷大将军职位,挑起战争,在“鸟羽伏见”之战中打败效忠幕府的“东军”,倒幕军乘胜追击,东征江户,幕府自此退出了政治舞台,八月二十七日,睦仁天皇在京都皇宫紫宸殿举行即位大典,宣布庆应四年为明治元年。在随后的东北战争等一系列军事行动后,维新派终于实现了日本的统一,“御一新”的维新之路就在眼前,一个崭新的日本就要出现,维新只是们却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武士!1192年,源赖朝取得“征夷大将军”的称号,在镰仓设立将军幕府,即镰仓幕府。为了打击贵族豪强,巩固统治,源赖朝将心腹家人(也称武士)派往全国各地担任守护、地头,行使警察、征税和土地管理权,将权力逐渐渗透到基层,彻底掌握了地方权力。
在日本江户时代,武士阶层的日常生活和社会地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德川幕府的掌控之下,日本被划分为了大大小小两百个藩,从而形成了严密的从上到下的政治结构,稳固了德川幕府的统治。德川统治者随意按照武士的忠诚度和自己的战略目标重新分配土地,阵前之勇无法再保障武士家族首领获得大名之位,家族派系也无法带来财富和威望。要上缴给将军的地产税和贡税的增加,甚至给高层大名造成了经济困难,他们也无法再依赖于恭顺的家臣武士体系了。
1634年,德川幕府为武士及其家人设立参觐交代制,命令武士每隔一年要在首都的宅邸居住。这一制度继续发展,藩国大名必须隔年觐见江户幕府,从而确保武士忙于两地奔波,没有时间、动力和资源来组织能够推翻德川政权的帮派。
对于财力雄厚的武士来说参觐交代制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游,而对于手头不宽裕的下层武士来说这就等于要扒皮了。武士是将军、大名的私人武装,他们效忠这些封建主,保证封建主的安全和权力的稳定;封建主则给予他们封地和俸禄。江户幕府的土地制度“石高分封制”,以土地所有权和土地使用权(包括土地占有权)的二元分离为特征,武士退出土地,享有地租征收权;农民占有土地,拥有世袭的土地使用权。石高分封制以土地上的利润为再分的原则,从“封地给予制转为俸禄给予制”。在禄米分封制下,武士又失去了自己的领地,不再是拥有领地的在地领主,完全丧失了经济独立性。承平日久的幕府对于武力的需求是成下降趋势的,而和平年代下发展起来的社会经济对钱包的渴求是呈现井喷势头的,就这样在十八世纪中期以后,原本煊赫的武士阶层开始走向没落。
闭关的幕府不可避免地面临着社会内卷的危机,商品经济发展,商人积聚了大量财富,
到了德川幕府后期,仅依靠俸禄为生的武士变得极端贫穷,种种特权相较于生存显得微不足道。
贫穷的武士和缺钱的大名往往找商人借钱,甚至有不少武士成了商人的养子,金钱,让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位置颠倒了。
武士道思想的影响,幕府将军和大名并不鼓励其从事经济活动,武士自身也瞧不起农业和手工业者,而重视武士道精神,这就给武士职业转型造成了障碍。
发展的经济映衬武士的没落
当时有一个叫小川显道的人指出:“于法是武士治人而商民治于人,实际上,而今却是一个町人(商人)当家的时代。”当时日本农民不可转让土地,但富有的商人可以通过典押和地租成为“地主”这种”所有权“同时带来了势力和财富。日本不禁止跨等级通婚,商人可以通过把子女过继给武士当养子、招婿等方式获得上层阶级的身份。维新派横跳大王——坂本龙马家里就曾出钱购买武士身份,由此可见当时的武士生活困顿。
明治维新前的日本武士跟八旗子弟一样,只能当兵,别的职业不能做。每个武士都有相应的级别和俸禄,从一百石(大米)的低级武士,到一万石的大名,每年都可以从大名或幕府将军那里领到。直属于幕府的家臣包括旗本(中、上层家臣)约5000家,御家人(下级家臣)约2万家。各藩大名的家臣团的规模,则因其领地的大小不同而异,小藩百余人,而大藩则可多达数千乃至上万人。如中小藩平户藩(有领地6.3万石)“茶堂”(家臣等级的称谓)以上等级的家臣有506名;而大藩熊本藩在19世纪初有家臣7308人,长州藩有5675人,萨摩藩的家臣团最为庞大,包括乡士在内,连同其家属,总数达12万余人。
到了幕府后期,为了应对财政危机除了“苦一苦百姓”之外,朝廷也把主意达到了武士身上,很多中下层武士的禄米被拖欠,许多藩都向下转嫁危机,克扣本藩藩士的俸禄米,名曰“征借”,征借的比例占藩士禄米额的一成至五六成不等。
一边是维持武士体面不断上升的生活成本,一边是幕府的剥削压榨,这也是下层武士成为倒幕运动助推器的客观因素。然鹅,在“革命”成功之后,明治政府面临着砍了路易十六的法国一样的问题——没钱!反动派被办挺了,财政危机依然没解决,银子也不会因为革命成功了就自己从地缝里冒出来,而武士这样的“封建余孽”是因为被“恶意欠薪”而加入倒幕的,并不代表其就具有多大的革命性和先进性,维新志士们立刻发扬其日本的内斗传统,各种新仇旧恨一起算,将刀子对准了自己曾经的“战友”。本来倒幕打的是“尊王攘夷”的旗号,现在“尊王”已经实现了,攘不攘夷就成为一个需要掂量的问题,就当时日本那小体格口嗨都爽不起来,正所谓“老乡见老乡,背后开一枪”,又经过了一番极限撕逼后,1873年以大久保利通、木户孝允、岩仓具视等为首的“洋务派”赶走了以西乡隆盛、副岛种臣、江腾新平等人为代表的维护旧体制意图恢复“武士荣光”的“攘夷派”。
大久保利通
明治政府成立后,实施了“版籍奉还”政策,版,指土地,籍,指人口,版籍奉还,就是收回了各藩国的领地和人口,加强中央集权。同时还册封倒幕派、维新派的有功人士以及各地诸侯、藩主“公、候、伯、子、男”五个等级世袭的爵位,以换取他们原有的领地。明治政府接管各藩的武士之后,将各藩藩主(大名)列为华族,将武士列为士族,武士阶层内部等级秩序打破,高级武士和中下级武士成了一类人。1870年明治政府颁布了《平民苗字容许令》,规定允许平民使用姓氏,打破了武士拥有姓氏的特权,于是在短时间内日本诞生了大量姓氏,诸如松下、井上、野尻等等,1871年又制定了《户籍法》,将华族、士族、平民统一登记到了户籍册上,进一步打破了身份等级制度。
这还不算,明治政府还逐步废除了武士的诸多特权,比如明治三年日本((1870)首先禁止了平民带刀,明治九年(1876)又颁布了佩刀禁止令,所有除军人、警察、穿大礼服者之外的人都禁止佩刀,第二年又发布断发令。
如果说诸如废刀令和改发型是打脸,让武士以后不能装逼的话,接下来的狠活才是要人老命。当时,日本一年的财政收入为5044.5万日元,开给武士的工资为1607.2万日元,约占财政收入的1/3,远高于当年的军费开支734.6万日元。缺钱缺到都要卖老婆的明治政府很像把这笔钱给赖掉,但是这帮玩刀的爷不是农民工,还真不好说话,本来当初跟着造幕府的反就是因为工资待遇问题,那帮被革了命的武士还好说,没了也就没了,谁让你丫是反动派,这帮一起扛过枪,一起砍过人的就不好弄了。当初起事的时候缺二楞子所以把他们当临时工使唤,说好了要讨回薪水,有了“从龙之功”还要升职加薪,现在人家也以功臣自居,还看不起别人,虽然事实上无产,但是丝毫没有无产阶级觉悟,指望他们有“我不下岗谁下岗”的高尚情怀属实难为人,明治政府决定采取忽悠的策略!
以前在日本扛枪就为了一碗大米饭
没错,就是忽悠,谁让这帮武士没啥见识呢,让你们这帮土包子见识一下俺们出国学习的先进经验搞金融创新——”家禄奉还“(1873年)和“金禄处分”(1876年)。在推出金融产品之前明治政府先进行了分化瓦解,要不怎么说这帮维新人杰不是后来的昭和参谋能比的呢,曲线救国玩得溜啊!幕府末期全国家禄总额1300万石,德川一系的势力已经被平了,直接不用考虑,这就省下了800万石,相当于2/3。再通过“版籍奉还“和”废藩置县“,接受了各藩国的领地和人口,作为补偿,政府给予了各藩主优厚的待遇,包括任命他们为原领地的知事(县行政长官)、取消各藩的债务、授予贵族头衔、发放高工资和丰厚的退休金等。一般而言,各藩主可领取本藩年贡米收入的1/10,作为工资。老干部待遇保留就把几个大佬稳住了,剩下的就是最广大地中下层武士了。家禄奉还,就是买断工龄,提倡家禄不满100石的武士,放弃家禄,换取政府的补偿金。世袭的,补偿6年的工资,终身的,补偿4年工资,一次性买断。
补偿金一半支付现金,一半支付秩禄公债证书——政府没那么多钱,只能给张“纸”,先欠着以后慢慢还你,秩禄公债证书类似于国债,有国家背书,可以交易,有利息,到期可以兑换现金。
金禄处分,就是一刀切地推广秩禄公债证书,不管愿不愿意,1876年,明治政府修改了国立银行条例,规定个人可以用“秩禄处分”中的金融公债为资本金设立银行。这一规定,大大缓解了日本银行业发展初期资本金缺乏的困境,使得日本银行在短短两年内,从7家迅速增加到150多家。自明治十年(1877年)起,所有家禄一律折成公债证书发放,从公债发放的第6年起抽签偿还,30年还清。对于低级武士来说,债券不能花、不能用,他们除了挥刀杀人,别无所长,只好低价卖给贵族武士和商人换点现金。而贵族武士的金禄公债本来就高,再加上收购的低级武士债券,往往一人便有上百万日元的公债。到1878年为止,29360个武士与贵族控制了30,580,000日元的银行股份,而其他4730位股东只控制8,870,000日元股份。
据日本大藏省统计,明治政府发放的金禄公债总额高达1.73亿日元,相比而言,现金支付只有73.4万日元。从每年一千六百余万干到不足百万买断,就问你服不服!你以为这就完了?非也!事实上,它只是几年的工资而已,下级武士平均每人只领到了415日元,当时1石米价约为5元,而与华族平均一人持有公债64000 元相比,士族的平均公债1人只有四百来块元。新的阶层差距就此拉开。别忘了,明治维新需要用钱,税收得高,而且还有通货膨胀!意不意外?惊不惊喜!这些武士们很快就面临来自资本的毒打了。
对日本影响深远的岩仓使团
1873年5月,由西乡隆盛主导的《征兵令》,在日本历史上首次将全民列入征兵范围。这就意味着,明治政府将改革的利剑毫不留情地砍向了下级武士。1873年9月岩仓使团回国,1873年10月,参议西乡隆盛、板垣退助、江藤新平、外务卿副岛种臣和后藤象二郎等“武士派”辞职,公然宣告退出政府。随后,簇原国干、桐野利秋等萨摩派军官一百四十余人辞职,一起返回家乡萨摩藩,土佐派军官也同样辞职了。这样有600多名政治家、军人和官吏一同辞职,史称“明治六年”政变。
大久保利通(左)和西乡隆盛(右)本是好友
回家的西乡于1874年6月设立了私学校,并得到了县令大山纲良的协助。私学校设铳队学校,以篠原国干为监督,设炮队学校及幼年学校(章典学校),以村田新八为监督,又在县内各乡设置分校。随着政府对下层武士勒紧绳索,这些失去里子和面子的武夫决定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对抗政府的“白嫖”行径。1876年10月24日熊本县士族掀起神风连之乱,27日福冈县士族掀起秋月之乱,28日山口县士族又拥戴前原一诚,掀起萩之乱。11月,西乡在日当山温泉听闻叛乱继起的消息,寄信给桂久武,在信中表示自己也在等待“决起之时”。
萨摩藩因当地士族的强硬态度,明治政府的多项改革措施在当地收到了坚决抵制,如废除卒族、地租改革、禄制改革等都没有丝毫进展,是明治政权的“法外之域”,也是明治政府建立中央集权制度必须迈过的一道坎。
当士族叛乱不断发生的时候,大久保仍然相信西乡的统治力,他说:“有老西在,就决不会有暗地起事之类的行动,我非常了解西乡这种气质,所以无需格外操心。”
不过眼见西南九州岛局势不稳,士族起义不断,大久保又坐不住了。
大久保利通担忧西乡隆盛也会造反威胁到他,于是派人前往鹿儿岛调查西乡隆盛,甚至派出中原尚雄准备对其进行刺杀。1877年1月底,政府秘密派船到鹿儿岛县搬运武器和设备,但走漏风声,大批士族冲出西乡私学校,抢掠鹿儿岛县内各处军火库,并绑架、拷打监视西乡隆盛的特务,得到了“政府准备刺杀西乡隆盛并血洗私学校”的口供。
这些举动无疑彻底激怒了西乡隆盛的“私学校”的学生们,于是便自发的进行反抗。此时西乡隆盛已经没有了退路,于是便在1877年2月6日在“私学校”召开大会,决定率军上京向政府问罪。西乡隆盛别无选择地顺从了“民意”,在私学校里设立“萨摩本营”,高呼“新政厚德”,号称要打上东京去为明治天皇“清君侧”,重建属于士族的江山。1877年2月15日,西乡隆盛在60年一遇的大雪中,命令萨摩军从鹿儿岛出发,西南战争开始。总兵力约3万人,核心是13000多名私学校学员,按照西式军制编为6个步兵大队和2个炮队,部队里有大量曾经与德川幕府作战的宿将老兵,经验丰富。萨摩军把部分剑法娴熟的士族集中起来,编成“拔刀队”,用于近战奇袭。
《鹿儿岛暴徒出阵图》
而参与镇压的就是西乡自己一手打造的新式军队,“老逼登”山县有朋一口气出动了镇台兵/近卫军/北海道戍耕部队(其中有不少武士)四万多人,还抽调了警示厅5000多名警察凑够了5万大军,同时海军也派出了多达19艘战舰前往九州。2月21日开始,萨摩军与熊本镇台兵在熊本城下进行了激烈的攻防战,但因政府军抵抗顽强,迫使萨摩军放弃了强攻熊本城计划,改为长期围困,但这一变动贻误了战机,挫伤了萨摩军锐气,政府军后续部队也陆续出发南下。
山县有朋
讽刺的是尽管政府军是仿效西洋的新式军队,但是在对阵时却屡屡被人数较少装备更差的萨摩军占便宜,山县等人不得不从关东地区抽调士族出身、精通剑术的警察,其中有许多十年前为德川幕府效力的武士。
电影剧照
1877年8月15日,仅剩约3500人的萨军退无可退,返身与5万余追击的官军“决战”,结果不言而喻,很快被官军包围,西乡隆盛下令“……今日唯有奋死决战而已,诸队愿降则降,愿死则死……”大部分萨军残兵选择向官军投降,剩余约1000人誓死追随西乡,欲仿效“田横五百壮士”,“七生报国”。9月1日,西乡隆盛率军退回鹿儿岛县城山,政府军开始反攻围困,9月24日政府军三面进攻,西乡隆盛自杀,看到西乡自尽,剩余的将士也继续向政府军士兵发起冲击,在私学校据点筑垒死战,无一生还。西南战争最终以萨摩藩士族的失败告终,武士们讨要公道的行动化为泡影。西南叛乱中,叛乱士族最多时有4.2万人,政府军集结了8个旅团,合计58858人,再配上海军2280人,总计六万余人。死伤人数根据明治十七年民部省的统计,政府军共伤亡16095人,叛乱军共伤亡2万余人。明治政府为了平息叛乱,共花费了4200万日元的军费。此战之后,明治维新进入快车道,士族作为日本历史上曾经的辉煌与荣耀而落下了帷幕。
某地劳务中介骗打工人引发恶性事件
在时代的大潮下日本武士成为了其军国主义发展之路的垫脚石,工具人的命运始终没有改变,终究还是没有掌握生产资料和经营手段的悲催打工人,被天皇榨尽价值后就成了无用而落后的代名词,提刀上洛也就成了最后的呐喊,被彻底推倒的武士只有在军国主义法西斯需要的时候才会被野心家“招魂”,有谁还记得他们的初衷不过就是想要回自己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