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箫瑜成婚六年,我始终独守空房。
而他镇守漠北,却与一女子爱的死去活来。
敌军绑了我和他心上人,让他选一个。
他毫不犹豫的一箭射向我,对我道,“她非齐国人,不能受此牵连。”
全然忘了我与他的少年情意,多年相守。
后来他在狱中垂泪,哀求我的原谅。
1
“箫将军,你妻妾皆在我的手里,选一...”
绑匪的尾音还没消散在空气中,一支破风而来的白羽箭硬生生的洞穿了他的喉咙。
我的夫君,横刀立马,弯弓搭箭,满脸的怒容。
“箫将军果然百发百中,只是不知道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刀快。”
我能感觉到刀锋划过脖颈,颤抖着望着箫瑜,对死亡的恐惧像是潮水一般,快要将我淹没,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想绑匪嘴中的“妾”是什么意思。
“箫郎,不要管我,怀月能和你相守六载,已经心满意足。”
她话音刚落,绑匪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身旁的女子泣不成声。
可她的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我心下一凉,陡然转头看向箫瑜,他果然怒发冲冠。
至此我才知道,原来他在漠北六年不归,不是因为北狄人虎视眈眈,也不是因为功高震主,恐兔死狗烹,而是因为江淮月。
他的心上人在漠北。
至于京城中的妻子,我的命运如何,早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我脚下不稳,几乎要站不住。
下一瞬,箫瑜策马袭来,神色狠戾,他几乎是一剑砍翻一个绑匪。
只是他毫不犹豫的从我身边经过,拉起江淮月的手将她抱在身前,就重新回到了城下。
一念之间,已经选出谁生谁死。
“箫瑜,那她呢!你就不怕我杀了她。”
我咬紧了唇,不肯落下一颗泪珠,只是定定的望着箫瑜。
可他面容冷峻,没有一点怜惜之情,甚至还不如他身前的江淮月面色纠结矛盾。
身后的人掐住我的脖子,纵声狂笑,“箫将军果然果断,只是你这发妻就落到我手里了。”
羞辱、委屈、愤恨、所有的情绪一涌而来,我已经忍不住泪意。
在箫瑜眼中,多年的情谊不过是飞灰。
“我会送她下黄泉的,只是死之前,我也想知道...”
身后的人话音还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擦着我的脸颊,射中了身后人的肩膀。
箫瑜收起弓,不带任何感情撇了我一眼。
“她非齐国人,不能受此牵连。”随后他揽着怀中的女子,毫不留情的勒马转身,只留下一句。
“人各有命,有劳太子殿下送贱内一程,箫某感激不尽。”
2
马车上,我楞楞地摸着脸颊上的血迹。
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射偏的一箭和那冷漠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要我自杀殉节,不给他们箫家,不给齐国留下任何话柄。
悲愤涌上心头,我控制不住的笑起来。
箫瑜,我与他年少相识,倾慕他多年。
后来成婚,即使他一直驻守漠北,连一封信都不曾给我,我也毫无怨怼之心,只当我的意中人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会被儿女情长左右。
谁能想到,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正好你男人也不要你了,不如你就跟了我吧。”
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好像一把刀,狠狠的插进了我的心里。
我闭上双眼,几乎心如死灰。
我家人全都葬送漠北,死在这北狄人手里,只剩下我一个守着王氏清名的孤女。
箫瑜是我在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可这依靠今日也像是浮萍一般弃我而去。
京华中太子哥哥早就提醒过我,箫瑜并非良人,可我不信啊。
落到如今的地步,也是我自作自受。
但我心中却突然涌出巨大的恨意和不甘。
凭什么要用我命去维护他们箫家的清白。
凭什么要用我的命去成全他和江淮月。
“王蘅,你想不想箫瑜付出代价。”
我豁然睁眼,身旁的人轻蔑了扯了下嘴角。
他肩膀上的伤口渗出血迹,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你我都与箫瑜有仇,不如我放你回去,只需要你为我办一件事。”
我冷哼一声,“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何提出如此的要求,怎么太子殿下是被箫瑜吓破了胆,走投无路了吗?”
若不是北狄人心狠手辣,我父兄何至于埋骨此处,若不是我父兄皆亡,何来箫瑜战功彪炳。
我也就不至于被他欺辱到如此地步。
我和他之间的血海深仇,怕是比我和箫瑜更难和解。
我侧过头,只当他是在说疯话。
“若我说,你父兄不是死在我的手里,而是箫瑜呢?”
好像一盆冷水,将我兜头浇了个彻底。
我浑身都僵住了,思绪纷乱如麻。
可心中有一个声音提醒我,或许他说的是对的。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我父兄死的离奇,只是始终没有怀疑到箫瑜头上。
难道我父兄的死,竟然和箫瑜有关么?
不,怎么会这样呢?
我兄长视他为至交好友,我父亲更是将他当作亲生子女看待,几乎将半生作战经验,倾囊相授。
我惊怒交集,赫然开口却颤抖不止,“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凭我知道你兄长并不是骄兵好战之人,又怎会轻易冲冠一怒,陷入我们的布下的陷阱呢。”
我转头望去,只有一双幽冷迫人的双眸。
陡然间,我便明白,纵然我父兄不是死在箫瑜手里,也必然跟他脱不了干系。
若我想要查清事实的真相,就必须与他联合。
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抬眸,直视他的双眼,漠然问,“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只是需要你为我放一把火而已。”
3
烟罗纱帐内,烛火摇曳。
我只感觉胸口撕心裂肺的剧痛,暗骂这北狄太子真不是东西,下手如此很辣。
“来人。”
喉咙像是被割开一般疼痛。
罗帐被掀开,只是这人让我有些意外,竟然是江淮月。
我有些莫名的警惕,“箫瑜呢?”
她倒是不在乎我的敌意,反而坐到我的身边,将药碗递到我的面前,“先吃药吧,他在忙。”
见我不理会,她笑着道,“要我先喝一口么?”
“不必了。”
我相信她没有那么愚蠢,会给我下药。
只是看着苦涩的药汁,心里也泛着无比辛涩。
莫名想到,去年京中闹瘟疫,我也沾染上,感觉时日无多,还曾給箫瑜写了封绝笔信。
只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要不是太子哥哥日夜照顾,怕是早就见了阎王。
我叹了口气,刚要接过药碗,她却陡然躲开,在我诧异的目光中,撒了自己一身,随后踉跄着向后倒去。
我一愣,可旋即就明白了。
“王蘅,你别不知好歹。”箫瑜揽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满脸的不耐烦,“我明日就送你回京城。”
我尚且病着,京城路途颠簸,这一路上我就算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
“我不回去。”
“你在这...”箫瑜目光扫过我,停留在我颈项间青紫红痕之处,话锋陡转,“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我在他冰冷的目光中,浑不在意的摸了摸了脖子,嘲讽道,“你难道不知么?”
话音刚落,他就倾身过来,一把扯开我的衣襟。
我直接反手一巴掌挥过去,“是迫不及待想看我是否还是清白之身么?”
箫瑜头也不抬的抓住我的手腕,目光冷冷迫视我。
在江淮月面前,我不想与他过多纠缠,猛然拂开他的手。
“你何必与王姑娘至气。”
江淮月挡在我的身前,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可是却“不小心”的漏出手臂上的烫伤。
箫瑜直接红了眼,“王蘅,我忍你很久了,等送你回京城我们就和离。”
锦被下我的指甲折断嵌入掌心,我却浑然不知。
满眼都是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我已经忘了六年前的他是什么样的。
那些旖旎都随着心中的猜疑随风而散了。
房门哐的一声关上,我这才回过神来,记忆中会为我出头的少年,早就死在了漠北,死在了争权夺利的路上。
我躺在床上,任由泪水浸湿枕头,一夜无眠。
连着半月面对江淮月的挑衅、污蔑,我都异常的冷静,就算箫瑜再怎么偏心,到底我头上还有京城的太子。
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况且北狄太子倒也信守承诺,将源源不断的证据传到我的手上。
我与箫瑜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我必然不会放过他。
这日,我正在窗下晒太阳,北狄太子的人通过茶点又为我送来一纸情报,只是这次,是需要我为他效力了。
他要我一把火烧掉箫瑜的粮草大营。
4
北狄人佯装溃退,诱使箫瑜亲自带兵追击,给了我里应外合的机会。
当漠北城门关上的那一刻,我说不出心里是何感觉,好似大仇就要得报,好似怅然若失。
我和箫瑜其实还有不少的美好回忆的。
幼时他拜我父亲为师,在我家学习用兵之法,学习对战之道。
他对我更是百般呵护,我在宫中伴读,太子哥哥总是作弄我,揪我的小辫子,每次我回到家来跟箫瑜哭诉,他都会替我出头。
我及笄那年,他更是不眠不休雕刻了半个月,为我亲手做了一支步摇。
只是这些岁月全都埋葬在他争权夺利的路上了。
我摩挲着从箫瑜那里偷来的令牌,来到他的粮草大营。
火光熊熊冲天而起,浓烟滚滚直接将呛得我弯下腰来不停的咳嗽。
“好一个王家子女。”
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我并未理会他话语里的揶揄,眼神冷漠的扫过被他控制的众人,“你有把握杀了他么?”
北狄太子纵声狂笑,倾身在我耳畔嘲讽道,“我何时答应你杀了他?”
见我僵住不语,北狄太子对着他的随从摆了摆手。
这是要送我下黄泉了,毕竟烧毁粮草大营的罪名总要有人承担,我死了,还可以洗清北狄人的嫌疑。
真是一箭三雕,好计谋,好手段。
泛着寒光的长剑朝着我刺来,我牵起嘴角漏出一抹嘲弄的笑,“你真的觉得我烧的是粮草么?”
话音刚落,一支箭羽破空而来,射穿了随从的手臂。
一阵战马嘶鸣,甲胄森严的黑铁潮水般的横在眼前。
北狄太子几乎目眦欲裂的看着潮水中央的箫瑜,咬牙切齿的从口中挤出一句话,“你骗我!”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他自以为利用家仇就可以控制我,让我为北狄人卖命,那真是小瞧了我王蘅。
我回来的第一日就已经将事实全盘托出,只等着北狄太子跳进陷阱,将他一网打尽。
我捡起地上的长剑,这一次,我谁也不会放过。
这账需要一笔一笔的算,北狄人和箫瑜都得为我父兄的死付出代价。
“束手就擒吧太子殿下。”
两相对峙之下,北狄太子却不怒反笑,“箫瑜,你真的觉得你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