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2岁的女儿脑出血,好在于医生及时发现,当即带人进ICU抢救。
我在门外忧心忡忡,走廊突然来了一群外国人。
为首的黑人举起拳头,猛砸ICU大门:
「于安!你不给留学生上课,反而在这救自己科室的病人,你是不是想挨处分?!」
咚!咚!咚!
三声砸门,简直像砸在我的心脏上!
我赶忙拦在门前:
「你们这是干什么!里面在抢救啊!」
黑人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操着一口别扭的普通话:
「我们是留学生,现在是上课时间,于安应该来给我们讲课的,结果她在里面干她自己的私活,我们叫她出来上课,天经地义!」
说着就要继续砸门。
于医生是儿科专家,也是医学院的讲师,这些人看来是她的学生。
我来不及分辩,紧紧扯住他的手:
「别砸了!于医生今早偶然发现,我女儿有脑出血的征兆,所以才在里面抢救我女儿的!
「孩子病情很严重,于医生不能分心,耽误你们上课真是对不起,你们就等一会儿再叫她吧!好不好?」
黑人猛地抽手,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自私的人!
「你女儿病了,需要抢救,就要让别人替你们付出代价吗?
「我们几十个留学生,每人被你女儿耽误了十几分钟。
「你不觉得羞耻,反而让我们等一会儿再上课?有这种道理吗!?」
他身后的留学生们,喊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似乎在骂我。
我愣了。
这里是医学院附属医院。
这些人,是于医生的学生,应该也都是医学生。
我呆呆地说:
「你们是医学生,不是应该以治病救人为先,人命大过天吗?
「在你们眼里,上课比病人的命更重要?」
黑人摇了摇头:
「看你说话办事,一看就是没钱的底层人,恐怕连大学都没上过吧?
「别说我们医学生了,就算是正式医生,也只是一份工作。
「给病人看病,是为了换工资,给学生上课,也是为了换工资,一切都在规则下运行。
「而你这种人,和里面的于安,就是规则的破坏者。
「你们觉得,为了你们的利益,就可以损害我们医学生的利益。
「什么人命大过天,都是你们的过时思想了,我们自由主义不接受道德绑架这一套,对我们没用!」
说着,他就要走过去继续砸门。
我赶紧挡在他前面:
「好好好!耽误你们上课真的很对不起,但是医者仁心,你们就让于医生先给我女儿治病吧,好不好?
「你们有什么损失,我可以赔偿……再说了,你们一直这么闹,医院也不会不管的。」
黑人笑了:
「赔偿?看看你穿的这身地摊货,你有什么钱赔偿我们的时间?
「你知道医学院一年学费多贵吗?耽误我们一节课,你砸锅卖铁也赔不起!
「还想拿医院压我?你知道我们留学生一年给医学院赢来多少补贴吗!
「我们是精英人才!是这个医院得罪不起的!谁敢管!滚开!」
他不耐烦,一把将我推开。
我只好死死抱住他的腿,不让他靠近ICU。
突然,一个女孩冲了过来,狠命拽住我的头发,把我拽开:
「你个贱货,谁让你碰我家麦克的!」
我头皮一阵剧痛,被拖倒在地,拖了好几米。
一绺头发已经被那女孩撕了下来。
女孩容貌姣好,身材火辣,年纪也才二十出头,眼中却满是狠辣。
她松了手,跑到麦克身边,恨不得把全身贴在他身上,一脸担忧:
「麦克!你没事吧?那个贱女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麦克身后那群人爆发一阵笑声:
「哎呦哎呦,麦克的女学伴吃醋了!怕你被少妇抢走了!」
「麦克,还不赶紧亲亲人家,你看她都快把身体揉进你怀里了!」
女学伴?
我听说,确实有大学为了照顾外国留学生,会施行学伴制度,让中国学生跟外国留学生同吃同住。
但……让女学生给男性留学生当学伴,我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那学伴上下摸着麦克,查看有没有伤。
麦克却一脸若有所思,打量着我。
突然,他推开学伴,走过来扶我起来,一脸笑容:
「对不起,刚才对你太粗鲁了,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麦克,你叫什么?」
「……」
我没敢回答。
麦克也不恼,拢了拢脏辫,一脸风流:
「要不是莉莉来搅局,我还真没意识到,你对我有意思。
「这样吧,今天晚上,你来宿舍找我,我们喝点酒聊聊天。放心,我的宿舍是单间,隔音效果可好了……」
他说着,右手有意无意抚上了我的腰。
趁我还不知所措,他继续朝上,狠狠捏了一把。
他身后那群留学生看见了,爆发一阵嬉笑。
我一吃痛,又羞又怒,啪的一声,下意识打开了他的手。
麦克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还没怎么样,那个叫莉莉的女学伴先冲了过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我被打了一个趔趄,眼前一时有些发花。
左脸颊热辣辣的,很快肿了起来。
莉莉怨毒地说:
「麦克请你喝酒,是看得起你!你敢打他?爬过来!给麦克跪下道歉!」
我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他猥亵我,你打我,为什么我要道歉?」
莉莉说:
「先抱着麦克的人是你,先打他手的也是你,你当然要道歉!
「一个外国留学生,不远万里来这里求学,我们当然要展现最好的一面给他,让他明白这片土地的美好。
「可是你这种看不起外国友人的人!一直在给这片土地抹黑!
「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才来这里通知于老师去上课的。
「你不仅阻止他,还给脸不要脸,你说你该不该道歉?」
麦克也走上前来,朝我吐了一口痰:
「我是看你胸够大,而且我还没玩过生过孩子的,才给你个机会,你敢看不起我?
「你知不知道,多少年轻女孩排着队求我,我都不一定要!你个老女人还冰清玉洁上了?
「好,你女儿在里面抢救是吗?你等着!」
麦克带着一群人,乌压压朝ICU涌去。
不!
他们怎么侮辱我,我都不敢还手,就是怕他们拿女儿撒气。
女儿在抢救,经不起一点波折!
我踉踉跄跄爬起来追去。
突然,ICU大门开了。
一个瘦削的女医生走了出来,是于医生!
她不怒自威:
「刚才谁砸门!」
「我!」
麦克毫不畏惧。
于医生盯着他:
「医院禁止喧哗,ICU更是重中之重,你敢在这里闹?你不怕处分?」
麦克笑了:
「处分?于老师,该处分的是你吧?
「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不是你治病的时间,你占用我们留学生的时间,进行你个人医疗行为,你不怕处分吗?」
于医生面沉似水。
我抢到她面前,声音满是颤抖:
「于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
于医生脸色立马缓和,露出满是疲惫的笑容:
「你别担心,抢救很成功,已经暂时没事了。不过还要再在ICU观察一天,只要24小时内不再出岔子,就不会有问题。」
我痛哭失声。
太好了。
我是孤儿院出身,从小没有父母。
后来,我跟同是孤儿的丈夫结婚,有了孩子,原以为苦尽甘来。
没想到去年,丈夫患癌去世。
为了给他治病,我欠下一大笔债务。
女儿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如果她不在了,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扑通一声,我跪在于医生面前:
「谢谢!谢谢你于医生!你救了两条命啊!如果今天不是你发现了前期征兆,我女儿就不在了……」
于医生赶紧扶我起来。
麦克在旁边冷嘲热讽:
「是啊,用我们所有人的时间,救了你的女儿,于老师可真是个好人啊……别高兴得太早,还有24小时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于医生面若冰霜:
「你们要闹到什么时候!」
麦克说:
「什么时候?当然是老师你尽职尽责,赶紧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还是说,要我给校长和院长都打个电话,说说这个事?」
于医生凛然道:
「你想打电话就打!我承担所有责任!现在所有人跟我走!你们想上课,就别在医院里闹!」
她回头温柔对我说:
「你放心,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了,ICU里还有其他的医生,足够处理你女儿的后续病情。」
我感激涕零:
「好好好!您忙您的,对不起啊,连累您出了这么多事情……」
于医生摇头:
「别说这些,治病救人是我份内的事,你没有对不起谁。」
于医生走了,后面跟着那群留学生。
我瘫坐在地上良久,终于慢慢有力气站起来。
眼前却多了一只没穿鞋的黑色的脚。
是麦克和莉莉。
「于医生已经去上课了,你们怎么还没走。」
那只脚暴起,踢在我的下巴。
霎时间天旋地转,我被踢开了一米多,头重重撞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恢复知觉。
麦克蹲在我面前,恶狠狠拽起我的头发:
「上课?我才不在乎上课。
「我最讨厌的是违反规则的人,于安为了救人不来上课,违反了规则,侵犯了我的权利。
「现在,于安去上课了,我要解决另一个问题——你!
「你知不知道,在我的老家,女人是没资格拒绝男人的?
「我来到这片土地,也从来没有女人敢拒绝我。
「她们都喜欢我,抢着花钱请我吃饭、买礼物、过夜,我连酒店费用都没掏过。
「你,你这个老女人,你违反了这个规则!刚才,你凭什么敢打开我的手?!」
说着,他又一拳打在我脸上。
我瘫倒在地,左脸剧痛,裂了一道大口子,颧骨似乎还骨折了。
一张嘴,我吐出了一口鲜血。
心底升起一股本能的死亡恐惧。
我捂着脸:
「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医院!都是有监控的!」
麦克愣了一下,跟莉莉互看一眼,突然都笑了。
莉莉说:
「你也知道这里是医院啊?我们麦克是这里的国际留学生,你只是个底层人,你猜医院向着谁?
「还监控?你看到现在有人敢来管吗?有监控又怎么样?」
我忍不住说:
「凭什么!就因为他是外国人,他就可以高人一等吗?」
莉莉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没错,就是高人一等!
「你丢了自行车找不回来,麦克丢了第二天就能找到,你说是不是高你一等?
「你端盘子做客服,累死累活一个月才几千块,麦克不用打工,只要来上学就有奖学金,还有一年十万的补贴,你说是不是高你一等?
「别说你了,就是刚才那个于安又怎么样?她是儿科专家,是学校讲师,也只不过是个给麦克讲课的工具。
「麦克只要举报她,她就得受处分!」
我再也无法忍受,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麦克却冷笑道:
「不,你不会报警的。
「我学的就是儿科,于安今天迟到的课就是儿童危重症。
「关于你女儿的情况,书上说过,危险期是最怕外界刺激的。
「你敢报警,我就敢保证你女儿出事!」
我心里一揪,哆哆嗦嗦放下了手机。
麦克哈哈大笑走过来,伸出他那只脱了鞋的脏脚:
「给我舔!」
我愣了:
「你说什么?」
麦克说:
「这是我们部族的传统,女人为了向男人表示臣服,必须舔男人的脚。
「你耽误了我上课的时间,就要补偿我。
「我知道这里有不用的空病房,待会你跟我去一趟,今天这事就算完了。
「在那之前,你必须对我表示臣服。」
他晃了晃脚。
莉莉见我不动,揪起我的头发,往麦克的脚上按:
「你装什么圣女!麦克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我当初也舔了!快点!」
我双手死死抵住地板,拒绝臣服。
只听麦克叹了口气:
「唉,那就不能怪我了。你知道吗,ICU病房的隔音措施,只能隔绝普通噪音,无法隔绝这种噪音……」
他突然朝着ICU跑去。
一声巨响回荡在整个走廊!
他竟一脚飞踹在大门上!
接下来,他一边砸着门,一边高喊着我听不懂的话。
「不!」
我爬过去抱住他的腿:
「里面可是一条人命啊!你怎么能这么做!」
麦克说:
「人命?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女儿又不是我的病人,又不给我诊疗费,也不是我治死的。
「就算她死了,只能说她运气不好,摊上这么个自私自利的妈。
「不过死了也是好事,否则在你这种家庭环境下,就算长大了也是个废物,是万万千千easy girl之一。」
说罢,他就要继续砸门。
我紧紧抱住他的腿:
「别!求你了!我女儿不能出事!你想让我干什么都行,别害我女儿!」
麦克满意地停手,又把那只脚伸到我眼前:
「舔!」
我心如死灰:
「只要舔了,你就放过我女儿,是吗?」
麦克摇头:
「当然不,你还得跟我去空病房,好好伺候伺候我,伺候得舒服了,你女儿就没事,要是我不开心,你自己想吧!」
我闭上了眼睛。
女儿的小脸蛋在眼前闪过。
她刚出生时,丈夫还在。
他笑着说了句:「这孩子怎么皱皱巴巴的,不好看。」
气得我一整天都没理他。
我女儿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天使,我不准别人说她不好,亲爸爸也不行!
后来,女儿变得胖嘟嘟的,丈夫每天下班都轻捏她的脸,哈哈大笑。
女儿被捏得很生气,又不会说话,只能皱眉撅嘴。
我在一旁笑着用手机录像。
可现在,一切都只存在于录像里。
丈夫走了,我无能为力。
女儿红润的小脸变得苍白,躺在ICU里,命悬一线。
无论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留住她!
我颤抖着低下头,吻向那令人恶心的脚。
莉莉突然踩住我的后脑,狠狠把我的头踩了下去:
「我真看不起你这种女人。
「智商低,学习差,考不上大学,只能勉强打工活着。
「你老公恐怕也是个国男,否则你孩子病重,怎么是你自己一个人带着来医院呢?他现在肯定在跟别的女人鬼混吧?
「现在你又为了孩子,什么都愿意干,你怎么这么贱呢?
「就是你这种女人,心甘情愿当老公和孩子的奴隶,不自强自立,才导致了我们女性地位总是这么低!
「要我说,你女儿还是死了好,死了你才能觉醒。不过你这个智商,恐怕也难。」
莉莉边说边笑。
我泪流满面。
可我没办法。
只要女儿活下来,我什么都可以忍。
突然,ICU的大门打开了。
一台满是仪器的病床被推了出来,几个医生护士推着床,一路小跑。
不知哪来的力气,我猛地挣开莉莉的脚,起身愣愣地看着那张病床。
床上的身影小小的,戴着氧气面罩。
是我的女儿!
「医生……」
推床的医生头也不回:
「我现在没空说话!孩子突然恶化,必须立刻手术!你们刚才谁弄出的动静,事后等着担责吧!」
我双腿一软,险些再次跪倒在地。
麦克却几步向前,一把拉住了病床。
病床上的仪器和管子被拉得猛晃。
「担责?你敢让我担责?你什么态度!你知道我是谁吗!刚才出来的于安是你们主任吧?她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医生回过头来怒斥:
「放手!我不管你是谁!现在一秒都不能耽误!」
麦克仍不松手:
「这么严重吗?我不信,我也是儿科的,让我看看。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说不定十几年后会是我的小老婆呢……哈哈哈哈!哎呦!」
说到最后,他痛叫一声。
因为我已经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上。
鲜血涌入我的嘴里,一滴一滴滴在地板上。
我渗着血的牙缝挤出两个字:
「放手!」
「你个臭女人!」
麦克没有松开病床,而是用另一只手拽住我的头发,使劲往后扯。
莉莉也过来帮忙,一边打我一边骂:
「你个贱货!怎么敢这么对麦克!」
头皮和后背传来剧痛,我却始终不松口:
「放手!」
麦克痛得呲牙咧嘴,一拳打在了我小腹。
我向后倒去,嘴里却紧咬不放,硬生生从麦克手臂撕扯下一小块肉。
莉莉立刻骑到我身上,疯了一样,不断抓我的脸:
「你看你干了什么好事!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麦克手臂血流如注,仍没有松手。
几个医生护士过来试图掰开,都被他挥拳吓退:
「好!你们欺负外国留学生是吧?你们等着!等我找媒体曝光你们!今天这手术,谁都别想做!」
场面乱作一团。
突然,各种仪器开始鸣叫。
病床上的女儿震颤起来,嘴角渗出鲜血。
那血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了大口呕血。
没几秒,女儿不动了。
仪器的鸣叫停止了,只有心电检测仪响着刺耳的声音。
心电图一条直线。
女儿死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颤抖着起身,走到女儿身边。
她穿着小小的病号服,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
我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
肉乎乎的,暖呼呼的。
我记得,百日抓周时,就是这双小肉手,抓到了圆珠笔。
我和丈夫高兴极了。
我们俩都没机会上学,既然女儿能读书,我们砸锅卖铁也要供她读。
一年后,丈夫患癌,几个月内撒手人寰。
我终日以泪洗面,还是这双小肉手,轻轻擦掉了我的眼泪。
她脸上挂着小珍珠,扁着嘴:
「妈妈不哭!妈妈哭,贝贝哭。」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哭过,起早贪黑打工还债,发誓要让我的女儿开心快乐。
可现在,这双小手再也不会动了。
那双晶莹的大眼睛,再也不会看着我,笑着叫妈妈了。
一个年轻护士忍不住,捂着脸哭了出来。
医生揪起麦克的衣领:
「我他妈……」
麦克怪叫道:
「打!你打!医生敢打人,我看你这辈子都不想干这行了!我求你打我!来,朝这打!」
我静静走过去,按下医生的手:
「没关系,我认了。」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女儿真的走了,我竟没有哭,而是万分冷静。
我让医生先把女儿的遗体安顿一下,等我去签字。
医生护士走了,我朝麦克露出一抹媚笑:
「走吧,你说的空病房呢?」
麦克挑眉:
「怎么,你不恨我?」
莉莉厌恶地看着我:
「麦克,我知道了,她根本就不想让自己女儿活。
「那么小的年纪,那么重的病,后续治疗是天文数字,女儿早就是她的负担了。
「你帮了她,现在她恐怕心里乐开了花呢!真不是个东西!」
麦克笑了:
「这么说,我还做了件善事啊!行!你俩跟我来,咱三个一起庆祝庆祝!」
他哼着歌,把我们带到了一间漆黑的手术室。
我最后一个进,反手锁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