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嫡姐如愿入宫做了皇帝的妃子，她死在危机四伏的宫中时不过碧玉年华。

后来我入了宫，誓要一笔一笔的向那群人讨回来。

柳枝虽柔嫩却不易摧折，我会把它缠绕到那些人的脖子上去，叫他下到黄泉去给我的姐姐赔罪，哪怕是九五至尊又如何？

1

我决定进宫时，嫡姐已经过了头七了。

父亲坐在上位，摩挲着手中的扳指，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我知他极为疼爱阿姐，精心养了十几年的嫡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他身为丞相，却不能为嫡女报仇。

良久，他方才开口：“你打算如何去做。”

若是没有父亲的协助，我想进宫是难上加难，但是阿姐的仇只有我也只能我去报，父亲不会拿三千族人去赌。

“自是换个身份，正好趁年中大选入宫。父亲，阿姐在宫中等我呢。”我轻声说道。

抬眼看向父亲，我二人眼中均是闪着泪光。

户部侍郎秦大人尚未发迹之时曾得父亲救命之恩，我成了他的嫡次女，对外只说我从小在庄子上养病。

三个月后，我以户部侍郎秦大人的嫡次女秦青柳的身份入宫，得封昭仪。

我与嫡姐容貌并不相像，若她是宜室宜家的玉兰，那我便是妖艳摇曳的芍药。

有谁会知道我们是亲姐妹呢？

当天夜里，我便见到了皇帝，那个让阿姐迷恋不已的男人。

我坐在灯下，微微垂首，抬眼看了皇帝一眼，便脸红的垂下头低声行礼：“参见陛下。”

他果然是生得一副好容貌，剑眉星目。

可是为什么不好好护着阿姐呢，这么好看的男人弄死了，想想都觉得有些兴奋呢。

我知晓我是极为好看的，主动上前去解皇帝的衣衫。

果不其然，皇帝一副受用的样子，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

我强忍内心的不适，装作一副娇柔模样。

皇帝在我身上耕耘，我看着头顶的锦绣红帐，帘子上的东珠一颤一颤的，眼角划过一滴泪，为我，为嫡姐。

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有一副好容貌，只有委身于皇帝才能报仇。

事毕，皇帝大汗淋漓的躺在床上沉沉睡去，我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与他待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我拔下了发髻上的簪子缓缓逼近皇帝，簪子尖快要扎破他的脖子是，他突然翻了个身，我眼中清明了一瞬，背过身去，手中紧紧掐着簪子上精雕细刻的玉兰花。

现在还不是时候。

香炉里一缕一缕的轻烟在空中扬着扬着，甜腻腻的。

3

次日我醒时，皇帝已经走了，走了也好，正巧我懒得应付他。

采菱说道：“皇上今晨走时特意吩咐不要把您吵醒，说是您昨日劳累，今日可不必向皇后请安。”

我缓缓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人有些恍惚，是了，我是昭仪娘娘。

梳妆一番我便去向皇后请安，入宫第一日，我可不想招太多仇恨。

刚踏进凤仪殿大门便见一粉衣女子用有些尖利的声音说道：“哟，昭仪娘娘好大的架子，可让皇后娘娘好等。”

是沈婕妤，进宫前我便将后宫众嫔妃的画像和身家了解透了。沈婕妤是御史家的庶女，她上位倒也不光彩，当初皇帝还是太子时，先帝原先的意思是叫她的嫡妹做侧妃，却不想沈婕妤横插一脚，给太子下了药，春宵一度，没办法了才纳入东宫做了个妾。

我扶了扶头上的红斐滴珠金步摇，缓缓踱步入内，面无表情地开口道：“皇后娘娘还没发话呢，本宫首日进宫，倒不知后宫是沈婕妤当家作主。”

我朝皇后福了福身子，坐到她的下位，宫中高位嫔妃不多，我是九嫔之首，一个婕妤倒是妄图给我一个下马威，蠢货。

我垂下眼眸，坐到属于我的位置，抚了抚袖口的织金云纹玉兰，没看皇后僵硬的脸色。

皇后斥责道：“沈婕妤慎言，昨日昭仪妹妹伺候皇上辛苦了。”

不痛不痒的两句训斥沈婕妤不情不愿地谢了罪。

我没说话，只是低头抿了一口茶。

这个时候掐尖做什么，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对于我来说，皇帝死了就是我唯一的目的。

御前的线人说皇帝指使皇后打掉阿姐腹中的孩子，他不想让丞相府威胁到他。

所以要拿阿姐的命去换，换他的安心。

思及此处我眼神暗了下来，那年月夜，姐姐同我倾诉少女心事，字字句句都是说心上人有多么好，可是她的心上人却没有好好护着她。

我还记得姐姐出嫁前一晚拉着我的手哽咽着说道：“我们青柳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姑娘，我这一去便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青柳一定一定要比姐姐过得好。”

我忘不了她泛红的眼圈和满是泪痕的脸颊。

她在深宫里孤身死去时是不是很痛苦呢？

耳边皇后的喋喋不休让我烦的紧，无非是教导众人和睦，伺候好皇帝云云。

终于结束了，我走出凤仪殿，顿了顿脚步，抬头看了看朱红墙边的碧蓝天空，金灿灿的阳光有些刺目，我抬手遮了遮，往后这样好的天，不知道是否还会再有。

我回宫时，皇帝已经坐在桌前在等着我了。

我在进门前换了一副柔丽的表情，向他行了礼。

皇帝立刻扶着我的手，说道：“你昨日累着了，朕不是说让你歇息吗？这般不听话。”

我依偎在他怀里，指尖在他的胸口摩挲，娇娇的开口道：“妾知陛下疼惜，可这是妾进宫第一日，礼不可废。”

皇帝呼吸渐重，一把捉住我作乱的手，缓缓凑近：“今日扑的什么香粉，这么香。”

“这是妾自己制的，陛下喜欢的话，妾为陛下做个香囊可好？”我睁着一双水润的眸子，眉目含情的看着他。

皇帝低声说道：“这个先不急，朕先好好罚你一顿，今早竟不听朕的话。”

一晌贪欢。

接下来查出来的一件事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4

皇帝走后我起身踏进浴池，四处飘散的水汽将整间屋子氤氲的雾蒙蒙的，我靠着池壁闭目养神，身后的采菱替我揉捏着肩颈。

进宫是第一步，那么下一步该当如何呢？

“父亲在宫中留的人都在谁处？”我问道。

采菱沉吟片刻后，说道：“太医院的江太医，御前梳头的翎灯姑姑，皇后宫中的三等宫女秋荷，其余的便都不在重要职位上。”

我睁开眼睛，有些吃惊的说道：“江太医不是为皇后请平安脉的太医吗？竟也是父亲的人。”

采菱说道：“早些年江太医刚进京时得相爷襄助银两，这才考进了宫。”

我重新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需得好好理理思路，下一步棋该走哪里。

如今宫中高位妃嫔除了皇后，便是身为淑妃的我，其次是九嫔中的林昭容，再往下便是沈婕妤，再往后就只剩一些美人、才人了。

皇后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和善大度，背地里谁知道呢？最让我奇怪的是，自皇帝和皇后成婚至今已有五年，期间还纳了些侧妃姬妾，但是除了皇后膝下有个大皇子承巽，其余没有一个人生出孩子，倒也不是没有人怀过孕，只是没有人生下来过，这倒是耐人寻味。

我突然思及今晨在凤仪殿燃的香料，甜腻腻的叫人头晕，我自小便对香料很是敏感，这香不干净就是了。

我吩咐道：“皇后宫中的香灰想法子弄来些。”

再者就是林昭容，我入宫后还未见过她，我未入宫前她的恩宠最盛，怀了孕之后从才人一跃成为九嫔之一的昭容。听说她月余前刚小产过，是个成了型的男胎，说是正在御花园散步时突然血流不止，隐隐有小产之兆，一个时辰竟是血崩了，太医只说是吸入了寒凉之物，但是查到最后也没有查出来结果。

林昭容，皇后。

我细细的思索着这两个人。

若要更进一步，有两步路可以走，一是怀孕，二是废后。

废后兹事体大，万不得已之时是决计不会废了她，且她膝下还有皇帝唯一的孩子，她母族枝枝蔓蔓，体系庞大，她父亲镇守边疆，皇帝很是忌惮，这件事得细细琢磨。

至于怀孕，我是不愿怀他的孩子的，就算怀了也是流掉的份，需得想一个保险的法子。

皇后，皇帝要双管齐下，夫妻自是一体的，一起下地狱吧。

宫中线人称阿姐见了皇后后便郁郁寡欢，不久后便去了。

我也清楚，皇帝才是罪魁祸首，这些人一个也没得跑。

“水凉了，起吧。”我站起身来，带出的水珠淅淅沥沥的撒在池面。

不想了，思绪多了有些疲累，世事无常，谁能保证事情能按我所想的轨迹去发展呢。这才刚起步，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罢了罢了，走一步算一步，需得有耐心才行。

5

我进宫已有一月有余，皇帝有大半月都是歇在我这里的。

不枉费我进宫前专门秘密请了青楼花魁钻研，一个贵女屈身学这些房中秘术，我知晓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但我没有法子，宫中有宠等于有了一切，长得漂亮算不得本事，宫中并非没有比我更貌美的，抓住皇帝才是本事。

寻常贵女们便是再活泼之人在床上也没有我放的开，这便是男人的劣根性，床上想让你变成妖精，床下想让你纯洁如百合花。

我正绣着给皇帝的香囊，金线在赤色的绸缎上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如意祥云纹，只差最后一步了，我放入蜜色的香丸子，满意的勾了勾唇角，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任何东西，产生依赖感了可不好。

正巧太监进来通报，皇帝今晚要来。

我收拾了一番，不施粉黛，出水芙蓉一般倚在窗边，依然是皇帝最爱的菟丝花模样，他这个人，刚愎自用，骄横自大，最喜旁人依附他，我旁的到不精通，做戏倒是不错。

我与皇帝刚躺在床上，外边便传来太监的通报声：“陛下，皇后娘娘凤体有恙，这会儿头疼的紧。”

我方才进宫数日，皇后如今便等不及了，国母和妃子争宠，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果不其然，皇帝立刻坐起了身，有些迟疑的看着我道：“爱妃，朕去去就回，你先歇息吧。”

我眼中适当的划过一丝失落，随即体贴的说道：“皇后娘娘身子不爽，陛下去看望是应当的，只是夜深有些冷了，您披件大氅再走吧。”

皇后深夜把他叫走无非是想下我的脸，我表现出的体贴与皇后深夜劳师动众自是高低立见。

说着外边便响起一道惊雷，天助我也，我惊慌的躲进皇帝的怀中，眼泪如珍珠一般划过脸颊。

我深呼吸了几下，像是平复心情一般，说道：“臣妾自小便怕雷声，在家时总是母亲陪着我，进宫后是皇上陪着妾。”

我从皇帝怀里直起身来，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说道：“皇后娘娘身子不爽利，陛下还是快去吧，妾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说罢眼角适时划过一颗泪珠，我知我此刻是极美的，梨花落泪我早已练习了无数遍。

话音刚落便又是一道雷声响起，我惊呼一声便又缩进他怀里，身子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