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上回书说到，有两个亲兄弟，关系很好。一个叫向杲，一个叫向晟。向晟是个玩家，有个相好的妓女。后来，妓女可以赎身的时候，被一位姓庄的公子哥惦记上了，但是妓女还是跟了向晟。自此，庄公子就恨上了向晟。这不，今天在街上见到向晟，庄公子就带着小弟们打骂起向晟来。

1原文

杲闻奔视，则兄已死，不胜哀愤。具造赴郡。庄广行贿赂，使其理不得伸。杲隐忿中结，莫可控诉，惟思要路刺杀庄。日怀利刃，伏于山径之莽。

街上打人，边上肯定一帮人看热闹。有人跟向家人交好的，赶紧就跑去告诉向杲。向杲一听自己哥哥被人打了，赶紧就跑来看。

等他跑到这儿，一看自己哥哥躺在路上，一动不动的，过去仔细一看，人已经死了半天了。向晟这算是彻底领盒饭了。

出了人命，那肯定是报警。他这一报警，庄公子那边就行贿，县官得了钱，一看这边向家没钱没势的，胡乱地一判，也就这样了。

那个年头又没监控，县官大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其实现在虽然到处是监控，可现在的监控也是有选择性的。要说罚你钱，那肯定拍得比什么都清楚。要说是抓小偷，找个人什么的，那就不一定灵不灵了。

向杲拿到这个判决，他生气啊，可又没办法。既然官道走不通，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件事。

向杲又没什么好办法，就想着偷偷地把庄公子宰了。他每天拿把刀，就藏在路边，想着等什么时候，庄公子走单了，他好过去一刀把庄公子捅死。

其实他这么想，也是多余，像庄公子那样的，怎么可能一个人出门，就算是出门，按现在说也是坐车。机会太少了。

2原文

久之，机渐泄。庄知其谋，出则戒备甚严；闻汾州有焦桐者，勇而善射，以多金聘为卫。杲无计可施，然犹日伺之。

向杲天天就干这么一件事，时间一长，这事就传到了庄公子耳朵里。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既然知道了，外面有个人老盯着要弄死自己，那就小心防备吧。

庄公子听说汾州有个叫焦桐的，这人武艺不错，是个练家子，就开了很高的工资，把这个人请来，给自己当保镖。

向杲一看庄公子不光像原来一样，一帮人出门，这回还专门武装护送，他更没机会下手了。可他心不甘，还是天天盯着，找机会。

3原文

一日，方伏，雨暴作，上下沾濡，寒战颇苦。既而烈风四塞，冰雹继至，身忽然痛痒不能复觉。

这一天，向杲又像平时一样，吃完饭，自己带着刀，来到平时的预定地点，在路边找了块草地，刚趴在那埋伏好了，天忽然就下起了大暴雨。

一般下雨，天气都会有变化，也好有防备，向杲这个，一点防备没有，一下就成了落汤鸡，这回，晶晶亮，透心凉了。

光下雨，这还能忍，紧跟着又起了大风。说大风，好大风，紧接着，下起了大冰雹。老天爷这是可着向杲一个人祸害。

他本来浑身淋湿了，还没反应过来呢。一下又经历了这么多，身上被雹子打得都没知觉了。这回好，刀枪不入了。

4原文

岭上旧有山神祠，强起奔赴。既入庙，则所识道士在焉。先是，道士尝行乞村中，杲辄饭之，道士以故识杲。

身体的反应迟钝了，本能的反应还是有的，想着找个地方避一下。他想起山上有个山神庙，离着不远。

他挣扎着爬起来，就往山神庙跑。没一会儿就跑到庙里，看庙里有个老道，这老道他还认识。

出家人就指着化缘活着，说白话，就是要饭。这个老道就是平时没事去村里找人要点吃的，向杲以前经常周济他。

这回这算是看见亲人了，老道一看他，也把他认出来了。赶紧就站起来。看看他这是怎么了，下这么大雨，跑这里来。

5原文

见杲衣服濡湿，乃以布袍授之，曰：“姑易此。”杲易衣，忍冻蹲若犬，自视，则毛革顿生，身化为虎。道士已失所在。心中惊恨。

一看向杲湿成这样，跟掉河里一样，老道就拿出件布袍来，跟他说：“您先脱下来，擦擦身上，先换我这件吧，别一下再病了。”

向杲收拾完了，把老道的衣服换上，冷啊，蹲在地上跟狗一样，直打哆嗦。自己忽然低头一看自己，身上长毛了。

再仔细一看，自己变成了老虎。这第一反应，肯定是吓一跳，赶紧回头找老道，想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等他找老道的时候，老道踪迹不见，向杲是又惊又恨。惊奇的是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恨的是，这老道太不是东西了。平时自己还给他饭吃，无怨无愁的，怎么就把自己变成畜生了。

6原文

转念：得仇人而食其肉，计亦良得。下山伏旧处，见己尸卧丛莽中，始悟前身已死；犹恐葬于乌鸢，时时逻守之。

可等他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这也是好事。这样我就能去报仇了。凡事都有两面啊，所以我们经历一些郁闷的事情，就多想想对自己好的一面，心情也就好了。

向杲想明白了，就还跑回自己之前埋伏的地方。到那一看，自己的尸体在原来那个地方，他这才明白，自己已经死了。

看见自己的尸体，就在这放着，也没人知道，也别让别的动物给吃了。反正他现在是老虎，他就在这周围天天看着自己的尸体。

7原文

越日，庄始经此，虎暴出，于马上扑庄落，龁其首，咽之。焦桐返马而射，中虎腹，蹶然遂毙。

转过天来，正好看见庄公子从边上这条路经过。向杲这回不怕人多了，猛地冲过去，一下就把庄公子的脑袋给咬下来了，还给咽了，老虎这嗓子眼儿也真大。

你要是一个人冲过去，你再厉害，也没人怕你，毕竟那边人多。可一只老虎冲过去，那肯定都吓跑了。就连之前花重金雇佣的保镖也跑了。

可走开没多远，看老虎没追，就在那吃庄公子一个人。保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骑着马又回来。

不能近战，就偷袭。离着老远，一箭射到老虎肚子上，老虎一下就死了。这有点太不合常理了。

8原文

杲在错楚中，恍若梦醒；又经宵，始能行步，厌厌以归。家人以其连夕不返，方共骇疑，见之，喜相慰问。杲但卧，蹇涩不能语。

老虎死了，向杲自己这还蒙着呢，就跟做梦一样。又过了一晚上，他觉得自己能走路了，勉强着起来，晃着就回家了。

可家里人不知道啊，他出去几天没回来，到处找也找不着人，都想着，这人跑哪去了，正琢磨呢，向杲自己回来了。

家里人看见很高兴，人没事就好，都过来问：“你这几天跑哪去了？看你这状态不老好的，碰上什么事了？”

向杲也不说话，往床上一躺，好像也说不出话来，合着就恢复了腿，语言功能还没恢复。

9原文

少间，闻庄信，争即床头庆告之，杲乃自言：“虎即我也。”遂述其异。由此传播。庄子痛父之死甚惨，闻而恶之，因讼杲。官以其事诞而无据，置不理焉。

家里人看他说不出话来，就好好养着吧。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日子还是要过的。

可没多长时间，大家就听说庄公子让老虎给吃了。那个时候，又没什么娱乐活动，传闲话就是最大的娱乐活动。何况是这种奇闻。

家里人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很是高兴，解恨啊，赶紧跑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在床上躺着的向杲。

向杲听完了，自言自语的说：“这只老虎就是我啊。”家里人听不明白，以为他说胡话呢，就问他，“老虎怎么会是你呢？”

向杲这才缓过来，把这几天经历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家里人。家里人也觉得奇怪，都当成奇闻，到处去跟人吹牛，说吃庄公子的老虎，是我们家向杲变的。

庄公子家里平白无故地死了个人，正没处撒气呢，忽然听到这个传闻，心里堵心啊，就去衙门口报警，把向杲给告了。

这就是现在的那些摔了跟头的老头老太太们一样，不管怎么样，先讹一下再说。有个新闻，一个人摔了，因为实在讹不着，就把公路局给告了，说路不平。你说这不是穷疯了。

过去的人虽然迷信，可也没迷信到这种地步。打官司还是要讲证据的，就算向着你，你也得有理由啊。

县官一听庄公子家告状的理由，都觉得庄公子家里人神经病了，就直接把告状的给轰出去了。

10原文

异史氏曰：壮士志酬，必不生返，此千古所悼恨也。借人之杀以为生，仙人之术亦神哉！然天下事足发指者多矣。使怨者常为人，恨不令暂作虎！

蒲松龄说：壮士为了完成志愿，大都是一去无回啊。这也是千古一大恨事。

借着别人的身体，用来杀死仇人，自己还能活下来，这也是仙人的法术，神奇啊。

然而天下不平的事太多了，心里有仇，可报不了，也是没办法啊，可惜不能暂时地变成老虎啊。

从古至今，不平的事很多，真正能让我们知道的，太少了。现在的社会上也是一样，因为有的网络，我们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

迫于舆论，也让很多以前做了坏事，不可能受到惩罚的人，受到了惩罚。可毕竟是少数。

真正有能力的人，还是一样逍遥法外。这些年网络上的新闻，唐山平安保险公司那女的，把人家爸爸撞到医院，就是不出钱治病，还把自己的财产都转移了。以至于最后受害人去世了。也没能把那女的怎么着。就是没钱，好像是关了七八个月，又怎么样呢。

渔沟中学的孩子，活活地被几个孩子打死，最后不了了之。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当时尽管舆论闹得这么厉害，凶手还是一点事没有。

一看这个故事，我就想起张扣扣那个案子。虽然他杀了人，从法律的角度说，他犯罪，被判了死刑。可从老百姓的角度，从良心说，他是个好样的。

当年小，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打死，而凶手一直逍遥法外，天天就在村里这么生活，以他的能力，他肯定是报不了仇的。

只能是忍着，等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去自己解决这个问题。既然用法律走不通，那就只能尽自己的力量去办这件事。

而且后来看庭审回放，他到最后也没有后悔。也确实没有什么后悔的，而且他做这件事之前，就想到了，自己的结果是什么样的。

希望以后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少吧。美好的愿望，就像希望世界和平一样，想想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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