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天·赖大

李金娥

总管由来不等闲，常凭慈母巧周旋。

逢人礼让豪门守，侍主恭谦世路宽。

捐县令，有花园，家中早把福根盘。

捞财顿觉风声紧，遁迹人间梦化烟。

鹧鸪天·赖尚荣

李金娥

奴籍虽除却有痕，生来便是自由人。

蓬门得月春光暖，贾府施恩日子新。

享富贵，少经纶，捐来七品敛金银。

谁知忘本良心变，自毁前程更不仁。

《红楼梦》中，焦大是宁国公的救命恩人，却落得一败涂地。而赖大一家在贾府最有权势和体面，赖大是荣府的大总管，赖嬷嬷之子，赖尚荣之父。

第16回，贾政入朝，贾母等心中不定,忽见赖大喘吁吁跑来送信道：“听说咱们家大小姐已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瞬间贾母等心花怒放。看赖大深谙世事，用谦微恭顺的态度侍奉主子。子以母为贵，赖大有个辈分高、曾服侍过贾府老主子的母亲赖嬷嬷。

贾蔷下姑苏聘请教习等，贾琏因问：“这一项银子动那一处的？”贾蔷道：“赖爷爷说，不用从京里带下去，江南甄家还收着我们五万银子，明日写一封书信汇票我们带去，先支三万，下剩二万存着，等置办花烛彩灯并各色帘栊幔帐的使费。”甲戌本侧批：“此等称呼，令人酸鼻。”可见赖大的身份之高。他用低调做事、低调做人来收敛自己，也是在贾府安身立命的法宝。

贾元春晋封贤德妃后，皇恩浩荡，贾府要起建省亲别院。贾政不谙俗务，凡景点安插，只凭贾赦、贾珍等安排。贾赦亦在家高卧，凡芥豆之事，皆传呼贾琏、赖大。赖大领命，点人丁、开册籍，将大观园建造得极尽奢华，工程结算赖大都有话语权。

第45回，这天赖嬷嬷谈起孙子赖尚荣这个话题时，李纨等笑道：“这有好几年没来了，前儿给老太太，太太磕头，见他穿着新官的服装，倒发的威武了。”在赖尚荣身上看不到一点奴性的痕迹了。

第47回，赖尚荣那里知道“奴才”两字是怎么写的！只知道享福，出生就逢主子恩典，过得是上流社会的生活，他是踩着上辈的肩膀做了官,完全脱离了奴仆二字的束缚。这天贾母等来参加赖尚荣当官的酒宴，映入眼帘的是他家那花园，虽不及大观园却也颇具规模，有好几处惊人骇目，可谓财势尽显。人前奴仆，人后尊主。再看赖尚荣和贾府的子孙们平起平坐无限风光。赖大一家若是没有贾府的政治资源和财力做支撑，怎会有底气建造一座豪宅呢？

第52回，宝玉出门恰巧碰见赖大，忙笼住马意欲下来。赖大忙上来抱住腿，宝玉便在镫上站起来，笑携他的手说了几句话。出于晚辈礼数宝玉要下马打招呼，而赖大对于自己的身份有清楚的认知，看出赖大的奴仆之路走得顺风顺水是精心运营出来的。

第56回，探春协理大观园实行承包制，灵感就是从赖大的园子得来的。足见赖大是善于发现生财之道的，相当有经济头脑，有超前的管理理念。

续书第118回，赖尚荣上任后大肆敛财,极不安分守己。且言贾政扶了贾母灵柩南行，因盘费不足，不得已向赖尚荣借银五百两，谁成想赖尚荣见贾府大势已去，只给银五十两，贾政命人立刻送还。赖尚荣接到银两，又添了一百两求来人带回，岂知那人撂下就走了。

赖尚荣已知得罪贾府，立刻修书回明他父亲，赖大一面告假，一面让赖尚荣告病辞官自毁了前程。贾政以磊落之身告借，非欺非赖。且赖家世受主恩，于时赖尚荣纵无钱可借，告知艰难亦何妨！何必白银五十以辱之？又何必复添一百两频增其怨？赖家父子乃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纵观赖家三代都在贾府荫蔽之下富贵兴盛，但随着贾家被抄,赖家没有守住感恩的初心，岂能经得住时光的打磨人性的考验，最终无法得偿所愿。

本文作者李金娥，源自公众号“思想者札记”（ID:SXZzhaji)

注：翟海潮、范文义、刘承彦主编的《诗画品红楼》一书已于2021年1月由北京出版社出版，当当、京东、天猫有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