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岛:一首诗,创造一个常用语,成为千年笑谈

槐序文史 2024-09-08 23:13:17

传奇诗人

我,叫贾岛,一个输在起跑线上的大唐诗人。

公元755年冬,安禄山和史思明在范阳起兵,“安史之乱”爆发,随后天下大乱。很不巧,我的家就在范阳。

尽管我出生的时候,“安史之乱”已经平息,但范阳这块地儿受安禄山影响,几乎成了绝地。因此,10岁那年,我和我的从弟离开家乡,四处流浪。

最终,为了生计,我们哥俩双双入了佛门。

对了,我这个弟弟你们也认识,他叫“无可”,也是一位诗人,或者说,是一位诗僧。

我们俩本质的区别是,他出家,是真的出家,我出家,单纯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所以直至临终前,我也没悟出来,到底什么叫做“慧根”。

即便是个“假和尚”,我也有自己的法号,叫“无本”,取意佛本无相,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简称“三无人员”。

23岁这年,我来到了大城市洛阳,投入香山寺,继续过着诵经、吃斋,吃饱了出去溜达一圈,回来继续诵经吃斋的生活。

然而洛阳城当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僧侣午后一律不准外出,这让我有些费解。听闻,赌徒见了和尚都觉得晦气,难道洛阳城内都是赌徒?

我这个人有点轴,越想不通就越怄气,毕竟我是个假和尚,吃斋念佛这种事,压根就不适合我,所以我就写诗抨击这种“职业歧视”。

当时我就想,释国无边,何处不可修身养性?是可忍和尚不能忍,只要一天不让我出门,我就作诗牢骚一天。

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写了许久的诗,衙门这些官爷还是不让我午后上街,因此我在诗中感叹:不如牛与羊,犹得日暮归。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一个小师弟乐颠颠地跑来告诉我,“无本师兄,你火了,你出名了!”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一紧,莫不是被官老爷们点名了?虽然不让下午出门,但香山寺伙食不错,暂时我还不想离开。于是我赶紧问,“别卖关子,到底是什么状况?”

小师弟呼了一声佛号后说,你知道吗,师兄,孟东野读了你的诗后,当街高叹:可惜李杜死,不见此狂痴!

啊?他真的这么说?

“不仅如此”,小师弟又补充道,“听孟东野这么说后,韩愈韩公也读了你的诗,大为赞许。”

说真的,听了小师弟这番话以后,我整个人就飘了,并且十分肯定又确定,孟郊孟东野就是我的恩人。随后,我又冒出一个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想法:我要,见,韩愈!我要,当官!

人生就是要疯狂!

事实上,因为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我付出了大半生的代价,许多年后我回想起这一幕,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几天以后,我收拾好行囊,只身前往长安,当时韩愈正任国子监四门博士,如果能得他赏识,我的命运很可能由此改变。

我是很轴,但我不鲁莽,为了见韩愈,我做了充分准备,首先是写好了几首“干谒”诗,并在张籍的居所旁,找了一个住处。我知道,张籍和韩愈的关系不是一般的铁,如果能得到张籍的引荐,这件事就成了一半,为此我写了一首《携新文诣张籍韩愈途中成》:

袖有新成诗,欲见张韩老。青竹未生翼,一步万里道。

仰望青冥天,云雪压我脑。失却终南山,惆怅满怀抱。

安得西北风,身愿变蓬草。地只闻此语,突出惊我倒。

在唐代,没有什么事是一首诗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写一首,因此我又作《投张太祝》:

风骨高更老,向春初阳葩。泠泠月下韵,一一落海涯。

有子不敢和,一听千叹嗟。身卧东北泥,魂挂西南霞。

手把一枝栗,往轻觉程赊。水天朔方色,暖日嵩根花。

达闲幽栖山,遣寻种药家。欲买双琼瑶,惭无一木瓜。

张籍读过我的诗后,也极为欣赏,所以叹了一口气说,“无本上人啊,不是我不帮你,就在你来长安的路上,韩公刚刚去了洛阳,你们俩是完美错过。”

哦,这也算双向奔赴,我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我并不灰心,打算就一直在长安等下去。然而,连顾况都跟白居易说,“长安米贵,居而不易”,何况我一个僧侣,本身就很穷。

幸好、幸好,当时我从弟无可正在圭峰草堂寺讲禅,在他的帮助下,我有了安身之所,继续吃斋、念佛。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入了秋,某一日,我骑着一头租来的驴在长安城内闲逛,走着走着,见叶落纷纷,突然想起了早年结识的吴处士,结合当下的场景,心中有了一句诗:落叶满长安。

然而,也仅仅是一个独句,就在我绞尽脑汁构思整首的时候,不知不觉冲撞了一位高官的马车,高官的护卫们二话不说,直接把我从驴上拉了下来,当场擒住。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灵感迸发,高呼着:秋风生渭水,秋风生渭水!

估计这些护卫也是把我当成了一个疯癫和尚,直接将我关进了大牢。关进去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冲撞的人是京兆尹刘栖楚,这下彻底完蛋了。

第二天,刘栖楚亲自来问我话,我先是道了歉,随后把我写的诗拿给他看,并把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没想到,刘栖楚为人很随和,见了我的诗后,开始与我攀谈,聊着聊着就成为了诗友,非但没追究我的责任,还请我吃了茶。因此他也成了我在长安城内,官做得最大的一个朋友,沾了他的光,我也有了点小名气。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韩愈迟迟不归,翌年某一个春日,我听闻老家一个叫李凝的发小就住在长安城郊,于是打算去拜访他,为此我又租了一头驴。

从清晨走到日暮,我也没找到李凝家,因为我迷路了……

后来仔细打听,才算摸对了门,可是敲了敲,发现人却不在家……我不甘心,就拿出笔墨,在他的门板上写了一首《题李凝幽居》:

闲居少邻并,草径入荒园。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

过桥分野色,移石动云根。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

告诉他我来过后,就欣欣然往回走,然而走到半路,我突然觉得,“僧推月下门”这句中的“推”字,似乎有所不妥,便开始琢磨起来。

总之,只要我一骑驴,一琢磨诗,就保准出问题,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样,诗没琢磨出来,又闯冲撞了官员的马车。这长安城内当官的也是真多!

不过这一次我很幸运,甚至可以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因为我撞见的,正是从洛阳归来的韩愈。

说清楚情况后,韩愈也大为赞叹,并建议我说,既然你没进去李凝家的大门,不如把“僧推月下门”中的“推”字,改为“敲”,这样不失礼数。

因为这件事,后来诞生了一个俗语,就是“推敲”,1200多年以后,你们依然在用。并且提起这件事,你们都会哈哈一笑,觉得很有趣。

关于写诗这件事,我是认真的,“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就是我对写诗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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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韩公后,我终于见到了恩人孟郊,我把我的想法和盘托出,他们二位给我的建议是,先学习应试文章,科举要考骈文,光会写诗不行,因此我回了范阳老家,寄居在佛寺内苦读。

34岁时,我再次来到长安,继续和张籍做邻居,并还俗,准备科举考试。遗憾的是,这一次我并没有高中,这也是我能预料到的,所以并没有太过于失望。

随后,我开始广交朋友,增加自己的阅历和见闻,并有幸结识了李益、元稹、姚合、王建、雍陶等名士,这对我的帮助很大。

不幸的是,公元814年,64岁的孟郊去世,这令我悲痛不已,因此写下了那首《哭孟郊》:

身死声名在,多应万古传。寡妻无子息,破宅带林泉。

冢近登山道,诗随过海船。故人相吊后,斜日下寒天。

我知道的,后来你们经常把我和孟郊相提并论,还有个叫苏东坡的文士,说我们是“郊寒岛瘦”,因为孟郊有“诗囚”之名,而我则是“诗奴”。

关于这一点,我并不介怀,甚至觉得沾沾自喜,能青史留名,是我未曾想过的事情。

孟郊故去以后,我困居长安达7年之久,因长安米贵,不得不搬去终南山住,也因此结识了不少隐士高人,比如长孙霞。他道法高深,避世不出,有一次我心有困惑,打算前去问道,可不巧的是,当时长孙霞正在云游,他的书童告诉我,自己也不知道师父身在何处。因此,我写了一首《寻隐者不遇》: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虽然没有见到道友,但我心里郁结已开,所以我决定再次参加科举考试,终于登科。这一年我43岁,可能是我入佛门太久,对世俗理解得不够透彻,就在放榜以后,我写了一首《病蝉》诗,被认为是讽刺当朝权贵,因此还没获封就遭到了贬谪。

当时还有人盛传:某一日唐宣宗皇帝微服出巡,见我在官署读诗,便拿过来瞧了瞧,我没见过天子,便一把将诗卷夺回,顺口问了一句:你也懂诗?

因此宣宗皇帝大不悦,“夺卷忤宣宗” 之说正是由此而来,所以我就被贬了官嘛!

这种编排也有人信,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未登过天子堂,自然不认识当今圣上,可我的同僚们自然识得。况且,天子就算是微服,也不会独自出行。

这件事最合理的解释是,我和韩公交好,他一直都在帮助我,当时韩公见宦官未参谒,被御史中丞李绅弹劾,因此韩公便和李绅争论起来,宰相李逢吉趁机奏称韩、李关系不合,纷纷将他们二人降职,自然也有自己的政治目的。

而我,一个新科进士,因作《病蝉》诗为韩公抱不平,被定为“考场十恶”。幸好不久后,韩公官复原职,我也特意写了一首《黄子陂上韩吏部》:

疏衣蕉缕细,爽味茗芽新。钟绝滴残雨,萤多无近邻。

溪潭承到数,位置见辞频。若个山招隐,机忘任此身。

意思就是:

你为我送来的衣物,虽然简朴,但却使我倍觉温暖,新茶更是爽口,使人精神一振。终南山的晚钟已经敲过,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萤火虫多的地方,通常没有邻居,林泉之妙,少有人懂。况且这些年来,常能见到许多人被罢官贬官,内心早已看淡,不必为我担忧。如今,我更渴望内心的平静,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这自然是不希望韩公愧疚,更是一种自我安慰。贬官之后,我一直隐居在终南山,想过再入空门,但一直觉得,我没有那样的慧根,不然也不会毅然还俗,求取功名。

可就在我写完这首诗后不久,韩公就病逝了,这令我悲痛不已,这一年秋,我还和韩公、张水部一起泛舟南溪。

人生缥缈,除了继续苦吟,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随后几年,我开始漫游江湖,张籍的去世,又给了我一次打击,面对这些老友接连而去,心中一片茫然。因此我写下了《不欺》诗一首:

上不欺星辰,下不欺鬼神。

知心两如此,然后何所陈。

食鱼味在鲜,食蓼味在辛。

掘井须到流,结交须到头。

此语诚不谬,敌君三万秋。

公元837年,我59岁,突然接到朝廷诏令,擢长江县主簿,后来你们也管我叫“贾长江”。长期的漂泊,我已经清贫无比,当时正值深冬,因无衣裹身,便写诗和好友令狐楚诉苦,没想到他却给我寄来了寒衣。

三年后秩满,我再迁普州司仓参军,但此时我已经疲惫不堪,所以拒绝了普州刺史乐阐的提擢,并于三年后在官舍悄然离世,终年65岁。

我这一生都很寒苦,前半生为僧,没能好好参禅,后半生求仕,依旧没什么名堂,还连累着妻儿与我一起受罪。

不过,我也是幸运的,在我死后,有近40位文士为我写过追思诗,此心甚慰。

尤其,我笔下的许多诗篇都留存了下来,在1000多年后还被你们传诵,这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我叫贾岛,字阆仙,一生没什么太大的闪光点,唯独有几首不错的诗,如《登江亭晚望》:

浩渺浸云根,烟岚没远村。鸟归沙有迹,帆过浪无痕。

望水知柔性,看山欲倦魂。纵情犹未已,回马欲黄昏。

人要懂得知足,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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