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7月末，哈尔滨市政法机关内流传着一条爆炸性消息：“市公安局巡防支队原副局级调研员董兆岐把他的小情人砍死了，听说还碎尸了，把尸块扔进了松花江。”

认识董兆岐的人无不表示惊讶：“董兆歧干公安都四十多年了，怎么会杀人呢？”

2005年9月8日，黑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对董兆岐因故意杀人罪核准执行死刑并决定立即执行。至此，人们不得不承认了这个事实。

感叹之余，人们思考更多的是：一个堂堂副局级老公安干部，怎么会走上杀人犯罪的道路，害了自己，也毁了儿子的前程啊？

董兆岐，1944年生人，1961年参加工作。他从一个普通警察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上了领导岗位。他1979年12月入党，从1984年开始，先后担任哈尔滨市公安局九处副处长、处长，干部处处长，政治部副主任等职。

1998年4月，董兆岐被提拔为副局级干部，任市公安局巡防支队政委，三级警监。董兆岐为人谦和，老实本分，虽当了多年领导干部，却不谋一己之利，连两个儿子的工作都未给安排。他和老伴的生活很简朴，在同事间有很好的口碑。

然而，随着职务不断升迁，两鬓已露银丝的董兆岐开始觉得自己的生活过于平淡了。他看到有的人还没有自己官大，却经常出入娱乐场所，养着“三妻四妾”，过得潇洒快活，心理愈发不平衡，总希望自己也能“潇洒走一回”。

1995年1月的一天晚上，董兆岐下班前接到妻子电话，说她去看同事，家里没准备饭，让他自己解决晚餐。下班后，董兆岐开车来到离单位不远的一家饭店。他就座后，随手将外套搭在椅背上。这时，一名年轻女子从董兆岐身后经过，将他的衣服碰到地上。董兆岐回头，姑娘忙将衣服捡起来，笑盈盈地说：“大哥，对不起！”

董兆岐听姑娘说起话来莺声呖呖，煞是悦耳，便忍不住打量了她几眼。姑娘大约有1.7米的个头，风姿绰约，特别是她那有神的双眸直看着董兆岐，好似秋波暗送，使董兆岐有点魂不守舍。

他连忙欠起身来，微笑着对姑娘说：“没关系，没关系。”

这顿饭董兆岐吃得格外香甜。说来也巧，等董兆岐吃完饭出门时，又遇到了那女子。出于礼貌，董兆岐和她打了声招呼，便坐进车里，双眼却仍然望着那女子。那女子站在路边正在招手打出租车。可此时正是出租车司机交接班的时间，好几辆车都没有给她停。看见那女子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董兆岐忽然有了怜香惜玉的心绪，他忙把车开到那女子身旁，并打开了车门。

那女子先是愣了一下，看到董兆岐和蔼的面容，说了声“谢谢”，便钻进了董兆岐的车。

董兆岐边开车边和那女子聊天。女子告诉董兆岐，她叫许燕，今年20岁，正在哈尔滨某医学院念中专，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董兆岐也告诉许燕自己是公安局的处长，并对许燕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找他。许燕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继而又露出甜美的笑容。

在青春勃发的许燕面前，董兆岐似乎也变成了年轻的小伙子，一路谈笑风生地把许燕送到家门口。临别，双方各自留下了传呼号。

与许燕的邂逅，让董兆岐找到了人生第二春的感觉。尔后，他经常约许燕吃饭。许燕让董兆岐帮忙在她毕业后找份工作，董兆岐一口应允。

柔情万种、尚未婚配的许燕，在董兆岐看来聪慧、纯情，令他心旌摇荡。而在许燕的眼里，董兆岐虽然年龄大点，但却老成稳重，懂得体贴人，况且他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就像一棵大树可以用来乘凉。你有心来我有意，俩人的关系极度升温，逐渐发展成为情人关系。

1997年冬，在许燕租居的房子里，两人终于越过雷池。尽管董兆岐与结发妻子的感情一直不错，但是，把妻子和小情人比较起来，董兆岐更欣赏许燕的妩媚和温柔。自从和许燕好上后，已53岁的董兆岐自觉年轻了许多。以后，只要有机会，他就去许燕处与她恣意偷欢。而许燕自从与董兆岐相识后也不想谈对象了，一门心思扑在了情郎老哥的身上。

1998年7月，已被提拔为副局级干部的董兆岐，在哈尔滨市香坊区用许燕的名字为她购买了一套住房。于是，他在这幽静的“安乐窝”里与许燕过上了同居的生活。

虽然董兆岐已是局级干部，但工资卡却在老伴手里，考虑到眼下还没给许燕找到工作，董兆岐就把1万多块钱私房钱给了许燕。董兆岐瞒着妻子每周都到许燕这里同她幽会。但时间久了，许燕总觉得给人当“二奶”、没名没分的过日子不是滋味。

一天，两人缠绵之后，许燕勾着董兆岐的脖子说：“老董，我太爱你了，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我实在受不了。莫不如你离婚，咱俩名正言顺地过日子，等你退休后，和我一起去上海做生意。”

董兆岐吓了一跳：自己与许燕的感情虽然处得热乎，但他从未想过和她结婚的问题。再说，自己已是五十好几的人了，儿子也三十多岁了，如果离婚的话，面子上实在不好看。如今，他作为市公安局的副局级干部，还不想因此葬送自己的前程。

面对许燕在枕边给他的压力，董兆岐始终没下这个决心。他一次次搪塞：“这事以后再说，趁年轻你多学点知识。”

时间到了2002年。此时，已当了5年“二奶”的许燕过完了26岁生日。看到同龄的姐妹都已嫁夫生子，她愈发觉得自己跟董兆岐这种毫无名分的日子过得窝囊，便多次跟董兆岐提及嫁给他的事情，但董兆岐始终没有明确答复。

这年12月的一天，董兆岐来到许燕住处，俩人缠绵后，许燕再次问他什么时候离婚娶她？

董兆岐支支吾吾地说：“这事不太好办，容我慢慢考虑。”

许燕顿时恼怒地说：“你倒过得快活，我把青春都给你了，还为你流了两次产，谁还要我？我铁心跟你了！”

见董兆岐仍是不吭声，许燕一气之下，拿起蟑螂药就喝了下去。董兆岐慌忙将她送到医院才抢救过来。

从这以后，董兆岐开始有意躲着许燕，不再找她幽会。他怕许燕把电话打到家里被妻子发现，干脆把家里的电话号码也换了。但是，许燕还是想办法约到了他，并让他快点离婚。这时的董兆岐才感到因为养小情人而欠下的“风流债”，实在令他活得太累了。看来，不答应小情人，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今走到这一步，也只好向妻子摊牌了。

2004年1月20日，董兆岐的妻子接到一位年轻女子的电话，那女子在电话里直接问：“老董呢？找他！”老伴把电话交给董兆岐。董兆岐接完电话就出门了。不一会，董兆岐给老伴来电话，说要和老伴离婚。当时老伴还以为董兆岐和她开玩笑，没当回事。

董兆岐回家后，老伴见他铁青着脸，就问他怎么了？

董兆岐说：“过了年再说吧。”老伴问他打电话的女子是谁？董兆岐没回答她。老伴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联想到外面传出的有关丈夫的风言风语，她开始怀疑丈夫在外面有女人了。

正月初八，许燕又一次找到董兆岐，质问他何时给自己一个交代。被逼无奈的董兆岐只好向老伴提出离婚。老伴听后勃然大怒，指着董兆岐的鼻子骂他是“陈世美”。董兆岐流着眼泪把自己的风流韵事和遇到的麻烦对老伴和盘托出，并苦苦相劝老伴放他一马。老伴见丈夫态度非常坚决，知道已无法挽回，如果把这件事张扬开了又太丢人，只好忍气吞声地说：“老董，你就在外边过吧，我绝不告你重婚。但为了顾及我的脸面，等我退休之后，咱们再办离婚手续。”

董兆岐答应了，两人先写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2004年7月15日，董兆岐的老伴正式办理了退休手续。也就从这一天开始，董兆岐再也没回过家，也没往自己家里打过电话。他乐不思蜀，整日与许燕缠绵在一起。而许燕知道董兆岐已与老伴脱离关系，他又快退休，便催他抓紧办理离婚手续，好过上稳定的日子。

董兆岐想，老伴刚刚退休，心情肯定不太好，这个时候和她办离婚手续，未免有点不近人情了。于是没好气地对许燕说：“你也太着急了吧？她为我作出这么大牺牲，我也不能总逼她啊。”

许燕听董兆岐这么说，不由得火冒三丈：“她为你做牺牲，我为谁做的牺牲？我年轻轻的就跟了你，你还总是拖着不和我结婚，你什么意思？告诉你，把我逼急了，我上你单位闹去，让你这张老脸往裤裆里藏。”

董兆岐最怕自己的丑事让同事知道。再有两个多月，他也退休了，他不想让自己的好名声、好口碑被养小情人这件事给毁了。面对不依不饶的许燕，董兆岐败下阵来，连连用好话哄着她。许燕这才消了火气。

2004年7月18日上午，许燕的房子因改造供暖系统，工人在干活时损坏了一些瓷砖，许燕让董兆岐去买同样的瓷砖进行修补。可是，董兆岐买回的瓷砖和原来的旧瓷砖对不上颜色。当天晚上18时许，许燕坐在床上嘲笑董兆岐说：“你这个老糊涂虫，还能干啥？”说完，许燕照着董兆岐的腹部踹了一脚，把董兆岐踹了个趔趄。

见昔日和自己温柔缠绵的小情人居然敢踹自己，顿时发火了，拿起墩布把照着许燕的头部就打。

许燕被打得眼窝乌青，前额裂开了两个口子，脑后也有多处1厘米左右的伤口。望着血流满面的许燕，董兆岐总算出了口恶气。随后，董兆岐将许燕送到医院。

2004年7月24日8时许，两人起床后，许燕对着镜子开始梳理打扮。当她看到自己前额未愈合的伤口，不由得抱怨董兆岐说：“老董，我这么漂亮，就靠这张脸蛋活着，对你又那么好，你还打我，你太没良心了。眼下，你只有快点娶我，才能弥补你的过错。”

董兆岐见她仍向自己逼婚，便和她顶撞起来。

话不投机，两人又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许燕见董兆岐一点也不让着自己，心里由怨生恨，冲上来就和董兆岐撕扯起来。恼羞成怒的董兆岐不再怜香惜玉，向许燕下了狠手。他从阳台拿来墩布把，趁许燕不备朝她头部和太阳穴狠狠打去。董兆岐见许燕未死，又对着她的头部及太阳穴多次击打。接着，董兆岐将头部直淌血还喘着气儿的许燕拖至卫生间，用菜刀将其的颈部割开后，用淋浴喷头将尸体血迹冲洗掉。

杀死了许燕，董兆岐禁不住后怕起来：怎么办？投案自首，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董兆岐双手抱头，绞尽脑汁想着对策。思来想去，他决定干脆把尸体处理掉，如果许燕家人问起来，就说她去上海了。随后，董兆岐用剪子、菜刀、铁锯等工具，将许燕的尸体进行了肢解。

上午9点多钟，肢解完许燕尸体的董兆岐给自己的二儿子董小滨打来电话，问他身边有没有人。董小滨说正忙着呢。董兆岐说：“那我晚上再跟你联系。”

当晚18时左右，董兆岐让董小滨开着自己的黑色“公爵王”轿车到香坊区许燕的住处去接他。董小滨驾车刚到，董兆岐就急忙钻进车里。董小滨打开车灯，看见父亲脸色铁青，神情极度紧张，便急忙问：“爸，你这么急找我有啥事？”

董兆岐随手把车灯关掉，镇定了一下，告诉儿子他把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的给杀了，“她不识好歹，总缠着我，逼我和你妈离婚。这回总算了断这段风流债了。”

董小滨闻言，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爸，你咋杀的？”

“别问那么多。”董兆岐让儿子帮他抓紧时间将尸体处理掉。

随后二人开车到夜市买来20个塑料袋和编织袋，又回到杀人现场。董小滨走进屋里，在卫生间看到了没有头、没有四肢的女尸。25日凌晨2时许，由董小滨驾车，董兆岐在夜幕的掩护下，将许燕的衣物扔进附近的垃圾箱，头发扔到了松花江里。

之后，董兆岐父子俩回到董小滨的住处住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回到“安乐窝”的董兆岐对现场进行了彻底清理。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当日下午4时许，董兆岐用许燕的手机给自己打了一次电话，妄图说明她的失踪与他毫无关系。晚上7点多钟，董兆岐又给董小滨打电话，让他开车赶紧过来。当董小滨来到现场，见父亲将尸块都煮了，有的装进了塑料袋里。

26日零时左右，由董小滨驾驶公爵王轿车，开到哈尔滨至阿城高速公路，董兆岐顺车窗将尸骨分别扔到路旁的沟里。

父子俩分手时，董兆岐叮嘱董小滨回去把车刷干净。许燕的父母对董兆岐与女儿的婚外情早已清楚，但他们管不了任性的女儿。董兆岐也见过许燕的父母，谈过自己与其女儿的关系。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许燕的父母也就默认了。

2004年7月27日上午，已四天没有联系到女儿和董兆岐的许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于是赶到香坊区女儿七楼的住处。从楼下往楼上看去，女儿住处的阳台窗户和厨房的门都开着，可上楼后任他怎么敲，门就是不开。许父下楼准备走时，抬头却发现阳台窗户和门又关上了。他断定屋内有人，但并未多想，或许他们有什么不方便吧？

当天16时许，忧心忡忡的许父突然接到董兆岐的电话，说许燕一周前去上海了。许父隐约听出董兆岐的语气不对劲儿，刚要问女儿去上海干什么，对方却将电话挂了。许父急忙带着一位亲属折回女儿住处。许父朝楼上望去，发现女儿小屋的窗户又开了。他怀疑董兆岐就在屋里，便疾步上楼去敲门，结果门还是不开。于是他让亲属快去报警，他在楼栋门口守候。

这时，董兆岐突然打来电话，断断续续地说：“老许呀，你找人打开门锁吧……”

许父忽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急忙通知亲属再找人来开锁。不一会儿，派出所民警带领开锁公司的人赶来将门打开，发现董兆岐躺在小屋的床上，手腕割开，血已经流了出来。人们立即叫来救护车，将董兆岐送往医院抢救。经过医院紧急救治，董兆岐的生命保住了，警方随即将他刑事拘留。

经讯问，董兆岐交代了自己杀人灭尸的犯罪事实和妄图自杀的心路历程。原来，作为一名老公安，董兆岐杀人后总是感到惶惶不可终日，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终归是逃脱不掉法律制裁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想到自己的罪行还连累了儿子，董兆岐愈加觉得生不如死。那天许父上门来找女儿，使得董兆岐感到了末日来临，于是企图自杀。

警方随即将董兆岐的儿子董小滨捕获。根据董兆岐的交代，警方在哈尔滨市香坊区董兆岐作案现场的卫生间里，发现了大量的血迹，并在现场提取了董兆岐肢解尸体时用的菜刀、塑料菜板、铁锯以及用于抛尸的塑料编织袋。警方还在董小滨处扣押了作案用的煤气罐和炉子。此外，根据董兆岐、董小滨的供述，在指认地点找到了被蒸煮过的人骨9块。

2004年12月24日，哈尔滨市检察院以董兆岐犯故意杀人罪、董小滨犯帮助毁灭证据罪，对他们提起公诉。

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了此案。在法庭上，董兆岐竟然推翻了以前供述杀人的事实，辩称是因为被害人许燕持菜刀要砍他时，他是为自卫而失手杀死她的，没有故意杀人。他辩称，7月24日那天，双方争吵时，许燕用菜刀要砍他，他用墩布把去挡，不小心打在许燕的头上。他欲将许燕送医院抢救时，发现她已经死了。至于他在案发后曾10次供述杀死许燕的事实，是因为当时自己不想活了。

2005年1月13日，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董兆岐的辩解无证据证实，不予采纳；被告人董兆岐杀人犯罪，手段残忍，罪行极其严重，决定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被告人董小滨帮助毁灭证据犯罪，被判有期徒刑3年、缓刑5年。此外，法庭还判处董兆岐赔偿许燕的父母经济损失费139099.98元。

董兆岐不服一审判决，提出上诉。2005年9月8日，黑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同时核准其死刑并立即执行。

（文中除董兆岐外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