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书以鲁西南农村为背景,以新中国成立前后的百年历史为依托,围绕着匡氏三代父子之间的关系,讲述了匡氏家族的平凡又曲折的家庭故事。
主人翁是匡氏家族的四代男性,他们是:
爷爷:匡春基
父亲:匡夏儒
儿子: 匡秋耀
孙子:匡冬风
本书共分为三部:
第一部:匡春基和匡夏儒
第二部:匡夏儒与匡秋耀
第三部:匡秋耀与匡冬风
第一部第二章 匡春基的铠甲苦难与受罪是人生中的必修课,它能让人更强大,更坚韧。
经历了一次次批斗的匡春基,已没有了一开始的慌乱与绝望,早已打消了与司叫驴攀亲的念头,他就像进入严冬的老树,有了严冬的内敛与坚韧。虽然他走路时,故意弯腰低头,但是他灵魂是自由的,他的思路是清晰的,他开始辩证地看待当前的问题,他学会与自己调侃:
没有人去踢一条死狗。地主也不是谁想当就当的,高帽子也不是谁想戴就戴的,挨斗也是要有资格的。
司叫驴还是司叫驴,与匡家没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他不是匡家的骨血,顶多算是匡春基身上排出的毒素。司叫驴根本没法与他儿子匡夏儒相提并论。
如今他想清楚了,只要外地工作的儿子磕不着碰不着,其他都是小事。
其实,他这种根本性的转变来源于他父亲匡先宗。因为他在每次挨批斗之前,都要在父亲的画像前点上三根香,行上十八拜礼。这一招很灵,挨批斗的时候,犹如穿上铠甲,他不再感到身体上的痛苦,他的灵魂也可以任意游走。
他这招数也不是自己的原创,而是他去世的父亲与他的约定。
要想知道这个约定的来龙去脉,还得从匡春基的父亲匡先宗说起。
匡先宗原是一个做粮食买卖的商人,是匡氏家族的主心骨,可正在他生意蒸蒸日上的时候,匡先宗却暴病身亡。这个中心人物的猝然离世,使整个匡氏家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匡春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
他脸色苍白地站在父亲的灵前,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哀伤,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单薄瘦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一下扑在父亲冰凉的尸体上摩挲着,亲吻着,然后抓住父亲冰冷的双手,哭得肝胆俱裂。
匡春基越哭越难过,越哭越哀伤,哭声里充满了极度的痛苦与绝望。
突然,匡春基的身体像触电一般,一阵颤抖,双膝跪地,身体向前倾倒,哭声渐渐变得微弱,随即,他瘫倒在地上,紧闭着眼,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模样如同睡觉,灵魂脱离了躯体,进入了一个昏暗无光的诡异空间。
首先钻进他鼻孔的是带着烧纸灰屑的混浊气体,随即又碰到了一些漂浮物,有一块竟然撞到了他的脸上,他感觉软软的,柔柔的,潮潮的,像一团浓重的雾,他用舌头一舔,又咸又苦,好像眼泪的味道。匡春基很是恐惧,他一遍遍大声呼喊着:
“爹,您在哪里?”
可是没有任何回音。
匡春基十分诧异,他想睁开眼看看,可是眼皮就像被胶水粘住一样,无论怎么用力,就是睁不开。匡春基用拇指与食指用力地撑开眼皮,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漂浮物,状态如太空中的不停转动的星球,尽管他尽力躲避着,还是无数次被撞到。
他继续一边走一边喊,极力寻找这父亲的身影,可仍没有任何收获。
他继续往前走。这是一条深灰色道路,路两旁是枝条扭曲,阴森可怖的树木。这里游动着各种奇异的生物,大的小的,没头没尾的,扭曲变形的,但都是统一的灰褐色。匡春基正处于恐慌之中的时候,忽然从黑暗中窜出一个面目狰狞的家伙,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他吓得大喊一声:
“爹,快来救我。”
话音未落,他竟然听到父亲匡先宗的声音:
“基儿,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赶快离开。你千万要记住,需要爹的时候,点上三根香,爹立刻会赶到你身边。”
正是有了他父亲这句话,匡春基才摆脱了邪恶,迅速逃离了灰暗可怖的世界。也正是这句话促使了匡春基走向了成熟。
在战乱期间,他把父亲的基业,转变成固定资产土地,并且迎娶了大家闺秀沈氏夫人。尽管沈氏接连不断地给匡家生了三个儿子,但是其中一个落水身亡,另一个被村里的土匪绑票并杀害,绑票的主要人物就是司叫驴。
其实,春妮早已把四叫驴的出身偷偷交代给儿子,并反复嘱咐:
“不要难为匡春基,毕竟你身上还留着匡家的血。”
谁知春妮的叮嘱却成了万恶之源,这更让司叫驴对匡春基恨之入骨,他要把这些仇恨通通化做报复,在选举革委会主任的时候,他便毛遂自荐,为的就是整治批斗匡春基,他要把匡春基逼疯逼死,让匡家从匡家屯永远消失。
一个儿子的匡春基深感匡家的势单力薄,在匡家屯的日子不好混,于是他另辟捷径,指导儿子走向读书成功的路子,让儿子在外面发展壮大,而他为匡家后代子孙守好这片家园。
如今儿子也很争气,不光事业稳定,并且还刚刚给他生下了一个孙子。他庆幸儿子不在家里,没赶上这个运动。尽管儿子来信询问土改批斗的事情,可作为父亲的匡春基,只轻描淡写地搪塞过去,信中一再嘱咐儿子,没事千万不要回匡家屯。
尽管他孤立无援,尽管他需要儿孙亲情的安慰,但是匡春基绝对不希望他回来,他怕儿子掉进运动的漩涡。
可事与愿违,不久,他儿子匡夏儒回来了。他的到来,把匡春基一步步推向了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