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太子流放五年,复位后却嫌我地位卑贱。
论功行赏时,他问我想要什么?
我从怀里拿出一张老旧的婚书,重重磕头:[求殿下为我与渡将军赐婚。]
太子怒目而视,他怎么也没想到陪他五年的人,心里装的一直是别人。
后来,我如愿见到我的将军。
只是我已经活不长了。
1.
我跪在殿中,太子居高临下俯视我,他问:[你想要什么赏赐?]
所有人都认为我会求他要一个正妃的位置,陪他流放五年,我无名无分。
但我不悔,不悔为他挡下刀子,不悔为他以身试毒,不悔为他差点被山匪辱了清白。
我对殿下好,完全是因为另一个人。
我从怀里拿出一张破旧婚书,重重磕头:[求殿下为我与渡将军赐婚。]
话音刚落,周遭像被雷重重的劈下般寂静。
一声脆响从高台上碎落,我蓦然抬头。
只见殿下阴沉着脸,手里硬生生捏碎酒杯,碎渣嵌入肉里,他像是感觉不到痛般,眼里只是对我的恨意。
倒也不怪他恨我。
陪他五年来,他一直视我为过往的耻辱,复位后更是连我一眼都不愿意见。
他紧咬牙关,逼着自己说出一字一句:[若孤,不答应呢?]
我怔了一下,垂下眼平静的回道:[若殿下不答应,奴婢便长跪不起。]
他的手握的更紧了,献血不断从指缝流出滴落在地上。
怒吼道:[好,你愿跪着便一直跪着吧!]
殿内笙歌起舞,殿外我顶着寒冬罚跪。
看着天上飘落鹅毛大雪,豁然想起那年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渡之玄。
那一面,他还曾允诺我,要来年春便娶我。
我愣神了好久,久到殿下走到我面前我都未发觉。
他还是那副高傲的态度,嘴里吐出森冷的话语:[他都已经死了,你怎么就肯定……还配的上他?]
是啊!斥雾,你还怎么配的上他?
2
我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
我原是斥家不受宠的庶女,身份卑贱到堪比下人。
渡之玄鲜衣怒马少年郎,曾拿下无数座城池,未有一场败仗。
他曾轰动京城一世,京城世家小姐挤破头都想嫁的人,偏偏就喜欢上了我。
我自知身份卑贱配不上他,每回他来,我都躲着。
那年寒冬,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我明日就要走了,来年春……我必娶你回家。]
我怔在原地,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低下头,害羞的挠了挠头,说:[我娘常笑我,追个女孩子都不会,以后要怎么把你娶回家。]
[打了一身胜仗,却在你这栽了跟头。]
[不过,我一定会来娶你的,谁都阻止不了我,任天塌了,还有我扛着。]
[阿雾,等我。]
我还没回应,京城就乱了。
本来与殿下有婚约的是嫡姐,可是嫡姐不愿受那流放的苦。
我被斥家强行替嫁给殿下,陪他流放五年,护他五年。
如今他复位,我成了宫里打杂的奴婢,他从不和任何人提起我曾与他有过一段纠葛。
但世人皆知,他们都笑我山鸡成不了凤凰。
我心依旧如水平静。
因为啊!这是渡之玄的心愿!
阿雾都会一一做到。
3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宫人房里。
和我同住的还有一个小宫女。
记忆里,我昏倒的前一秒,仿佛看见了殿下脸上闪过一丝不属于他的表情。
小宫女刚好熬了些驱寒汤给我,又细心的为我双膝上药。
我看着她气到脸颊鼓起的样子,不禁发笑。
小宫女愤愤不平道:[你怎么就不会抓住机会呢?你跟了殿下流放五年,这正妃的位置本就欠你的。]
我捧着汤碗,定定的望向窗外,那漂泊茫茫的大雪中,似是出现了渡之玄的身影。
我淡淡的笑了:[因为……我有意中人了。]
殿下复位后的第二天。
就纳了侧妃,那人是嫡姐。
我跟着宫人一同跪拜在一旁,嫡姐本可以像以前一样对我视而不见。
我默不作声等待她过去,走到我面前时,嫡姐却喊停了桥辇。
她侧目睥睨看着我,突然发笑了:[阿雾啊!我没想到你对一个死人都那么忠心耿耿。]
嫡姐的话让我下意识的背脊发凉。
如果说,这世上谁最见不得我好,那人便是嫡姐了。
她原本与殿下青梅竹马,正妃的位置唾手可得。
天不遂人愿,嫡姐等了殿下五年,等来了一个侧妃。
嫡姐打心底看不起我,一旦想到要与我共侍一夫,便觉得恶心。
何况渡之玄为了见我,没少给斥家下薄礼。
如今她说出这话来,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吊足了一颗心等待嫡姐下一句话,嫡姐见我慌神如热锅上的蚂蚁,她便满意的笑了。
4
[你可知道……渡之玄是怎么死的吗?]
她特意将后几个字音量放低,搅得我心惶。
我确实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年京乱,老皇帝为了查清乱党余孽,把霄王以及殿下的母族后人全部绞杀。
那年,渡之玄为了护殿下离开京城,死在那场无人问津的大雪里。
我的少年将军就这么死了。
嫡姐仿佛还不够尽兴,又说出了令我震惊的事。
[那些人困住了渡之玄,用箭刺穿双臂,挑断脚筋,让他俯跪在地上。用匕首一点一点的划烂他的脸,逼他钻入胯下,像条狗一样受尽屈辱。]
嫡姐的一字一句宛如一把尖刺狠狠的扎在我心上,我从未有过这般疼痛。
我忍着汹涌而出的眼泪,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着问:[他们是谁?]
嫡姐避而不答,笑的意味不明。
她眼神挑衅的看着我:[你猜?]
四目相望,胸腔里像堆积着一团火气,我站起身如同发疯的猛兽冲向嫡姐的轿辇。
却被侍卫拦下并把刀交叉搭在我脖子上。
嫡姐被我莽撞的行为吓了一激灵,很快她又恢复了往日那股傲娇。
[阿雾,你永远只能是斥家最卑贱的奴隶,到了宫里,你也永远跟渡之玄一样被我踩在脚下。]
[若不是你,渡之玄也许不会死,有些人啊!天生就不该用你这肮脏的爪子去碰你不该碰的人。]
[譬如,渡之玄,殿下。]
我不明白嫡姐的意思,但我想,渡之玄的死她一定知道什么。
殿下与渡之玄情同手足,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渡之玄的死有蹊跷?
5
为了能够见上殿下一面,我每晚都到御书房等候。
一等就是深夜。
传信的公公说,殿下还在忙着批阅奏折。
我叹了口气,我知道殿下还是不愿意见我。
自从老皇帝把监国的任务交给殿下之后,他每晚都忙到三更才熄灯。
我望着御书房的方向,那明黄如昼的烛火让我想起两年前在边州的日子。
那时连火烛都没有,只有篱笆外的萤火还算亮。
殿下说过,他怕黑。
我便捉了些萤火装在罐子里面将就一晚上。
想到这,我讽刺的勾起嘴角,转身准备离开。
刚踏出一步,公公就及时的喊住了我。
一连等了数十天,殿下总算松了口。
我踏进御书房,俯跪下身行礼。
好半晌都不见案桌前的人回应,他仿佛看不见我,继续看手中的奏章。
直到殿下批阅完,他才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怎么?还想求孤赐婚?]
我摇摇头否认。
殿下紧皱的眉头一下缓和了不少,站起身轻咳了两声。
[若你……想求孤给你个正妃的位置,孤,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话里话外,这正妃之位若是我想要,他便轻易给我。
仅仅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是我要的,不是这个。
夜风冲破窗牖吹入,扑灭了几盏烛火。
我每沉默一秒,殿下的脸色就逐渐暗沉。
[渡之玄!]
砰的一声巨响,案桌被踹翻在地,奏章噼里啪啦洒落。
公公被吓得连忙跪下身子。
殿下指着我,看我如视仇人,[你还敢说不是为了他?]
[滚出去!]
我着实有被吓愣了一瞬,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殿下发这么大的火。
我缓缓抬起早已跪麻的双腿,踉跄的走到门口,回首时,只见殿下孤身一人站在满地狼藉中,低着头像是流泪了。
6
自那晚之后,殿下像是下了命令,在浣衣院打杂的我,莫名其妙多了好几大桶脏衣服。
同我一块洗衣的宫女比我早上了一个时辰回去,徒留我一人孤零零的在搓衣服。
寒风簌簌,我只要想着渡之玄在身边陪着,我便不觉得苦了。
夜里寒凉,我的双手已经被冻出一个又一个冷疮。
偏偏不巧,我刚走出浣衣院的转角处,就碰上了顾尧。
他喝的醉眼朦胧,身体摇摇欲坠,我赶紧低下头装作不认识。
月色暗淡,他应该认不出我来。
却不想我刚从他身边走过,顾尧立刻拽住了我,眼睛凑近眯成缝。
[你……好像是,小斥雾啊!]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顾尧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浪荡子弟,整日不是酗酒就是逛青楼。
很久之前他就一直觊觎我,想方设法让我做他小妾。
我深闺大宅,斥家势力大过于顾家,顾尧也仅仅是有野心没胆量。
若不是我早些遇到了渡之玄,我恐怕就已经被嫡姐设计陷害给顾尧做小妾了。
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顾尧笑的一脸淫意,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阿雾,好久不见啊,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啊!]
说完,他森森的笑出了声。
我抿了抿唇,一怒之下咬向他耳朵。
顾尧吃痛的惨叫出来,我趁机从他手中挣脱逃走。
顾尧摸了摸耳朵被咬出的血痕,气愤地在我身后怒骂:[你个贱蹄子,装什么清纯啊!迟早你就会做爷的小妾,真是个臭娘们!]
7
我逃回宫人房,胆战心惊的缩在床脚,抖着手从怀里掏出婚书。
上面沾了些血和泪,字迹也有些模糊了。
血是渡之玄的,眼泪是我的。
我就着倾斜洒落的月光,一遍遍看了又看。
不知不觉间我就睡着了。
半夜,我被推门声惊醒,一双手从我脚边慢慢触摸上来。
个人认为这是一篇虐女主虐得很合理的地方,因为女主要对抗的,是封建制度的等级森严和无上皇权,所以她的人生注定以悲剧收场。所幸虐她的是外在压力,而不是她为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自我内耗
感觉很像周生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