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人的爱情观念中,夫妻二人本为一体。既为一体,无法做到“生同衾”,就当“死同穴”。
可每个人不一定都能有这个福分,比如著名的历史学家,吴晗的养女吴小彦在日记回忆养父、养母袁震的婚姻时,就眼含热泪说道:“他们的一生不同纱帐睡在一处,死了也不能共枕一处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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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就里的群众可能会感到奇怪,夫妻二人死了不葬在一处不少见。
然而活着的时候,为何不能同在一个纱帐里睡觉呢?
莫非吴晗、袁震二人是貌合神离的一对夫妻?这其中又藏着怎样的隐情呢?
前卫的袁震世间男子,极少有人愿意娶一位足不能行、力不能提的女子,可吴晗偏偏不是。
1934年金秋的一天,北平养蜂夹道肺病医院一间灰墙斑驳的房间内,孤零零地躺着一个27岁的女子,她就是袁震。
袁震,原名袁震之,出生于湖北老河口市袁冲乡的一个书香鼎食之家。
袁震的父亲知书达理,正直宽厚,清末时考取了秀才,成为当地的“国货维持会”会长。
幼年的袁震跟着父亲忙上忙下,成了父亲的好帮手。“五四”运动席卷荆楚,老河口市也掀起了抵制日货的浪潮。
那时,袁震年仅12岁,就一手拿着小旗,一手挥舞着拳头,来到老河口市街头游行,将自己日常积攒下来的压岁钱全部捐给了“国货维持会”。
运动浪潮滚滚而来,滚滚而去,小小的袁震在运动中认识到了政府的无能,便更加用功读书,于1921年考入了武昌女子师范学校。
在校期间,袁震结识了中共元老董必武、陈潭秋等人。在他们的影响下,不仅学识大为长进,思想也变得更加激进。
袁家姊妹众多,一股脑儿带头剪掉了长发,进而在校内引发了一阵“头发风波”。
气急败坏的校长,大骂袁震等人“惊世骇俗,有伤风化”,遂被开除了学籍。
开除学籍的袁震没有气馁,她不认为这是处罚,反而认为这是一种解脱。
1922年,武汉一些著名的女界人士发起了“女子参政协进会”,邀请袁震参加。
在起草宣言时,很多大学文凭的女士心存胆怯,不敢冒尖,唯有袁震敢为天下先。
文笔锋利的袁震略微沉思,片刻之间,一篇《女子参政协会成立宣言》横空出世。
宣言旗帜鲜明反对封建、提倡男女平等。宣言的发表,一方面让袁震名声大噪,成为武汉最早的女权运动者,另一方面她前卫的思想也让袁震成为武汉当局的“眼中钉”,“肉中刺”。
果不其然,很快武汉当局就挟私报复了袁震。
1925年,袁震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国立武汉大学中文系,因交不起学费只好返聘到武昌女子师范任教。
学校秉承武汉当局的指示,说袁震是个“危险人物”,不宜充任教师,而将其解聘。
看来武汉没有袁震的立足之地了,她只好又继续复习功课,于1930年考入清华大学。
袁震本是一个柔弱的南方女子,来到北京,无法适应北京干燥的气候,又十分用功读书,不幸患上了肺病。
可她卓越的才华、秀丽的容貌还是成为清华园中有名的才女,发表了《武则天》、《中国地名考》等多篇学术文章。
病榻相会花费了太长时间在治病上,清华大学不得不取消了袁震的学籍。那段时间,可想而知是袁震最为难熬的一段时光。
不久,一束光射进了袁震的世界,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一天,袁震的好友蒋恩钿到医院来看他,身后跟着一个眼睛大大、带着一副银边眼镜的年轻人。
袁震很诧异,便问:“你身后的这人是……谁啊?”
蒋恩钿也不废话,开门见山说:“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吴晗。听说我要来看你这个才女,便自愿跟着来了。”
对于吴晗,袁震有所耳闻。吴晗出生在江南水乡,从小就喜欢阅读历史典籍。
早年吴晗上中学时,吴晗的父亲就为其订婚,是吴家世交陈老伯的独生女儿,长得很漂亮。
她和吴晗年纪相仿,经常来吴家做客,也在金华一家中学读书。旧社会的浙江人家,能在学校读书真的是凤毛麟角。
吴、陈两家因门第相当,就定下了“娃娃亲”。可吴晗立志求学,不爱红妆,十多岁就向父亲提出要求:“我要读书,不要美女!”
满脑子封建父权思想的父亲,见儿子不尊父命,将其狠揍了一顿。
机智的吴晗玩起了躺平,饮酒玩牌、游泳抓鱼,女方见吴晗是一个“伤仲永”的人物,就主动解除了婚约。
后来吴晗来到了北京,写出了一篇《西汉经济状况》,得到了校长蒋廷黻和北大校长胡适的赏识,争相要毕业留校任教。
袁震和吴晗双目四对,笑着问了问吴晗:“吴先生,我听别人说,胡适先生曾诚意地聘请你去北大任教,你去吗?”
吴晗答道:“胡适之先生那是看得起我,我很感谢他。只是我是清华培育出来的果实,首先应该为母校效力。”
双方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这时候吴晗来看望袁震,肯定是动了男女之情,不然谁有这闲工夫。
吴晗之所以不去北大任教,一大原因就是想趁着清华的便利,追求自己的梦中女神。
一旁的蒋恩钿插话补充道:“吴先生已经正式被本校聘请留用,蒋校长十分器重他,免了助教这一台阶,破格让他当正式教员。”
接着,两人谈起了历史学术上的事情,吴晗请袁震提提意见。性情直爽的袁震一点也不推辞,侃侃而谈。
由于她运用了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说出了一些独到的见解。吴晗洗耳恭听,说:“你真不愧是一个才女,令我辈汗颜也。”
慢慢地吴晗来医院、养蜂夹道的次数多了,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但是袁震的肺病又加重了,患上了骨结核病,被一副石膏壳固定在病床上。
说的不客气一点,这时的袁震就是一个会说话的“木乃伊”,饮食起居都要人照顾。
每次吴晗前来,一谈就是一两个小时,虽让袁震解闷,但也造成了身体上的负担。
袁震口渴,吴晗就把一根玻璃管递给她,替她捧着水杯,喝了水又开始谈论起来了。
有一次,两人谈到一个学术问题,吴晗提到了恩师胡适的观点,但袁震却不赞同。对此,袁震说:“你怎么老是在胡适面前矮三尺呢?”
吴晗听完,哈哈大笑:“那么,我在你面前可就矮了一丈喽。”
捅破窗户纸时间是爱情的催化剂,一天吴晗通过中间人蒋恩钿转述了自己的爱意。
尽管袁震钟情吴晗,可苦于自己是个病秧子,她便强忍心中的感情,婉言拒绝了吴晗。
得知消息的吴晗亲自跑到袁震的床前,深情款款地告诉袁震:“不管你态度如何,我是铁了心,这一辈子非你不娶。”
短短的一句话,就是最好的必杀技。性格刚强的袁震热泪盈眶,她深知吴晗不是轻浮浪荡徒子,也就接受了吴晗。
前一分钟还心惊胆战的吴晗,转眼间就喜笑颜开,赶紧跑出去买了一束鲜花送到袁震面前。
为了帮助女友治病,吴晗从80元的薪资拿出一半。
80元,在民国时期,算得上是高工资群体了,可是吴晗不仅要为袁震治病,还要赡养老母,承担弟弟、妹妹读书,这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所幸的是袁震的妹妹袁熙之到北京当了交通大学的图书管理员,分解了吴晗身上的负担。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 北京各大院校都搬迁到了云南。
当时吴晗很想带着袁震,可袁震的病情还不能下地行走,也经不起旅途的劳累。
临行之前吴晗对袁震说:“我这一去,虽关山万里,但决不会忘记你,也决不会当陈世美。一旦你能下地行走,我就立即设法将你带到云南昆明。”
2年之后,吴晗在姐妹的搀扶下,从天津乘船来到越南海防,吴晗专程赶到,见到了袁震。
10月份,两个相爱多年的恋人浇灌的爱情花蕾,终于在“春城”昆明绽放。
婚后,袁震放弃了原有的事业,一边锻炼、一边为吴晗的文章润色。
吴晗曾说过:“在我的每一篇文章里,都有妻子袁震的心血。没有她,我无法有今日的成就,也无法加入组织。”
北平解放后,吴晗参加了市政府的工作。有一次,北京市军管会的几位领导召开了联谊会。
席间,吴晗太过激动,饮酒过多,第二天还昏昏沉沉,误了事情。
从这件事上,袁震想到了喝酒误事的问题,提笔给军管会主任聂荣臻写了一封信,提到了这事。
聂荣臻看到后,十分高兴,称赞吴晗有位贤内助。
十年运动期间,吴晗的《海瑞罢官》给他惹来了祸事,批判吴晗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吴晗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担心妻子袁震受到牵连,便劝妻子返回光化老家隐居起来。
袁震却坚决说道:“即使天塌下来,我也要和你在一起。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1969年春,吴晗在狱中遭到了迫害,袁震也被打入“劳改队”。
一个是一介文人的历史学者2,不多久就于10月10日去世,一个是一介女流的病秧子,很快就因病去世。
两人三十余年的夫妻生活,正如养女吴小彦在生前的日记中写到:“我的父亲是革命的,道德最高尚……我的父母生前未能同纱帐,死后不能共墓穴。”
据说袁震在临别之际,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央求看管人员见吴晗最后一面。
结语:吴小彦评价父亲道德高尚,单单在爱情领域是恰如其分的。可是要是论其他方面,恐怕就有待商榷了。
不说别的,光在政治上,身为北京市长的吴晗就劝告教员退位让贤,更别说在发掘定陵的问题上,技术上无法保证能让文物完好如初,可他还是一意孤行,执行了这一计划,导致不少文物“见光即毁,见氧即化”。
1979年,改革开放后,中共北京市委还是为吴晗平反。
9月14日,在吴晗养女吴小彦的见证下,吴晗和袁震的追悼会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举行,两人骨灰也合葬一处,成全了二人的心愿。
参考资料
《万金难买生死情—记吴晗、袁震夫妇的爱情生活》 羊城晚报
《吴晗与袁震生死相依的姐弟恋情》 何小青 世纪风采 2012年9月刊
《吴晗与袁霞之的旷世之爱》 汤礼春 世纪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