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淮安

编审丨橘子

“寒流”来的时候，每家公司都会被“袭击”，不论是百年老店还是初创企业。不同的是，他们各自抵御风险的能力；趋同的是，产品、渠道、市场、管理、人……每一个环节的不出错或少出错，才能保障企业在恶劣的环境中活得更久。

“李锦记集团，或将陆续关停旗下两家子公司，裁员近百人……”日前，一知情人士对内参君说。细究下来，这两家公司分别是，正柑汇（江门新会）陈皮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正柑汇）和天方健（中国）药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天方健）。

企查查显示，正柑汇成立于2022年9月，业务与知名的新会陈皮有关。

这一年，家族成员李惠森被委任为李锦记集团的执行主席。在今年一季度的董事长讲话中，李惠森提及了被委任时的“荣幸”以及“面临极大挑战、实在是任重道远”；也提及了“跨越千年”。

还是这一年，10月，李锦记（因李锦记是一个超大集团，全文李锦记特指李锦记酱料集团）宣布换帅，由前阿里巴巴高管靖捷正式担任李锦记酱料集团（以下简称：李锦记）新一任首席执行官……

可是，前述新成立的公司并没有走远。8月1日的一份告知函，叫停了其所涉猎的业务。内参君拿到的告知函显示，“从8月1日起停止对外经营……不再对外接收任何业务。”

事实上，“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准备后，今年2月，正柑汇才开始正式开展业务。结果，仅半年，公司就突然叫停了业务。为数不多的员工在被口头通知后被裁。彼时，因无法给正柑汇的经销商交代（看上去像开玩笑，毕竟才建立合作时间不长），公司才出了一个告知函……”一知情人士说对内参君说。

两个月后，相似的情况在天方健发生。

公开信息显示，天方健，成立于2015年。是一家集研发、生产、销售于一体的创新型中药材制造企业，主要业务涵盖中高端中草药健康产品的研发、生产、销售与服务，中药材种植管理与销售，产品与服务等。同时，为无限极、同仁堂、云南白药、天士力、广药集团、扬子江药业等知名企业提供优质中药材原料， 年供应量超630万公斤。

这两家公司均隶属于李锦记集团。天方健是李锦记健康产品集团的成员，正柑汇虽没有“明示”，但据前述知情人士称，在公司运营中，正柑汇和天方健是共享“中台”的、两家公司的法人也为同一人。“二者的业务一定程度上是从李锦记集团旗下的无限极延伸而来。”

“14日，天方健召开了员工大会，然后就是HR一个个约谈了……”前述知情人士称。就他了解的情况是，天方健的业绩均非常堪忧，如果集团从效益层面考虑，停止部分业务，裁掉部分员工也是能理解的。

有略熟悉李锦记集团的业内人透露，公司对陈皮生意“预谋”已久，但就陈皮这个特殊的产品而言，天花板太容易摸到了，做不好实属正常。

“主要受制于原材料，且在陈皮具体的存储和处理中，公司并不精细甚至有些粗线条。而就他了解的天方健亦是如此，受制于前端原材料，公司业务开展的并不顺利，尤其是三年疫情期间。一个细节是，当面临裁员的员工问及集团其他公司有没有岗位可以转时，被公司相关负责人告知，其他的业务板块也不尽如人意……”前述知情人士称。

需要强调的是，在诸多企业追求“百年老店”的时候，李锦记集团已经将目标锁定在“永远创业跨千年”了。毕竟，2024年的李锦记集团已经快满136岁了。

去年，李锦记集团踏入135周年的里程碑。跨越三个世纪、历经几代人的努力，从一个小小的蚝油作坊（1888年），一步步发展成为多元化、全球化的企业。在这个过程中，其家族成员扮演着“传承管家”的角色，也推动着家族及企业的传承。

只是，千年之行，依旧难逃徐徐图之，也难逃当下的业绩困境。

因同属于一个集团，在健康板块的工作人员也能了解到酱料集团的变化，比如，内部人员的优化、高管的频繁变动以及同样下滑的业绩。

作为集团知名的酱料板块，李锦记的调味品更受关注一些。而近几年，人员流动也颇为频繁。

“很多老领导都离开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互联网运作与线下快消品传统运作有很大差异，何况还是调味品。数字化是有意义的，可互联网人懂餐饮吗？懂厨师吗？术业有专攻，是需要转型，但也要看品类……”早在今年4月，李锦记经销商大会前夕，其前员工对内参君说。

彼时，林小海刚刚从阿里离职。有着阿里巴巴工作履历的靖捷能为李锦记的酱料带来多大变化，业内颇为关注。

2022年10月，靖捷空降李锦记酱料集团，并担任首席执行官时，距离前一任林碧宝上任还不到两年。“靖捷先生将给我们带来数字和互联网技术行业，以及众多食品和快速消费品公司的丰富经验。”彼时，李锦记酱料集团在公告中提及。

于是，其如何推动李锦记酱料板块的数字化转型，业界颇为期待。可就像前述李锦记的前员工“理解”的那般，只有经历了李锦记酱料业务的特殊性，才知道数字化转型究竟成与不成。

他提及，对于快消，互联网并不是很先进的模式。“李锦记是需要变革，但得耐得住性子，战略变得多，政策持续性低，目前有些急了……”

今年，李锦记酱料板块的不少高层，比如中国公司的副总、渠道总，甚至部分大区也都离开了。今年8月的时候，业内也曾流出过裁员的消息，但因其不是上市公司，相较于“内务”，业内人更关注其业绩以及市场份额的变化。

不论是前述知情人士，前员工还是业内人士，对李锦记酱料业务的感知多是两个字——下滑。

内参君委托马上赢抓取的零售渠道的数据显示（自己跟自己比），2022年至今，不论是李锦记酱料在各类目内的市场份额，还是李锦记整体在调味品中的市场份额都没有太大变化。

另，马上赢品牌CT数据本周发布的“2024Q3调味品市场回顾”显示，酱油类目，Q3对比Q2，李锦记的市场份额依旧处于下滑态势，且排名第五。落后于海天、千禾、中炬高新、欣和；就连李锦记起家的蚝油类目，市场份额占比也输给了海天。

因零售只占李锦记酱料渠道的一部分，更多部分的B端渠道并没有数据可查。但不少业内人士表示，李锦记酱料在B端也被海天等调味品公司蚕食的厉害。

当然，业内对李锦记的业绩也有不同认知，“业绩平稳增长”——长期关注调味品市场、至汇战略营销创始人张戟对内参君说。

但他同时坦言，李锦记调味品板块当下是有问题的。在他看来，从几年前开始，李锦记就有些战略骑墙。相较于早些年的“标签明确”，如今的战略核心是模糊的，看不清的。除了固有的一些优势没能守住，与竞品在市场端PK的时候，有些产品的定价也出现了失误，以至于在竞争中落于下风。

更重要的是，如今一些调味品公司纷纷推出了新的酱料品类，且因此抢到了一部分市场份额。可作为老牌调味品企业，李锦记在这方面并没有“特别的表现”、创新不足。

“新总裁上任后，在略显传统的调味品企业里引入数字化、并在这方面做提升当然没问题，但数字化是不大可能从根本上去改变一个企业局面的。”张戟表示，数字化它更多地是一种提升效率的工具，必须在企业战略精准并和运营模式配套的战略前提下发挥作用。可如果战略不清晰，不精准呢？

当然，张戟认为李锦记酱料业务也是有一定前瞻性的，比如，“减盐”。就减盐酱油来说，李锦记推的最早，而且在海南、湖北、湖南市场，减盐酱油卖得很好。这不失为一个破局的方向，如果以减盐为载体，往健康化调味品上走，或可破局。因为，调味品健康化的趋势还会继续，但零添加已经“尾声”了。

不论是酱料集团的CEO变动，高层流失，还是健康产品集团的人员优化、裁员。这些，都是企业在运营过程中需要经历和面对的。但聚焦在李锦记集团，一家港资的、全球化的家族企业身上，就会产生出很多不同层面的问题。

“就如CEO的更替，不同占位和立场的人会有完全不同的感受。”李锦记一经销商直言，新任职业经理人的许多举措，比如，在电商业务板块的“放权”，对我的业务是有助益的，我是受惠一方，我说好是肯定的。但在变化中，被淘汰的、流失的、没有受益的人就会有不同的评价。

作为资历并不是很深的李锦记调味品经销商，他的业绩还在增长中，且因为零售渠道多过餐饮渠道，业绩表现不错。

但更多的业内人表示，李锦记酱料板块的业绩被竞品蚕食了很多，目前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境地。如果集团只是想靠更换职业经理人来改变现状亦或是破局的话，应该给出更多时间。

有知情人士称，就酱料集团人员变动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因为其整个家族的治理机制也比较复杂，外界来的职业经理人，在兼顾了家族要求的同时，也要兼顾到它整个集团固有的一些文化，或者说集团一些惯性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做到各方面平衡，“真的很难”。

对企业管理中“组织和人员管理”颇有研究的、消费品行业资深顾问Wade认为，任何一个职业经理人去到李锦记或类似的家族企业都会面临一场巨大的挑战。作为“李家人”，需要给到他们更多的信任、时间和耐心，否则都很难看到显著的效果。

“如果仅仅靠花500万、1000万或者更高的待遇去请一个有大厂明星光环的职业经理人，希望他一两年内就给集团带来系统性的改变和业绩的明显增量，谁都难以完成这个任务。”Wade说，通常看到的情况，稍好一些的情况是做出了短期业绩但透支了未来的成长性，有些甚至连短期业绩都做不出来，让企业裹足不前甚至“开倒车”。

和前述前员工一样，不少人认为，当下的李锦记酱料板块有点急，急于在调味品板块获得更多的市场份额。但李锦记家族在早年间就定了一个“不上市”的调子，过往的理念是更趋向于稳健长期的经营，那么想要通过持续聘请和更迭职业经理人来带领企业实现业绩实现短期的快速增长又与此有些相悖。

“另外，相较于食品饮料或美妆等其他快消品品类，调味品它本就个慢生意，这个品类和赛道以及品牌本身的定位都决定了短期的高增长或者持续的高复合增长率都更难以实现。”Wade说。

在他看来，复杂的境遇里，职业经理人要经受多方面的“考核”，必然无法面面俱到，甚至可能顾此失彼。或许，未来更好的方式是从李氏家族下一代里选拔培养一个CEO，如此，或更有利于企业的长期发展。

微观层面，曾在李锦记集团这个大公司里工作过的微观一员，用“人心惶惶”来形容近两年普通员工的状态。

“基于早年间不论是酱料还是健康板块，李锦记集团都经历过顺境甚至是高增长的、生意好做的日子，留下来的很多没有离开的10年20年的老人很多，他们对新人比较排斥，公司内的派系争斗也从未停止。这使得公司的员工、产品、销售，在具体的业务层面、在与竞品公司展开竞争的时候，没什么战斗力；营销能力也不行。”另一位前员工表示。

有关前述两家子公司业务的“叫停”、李锦记酱料业务的下滑、公司人员变动……期间深层次的原因以及当下的生存现状和未来计划等，内参君向李锦记酱料集团和健康集团有关的公司分别进行了求证、核实。但截止推送，没能收到回复。

公司也好，集团也好，管理到最后，实际上还是人的管理。不论是百年，还是千年，公司向前的每一步，都离不开人，那么用好人，或是李锦记集团当下除了产品，市场，销售，渠道外，非常重要的一环。

今年一季度，李惠森在讲话中提及，身处瞬息万变、充满竞争的时代，促使我们不断变革转型。面对外部各方面的挑战，集团旗下的业务单元都必须做出转型，才能有新的突破。“永远创业精神”带领李锦记跨越135年，我深信只要我们坚守这个精神，定必能带领集团转危为机，实现永续经营，跨越千年……

千年与否权且不论，对“百年老店”的当下，我们也应给与更多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