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离我们这代人最近的一场战争,军迷朋友肯定知道,是79年的对越自卫反击战。其实说近呢,时间也不短了。从79年到现在已经整整过了41年;就算是1990年两山轮战到现在,也有30年了,所以我们很多90后的年轻人对这场战争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但是!如果从地缘政治的角度看:我们现在每一个人都在享受着这场战场带来的红利。如果说抗美援朝是咱们的立国之战;那么对越自卫反击战就是改革开放的奠基之战,为今日中国之强盛奠定了基础。
那么一个小小的越南,真的有这么重要吗?首先,战争都是政治的延续。咱们先来看看当时的政治形势:国内,刚刚结束了十年动乱,百废待举,急需一个和平的外部环境来休养生息。国际上,当时的冷战格局正处于一个苏攻美守态势。70年代中后期,苏联处于鼎盛时期,在全世界扩张,而美国刚刚从越战的泥潭拔出脚来,搞灰头土脸。
而对我们来说:当时最大的敌人就是北方的苏联啦。因为自69年的珍宝岛事件后,咱们和苏联就彻底闹掰了。整个北方边境:从新疆到东北,苏联陈兵百万,几万辆坦克蓄势待发。新疆、蒙古都是一马平川的戈壁草原啊,机械化的装甲部队一冲下来,一线的防御根本守不住,最多只能迟滞它的进攻锋芒,把防御重点摆在张家口,所以为什么当年的华北大演习要放在张家口啊?这个地是蒙古高原进入华北平原的要冲。
正是面对苏联这样巨大的军事威胁,咱们不得不常年维持600万的常备军,深挖洞,广积粮,搞得全民皆兵,使得咱们本来就不宽裕的经济背上了沉重的负担。而且为了防止东北的工业基地被一锅端,咱们只能在偏僻的西南山区搞三线建设,你像现在成飞就是这么来的嘛。
另外,在东南方向:从日本到菲律宾,美国在第一岛链依然对我们保持着巨大的军事压力;西南方面,还有一个先前被教训过一顿,但依然虎视眈眈的世界第三军事强国。可以说整个70年代,咱们面临着自建国以来最严峻的地缘政治形势。所以,咱们急需一个破局的机会,既能打开国际局面,又能有助于国内经济建设转型。
而当时的国际形势正好是一个大三角态势:苏联、美国、中国,哪一家做大,剩下的两家就要联合起来对付它,就像三国里面的蜀吴联合对抗曹魏。那当时苏联最强,美国有点招架不住了,虽然中国的实力最弱,但只要倒向哪一方,就增加了胜利的筹码。所以咱们很快就和美国达成了共识,之后就有了后来的尼克松访华破冰行动,中美关系正常化。
苏联这边一看,正所谓柿子挑软的捏嘛,中国和美国,肯定中国更容易对付,所以苏联也打了一张牌:准备在咱们周边扶持一个小弟,万一有事给我们来个后院起火。那苏联中意的这个小弟是谁呢?
▲苏联推行的《亚洲集团安全体系》,企图全面包围中国
哎!没错,苏联看上的小弟就是越南。那之所以选越南呢,首先在地理位置上,苏联和越南一南一北,一旦有事可以在陆地上对中国形成南北夹击之势;而且越南和美国有血海深仇,苏联不用担心它会倒向美国。那么越南愿意抱苏联大腿吗?答案是:非常愿意。首先你从历史上看:东南亚三国,越南、老挝、柬埔寨原来是法国的势力范围。正如每一个国家在刚获得独立时都不免要刷一波存在感,以显示“老子已经站起来了”。你像印度独立后要继承英国在南亚的势力范围,越南也想继承法国的地盘,把老挝和柬埔寨收入囊中统一东南亚,搞一个印支联邦。
但是,如果越南这个野心要是实现了,对我们来说肯定是巨大的威胁。因为像中美苏这样的大国,它都有自己的后院。比如中美洲是美国的后院,中亚是苏联的后院。后院未必一定要和大国完全一致,但一定不允许产生能挑战自己的地区性强国,否则大国将非常被动。你像当年的古巴导弹威胁,美国不惜摆出打核大战的姿态,也坚决不能让苏联的导弹钉在自己后院。而对中国来说,东南亚就是我们的后院,那当时咱们北有苏联、东有美日韩、西有印度,如果南边再出现一个和苏联穿一条裤子的印支联邦,那真就四面受敌了,所以这种情况坚决不能出现。
而其实更早之前,在1954年的日内瓦会议上,中国和苏联共同促成了越南南北分治的方案,越南已经对咱们心生不满了,苏联惹不起,只好把气往中国身上撒。等到越南战争之后,中美关系缓和,苏联又拉拢它,这几个因素共同作用下,越南最后选择一头扎进苏联怀抱,彻底和中国划清界限。所以民族利益永远高于意识形态,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很快,1978年,越南就和苏联签订了带有军事同盟性质的《苏越友好互助条约》,苏联获得了金兰湾、岘港几个海空军基地,越南则获得苏联大笔援助,光军事援助每年就10亿美元。终于到了78年年底,越南出动20万大军,兵分五路入侵柬埔寨,开始建立它所谓的“印支联邦”。当时柬埔寨正被红色高棉搞定一塌糊涂,仅仅半个月,越南就基本占领柬埔寨全境内。至于老挝,越南通过一纸条约获得了驻军权,还在老挝政府和军队中安插了大量顾问,和苏联后来在阿富汗干的一样,基本算是把老挝变成了自己的卫星国。
那到了这个时候,眼看这个“印支联邦”已初具雏形了,咱们通过外交手段不断向越南发出警告。但是就像1941年的日本一样,越南这时候已经因为一系列的胜利彻底陷入了狂热状态,法国被我打败了,美国被我打跑了,柬埔寨拿了,老挝服了,老子现在就是世界第三军事强国了,哎!这里是不是有股熟悉的感觉呢?
▲被越南驱赶的华侨
面对咱们的警告,越南自然是充耳不闻,甚至他当时的领导人黎笋公开宣传:广东、广西,凡是长有木棉花的地方都是越南的。当时驻扎在中越边境的越军第三师更是打出了一个口号:打到友谊关吃早饭,打到南宁过春节。至于在边境挑事、驱赶华侨之类的事就更不用提了。一方面是它自己野心膨胀,另一方面也是给苏联看的:你看我收了钱,干活很卖力哦。
到了1979年1月,邓公访美,说出了那句著名的话:小朋友不听话,要打屁股了。其实当时咱们的大军在边境早就严阵以待,就等一声令下了。动手之前,人民日报七个大字:是可忍孰不可忍。那熟悉咱们国家外交的朋友都知道:这句话潜台词就是老子可真的要动手了。很快,到了2月17号,对越自卫反击战正式打响,20万解放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入越南北部,一个月之内,越军完败,伤亡8万多人,河内门户动开。
这时候,越南赶忙向老大求救,要求苏联履行条约义务。那苏联面对这种情况完全懵了:本来越南只是牵制中国的一张牌,难道真的要为了这个小弟和中国开战;而且苏联也知道,咱们备战多年,对越自卫反击战一打响,咱们北方边境最精锐的一线部队马上进入临战状态。苏联很明白,贸然开战肯定讨不到便宜,而且美国也会趁火打劫。最终,苏联很自然的选择了嘴炮支持。
这时候,越南的精锐部队都在柬埔寨,根本来补救回援,咱们一鼓作气直捣河内完全没问题。其实当时河内已经一片恐慌了,越南政府机关早就迁走了,越军已经在里面准备和解放军打巷战了。但这时候,咱们的高明之处就显示出来了。在一击得手后,3月5号咱们就宣布撤军,对越自卫反击战是2月17号打响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只有不到20天。当然在撤退之前,咱们对越南北部做了点处理,具体做了什么我就不知道喽。反正结果就是:越南到现在依然是个以农业为主、最大出口商品是大米和轻工业、大部分工业产品只能依靠进口、军工业几乎为零的国家。
在咱们撤军之后,越南很快就收复了失地。当然对它自己对国内的宣传口径无非就是震惊、重大胜利这类的词喽。但是,越南很快就会发现:这个胜利不过是又一次十年折腾的开始。越南本来就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国,打完法国打美国,刚刚完成统一国家独立,最应该的就是休养生息,发展经济。但是自己脑子发热要建立印支联邦,在被揍了一顿后,又被咱们缠在边境打拉锯战。越南自己又没有工业,从汽油到子弹只能找苏联要。而苏联为了维持自己老大面子和东南亚的影响力,只能要什么给什么。
仅在1978年到1980年,苏联对越南的军援救高达19.7亿美元。到最后,越南90%的石油、钢铁、化肥;77%的食品、95%的棉花都要从苏联进口。到了86年,越南已经欠了苏联50多亿美元了,光利息每年就有3.6亿美元。当然苏联也知道,这些钱基本就是白嫖了。
这时候,越南一方面要对付柬埔寨的游击队,另一方面跟解放军在边境拉锯。常年保持120万的正规军和100多万的武装警察,军费开支占到了国家预算的50%,国内的财富消耗一空。
▲1988年越南女星劳军,照片上越军士兵的形象已经和民兵差不多了
当时我们在干嘛呢?这十年当中,咱们各大军区部队轮番上阵拿越南练手攒经验,国内腾出手来改革开放,大力发展经济。结果就是中国越来越富,越南越来越穷。而这就是咱们的高明之处:不占领越南土地,既没有道义问题,有避免了像美国那样陷入战争泥潭,我只在边境和你耗着,让你的人民战争有劲是不是,国力被大量消耗,也可以间接让苏联大出血,一箭三雕。反过来想:如果占领越南,那就会像苏联入侵阿富汗那样,被放血的就是咱们了。
在长年累月的放血后,到了1985年,越南的经济差不多沦为非洲国家的水平了,曾经的东南亚米仓沦为粮食进口国。一个很有趣的对比:越军前线一个团长只有几发炮弹的使用权,而咱们这边是想打多少打多少,动不动就火力覆盖,毕竟这些火力本来是给北方强敌准备的。
这时候有人要问了:越南不是有苏联援助吗?其实这时候苏联自己也快不行了。在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的同年,1979年苏联入侵阿富汗,之后就是咱们熟悉的帝国坟场剧情。美国这边一看:哎!机会来了,马上大力支持阿富汗的抵抗力量。中情局在巴基斯坦设了一个办公室,专门组织和训练阿富汗游击队,而这个办公室最早的三个负责人之一就是本拉登。反正在入侵阿富汗的十年当中,苏军在每天都在体验当年美军在越南的经历的一切。
▲当年讽刺苏联的政治漫画
这一时期的苏联相当于在越南和阿富汗同时被中美两国放血,10年的帝国坟场,还要在欧洲维持巨大的军事力量,再加上石油价格暴跌,国内僵化的政治经济体制,终于到了1991年,曾经的红色帝国轰然解体。而咱们现在讨论苏联解体,很大一部分是说入侵阿富汗陷入帝国坟场,但还有一个不为人知原因就是在越南被中国放血。
苏联一完蛋,越南立刻慌了,中越关系马上正常化,经过双方的友好谈判,边境划界也顺利解决,当然肯定是按照咱们的方案来的。然后越南从柬埔寨撤军,效仿咱们走上了改革开放,但直到现在:越南的经济总量还赶不上一个苏州市。所以对越自卫反击战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多月,但却是决定性的一个月;两山轮战,时间长达10年,也为中国赢得了改善外部环境,调整国家战略的契机,为今日之崛起奠定了基础。那在地缘政治上,对越自卫反击战彻底击碎了越南称霸东南亚的野心,安定了咱们的后院。
之后借着和西方十年的蜜月期,咱们从国外引进了大量先进技术和工业规范,完成了第二次工业化飞跃。而这是自49年建国以来,中国真正开始融入世界,所以在当今全球化的时代,无论是个人还是国家,只有开放交流才能进步发展,保守封闭的结果,咱们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当然,对我们来说最直接的好处就是终于消除了北方最大的军事威胁。那现在看来:苏联和越南,一个打错了牌,一个抱错了大腿,一对难兄难弟不仅没有互补,反而在互相挖坑,最终中国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不过,故事还没有结束,苏联一解体,咱们有玩了个骚操作——转身就去前苏联国家抄底,现在辽宁舰、歼11、歼15、东方超环,以及当年咱们用暖水瓶、方便面换来的、那些苏联投入了难以计量的国家力量所成就的的核心技术,这些都被咱们轻而易举的拿到了。正是踩着老大哥的肩膀,再加上我们自己的勤奋努力,中国用了20年的时间完成了军工产业的第三次飞跃。
所以当我们今天惊叹中国的腾飞,不妨将时间线拉长,正是你们的父辈一战打出了和平,为中国奠定了40年的和平崛起。现在是我们离民族复兴最近的时候,上一代人已经完成了他们的历史使命,现在的你能扛着你的历史责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