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驶过平原,汽笛声响彻整个车厢。张成勇把头靠在铁架子上,心潮澎湃。1983年,他刚刚参军入伍,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张车票,也是他第一次离家这么远。
车窗外是枯黄的土地,偶见几株松树。天色灰蒙蒙的,像张成勇此刻的心情。他隐隐感到迷茫和不安,对这个未知的新环境充满幻想。这辆破旧的绿皮火车,就像在带他离开故土,进入另一个世界。
“小兵,头一次坐火车吧?” 一个壮实的中年男子在张成勇对面坐下,脱下军帽,“我叫曾勇,是通信团的。” 两人聊起天来,曾勇描述起军旅生活的种种,让张成勇对这个新世界有了初步认识。
车厢里满是制服和短发。张成勇打量着车厢里的战友们,猜测他们的故事。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兵最引人注目,她个子很高,皮肤黝黑,被战友亲昵地称为“黑牡丹”。
火车在一片辽阔的平原停下,张成勇背着行囊,跟着大部队走进了军营大门......
“报告班长,我是今年的新兵张成勇,报到!” 站在班长面前,张成勇大声报到,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抖。
“哟,一个新兵。” 班长上下打量着张成勇。因为生得白净,张成勇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小。“多大了?看着像个高中生啊!”班长戏谑地拍了拍张成勇的肩膀。
张成勇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在连队的头几天,他过得很不习惯。每天早起跑步、队列操练,肢体动作要标准得像机器人一样。张成勇都累得直不起腰来。“以前下地干活还不累成这样!” 张成勇埋怨道。
一天,他们正在进行队列转移操练。张成勇走得出神,他正想着家里的地瓜地该收获了,一不小心撞上了前面的黄凯丹。黄凯丹一个踉跄,呲牙咧嘴的蹲下身子。“
我去,新兵,你有完没完了!” 黄凯丹一脸怒气地揉着自己的腰。这件事也让张成勇得到了一个外号“蹭黄先生”。
“通知!通知!本连将在一个月后举办文化汇演欢迎新兵,现公开招募节目演员!” 一天,政委的通知在连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文艺演出?我要报名!” 张成勇当即举手报名。他自小经常唱山歌,也会拉二胡。
“行,我安排你唱歌。” 连队文化教导员点点头。文化教导员手里拿着本子,张成勇这是本连队报名的第一个文艺节目演员。
经过一个月的规划排练,文艺晚会如期举行。从声乐合唱到小品表演,再到舞蹈震撼场,场面十分热闹。张成勇打扮得齐整,穿上了连队统一搭配的灰蓝色演出服,在后台反复练习自己的节目。
“下面有请通信连的张成勇同志为我们带来个人独唱《美丽中国》,祝演出成功!” 主持人宣布下一个节目,张成勇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
然而,张成勇的歌喉实在不佳,第一次上台就被观众喝倒彩——他的音准简直惨不忍睹,黯然退场。这成为张成勇入伍以来最难堪的经历。
一天中午饭点,张成勇跟其他人一块去食堂就餐。他们刚刚进行了一上午的军事训练,新兵们早已饥肠辘辘。然而,这个小餐厅里人特别多,张成勇左看右看,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坐下吃饭的空位。
“让开让开,我要先把饭菜放下啊!”张成勇手里拿着饭盒、餐盘一顿找不到空位放置的焦急。“你这新兵还挤什么呀,自己吃不香啊?”几个老兵开着玩笑,也没一个让座位。
“新兵也要讲先来后到的道理!”
周围人都在指点,张成勇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吃顿饭。他熬过刚刚十分辛苦的训练,现在只想填饱肚子,这帮人还挤兑!
饥饿、汗水与急躁感同时涌上心头,张成勇“哐当!”一声不小心撞翻了旁边的餐盘,饭菜撒一地。这顿出丑又让整个餐厅的人都看他笑话,张成勇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入伍两年后,张成勇开始茁壮成长。他逐渐适应了军旅生活的节奏,训练和武器使用也越来越熟练,甚至时常能担任教练员,负责训练新兵。
有一天,政治部下发了民兵中尉补充生招募简章。张成勇记起了自己当年报名入伍时想当一名军官的梦想,便主动向政治指导员表示想报考。
“你?”政委上上下下打量着张成勇,“我记得你是‘歌圣’和‘摔盘先生’吧?考入军校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一定会努力的!从小的梦想,我一定会实现!”张成勇坚定地说。
政委见他志向坚定,便同意让他报考。从此,张成勇腾不出任何闲暇时间,全部用于备考。黄凯丹发现后,主动提供帮助,两人一起学习备考。
在春季考试中,张成勇轻松地达到了线上分数。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张成勇激动地握紧了拳头——他终于又向理想迈进了一步!
四年密集式军事训练后,张成勇以优异成绩毕业,取得了中尉军衔。他被分配到某师政治部担任正连职宣传干事。
张成勇对文学创作情有独钟,业余时间经常投稿到军内刊物。他笔下的人物形象鲜明,情节跌宕起伏,深受读者喜爱。两年后,张成勇晋升为政治部信息处副处长,成为本师文艺创作的领军人物。
2017年,张成勇主编的小连队英雄主义事迹选编《铁血忠诚》出版。这本书受到军队读者强烈关注,开版量达10万册之多,张成勇也因此一举成名,被誉为“文化宣传标兵”。
时过境迁,张成勇在部队服役33年,军旅生涯跨越了一个个岗位。他由一介书生入伍,最终成长为一名正师职优秀离休干部。
2015年军改,张成勇不忍离开部队,主动要求继续留在政治部信息中心工作。然而父老身体每况愈下,家庭需要他回家照看,只好转业回乡。国有兵工厂百般挽留,张成勇终是决定留在县城,加入厂子,过上了平淡的退休生活。
在兵工厂担任文职近10年后,张成勇正式退休在家。偶尔翻看旧照,他会想起入伍那段岁月。虽然过得磕磕碰碰,但那是他最意气风发的年华。
尤其是想到黄凯丹当年对自己百般照顾,张成勇不禁感慨,当兵的日子就是这样,战友之间互相扶持,才能形成坚不可摧的钢铁连队。
如今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涉世未深的小兵,而是历经沧桑的老人。那些往事已成为他记忆中一道道抹不去的印记,是他人生历程中值得珍藏的宝贵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