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心机娇弱郡主vs白切黑权臣《欺君子》作者:铁鸢

芳芳看小说 2024-04-13 03:15:54

泰和宫里的玉兰花已渐渐过了花期,雪白的花瓣被暮春的絮风闲闲吹落一地,跌落在草木中,团团白色格外显眼。

  温憬仪就从花下款款行来,几片落花飞到她的裙摆之前,引得她不由驻足片刻。

  记得东宫里也有几棵如此生机茂盛的玉兰花树,盛放在晴阳之下,如火如荼。她那时年幼,总喜欢捡了花瓣填香囊。

  但开得再好的花,也终究有凋零时刻。

  “郡主安好,今日来得可早呢。”徐太后宫中的秦姑姑见她立在玉兰树下怔神,忙迎了过来寒暄。

  温憬仪回神,莞尔一笑,道:“姑姑早,有人在拜见皇祖母?”

  连太后的贴身嬷嬷都侍立在殿外,大约就是被打发出来的,这幅情形,温憬仪一猜便知。

  秦姑姑忙应是:“我的好郡主,真是个玲珑剔透人。这不,前些日子少师大人命大理寺通呈案卷,据说查出了不少错漏,一大片人跟着没脸。里头那位,”她朝着殿内使了个眼色,道:“就是大理寺少卿家的夫人。听说她家大人判了好些冤案错案,惹得少师大人雷霆震怒,已经报了陛下要免去官职。”

  温憬仪若有所思:“所以,她便来求太后娘娘,想为她家大人争条活路?”

  “正是。”秦姑姑不屑道:“只因她同太后娘娘也算得上七拐八绕的亲戚,便把自己当个人了。她又不敢招惹少师大人,只会一日三趟往泰和宫跑,没得烦人。”

  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宫里头的下人,没一个是好打发的。

  温憬仪笑笑,不应声。

  殿门在此时打开,那位夫人用手帕抹着眼泪慢慢地往外走,一脸难过。

  待她走后,温憬仪才随着秦姑姑进殿,朝太后请安。

  太后倒是待她慈爱,祖孙间言笑晏晏交谈了几句,就听外头又传通报声——景德公主到了。

  温洳贞今日打扮得很是珠光宝气,最显目的便是浓密云鬓间斜簪着的一支珠钗。

  十数颗珠子个个圆润饱满,行动间光华流转,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徐太后待她一样慈爱,满面笑意招手唤她:“贞丫头过来,哀家瞧瞧你这钗子。嗯,不错,是合浦珠,你父皇倒是疼你。”

  闻言,温洳贞似有似无地笑看温憬仪一眼,冲着徐太后甜甜说道:“满宫的富贵也抵不过皇祖母这里,景德的珠钗不过是小玩意儿罢了,不值什么。”

  她还没完没了,继续道:“父皇还说,江苏巡抚进贡的翻针绣绸缎,由得我挑捡去做衣服呢。”

  这话说得颇有些骄纵,近年来的南珠愈发珍稀,在温洳贞眼里口中却不值什么;翻针绣的布料,徐太后宫中都还未见到,她却自顾自拿出来炫耀。

  温憬仪掩饰般地低头喝茶,有些期待徐太后的反应。

  果然,徐太后的声音已不如方才愉悦:“再宠你也不能废了规矩,你怎么还没给你姐姐见礼。”

  温洳贞这才“哎呀”一声,以手掩口,讶异道:“堂姐何时来的?我怎么没瞧见,是景德失礼了。”

  话虽如此说,但她稳稳地坐在座椅上,丝毫没有要起身与温憬仪见礼的意图。

  温憬仪对此无动于衷,亦笑回她:“妹妹有这个心便好,什么论迹不论心的,都不重要。”

  一拳出去,宛如打在棉花上,温洳贞霎时脸色变得有些不愉。

  她终究还是被平乾帝和蕙妃宠爱过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道:“堂姐说的是,论年纪,堂姐为长我为幼。不过论身份么,堂姐为卑我为尊。这样一抵消,也就差不多啦。”

  还能这样算?

  温憬仪不禁失笑,也懒得再搭理她,转而对太后道:“皇祖母,臣女还要去甘泉宫一趟,就不叨扰您了。”

  徐太后摇头道:“甘泉宫改日也去得,今日你替哀家往翰林院去一趟,将哀家宫里的蜜枣山楂糕带些去给徐学士,替哀家问问他的腿疾近日发作得可还厉害么。”

  翰林院掌院学士徐星乃是徐太后的亲弟弟,也算得上是温憬仪的长辈。太后既有懿旨,她自然要遵从。

  温憬仪便款款起身,面上不辨喜怒,不疾不徐行过礼,一举一动似娇花照水,声音温如绵泉:“是,孙女告退。”

  说罢,她朝温洳贞点点头示意,便毫不留恋地出了泰和宫。

  ***

  一辆双驾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出皇城。

  车舆通体以刻绣暗纹深红色绸幔包裹,四角坠着紫檀木雕花漆彩宫灯,宫灯下头缀着锦绣宫绦,车轼两侧悬挂着的青铜銮铃“铛铛”作响,显示出主人身份华贵不凡。

  更不提车前车后各有四个披坚执锐的皇城司侍卫御马随行,一路走来,引得一干民众纷纷驻足观看,足将车中人的排场宣扬到了十分。

  “郡主,这一早上耗在泰和宫里,可累了吧?先吃些点心。”温憬仪身边侍奉的两个宫女自小跟随她长大,最为贴心。

  此时看出她面带倦色,壁青便先打开车中食盒,拿出一早精心准备的点心,袖丹也及时倒好茶水,一起奉至温憬仪面前。

  温憬仪却摇摇头,一手托腮,神色淡漠地打量着小桌之上那两方雕漆绘彩的精致盒子。

  里头装的,便是泰和宫私厨所制的名点,蜜枣山楂糕。

  袖丹随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禁道:“这蜜枣山楂糕,以前从未听说过徐学士爱吃,怎么今日……”

  温憬仪倏然展颜一笑,譬如春兰姣美,但细看笑意冷淡,她浅浅道:“哪里是送给徐大人,太后这是知道我近来对赵明甫有些疏淡,变着法儿点我呢。”

  赵明甫其人,正是温憬仪的未婚夫婿。

  因他长得文质彬彬,也称得上“英俊”二字,二月殿试便被陛下钦点了探花,入翰林院任编修一职,风头无两。

  但温憬仪提及他的语气,实在不像未婚妻,倒像是陌路人。

  壁青和袖丹不由面面相觑。

  郡主近来对小赵大人确实疏远,此时明知太后娘娘的用意,仿佛也并不打算配合……

  小赵大人出身清贵官宦之家,家中世代为官。他亦有才名,年仅十八便高中探花,来日平步青云也是意料中事。

  如今放眼满朝文武,除了少师大人是紫微星降世、神仙一般的人物,文治武功远超众人,实在令人望尘莫及,便是与其余人等相比较,小赵大人也足算出色了。

  更何况,这门婚事,是郡主最孺慕的亲祖父,已故的显圣皇帝所赐。

  郡主与先帝爷历来祖孙感情深厚,先帝病危时处处为小孙女考虑,这才择定了这门婚事,以郡主的聪慧,自然能明白先帝的良苦用心,所以前些年,郡主和小赵大人相处还算融洽客气。

  可这些日子,郡主一改常态,几次拒了赵夫人花会茶课的邀请,又对上门探视的小赵大人屡屡推辞不见。

  ……

  翰林院与皇城相隔不过一坊三街,等闲人不能随意接近。

  今日春光明媚,温憬仪索性不肯窝在马车里,由壁青和袖丹相陪,缓步绕过翰林学士们平日办公的前堂,沿着青石板路往遍植冬青的后院走去。

  一路走来,不知哪里的杏花随风飘来,粉白色的花瓣“簌簌”飞过,落了她一身。

  今日却不太巧,徐大人在前头待客,壁青便将一盒蜜枣山楂糕交给侍奉徐大人的小厮,又陪着温憬仪往茶房漫步而去。

  赵明甫闻讯匆匆赶来时,所见到的便是临窗而坐,在明艳暖阳下捧茶细品,一身碧青色衣饰似是泛出莹莹光晕的温憬仪。

  待走近了,他又见温憬仪的云鬓鸦发间掩映着几片淡绯色的花瓣,红花绿衣相配,在别人是俗气,在她,却如花神临凡。

  好女静姝,即便只是端坐在那里,一颦一笑都鲜妍动人,远胜过翰林同僚们争相传阅的美人仕女图无数。

  赵明甫的脚步不禁为之一滞,心如擂鼓,脑海中浮思联翩。

  温憬仪正透过窗棂看向外头的蓝天,听见动静时回眸看来,与赵明甫的眼光对了个正着。

  她微微一笑,招呼道:“你来啦,快尝尝皇祖母宫里的点心,我特意带来的,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语气熟稔亲切,全然不复方才在马车里提到赵明甫时的冷淡。

  赵明甫“嗯”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方撩袍而坐。

  这赤色点心入口即化,融合了蜜枣与山楂的酸甜味道,赵明甫却好像尝不出味道。

  只因温憬仪一直面含浅笑望着他,这目光令他如坐针毡,双耳渐渐红透,那还顾得上口中的滋味。

  “妹妹前些日子一直抱病,身体可好些了么?我近来忙得厉害,便让母亲送了些药材过去,妹妹收到不曾?”赵明甫慌忙找了句闲话,试图打破无措。

  温憬仪眸光绕着他面上转了一圈,方才悠悠收回,盯着手中茶盏,道:“好些了,多谢兄长一片心意。”

  “至于药材么,我已经病愈,倒不必劳烦伯母了。”

  她心中低嗤,面上依然笑靥不改。

  赵明甫一愣,举着蜜枣山楂糕看向对面如花般盛放的人儿。

  他明明记得母亲说已经派人送去了,怎么听她的意思,像是并未收到?

  “明甫兄长才点了翰林编修,公务繁忙,倒有些见瘦了。虽则忙碌,但也要注意保养。”温憬仪点到即止,便一手托腮,眼含几分关切望他,不动声色绕开话题。

  这戳到了赵明甫内心最抑郁出处,他不禁低低咳嗽一声,霎时间心中的不愉冲淡了疑惑和缠绵情思。

  从前他自负聪颖绝伦,才思过人,以博闻强记傲视于同侪。人也生得不俗,宽衣大袖加身,颇有魏晋名士之风。

  京城谁不知赵家玉郎的翩翩佳公子之名。

  有这番声名在外,一朝点为探花,更是风光无限。那日着锦袍打马游街时倒衬得同科的状元郎都不如他耀目。

  可待他进了翰林院,见识过天下英才的本事后,颇有些从云坠地的感觉。

  若是一般同僚倒也罢了,即便再厉害,也不会胜过他多少。

  唯独那位他仅见过几次的少师大人,实在令他生出了极深的挫败感。

  今日少师大人来翰林院见徐大人,赵明甫奉命呈上近日撰写的几篇文稿,可少师大人略略扫视几眼便不甚在意撂在一旁,可见文章并不算十分入他的法眼。

  而徐大人打量他时质疑的眼神更是令他难堪得抬不起头。

  正逢温憬仪侍女来请,他便逃也似的出了玉堂,一刻都待不下去。

  此时他紧抿嘴唇,不言不语,只因那股屈辱感又如影随形袭来,实在憋屈。

  温憬仪看出他兴致不高,若有所思,也不多问。

  而后她的目光却被赵明甫腰间一物件吸引。

  “明甫兄长,何时新作了这枚荷包,怎么以前从未见你戴过?”她状似无意询问,眼神却默默移向他的面庞。

  赵明甫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温憬仪所说的是他腰间那枚靛蓝色的荷包。

  他不甚自然地摆摆手,道:“这个是母亲前两日无事缝的,你生病了,自然不知。”

  温憬仪缓缓点了点头,点评道:“这翻针绣的布料到底不一般。”

  赵明甫大约是真的忙碌,叮嘱过她添衣加餐后,便匆匆回了办公的庑房。

  在茶房外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后,温憬仪脸上浅笑顿时一收,正要转过身吩咐壁青几句,口中的话语却在下一秒噎在喉咙间。

  一道颀长清峻的身影背光而立,身后日光大炽,令温憬仪不得不抬手挡住些许光芒,以至于看不清来人脸上神色。

  可是温憬仪又莫名感受到面上被一股灼灼逼人的视线所袭,令她的脸颊微感刺痒。

  “师……”

  温憬仪下意识开口唤道,而后她轻咬唇瓣,迟疑片刻,还是改了口:“宣大人,许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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