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兵打仗时,救下了一位北戎少年。
他一边说着报答我,一边却跟我的女副将勾结,里应外合,使我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原来,他的真实身份竟是北戎右王。
他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将我囚禁在他身边,“你永远都是我的笼中雀。”
可他不知道,雄鹰就算折断了翅膀,也不会变成家雀,永远有颗翱翔天空的心。
1.
在我被俘的第三天,我的前副官林静终于坐不住了。
她趁拓跋律不在的时候进了囚禁我的营帐,见我若无其事地坐在桌前吃着美食,她一双眼睛燃起了火。
「呵!我还以为战败了你会自裁谢罪,没想到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
我不搭理她,仍旧吃着手里的酥饼。
她见我看都不看她一眼,脸上更是恼怒,快步走过来将我手里的酥饼打掉,嘴里讽刺道:「什么青云将军,还不是一样只会用美色迷惑男人。」
我将地上的酥饼捡起来。
哎,真是浪费,她怕是忘记了从前打仗被困在峡谷什么吃的都没有,只能靠着想象度日的时候了。
那时她满身血污,整张脸只剩下眼睛依旧生动。
「将军,等打了胜仗回京,我一定要去一品居买十斤酥饼吃个够!」
我看了看如今的她,穿着北戎贵族的服饰,脸上画着精致的北戎妆容。很漂亮,但是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林静了。
林静原本是一个小官家的庶女,从小受尽了主母的磋磨。后来阴差阳错被我救了,我教她武功,教她打仗,她一步一步地从一个小兵成长为了我信任的副将。
可是一个月前,她却与敌军勾结,出卖军情,使得我国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还丢失了三座城池。
我也在苦苦坚持一个月后被北戎右王拓跋律生擒,他不杀我,而是将我的手筋脚筋挑断,留在了身边。
而林静大概是感受到了危机,所以才迫不及待来我这里,想要激我自裁以保住她自己的右王侧妃的地位。
可是我为什么要自裁,活着才有希望,才能将十万大军的血债一点一点朝他们讨要回来。
我抬头盯着她看,冷冷地出声:「我为什么要自裁,我只是战败了而已,又不是通敌卖国了。你若是真等不及想我死,就去找拓跋律,让他赶紧杀了我。」
她被我戳到痛处,恼羞成怒地扬起鞭子朝我面门劈过来。
我想要站起身躲,但是脚上的伤还没好,只能歪头不让鞭子落到脸上。
「啪」地一声,鞭子落到了我的左肩上,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可笑的是这根鞭子还是我送她的。她刚学武的时候,力气弱,拿不起刀剑,我专门找人给她定制了这根鞭子。
如今,这根鞭子却落到我自己的身上。
她见我没躲过,脸上更是得意,接着就准备把第二鞭打下来。
这时却听到营帐的帘子被掀开了,一个身影冲进来握住林静的手,将她往旁边一甩,她整个人就被甩到了地上。
来人黑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林静,冷冷地开口:「你敢动她!」
2.
林静见到来人,吓得瑟瑟发抖,她爬起身跪到地上,开口求饶:「王上恕罪。」
来人正是北戎右王拓跋律。
他走到林静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语气狠厉地说道:「我有没有说过离她远一点。就凭你也想教训她,你不配。」
随后他放开林静,转身背对着她,「滚!」
林静赶忙爬起身,捡起地上的鞭子跑出了营帐,只是在出去那一刻转身恨恨地瞪了我一眼。
拓跋律走到我面前,眼神移到我的左肩上,眉头皱了一下,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我的伤口。
我往旁边一侧身,他的手就落空了。
他脸上有一瞬间的失落,随后他从胸前掏出一瓶药递给我。见我不接,他只能将药放在桌子上。
「这酥饼是我专门差人去买的,怎么样?吃着可还合口味?」
他耐心得跟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那是三个月前,我带着五千精锐打了一个漂亮的仗,击败了北戎左王一万的先锋队。
在回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少年。
我见他的穿着打扮是礼朝人,一时心软,将他带回了军营。让军医给他治好了伤。
洗干净的他竟然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少年。
他告诉我他本是跟着商队到此处做生意的,却没想到遇到了一小股北戎军,北戎军杀了商队的人,抢了商队的物资。
幸而遇到我救了他,他才死里逃生。
他跪在地上信誓旦旦地说愿意跟着我从军打仗,来报答我。
我当然不全信他,所以我派了林静盯着他,若他有什么异动,格杀勿论。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策反了林静。
后来被俘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北戎的右王。只因母亲是礼朝人,所以他长得也像礼朝人罢了。
我挑眉看着他,冷笑了一声,「右王将我囚禁在这里,想必也不是为了跟我讨论酥饼好不好吃吧。直说吧,你究竟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将一块酥饼分成两半,一半递给我,另外一半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这酥饼没有你当时给我的那一块好吃!」
我冷眼看着他,并不接他递过来的饼。
他将酥饼放下,拍了拍手上的饼渣,一双眼睛盯着我,仿佛一只狼盯上了自己的猎物一般,「楚明月,我喜欢你,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了,我要你做我的王妃!」
3.
我仿佛听到了一场笑话。
欺骗我,杀我十万大军,挑断我手筋脚筋的人,说他喜欢我。
可能是我脸上的讽刺太过明显,他的脸上有些恼怒,但很快,他的脸上又换上了志在必得的笑,「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答应的。我能等!」
之后的日子里,林静再也没来找过我。
拓跋律倒是每日都来,偶尔给我带来一些大礼朝的美食,有时带我在他的营帐周围转一转。
他会跟我讲一些他的故事,讲他怎么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变成了北戎右王的。
我对他的态度始终冷淡,他也不在意。
我每天跟他转悠的时候都在思考逃走的计划。但是,这里守卫森严,我如今跟个废人也差不多了,根本不可能靠自己逃出去。
我看着自己手腕上快要愈合的疤痕,想起从前挽弓射箭的日子,仿佛是在上辈子。
自从兵败被俘后我就再也没有礼朝的消息,不知道朝廷重新派了谁来边关。我想很大可能是他,若是知道我被俘,那个人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我的。
我还陷在沉思中时,营帐的门帘被人掀开,拓跋律挟裹着帐外的寒冷走了进来。
他面色坨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本能地皱了一下眉头。
他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口灌下去。然后他伸出手,想要握住我的手。
「明月!」
我手一缩,他便握了个空。
他脸一沉,悬着的手转而扣住我的肩,一双眼睛里燃着欲望,低头竟想将薄唇凑上来。
我心里一阵恶心,偏过头,挣扎着想要起身。
他却不给我机会,一只手搂着我的腰,将我整个人带到他怀里。另外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勺,眼看着他的唇到了跟前,身体的本能让我膝盖往上一勾,他便闷哼一声放开了我。
我赶紧后退,拉开与他的距离。
他短暂地疼过之后,站起身,黑沉着脸盯着我,随后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往帐外带去。
我一时摸不着他的意图,只能任他拖着往外走。
他将我带到一处空地,随后走到我身后,掰着我的脑袋往前看。
眼前的景象让我心里剧痛不已,在十米开外竟跪着一排礼朝的俘虏。他们都被五花大绑着,身后都站了一个举着弯刀的北戎军。
我认出了其中大部分都是我原来的亲信。
拓跋律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楚明月,我原本准备慢慢等你接受我,但是我现在不想等了。我知道你最在乎的就是你这些部将了,若是你仍旧这般冷冰冰的,那我只能看看第几个部将的血能热了你的心。」
说完他举起手示意,那些北戎军便举起了大刀。
我无助地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脑海里闪过从前跟他们一起并肩作战,把酒言欢的场景。
眼看着大刀就要落下,我只能咬牙出声:「好!我答应你!放了他们!」
4.
拓跋律将我抱进营帐,放到床上就欺身上来。
薄唇覆上我的唇,冷冰冰的,还带着酒气。我强忍着恶心,任他的大手在我身上胡乱摸着。
在他解开我腰带的那一刻,我冷静开口:「你难道甘心一辈子当个屈居人下的右王?」
他动作一滞,抬头看着我,眼里的欲望退却了一些。
我见状,继续说道:「你得到如今的地位就满足了吗?不想再上一步,将所有人的命运都抓在自己手里吗?」
「我可以帮你。我能当大礼朝第一位女将军,靠的可不光是武功,还有脑子。」
他坐起身,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示意我继续说。
「若你现在得到我的身子,不过是得到了一时的欢愉,但是却会彻底失了我的心。我恨你都来不及,可不会再帮你。」
「但是若你跟我做交易,我可以帮你坐上北戎最高的那个位置。你知道的,女人嘛,都是慕强的。到时候没准我就真心实意地愿意做你的北戎王妃了。」
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那你要什么?」
「在成功之前,你不能动我。还有不能再随便动我的部将们。」
他沉默了很久,在我思考着还要不要再加点码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好!」
我长舒一口气,看来我赌对了。
拓跋律的母亲身份卑微,他从生下来就不得宠,受尽了冷眼和欺辱。
这些年他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做到了右王,他的野心不小。但是左王母家势力太大,他想要更进一步却很难。
跟拓跋律结盟后,他给了我一定程度的自由。
我开始为他一步步谋划,起初他对于我的能力还有所怀疑。可是当我不费一兵一卒废掉了左王的两位臂膀的时候,他终于开始相信我的话。
这些日子以来,他眼里的野心也越来越明显。
所以当我让他退出争夺再次攻打礼朝的主将时,他只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左王志得意满地领兵出征,不到两个月就丢掉了原来抢回来的两座城池,还被礼朝主将生擒。
得到消息的他冲进我的营帐里,激动地拉着我的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明月,你真是我的福星!」
我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心里嫌恶,脸上却没有带出半分来。
果然,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发展了。
而且,那个人果然来了。
5.
夜晚,拓跋律被北戎王叫去议事去了。
我熄了灯准备睡觉,却听到身后有人钻进了营帐,脚步声往我这边过来了。
我不动声色地捏紧手里的发簪,只待来人走近就转身出击。
来人越来越近,一股熟悉的清冽的香味钻进鼻腔,我正愣神间,已经被来人抱进了怀里。
我的后背抵上了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一双手死死地箍紧我,细细感受,他的双手还在颤抖,仿佛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师父,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我听着他快要带着哭腔的声音,心里一软,竟忘记了挣扎,只静静地让他抱着。
过了半晌,他终于放开了我,将我的身体拉过去面对着他。
一年多不见,他的个子又长高了许多。原本跟我差不多高的少年,如今已经高出我一个头了。
他脸上的轮廓更加的清晰,眼神也更深邃了,月光洒在他的小鹿眼里碎成了星星点点的光。
我微笑着摸摸他的头,「一年多没见,昊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伸出手捧着我的脸,贪婪地端详着,眼里写满了心疼。
要是搁以前,我早就已经出声喝止,甚至是动手卸掉他的胳膊了。但是如今看着他的眼睛,我竟然不忍心呵斥他不合礼数的行为。
「都是生擒北戎左王的少年将军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嘴巴一瘪,状似撒娇地低声说道:「他们都说师父你战死了,我才不信。所以我主动跟父皇请缨,来边关寻你。幸好,老天待我不薄。」
我没想到拓跋律竟然隐瞒了我还活着的消息。想必他以为名义上的我死了,便只能依靠他了。
想到拓跋律,我赶紧对他说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你快走,拓跋律就要回来了。昊儿,作为一军主帅,你有自己的责任,不可再任性行事了。」
他拉起我的手,「我审了那左王,他说他弟弟新得了个女俘虏,宠爱得很,我就想会不会是师父你。没想到真的是你,走,我带你出去。」
我拉住他,对他摇摇头,「不,我现在不能走,我如今武功被废,你带着我根本走不出这里。况且,若是拓跋律发现我逃了,定会杀了我从前的部下泄愤。」
「最重要的是,我留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做。」
6.
昊儿走后,我的心里一时难以平静。
昊儿是礼朝的五皇子,因为皇后生他的时候出了意外,他生下来身体就弱,太医们都说他活不过十六岁。
皇后心里愧疚,整天郁郁寡欢。皇上为了安慰皇后,让太医想办法。太医只能建议皇上给他找个武师傅,学些武术,增强一下体质,或许能多活几年。
就这样,八岁的萧元昊成了我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徒弟。
因为第一次做师父,我颇为严格。加上萧元昊被皇上他们宠得太过娇气,我们很是磨合了一段时间。
后来我出手帮他教训了欺负他的三皇子,他才开始真心地跟着我学武。
如今,他不仅活过了十六岁,还成为了一位银鞍照白马的少年将军。
自从听北戎小兵说朝廷新派的主将是他,我就知道我的计划会更顺利了。
第二日,礼朝派了使臣过来跟北戎王谈判。
礼朝愿意将左王放回来,前提是北戎需得用一名被俘的将领交换。使臣没有点名要谁,只说得让他们的主将萧元昊满意。
北戎王提了几个主要将领的名字,使臣都摇头。北戎王一时犯了难,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拓跋律。
使臣走之后,林静就找上了拓跋律,说她知道萧元昊要的是谁。
「王上,你相信我,萧元昊想要的就是楚明月。他不仅是楚明月的徒弟,而且还对楚明月有见不得人的心事。」
我听着林静急迫的声音,心里冷笑。
她果然要出来蹦跶。
有拓跋律护着,她动不了我。知道有机会能把我送走,她怎么会轻易放过。
拓跋律阴沉着脸,眉眼间带着阴鸷,嗓音冰冷,「林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承诺你的侧妃位置已经给你了,不要太贪心了。若是再敢害明月,别怪我不顾往日情分。」
拓跋律走后,林静将鞭子甩到身边的侍女身上,脸上满是不甘,「凭什么?凭什么她楚明月能一直骑在我头上,我哪里不如她了。」
侍女低着头,强忍着疼痛劝林静:「侧妃,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若是汗王知晓那萧元昊要的就是楚明月,肯定会下令让王上将楚明月交出来的。」
林静垂眸看着侍女,脸上浮起笑容。
是夜,拓跋律怒气冲冲地闯进我的营帐。
我心里知晓他是为了什么事,却故作不知,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这是出什么事了,这么生气?」
可能是我第一次对他和颜悦色地说话,他有一瞬间怔愣,脸色的怒气消散了不少。
「我真是小看了林静,她居然敢找上父王。父王不仅要因我私藏了你治我的罪,还要我交出你去把老大那个蠢货换回来。」
我唇角微翘,心想这鱼儿终于咬钩了。
7.
我给拓跋律添了水,轻声对他说:「我该恭喜王上才是,现在正是天赐良机啊。」
他转头看着我,眼睛里暗藏着危险,「什么意思?哼,是你逃走的好时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