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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货币是中国传统货币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历史上多被铸成各类饼、锭(铤)形状,且多以重量单位ª两º作为货币单位来计值流通,故也称ª银两货币º。银两与铜钱两种货币双轨并行,构成了中国封建社会后期主要的货币形态。
中国古代各种材质的货币都有其独特的起源和演变历程,学界普遍认为:中国最早的青铜铸币大致起源于春秋中晚期到战国早期,以早期空首布等为代表;中国最早的黄金货币大致起源于战国晚期,以楚国ª郢称º金版等为代表。但是,关于中国古代白银货币的起源,当今学界却未能达成共识,有观点认为白银货币在战国时期就出现了,有观点认为西汉出现了白银货币,有观点认为唐朝是白银货币的起源时期,也有观点认为宋金时期白银才作为货币流通,甚至有观点认为明代实行ª一条鞭法º后白银才作为货币使用,等等,不一而足。可见,白银货币起源问题是中国古代货币史、钱币学研究的难点和重点。
早期白银货币旧说纠谬比较中国白银货币起源的各类观点,发现其存在过于推前和保守推后两种截然相反的错误倾向。过于推前白银货币起源的错误,在于混淆了白银的财富属性和货币属性;保守推后白银货币起源的倾向,则往往是混淆了白银货币化和财政白银化的阶段和本质。其中尤以过于推前、推早中国白银货币起源的错误倾向影响较大,亟需辨正厘清.
过去有学者把河南扶沟出土18枚银板、中山国墓葬出土银贝和汉武帝时期的ª白金三品º定为中国早期白银货币,今天看来都是错误的论断。
扶沟银板与黄金货币一起出土,但不能就此认定是货币。海昏侯墓出土了金饼、马蹄金、麟趾金等三种黄金货币,同时也出土了2 0块金板,这种金板是秦汉墓葬中首次出土,保留着最原始金属坯锭的形态,不是秦汉黄金货币的形制,应是作为黄金财富与黄金货币一起入葬的。另外,也不能认为银板的外形与先秦青铜铲形铸币有些相像,就贸然称其为ª银铲币º!其实,就连这种外形的相仿也是臆测,扶沟银板是长方形板状银锭,一侧的铸柄不是铲币的空首,而是浇口杯内浇注银液的残留,只是浇铸后没有修整切掉而已。扶沟出土的18枚银板中,仅1枚首部ª空心º,另17枚则是首部实心或浇注银液不足没形成首部,说明银板的首部根本就不是为了铸造所谓ª空首布º的空銎。那一枚首部内凹,形似空首的,其实是银铸件冷却补缩偶然形成的,而不是设置泥芯专门制作的空首。所以扶沟银板其实就是没有切掉浇口柄的长方形银质坯板,属性是白银财富,不是货币。
中山银贝出土于中山王厝墓椁室。考古发掘报告明确指出其装饰物的属性:ª椁室中的现存遗物多是墓主人身上和棺椁上的小件饰物,有金匕、金饰片、银带钩、银贝、各种泡饰……
至于汉武帝时期的ª白金三品º,其实是以ª银锡º之名铸造的铅质虚值大钱。再看汉武帝在第一起ª祥瑞º事件发生时的做法:ª其后,天子苑有白鹿,以其皮为币,以发瑞应,造白金焉。其明年,郊雍,获一角兽,若麃然。有司曰:‘陛下肃祗郊祀,上帝报享,锡一角兽,盖麟云。’于是以荐五畤,畤加一牛以燎。赐诸侯白金,以风符应合于天地。º其中ª白金º,即《史记·平准书》指出的ª造银锡为白金。以为天用莫如龙,地用莫如马,人用莫如龟,故白金三品:其一曰重八两,圜之,其文龙,名曰‘白选’,直三千;二曰重差小,方之,其文马,直五百;三曰复小,撱之,其文龟,直三百。º对出土实物的研究发现,ª白金三品º基本是铅质的,是低价值的劣金属,而其价值被强制等同3000文铜钱、500文铜钱和300文铜钱,完全是虚值货币。可以看出,汉武帝当时借助第一起ª祥瑞º发行虚值货币ª白金三品º,目的是掠夺诸侯和富商大贾等的财富。
从以上出土实物分析,扶沟银板和ª白金三品º都不是白银货币,古代典籍也印证了这一点。司马迁在《史记·平准书》中指出:ª及至秦,中一国之币为二等,黄金以溢名,为上币;铜钱识曰半两,重如其文,为下币。而珠玉、龟贝、银锡之属为器饰宝藏,不为币。然各随时而轻重无常。º即在秦朝和西汉前期,货币只有黄金和铜钱,白银是财富,不是货币。司马迁是汉武帝时人,去秦和汉初不远,记录秦朝和西汉前期货币形态和性质当为可信。秦朝与战国秦国一脉相承,制度相因,应都不以白银为货币,其他ª战国七雄º的货币情形也应大致如此。
文献中的早期白银货币根据历史文献记载,最早明确将白银定为货币是新莽时期。始建国二年(公元10年),王莽进行了他的第三次币制改革,而更作金、银、龟、贝、钱、布之品,名曰‘宝货’……黄金重一斤,直钱万。朱提银重八两为一流,直一千五百八十。它银一流直千。是为银货二品º。王莽确定了两种白银货币:ª朱提银º和ª它银º,并且规定了不同白银与铜钱的比值。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确切的新莽时期ª朱提银º和ª它银º实物。后世曾有伪造或误认ª朱提银º的情况,中国国家博物馆的研究者已经做过真伪辨析工作。
王莽的托古改制往往违背经济规律,第三次货币改制中的ª五物、六名、二十八品º就是代表,在传统黄金、铜钱货币之外,把龟、贝、银等ª器饰宝藏º强行规定为货币,又划分了繁琐的大小比例层级,导致ª百姓愦乱,其货不行º。可知,王莽强制推行的以ª器饰宝藏º为货币的做法没有被民众和社会接受,仅昙花一现而已。这也是ª龟宝四品ºª贝货五品º和ª银货二品º一样,并没有发现确切的存世实物例证的原因。因此,王莽改制中的ª银货二品º是政府强制推行的所谓ª白银货币º,其实质仍是将作为社会财富的白银,以复古之名强行冠以货币的称谓,并不是社会商品经济发展的自然结果。从这个意义上讲,作为银货二品的ª朱提银º和ª它银º不是真正的白银货币。
典籍和出土文献均有两晋南北朝时期以银计价的记载,如《晋书》载:(石)勒既还襄国,刘翰叛勒,奔段匹磾。襄国大饥,谷二升直银二斤,肉一斤直银一两。还有王显国披露,2004年湖南郴州市东门口古井中发现大批三国东吴、西晋时期的简牍,在西晋简中发现有以银计价的:猪一头直银三朱’‘羊一头直银三朱’‘右猪羊各一头为吴称银合一两二朱’‘右猪二头羊二头直吴称银合三两一铢二’‘右猪三头羊二头直吴称银三两二铢二’。
改写了当时社会物价多以铜钱计值的惯例。这是在社会动荡、坑冶不兴时,严重缺钱的地区采用白银行使价值尺度等货币职能的表现。南朝时期,ª梁初,唯京师及三吴、荆、郢、江、湘、梁、益用钱。其余州郡,则杂以谷帛交易。交、广之域,全以金银为货。这也是梁朝初期,在岭南的交州、广州等地区严重缺钱的情况下,白银担当起货币角色的体现。但遗憾的是,迄今为止,没有见到出土或传世的两晋南北朝时期的白银货币实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