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故事：莫怪隋家浪天子，真人到此也迷离
转瞬间又过一年，隋炀帝尚留驻江都，沉湎声色，那四面八方的草头王，陆续起来，竟把这浩荡中原，变成了四分五裂的世界。自隋炀帝七年间起，至十三年止，各路揭竿起事，差不多有数十起，除杨玄感已见前文外，胪述如左：
刘武周起马邑； 林士弘起豫章； 刘元进起晋安； 以上均自称帝。 朱粲起南阳；自号楚帝。 李子通起海陵；自号楚王。 邵江海起岐州；自号新平王。 薛举起金城； 自号西秦霸王。 郭子和起榆林；自号永乐王。 窦建德起河间； 自号长乐王。 王须拔起恒定；自号漫天王。 汪华起新安；杜伏威起淮南；以上均自号吴王。 李密起巩；自号魏公。 王德仁起邺；自号太公。 左才相起齐郡；自号博山公。 罗艺起幽州； 左难当起泾； 冯盎起高罗；以上均自号总管。 梁师都起朔方；自号大丞相。 孟海公起曹州；自号录事。 周文举起淮阳；自号柳叶军。 高开道起北平； 张长凭起五原； 周洮起上洛； 杨士林起山南； 徐圆朗起豫州； 张善相起伊汝； 王要汉起汴州； 时德叡起尉氏； 李义满起平陵； 綦公顺起青莱； 淳于难起文登； 徐师顺起任城； 蒋弘度起东海； 王薄起齐郡； 蒋善合起郓州； 田留安起章邱； 张青持起济北； 臧君相起海州； 殷恭邃起舒州； 周法明起永安； 苗海潮起永嘉； 梅知岩起宣城； 邓文进起广州； 杨世略起循潮； 冉安昌起巴东。 宁长真起郁林； 李轨起河西；自号凉王。 萧铣起巴陵；自号梁王。
这数十起草头王，统是史册上留有名目，可以录述。此外，尚有许多么麽小丑，东劫西掠，骚扰民间，实属纪不胜纪，史家总称为群盗。那久驻江都的隋炀帝，还日坐迷楼，采集吴娃，镇日里花天酒地醉死梦生。一班献媚贡谀的杨家奴，又把各处的警报，匿不上闻，眼见得杨氏基业，是朝不保夕了。
太原留守李渊，目击时艰，时常愁叹，独李世民别具志趣，只管倾身下士，结识几个眼前英雄，密图大举。晋阳令刘文静，及宫监裴寂，尝与李世民往来。刘文静器重李世民，深自结纳，裴寂尚不以为然。会裴寂与刘文静同宿城楼，遥见境外烽火连天，不禁长叹道：“身为穷官，复遭乱离，如何图存？”刘文静反微笑道：“时事可知，我两人果属同心，怕甚么贫穷呢？”裴寂即转诘道：“刘大令有什么高见？幸乞指教！”刘文静道：“乱世出英雄，你不见李公子世民么？”裴寂摇首道：“他虽有些才识，究竟是个少年，能成得甚么大事？”刘文静道：“此子虽属少年，却是个命世奇材，你休得看错哩！”刘文静眼力过人。裴寂仍似信非信。越宿，有江都使持诏到来，宣示李渊略称：“李密叛乱，刘文静与李密通婚，应该连坐，着即革职下狱。”云云。李渊不敢违慢，即将刘文静拘入狱中。李世民闻刘文静下狱急往探望，狱吏见是李公子，当然放入，两下相见，李世民代为叹惜。刘文静道：“今天下大乱，还有甚么正当的赏罚？除非有汉高祖、光武帝等，崛起世间，拨乱反正，或尚得善恶分明，没有冤死的好人。”李世民勃然道：“君亦未免失言，难道今世必无异才，只恐肉眼未识直人呢？我来此探君，正欲与君共图大事，岂似寻常儿女子，看着亲友下狱，束手无策，但知向他哭泣么？”刘文静鼓掌道：“好！好！我的眼力，究属不弱。公子果具命世才，我当代筹良策。今天下大乱群盗如毛，有真主出，正好收为己用，号令天下。即如太原百姓，俱避盗入城，一旦收集，可得十万人，尊公麾下，复有数万兵士，就此乘虚入关，传檄四方，不出半年，就可成帝业了。”李世民闻言，沉吟半晌，徐徐的答道：“君言确是良策，但恐家父不从，奈何？”刘文静道：“这也不难。”说至此，即与李世民附耳密谈，寥寥数语，李世民已经了解，便告别出狱，自去邀裴寂宴饮。裴寂颇使酒好博，李世民既盛筵相待，复出私钱数万缗，与裴寂作樗蒲戏，故意的输钱与裴寂。裴寂因此兴高采烈，日夕过从。自是两情款洽，李世民因以密谋相告，裴寂踌躇道：“尊公与我，原系旧友，但明言相劝，恐反见拒，看来只好暗渡陈仓哩。”李世民道：“全仗大力。”裴寂答道：“现且不必明言，缓日自当报命。”刘文静嘱李世民语，已用虚写，及裴寂替李世民划策，亦仍此法。李世民喜谢，裴寂即辞出。
隔了一日，设席晋阳宫，请李渊入宴。原来隋高祖初都长安，继在长安城东，营一新城，名曰大兴。隋炀帝更营都洛阳，号为东都。后来四处游幸，各置行宫。晋阳宫就是行宫之一，宫中设有外监，正副各一人。李渊留守太原，兼领晋阳宫监，裴寂为副。此次裴寂请李渊入宴，李渊以为责居监守，不妨赴席。裴寂殷勤迎接，入席坐定当有美酒佳肴，依次献奉。两人对酌，欢然道故。李渊即开怀畅饮，连尽数大觥，已含有五六分酒意。忽听得门帘一动，环珮声来，由李渊定睛一瞧，竟走进两个美人儿，都生得十分佳丽，仿佛如姊妹花一般。俗语说得好：“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那两美人婷婷嬝嬝，趋近席前，向李渊参见。李渊慌忙答礼，裴寂即指引两美人，左右分坐，重行劝酒。李渊已酒醉糊涂，也不问明来历一味儿的乱喝，喝到酩酊大醉，即由两美人扶掖去睡，虽不及颠鸾倒凤，已居然偎玉倚香。
（本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