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就像是一个大熔炉,无论是来自哪里,无论有什么生活习惯,来到这里之后都是战友、都是同志。如果在部队能遇到三五个同乡,除了战友情之外还会有一层特殊的情感。而我更加幸运,我跟两位同乡分到了同一个连队。
因为是同乡的缘故,在部队里我们三人相互鼓励干劲十足,再加上当时我们连队也急需一批富有责任心的战士骨干担任班长,为此我们三人先后都担任过班长。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部队需要不断的补充进新鲜血液,而作为老兵也总有说再见的时候。我们三人眼看提干无望,便打算到时候一起退伍回家,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没成想我却被连长极力挽留,安排我去山东接兵,经过这一段经历之后,我的命运也因此而改变。
1969年我正在上初中二年级,得知部队来我们公社征兵的消息后,我一下子坐不住了,内心深处的那一个“当兵梦”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当我将这个决定告诉父母的时候,父母先是一脸欣喜,不过随后的脸色却凝重起来。对于父母脸上的表情变化,我是能够理解的。
之所以一开始感到欣喜,一方面是因为我从小就有一个当兵梦,另外更重要的一点,当兵不仅每个月还有补贴,甚至还有可能改变一生的命运。
之所以脸色凝重,主要是因为在当时那个年代里,当兵绝对是农村孩子最好的出路,为此每年开始征兵的时候,大家恨不得挤破脑袋也想去当兵。然而部队上有名额,公社上也有名额,能从一众适龄青年中脱颖而出谈何容易。
更重要的是,我父母老实巴交一辈子,社会关系非常纯粹,想托托关系基本上不可能。另外父母为了供我跟弟弟上学,已经让这个本不富裕的家庭变得更加步履维艰。
“总该要报名参军的,万一有机会呢?”当父亲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我已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报名之后是什么情况就看我的运气了。
相比于父亲的“听天由命”,我倒是比较乐观。从我们班主任那里得知,初中生入伍当兵,还是有一定优势的。但是眼下最需要做的,还是先去报名。
不过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报名的时候我就差点被刷了下来。
当我忐忑的填写完报名表之后,便交给了民兵连长。民兵连长还特意拿起我的报名表看了起来,“这字是你写的?”民兵连长看完,便转过头问我。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之后,民兵连长便让我回去等通知。
可是在第二天的时候,民兵连长就来找我了。起初我还以为是民兵连长过来通知体检的事情,没想到民兵连长却告诉我,我的年龄不符合参军要求,当时只顾着去看我写的字了,没认真看其他的内容。
在当时部队征兵的年龄原则上需要年满18周岁,不过也会征收部分17岁的在校学生。当时我是初中二年级,正好17岁,不过我却忽略了一个问题。
因为在那个年代里,户籍制度并不完善,在我出生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我被父亲“故意”报小了一岁,也就是说根据户口上的年龄,我才16周岁。
我在旁边急的一头汗,父亲也努力的想跟民兵连长解释,不过民兵连长却说:我是相信你们说的话,在接兵首长那里就不好说了,实在不行的话,等明年在报名就是了。
民兵连长见我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同时也被我的执着所打动,于是便给我一个建议,看看能不能去大队那边,给说明情况。
我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便跟着民兵连长一同来到大队。不过支书的态度明显有些冷淡,并安慰我说,可以等明年再报名就是了。听到这个结果,我父亲后悔的蹲在墙角沉默不语。
好巧不巧的是,接兵首长刚好来找民兵连长,准备接下来的家访工作。看见流着眼泪一脸不甘心的我,便主动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兵首长的出现,让我再次看到了希望,于是我便努力调整好呼吸,整理了一下思绪,将自己遇到的问题一五一十的说给接兵首长听。
接兵首长听完便拍拍我的肩膀,让我不用先着急,接着便找到我的报名表,仔细看了起来。
“你是初中生?字写的真不错,另外头脑清晰,体格也还行,是个当兵的好苗子。至于年龄的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
得到接兵首长的认可,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果不其然,经过体检家访之后,我在1969年2月,终于如愿穿上了军装。
出发那天,父亲嘱咐我在部队一定要听领导的话,母亲嘱咐我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身体。我感觉眼泪就要憋不住了,只能赶紧转过身去,背对着父母使劲点了点头。
闷罐车行驶了两天一夜,终于来到了新兵连驻地。我们是最后一批到达的新兵,当我来到宿舍的时候,就剩下一张空的床铺,在整理完之后我便坐在床上,开始观察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正当我看的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无比熟悉的乡音。我顺着声音望去,跟我一样也是两个新兵。
能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听到老家的声音,这让我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我赶忙凑了过去主动打起招呼。我们果真是来自同一个县,妥妥的老乡。不过跟我不同的是,他们俩都属于城市兵。
因为有了老乡这层关系,在接下来的训练当中,我们彼此之间相互鼓励,干劲十足,新兵连虽然很累我们依旧挺了过来。幸运的是,后来分连队的时候,我们三个还被分到了同一个连队,只不过不是同一个排,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联系。
经过部队三年的锻炼之后,我们已然成为班里的中间力量,无论是思想建设还是各项训练,都能称之为一名合格的老兵,对新兵也起到很好的带头示范作用。
当时因为部队发展需要,从战士骨干中提拔了一大批担任班长,而我跟两个同乡,先后都被任命为班长。被连队任命为班长之后,我们三个的干劲更足了,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提干留队。
可是这谈何容易?当兵的牺牲都不怕,更别说吃苦了,条件都差不多该让谁上?我虽然有这个提干的目标,不过也知道可能性不大,相比其他战友我并没特别突出的地方,如果一定说有,无非就是我初中毕业,写字工整,还曾因为出了几次板报,在连长跟前混了个脸熟。
在班长的岗位上一干又是三年,有一次我们三个同乡一起吃饭,聊着聊着便提到了退伍的事情。虽然这是我们不愿提起的话题,不过也无法避免,此时的我们基本上提干无望了。
另外两个老乡因为是城市兵的身份,即便是退伍回家也能安排一个工作,而我就有些不同了,出生在农村的我也只能回到农村。
可能是看出我的担心,其中一位同乡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父母都是县某家企业的小领导,到时候会让父母帮忙,解决我的再就业问题。
当兵6年的相处,我们之间已经培养了深厚的感情,为此当同乡战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激的直接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最后的退伍名单中我的两位同乡的名字,都出现在上面,唯独却没有我的名字。
说好的一块退伍,况且同乡还答应我会想办法安排工作,于是我带着心中的疑惑,便推开了连长的办公室。
在得知我的来意之后,连长却直接把我骂了。“就那么想退伍?没出息的家伙,是这样,有一个任务安排给你,你暂时不用退伍。”
同乡退伍的时候,我专程去送行,我跟同乡说,之所以不一起离开,连长说还有一个任务交给我,暂时先不退伍,等退伍之后我就会去找你们。
同乡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7天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连长是安排我去山东接兵。作为一名老兵,我自然知道这样的安排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过我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连队会让我去。当我怀着忐忑的心情问连长的时候,没想到连长的回答实在太直接了。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团里决定,从新提干干部以及优秀班长中挑选出几位思想觉悟高的,负责这次接兵任务,我跟指导员感觉你还不错,就把你的名字报了上去,你可别让我丢脸!”
听了连长的话我才恍然大悟,赶忙跟连长道谢,并向连长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就这样我跟随我们副营长以及另外一名接兵干部,来到山东接兵。接兵过程中我表现积极,对待工作认真负责,各种大事小事亲力亲为,副营长对我的态度也很满意。
接兵完成后,我还以新兵连长的身份去训练新兵,三个月的新兵连结束之后,我便重新回到部队。
没想到过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指导员让我去师部医院进行体检。后知后觉的我,直到拿到正式任命书我才知道,我这是提干了,被任命为三排排长,从此我的人生开始迈上新的台阶。
回首我这一路走来,遇到了太多太多真心帮助我的人,如果没有他们在关键时刻拉我一把,我一个农村孩子如何才能跳出农门呢?
人,真的应该常怀一个感恩的心。
【李春生 投稿 声明:故事非本人亲身经历,根据投稿人口述整理编发,部分情节作虚构处理】
我二伯也是69年当兵,去的山东烟台,也是初中文化,后来也提干了,家庭出身农村,条件很苦,当兵是他们当时最好的出路。
连长和指导员就是你一生中的贵人。
那个时候有提干名额,后来就只能考军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