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双目皆盲,真正的眼睛长在手掌上。
所以我知道意外身亡的父母死于谋杀。
也明白男友和闺蜜正背着我偷情。
更清楚温润如玉的哥哥其实骨子里比谁都要疯批。
但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单纯善良也是装的。
……
我的男友正在我面前亲吻我的闺蜜。
他吻的动情,手悄悄环到她腰后,被闺蜜轻拍了一下,指了指我。
周扬不死心的又亲了她一口,眼里带着浓浓情意。
过了许久,他才依依不舍的转向我:
“愿愿,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闻声抬头,没有生命力的眼瞳呈现出无机质的颜色。
这是一双死目,双瞳灰白死寂,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惊。
然而周扬看向我的眼神却无半分惧怕,仿佛一个温柔细心的好男友。
我嘴角微扬,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听说街角新开了一家甜品店,有点想吃蛋糕。”
周扬立马起身,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好,你等我,我去去就回。”
走时还不忘对林月抛了个媚眼。
真是兼顾的如鱼得水。
然而这一切都被我“看”的真真切切。
黑色手套里的眼睛眨了眨,无声的注视着一切。
林月像是已经习惯这种关系,将头发拢至身后,状似无意开口:
“愿愿,叔叔阿姨的事情都料理好了吧?”
我双手捧着茶杯,抿了一口:“嗯,都处理好了,他们名下的财产已经转到我手上了。”
听见财产,林月眼睛一亮:“那么多财产,你一个人肯定打理不过来,不如我和周扬帮你吧。”
我淡淡笑了笑:“不用了,我已经打算和他分手了。”
这句话说的毫无征兆,宛如一个平地炸雷。
林月瞬间失声,激动的站了起来:“什么?!你要分手?为什么!”
我擦了擦嘴,表情不变:“腻了。”
林月似乎觉得荒唐,神情有几分扭曲,满是不相信:
“不是,安愿你疯了吧?你当初那么喜欢他,出车祸就算自己受伤也要护着他,你现在说你腻了?为什么??”
“腻了就是腻了,没有为什么。”
林月还是一副震惊的样子,久久缓不过来。
“对了”,我状似想起了什么,仰起脸弯了弯眼睛:“父母的死我觉得有蹊跷,想再查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林月瞬间变了脸色:“愿愿,你怎么突然又想起那件事了?警察都说了那场车祸只是个意外,再说都过去这么久了,估计也查不出什么了。”
我垂下眸,轻轻摩挲指尖,即使被半掌手套遮住,也能看出纤细修长的指节。
我虚拢五指,挡了挡刺眼的太阳,不经意开口:
“我找到证据了。”
林月表情一僵。
她认定我看不见,因此肯定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极度慌张又不安,像是有什么紧紧抓住的东西马上就要暴露了似的。
她还想追问,正巧这时候周扬回来了。
他将精致甜点打开,切成小块放在我面前。
还顺便给林月也买了一份。
林月紧紧皱着眉,明显已经慌了神,看也没看周扬,将那份甜点推至一边。
周扬疑惑的看她,林月用手机打了几个字,紧接着他的表情立马变了。
他似乎下一秒就要叫出来,被林月剜了一眼,轻摇了下头。
我面色不变的吃完甜点,管家张叔已经按时把车停在路边,打开了车门。
我站起身,周扬也跟着站起来:
“愿愿,下个月就是你生日了,我们去欧洲散散心好不好,听说……”
我擦了擦嘴起身,张叔已经向我走来,引着我坐上车。
“周扬。”我制止住了他想跟着上车的动作,声音像往常一样甜软:
“忘了跟你说了,我们分手。”
“从现在起别再跟着我,另外,明天把你的东西从我家搬出去。”
2
车子扬长而去,把周扬甩在了后面。
我摘下手套,掌心里的眼睛缓缓睁开。
羽睫轻颤,眸子清明又漂亮。
可是长在手心里,就显得诡异又骇人。
我之所以说找到了证据,是因为我真的“看”到了
我生来眼睛就长在手心里。
所以我知道父母的死亡不是意外。
两辆车相撞,坐在前面的父母当场身亡。
我为了保护周扬,将半个身子都挡在他前面。
周扬受了轻伤,我则进了ICU。
那场车祸最终被警方判定为一起意外事故
我在医院昏迷了一周才清醒过来。
张叔找的私人医护团队嘴巴很严,尽管如此,主治医生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安小姐,你的眼睛为什么长在手上?”
为什么呢,我也想知道。
无数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但不管是他们还是我,都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在我恢复期间,周扬每天都来,动作行为都符合完美男友的标准。
我几乎都快信了。
如果不是我“看”到他在我的病床前和林月拥吻的场面。
林月缠上他的手指,表情暧昧又缱绻,口型无声说:
“在这里不好吧,她还在呢?”
周扬则一脸温柔:”没关系,一个瞎子而已,能看见什么。”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为了在她父母面前做样子真是憋死我了!”
林月嗔怪的拍了他一下,却并不反抗,转而搂上他的脖颈。
我躺在床上,全身裹满了纱布。
掌心里的眼睛冷冷的将一切尽收眼底。
车祸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侵袭大脑。
心脏震颤胸膛,仿佛要跳出来。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下两下数着自己的心跳。
杀意涌现的同时,意识却极度冷静清醒。
私人医护团队的嘴巴很严。
即使没有从我这里得到答案,拿了钱也不会多说什么。
所以周扬永远不知道,在车祸来临前一刻,我本来打算告诉他眼睛的秘密。
可现在,这个秘密将成为杀死他和林月最有利的武器。
出院后,我默许了周扬搬进我家照顾我。
周扬从不防我。
正如他所说,谁会防一个瞎子呢。
我趁他洗澡时打开了他的手机。
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看得我的心一点一点下沉。
他和林月早就勾搭在了一起,甚至连这场车祸,也是他们提前计划好的。
“他们死了,妈的,本来只想弄个瘫痪,没想到搞大了。”
“没关系,周扬哥哥,死了不是更好吗,安家的财产就都是我们的啦。”
“你说得对,月月,等拿到钱,我就带你去海岛,我早就看中了一个,到时候买下来,我们就去那里度假。”
林月发了一条语音,她似乎很高兴,声音娇媚:“那安愿怎么办呀,她可只剩下你了。”
周扬也回了一条:“我看见她那双死白的眼睛就瘆得慌,一个瞎子,也就只有脸能看了,给我我都不要。”
再往上翻,更早的时候,周洋的信息变得多了起来。
字里行间透漏着深深的厌恶:
“妈的,送我房子送我车,瞧不起谁呢?”
“真她妈恶心。”
“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他们。”
父母送给周扬的礼物,因为他那卑劣的自尊,被贬的一文不值。
我竟然不知道,周扬原来还有这么令人作呕的一面。
浴室的水停了,我的心也跟着停了下来。
医生曾说让我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有助于恢复病情。
我想杀人。
不知道有没有帮助。
……
分手当天,周扬并没有听我的话。
他连夜赶到了我家,在门口站了一夜。
他喝醉了,满身酒气坐在门边,一下下敲着门。
“愿愿,我错了,你开开门好不好。”
“你为什么突然这样,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我可以改,你别不见我……”
我站在窗边,拉上了窗帘。
别墅区安保严格,有了我的命令警卫根本不可能放他进来。
只有早些时候我给林月的一张通行证,让她得以畅通无阻。
周扬家庭条件不好,一边上学一边兼职,在我父母的帮助下才得以读完大学。
他根本接触不到这个圈子。
除非,俩人已经好到连通行证都可以给的程度。
我眼神冰冷,勾唇讥笑一声。
张叔敲了敲门,送上一份文件。
我摘下手套,掌心里嵌着的眼珠悠悠转动,准确的盯着来人:
“陆家还是坚持要领养我?”
声音和眼神不在同一个地方,这副场景畸形又诡异。
张叔是除了父母之外,唯一一个知道我眼睛秘密的人,恭敬的点点头:
“陆先生和安先生是早年战友,得知此事后就一直在联系您,说无论如何也要跟您见一面。”
陆盛霖,父亲的战友,两家虽不怎么来往,但关系一直很好。
小的时候他曾携夫人来拜访,我依稀记得他们还有一个儿子。
我思量片刻,点了点头:”好,找个时间见一面吧。”
“周扬还在外面?”
张叔点点头:“是,外面已经下雨了,这么待下去可能会感冒。”
我冷笑一声:“不用管,死了最好。”
杀人凶手有什么好可怜的。
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
3
一周后,我跟陆家人见面了。
我带着特制手套,从外看毫无异常,然而却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表情收入眼底。
陆父不愧是当过兵的人,面容严整,整个人不怒自威。
“你的眼睛……”
我微微垂眸:“从我一出生起就这样了。”
他叹了气,看向我时眼神多了些动容。
是同情,又夹杂着一些心疼。
“愿愿,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我礼貌的拒绝了他的收养:
“陆叔叔,父母身亡,我现在实在没有精力考虑其他的事。”
陆父神情悲恸:”我知道,但是如今你父母走了,剩下你一个人无论如何我也不放心。”
“我跟你父亲是二十几年的战友了,我们早就做过约定,不管谁出事,都要照顾对方的家人,你想让叔叔背弃诺言不成?”
我依然没有松口。
陆父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叔叔也不逼你,如今万事都压在你一个人头上,总得喘口气,就住下来,好吗?”
就连陆母也劝我:“是啊愿愿,不是要你真的被我们收养。”
“只是你一个人我们实在不放心,就住下来吧。”
我不是很喜欢这份温情,却也没拒绝,犹豫着点了头。
陆母温柔的笑笑:“好,我儿子比你大几岁,正好可以陪你说说话,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
我看向一直没开口的那人。
察觉到什么,他转头看向我,对上我灰白死寂的眼神,礼貌的朝我笑了笑。
动作优雅又不失风度。
我曾从父母的耳朵里听说过陆霁。
优等生,性格好,从小到大各路奖项拿到手软,虽家境优渥却从来都不摆架子。
听烂了的夸奖词。
可惜这种人和我完全打不着关系。
回到家时,周扬又等在门外。
这次他被安保拦在了别墅园外,看见我立刻跑了过来。
“愿愿,那些行李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轻轻吹了一下手套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又冷又轻:
“我说了让你般出去,你不搬,只能我亲自帮你扔出去。”
我第一次对周扬冷脸,他愣了一下,干巴巴笑道:
“愿愿,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只要你说,我都可以改!”
我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好啊,那你就去死吧。”
周扬被噎了一下,脸色瞬变:“安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没了耐心,冷漠地打断他:“我告诉你周扬,是因为我,你现在才人模狗样的,你应该心怀感激。”
“否则,哪天我一个不高兴,你就得像条狗一样趴在我面前。”
周扬神情变换,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死死压着脾气:“愿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和林月真的很难过,她每天都在担心你!”
我没忍住笑出声,一把拉过他领子,在他耳边低声。
眉眼下是一双毫无机质的死目,冷寂又瘆人:
“差点忘了她。周扬,给你提个醒吧。”
“我知道一切。”
周扬愣了一下,瞳孔颤抖猛缩,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那是什么意思,愿愿你在说什么……?”
“父母的死,以及你们的事,我全部都知道。”
他猛地顿住话音,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我送开他的领子,声音轻柔:
“所以,你们现在可以开始逃了。”
4
周扬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个不停,猛地跌坐在地上。
我面无表情:”开车。”
车应声而动,周扬呆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站了两下才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
我只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回到了陆宅。
陆母怕我被打扰,特意选了一个安静的房间。
装修简单奢华,内装设备一应俱全。
我关上门,掏出耳机戴上。
断断续续的噪音之后,传出清晰的人声。
那是一枚小型窃听器。
是我趁周扬不备时塞进他衣领里的。
耳机里,周扬语无伦次,声音带着恐慌:
“月月,安愿她知道了,怎么办,她说她知道一切!”
林月似乎也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她是个瞎子,又看不见,怎么可能知道?”
周扬处于极度恐惧之中,整个人焦躁又不安:“现在该怎么办,我不能再去那里了……!”
林月沉默几秒,声音冷了下来:“一不做二不休。”
“反正她父母已经死了,也不差她一个。”
“杀了她,她的一切就都是我们的。”
声音突然停了。
门被敲响,紧接着陆霁推开门,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
“看你房间灯还亮着,给你送杯牛奶。”
从我搬进陆家开始,陆霁一直礼貌疏离,从不主动开口说话。
我熟练的扮演瞎子,摸索着去抓杯子。
陆霁盯着我看了一会,把牛奶放到一边,看着我的手套,温声:
“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一直戴着手套,可以问一下吗?”
我摸到牛奶,表情不变,熟练的像是背课文:
“出车祸时我受了很多伤,伤疤太丑,所以想遮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我裸露光滑的皮肤上,笑了笑没说话。
“等一下。”
他按住我的手,“杯子上沾了个东西。”
陆霁眼神在我脸上凝视片刻,缓缓勾起嘴。
他掏出一把匕首,朝掌心划了一下,虚握着朝向杯口。
鲜血一滴滴落入牛奶里,泛起微弱的涟漪。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若无其事移开手:“没事了,喝吧。”
“……”
这副样子跟他白天所展现出来的温纯大相径庭。
陆霁眯起眼,眼里闪过一丝恶劣的玩味。
我平静的拿起杯子,清楚的看到血液与牛奶融为一体。
即将碰上嘴唇的瞬间,杯子直直的掉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牛奶瞬间被棉厚的地毯吸呐。
我惊呼一声,仿佛做错事的小孩子:“对不起哥哥,我手滑了一下。”
我故意扮弱,伪装成绿茶小白花的样子。
期待着他厌恶的神情,最好是生气大发雷霆。
然而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陆霁沉默几秒,笑了一下,眼中情绪淡了下去:“没事,没关系。”
似乎失去了兴致,他捡起杯子,准备出门离开。
我叫住了他:“对了哥哥,刚刚杯子上沾了什么啊?”
陆霁转过头,褪去伪装后神情冷淡,没有半分温善纯良的样子。
他缓缓扬起笑:“是我的血,你信吗?”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无比。
只一秒,他就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开玩笑,早点休息……”
“我信。”
陆霁身形一顿,看我的视线藏了几分探究。
他肆无忌惮的在我身上打量,眼神掠过一丝危险。
我歪了歪脑袋,一双死目仿佛真的在看他一样,露出笑容:
“别紧张,我也是在开玩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