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九月
老公为了照顾癌症晚期的白月光,让我打掉孩子。
她救过我的命。
我果断离婚,出了国。
他却给我发来消息:“别闹了,回来吧!”
我躺在男人的腿上,男人轻笑了一句:“她太累了,回不去了。”
01
门轻轻地“吱”了一声开了,陆淮川拉着他行李箱的轮子,在地板上咕噜咕噜地响起来。
我正躺在沙发上半梦半醒,眯缝着眼睛望过去,他脱下了那件蔚蓝色的制服,坐到了我的对面,挽起了袖子,冷冰冰地问:“打电话来,有什么急事吗?”
在医院门诊部门口,大白天的,我穿着病号服靠在轮椅上。
无意间抬头,我瞥见前面诊室门外,陆淮川正扶着顾婉清排队等着看病。
顾婉清,陆淮川心里的白月光,五年之前嫁进了她梦寐以求的豪门,和陆淮川也就此断了往来。
半年前,顾婉清一身红裙,精神焕发地出现在了东航的基地,还轻飘飘地说了句:“淮川,我回来了!”
三天前,陆淮川告诉我飞行员培训一周,期间联系不上,我明白,这是飞行员的规矩。
这些年,我生怕影响到他的飞行,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习惯了他不常在线,自己默默处理。
就算出了车祸,身边也没个亲人能来。
我给他打了电话,结果只换来一句“我很忙”,电话就被匆匆挂断。
没错,他确实很忙,忙着照顾别人的宝贝,而不是自己出了车祸的妻子。
我举起那只擦伤的手臂到他眼前,直视他的眼睛,带着几分委屈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天被车撞了一下。”
我幻想着他能心疼地弯腰吹吹我的伤口。
可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那伤口,轻笑着说了句:“不就是蹭破了点皮嘛,擦点碘酒就行了,没事的。”
比起顾婉清从前手指甲划破点皮都要跑去急诊,我显得太皮实了。
我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抿了抿嘴,小声说:“还有,那个……我……怀孕了。”
他抬起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微微低头,声音低沉:“哦。”
周围又静默了几秒钟。
“但是,我还没准备好,最近太忙了,没时间陪孩子,我们……拿掉吧。”
他抬起头,眼神凝重,呼吸也变得有些吃力。
他的时间都花在陪顾婉清身上了,哪里还有空闲来陪其他人。
他竟然为了心中的白月光要放弃自己的孩子。
“可是,我想生下来,这是我们的孩子啊。”我点头,眼睛泛红,有点哽咽地说。
这孩子是我们这半年来唯一的结晶,还是我恳求他留下的。
那晚的被窝余温还未散尽,顾婉清一个电话,陆淮川就急忙穿衣服要走。
我轻轻扯了扯他的胳膊,眼里早已含着泪光,低声请求:“陪我到天亮,好吗?”
他沉思许久,抿紧的嘴角显出异常的坚决。
我的眼泪沿着脸颊滑落,像断了线的珍珠,我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不放手。
陆淮川转头看我,伸手抹去了我眼角的泪,他眼眶泛红,喉咙动了动。
“对不起,若兮,我很快就回来!”他推开了我的手,那晚,他还是没能等到天亮就离开了。
陆淮川弯腰站起,双手叉腰,踱了几步,叹了口气。
“云若兮,你有想过吗,我现在根本没办法照顾你和孩子,婉清她……”他的语气开始烦躁,不停地挠头,话到嘴边又停下了。
02
“行了,云若兮,你回去吧,和你丈夫商量商量,这孩子大概保住的希望很渺茫了。”
“已经七周了,胎心很弱,再加上遭遇了车祸,胚胎很难正常成长,最晚观察到九周,再拖下去会威胁到你的安全,你们得好好考虑清楚。”
白天时分,护士在病房门口反复叮嘱我。
我垂下了眼皮,默默地点头答应。我还没来得及告诉陆淮川我怀孕的事,这小生命就要离我们而去了。
或许是我和这孩子的缘分太浅,又或者他命中注定不是个做父亲的人,上天决定收回这个礼物。
“如果你想保密,我可以帮你联系别的医院处理。”门口传来了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
抬头一看,何墨手拿着一叠报告,穿着一身深蓝的制服,静静地站在门边,他那深邃的眼睛里满是遗憾。
我摆了摆手,摇头低声说:“不必了,你不清楚情况。”
何墨是我从小在同一个院子里长大的青梅竹马,身为东航最年轻帅气的机长,身边不乏追求者,但他却能做到在花丛中穿梭而片叶不沾身,这份定力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
他放弃了整片森林,而我却守着一棵树不愿放手。
我看着陆淮川不耐烦的眼神,慌乱地拿起手机胡乱翻着。我似乎给他增添了巨大的困扰,无意间刷到了顾婉清的朋友圈,那里配着一束向日葵,写着:
“眼里没有别人,四下都是你,五年时间,只要我一回头,你始终在那儿等待。”
这五年,陆淮川每年在我生日时都会送我向日葵,告诉我它的花语是:眼里没有别人,四下都是你。
呵呵,原来只有我傻傻地以为那些向日葵是为我而开。
我轻轻抿了抿唇,勉强笑了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瞧把你吓的……”
心底却是阵阵刺痛,昏暗的灯光大概掩盖了我眼角闪烁的泪光。
他脸上的烦躁瞬间消散,反而带了几分轻松:“这可不好笑,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下次别这样了。”
“叮铃铃……”电话响了起来。
不出所料,挂断电话后,他应该是要离开了。
“我得去医院,医生说婉清的某个检查指标不太对,她有些害怕,我去陪陪她。”陆淮川边说边穿上外套。
而电话的余音中,我能清晰地听到顾婉清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好害怕,我会不会死掉啊,淮川,我真的很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顾婉清非你不可陪吗?她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吗?你陪她的时间都超过陪我了。”
我小声抱怨给他听。
他停下了穿衣的手,眼神突然变得冰冷锐利。
“她知道,但你也知道她已是肺癌晚期,活不了多久了,对于一个即将离世的人,你也要吃醋吗?”他的话生硬且刺耳。
顾婉清的电话铃声“叮铃铃”再次让我回过神来。
“陆淮川,我……”我紧紧抓着手腕。
他深深叹了口气,打断了我的话:“顾婉清曾经救过我的命,我只是在还人情债,这话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次了,不想再重复。”
我知道多说无益,只会显得我心胸狭窄。
脖子一酸,我低下了头,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力气都不愿用。
门又一次重重地关上了。
“我说过,只要我愿意,陆淮川随时都会回到我身边……”
陆淮川离开后,顾婉清发来信息,仿佛在宣布她的主权。
我合上手机,试图说服自己:别跟一个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争论不休。
03
五年了,我满心以为他已心属我。
我以为,我那单方面的痴情终于开花结果,变成了两情相悦的美满。
然而,这一切终是敌不过顾婉清轻轻勾一勾指尖,他就奋不顾身,将我推向了绝望深渊。
即便我病重入院,生死徘徊;即便为了守护心中的白月光,他狠心舍弃了自己的骨肉。
顾婉清婚礼前夕,陆淮川独酌至深夜,醉得不省人事。
次日,他踉跄着疲倦身躯,把我逼至墙角,含糊道:“不是喜欢我么?那我们就结婚吧。”
我这暗恋多年,甘愿卑微如尘埃之人,自然没有犹豫,欣然接受了这从天而降的“幸福”。于是,我们领了证。
但条件是,我们的婚事不得公开。
记得当年,他与顾婉清的恋情公开,连续三天霸占朋友圈,“我们要在一起”的宣言响彻云霄。
他离开后,我在昏黄的灯光下沉沉睡去,蜷缩在沙发上。
夜间,喉咙干渴,唇皮干裂,我习惯性地摸索旁边的茶几。
以前,只要他在家,总会贴心地在旁边放上温水。
摸索半天,才猛然记起,这半年来他回家的次数寥寥可数,哪还会记得为我倒水?
手机叮咚一响,何墨的信息传来:“刚去了你家,阿姨想你了,明天下班我接你回去看看。”
何墨自幼随奶奶长大,父母在他十二岁时因为空难离世。
为了让他的世界多些阳光,我常带他回家。他机灵,父母也喜欢,久而久之,他就称呼他们“干爸干妈”。
算来,我也很久没回家了。
我简短回复:“嗯”。
其实,顾婉清回来的第二天,妈妈就不慎从楼梯跌落。
赶往医院的路上,陆淮川接到了顾婉清的电话。
他“嗯、哦、啊”地应了几声,脸色变得沉重。
车子猛地刹住,停在路边。
“对不起,婉清不配合检查,我去看看她,你先去医院,我随后就到。”
不容我开口,他已开门下车。
“陆淮川,你清醒点,躺在那边的是我妈!”
我少有的愤怒,瞪着他迷离的双眼。
“抱歉,若兮,我很快就回来。”他嗓音低沉。
凝视他深邃的眸子,我看到了决绝!我转开头,再多看一秒都是自我折磨。
夏日的暴雨突然来袭,他驶离后,大雨倾盆而下,淋湿了我一身狼狈。
父亲在手术室外见到我,心疼得难以掩饰。
“淮川临时有紧急飞行任务,所以……”
连我自己都觉着这谎言廉价。
父母怎会看不出我所受的委屈,父亲拍拍我的肩,轻声道:“不必说了,爸妈都懂。”
手术室外,我靠墙而坐,头埋在潮湿的衣襟中。
幸而,母亲的手术成功,第二天便转入了普通病房。
何墨后来得知此事,还责怪我没早点告诉他妈妈住院的消息!
因需轮流照看母亲,我回家收拾衣物。
推门而入,陆淮川胡须拉碴,眼神幽深地瘫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