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在处处尔虞我诈的深宫之中主打一个人淡如菊。
前世我为保她清誉,打死了宸妃污蔑与她有染的侍卫。
嫡姐对我一脸失望:
「清者自清,更何况陛下与我是少时便结下的情谊,他怎会不信我。
「你又何须枉顾一条人命。」
我身中剧毒也不忘在死前为她铲平障碍,将她扶为继后。
而她却因皇帝独宠西域美姬,荒废朝政,便自请废后:
「从前那个与臣妾长相守的少年郎早就不复存在了,我要这后位又有何用?」
可重活一世,我为自己筹谋,入主中宫。
嫡姐却又疯了般大闹封后大典,指着我的鼻子骂:「你一个庶出女?也配站在陛下身边?」
先皇驾崩,太子李钦鹤登基。
因着先前太子妃病逝,李钦鹤还未来得及再立正妃,除侍妾外,现下只有沈妙茹和高明佩两位侧妃。
前朝为了立后的事吵得不可开交。
比起沈妙茹,家世显赫,更能帮助李钦鹤稳固江山的太师之女高明佩更适合后位。
况且沈父才因治洪不力被先皇降了职。
若是此时立沈妙茹为皇后,岂不是对先皇不敬。
可李钦鹤顾念和沈妙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意,一意孤行。
大臣们磕得头破血流都劝不动他。
眼瞅着李钦鹤要在立后的圣旨上写下沈妙茹的名字。
千钧一发之际。
我的嫡姐沈妙茹一身素衣,不顾侍卫的阻拦,闯入殿中,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请陛下立明佩妹妹为后。」
李钦鹤手里的笔掉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妙茹,你说什么?」
沈妙茹又行了个大礼:
「明佩妹妹贤良淑德,是后位的不二人选。」
李钦鹤脸色愈发难看:「妙茹,朕昨日不都和你说好了,朕只想你做朕的皇后。」
沈妙茹滴溜溜的大眼睛含着泪,语气却坚定:
「我怎可为一己私欲,就陷陛下于如此不忠不义的地步?
「请陛下为大局考虑,立明佩妹妹为后。
「若是陛下不答应,臣妾便长跪不起。」
大臣见有转机,也慌忙接话:
「既然沈侧妃无心后位,陛下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
为她一意孤行的李钦鹤哑口无言。
2
高明佩虽然做了皇后。
可经过这么一闹,就好像这后位是沈妙茹慷慨大度施舍给她的。
她越发地看沈妙茹不顺眼。
明里暗里地给沈妙茹使绊子。
这就算了。
即便沈妙茹开罪了高明佩,只要她把李钦鹤的恩宠牢牢握在手里。
高明佩是不敢拿她怎么样的。
可谁知沈妙茹还经常给李钦鹤耍性子。
最近她从宫里的画室那里听说了他家乡那边都是一夫一妻制,于是就闹到了李钦鹤面前。
李钦鹤白了她一眼:
「那些西洋外来的习俗,不同于我们天朝上国。」
沈妙茹不乐意了:
「风俗不同,可天下男女的心都是相同的。
「陛下难道不想一生只一次心意动,只对一个人吗?」
李钦鹤已经冷了脸色:「妙茹,以后休要再说如此荒谬的话。」
沈妙茹噘了噘嘴。
当时李钦鹤正在爬梯上查阅书籍,她临走的时候因为不满,扯了下李钦鹤的爬梯。
这一扯不要紧,让李钦鹤直接摔了下来。
跟随的太监都吓傻了,连滚带爬地去扶李钦鹤。
李钦鹤摔得屁股都快裂开了,当场给沈妙茹下了禁足令。
沈家这时候都巴巴等着借沈妙茹的荣宠光耀门楣。
这下可好了,她不拖沈家下水就已经是万幸了。
无奈之下,沈家又趁着选秀,将我这个庶女塞进宫帮衬沈妙茹。
临走前,小娘拉我秉烛夜谈,千叮咛万嘱咐:
「当初我只是一介风尘女子,因着主君醉酒做了糊涂事有了你。
「主君原本要乱棍打死我,若不是夫人仁慈,替我求情,哪里还有我们母女的今天。
「大姑娘是夫人心尖尖上的人,此次进宫,你就是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要护大姑娘周全。」
表面上我依旧和前世一样乖巧地应承。
心里却早就有了另一番打算。
3
高明佩知我是沈妙茹的妹妹。
故意将我分到了乖张跋扈的贵妃宫里。
前世我既要忍着贵妃的欺辱,又要帮沈妙茹想法子重获圣宠。
而沈妙茹只会坐在那里说风凉话:
「我最看不起那些狐媚邀宠的下作手段。」
我好不容易趁着上元节,利用祈福花灯,将李钦鹤引到沈妙茹的锦翠宫。
李钦鹤见沈妙茹身影憔悴地对着一轮孤月念诗。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他不禁想起幼年时和沈妙茹在城墙之上嬉笑玩闹的日子。
最终起了怜悯之心。
沈妙茹复宠,明明只需她在李钦鹤面前提上一嘴,就能让我搬离贵妃所住的雪华殿。
可她却红唇微嘟,眨巴着眼一脸天真地对我道:
「妹妹,贵妃爱折辱你,必不会叫你受太重的伤,或是要了你的性命,你且忍一忍。」
这一世的上元节。
我照旧放了祈福花灯,却是将李钦鹤引到我翩翩起舞的太液池旁。
小娘出身卑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教我。
只有这绿腰舞,一舞动京城。
我深得她真传。
又有花灯相衬,举手投足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第二天,我便从答应进封成了贵人。
贵妃见我圣眷正浓,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像前世那般欺辱我。
4
没过几天,沈妙茹身边的宫女念珠便偷偷找上了我。
她满脸担忧地跪着求我:
「主儿这些日子忧思过甚,前个夜里风那么大,又不听劝告坐在窗边吟诗,不幸落了风寒。
「贵人和我们主儿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求贵人替我们主儿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让陛下念在主儿对他一片深情的分上解了她的禁足吧。」
我不紧不慢地品着李钦鹤赏我的雨前龙井。
末了,才让念珠起身,笑道:
「我也记挂姐姐,奈何寻不得机会,姐姐目前只是禁足,又无性命之忧,你且转告她,让她耐心等一等。」
转头我就把为沈妙茹求情的事抛之脑后了。
李钦鹤对我只是一时新鲜。
以我蝼蚁之躯要想在这宫中立足,还需寻求一棵可以庇护我的大树。
太后作为后宫最尊贵的女人,无疑是个上佳选择。
近日来突厥屡屡进犯边疆。
李钦鹤派使臣前去求和,对方扬言,只有将嫡公主嫁去突厥,才能看出大乾求和的诚意。
这可把李钦鹤愁坏了。
他底下子嗣不多,嫡公主更是只有高明佩所生的三公主景元和太后的二女儿,他的妹妹灵月公主景铭。
高明佩才小产,膝下只剩景元一个女儿。
而太后只有两个女儿,已经有一个女儿去和亲了。
让谁嫁过去,都是忠孝两难全。
前世就是沈妙茹给太后出主意,让太后假意主动嫁女。
李钦鹤原本就不是太后亲生,太后又独揽朝政大权,若再与突厥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这才让李钦鹤打消了让景铭去和亲的念头。
太后对沈妙茹心怀感激。
后来高明佩病逝,沈妙茹顺利当上继后,其中少不了太后的推波助澜。
而这次沈妙茹还在禁足,为太后献计的人便成了我。
5
其实这并未是二者必选其一的难题。
有先帝珠玉在前,如今大乾正值春秋鼎盛,又何须一个女子牺牲自己的幸福,换取边疆安宁。
更何况一时妥协换来的片刻安宁,又能维持到几时。
总不能次次都要女子牺牲?
我泱泱大国岂不是被后人耻笑。
突厥来犯。
那就犯一次打一次。
打到他不敢来犯为止。
有太后授意,不少朝臣主张出兵。
可钦鹤仍旧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听说景元都有些看不下去。
跪在养心殿前求道:「父皇,儿臣虽不愿远嫁突厥,可若要出兵攻打突厥。
「儿臣也读过些兵书,愿效犬马之劳。」
我花了些银两,将这件事散播了出去。
现下民间都传当今圣上昏聩无能,朝中也是一堆不中用的人,打仗都得让公主去了。
李钦鹤最注重名声,当即点了五皇子,要他率兵前去攻打突厥,稳定边疆。
五皇子听了,腿都软了,连给李钦鹤磕头:
「父皇,儿臣不去!儿臣不去!」
李钦鹤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走下龙椅,一脚把五皇子踹翻在地:
「你看看你这副样子,还像个皇子吗?
「景元都比你强。
「朕告诉你,你不去也得去,还必须给朕打胜仗,打不赢你也不用回来了。」
6
不日五皇子便凯旋。
并非是他如何骁勇。
而是突厥只是一个边缘小国,原本就是虚张声势,区区一万来人,对上五皇子的十万大军。
才打了三天,突厥便识时务地递上了降书。
借着李钦鹤为五皇子庆功,我还是向他求了个恩典,解了沈妙茹的禁足。
这些天,李钦鹤经常在沈妙茹的锦翠宫前驻足。
两人终究还是有情分在的,沈妙茹迟早都是要放出来的。
倒不如由我这个妹妹顺水推舟。
在锦翠宫里,我见到了沈妙茹。
她的风寒已经大好,除却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还是珠圆玉润的。
倒是旁边站着的念珠瘦了一大圈儿。
说来这念珠也挺惨的。
沈妙茹什么时候都讲究体面,不管再落魄,也要戴着护甲,脏活累活全都落到了念珠身上。
我假意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走到沈妙茹跟前:
「妹妹无用,现在才救长姐出来。」
沈妙茹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有心了。」
仿佛我为她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前世我就是太顾念我和她的姐妹情分。
我爹一直将我和我娘当成他人生的污点,从来都没有拿正眼瞧过我,连带着府里的下人也看不起我。
只有沈妙茹经常送我她剩下的好吃的,好玩的。
如今细细想来,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个靠她怜悯过活的阿猫阿狗。
我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她的高尚。
这一世我要亲手撕下这张伪善的面具。
我倒要看看,这下面,又是一副怎样的嘴脸。
7
沈妙茹看见我在雪华殿过得还不错的时候,着实有些惊讶。
毕竟前世这个时候,我还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接连几天,李钦鹤翻的都是沈妙茹的牌子。
众嫔妃敢怒不敢言,便把气都撒到了我这个软柿子身上。
寒冬腊月的天气。
沈妙茹见我屋里的炭都被贵妃克扣了去,便接济了我些。
宸妃借此撺掇贵妃诬陷我偷炭。
我在冰天雪地里跪了好几个小时,沈妙茹才姗姗来迟。
念珠把李钦鹤叫过来时,看到的便是沈妙茹大义凛然护在我身上的样子。
屋内我冻得瑟瑟发抖,站都站不稳,李钦鹤却只是满眼怜惜地看着抱着汤婆子像个没事人似的沈妙茹。
而如今沈妙茹站在门口,望着屋内暖烘烘的炭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身后抱着一箩筐黑炭的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儿,这炭还用送吗?」
沈妙茹还没开口,我已抢先接了话头:「姐姐费心了。」
顿了顿,我望着沈妙茹惊讶的样子,笑道:「只是我这里不缺炭,天寒地冻,姐姐还是自己拿回去用吧。」
因着我的主意,不仅免了景元远嫁,高明佩也没有闹到要和太后撕破脸皮的地步。
她记着我的人情,没有像前世那般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
贵妃原本就是高明佩的人,她更不会再多置喙,所以也就没有克扣我屋内的炭。
沈妙茹表情变了变,她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第二天便找李钦鹤说她和我姐妹情深,想让李钦鹤准许我搬过来和她同住。
我不免觉得好笑。
我被贵妃折磨的时候她只叫我等。
如今我过得好了,这金口倒是舍得开了。
8
搬去沈妙茹的锦翠宫,我并不能说丝毫不沾光。
李钦鹤经常和沈妙茹拌嘴,有时候闹大了,李钦鹤就被气出来了。
他顾及沈妙茹的颜面,并不会出这锦翠宫的门。
于是便会来我房里。
等到高明佩联合着贵妃诬陷沈妙茹谋害皇嗣时,我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嬷嬷呈上从锦翠宫搜到的害李贵人小产,荣贵人诞下死胎的朱砂,又有沈妙茹身边的宫女作伪证。
沈妙茹果然如前世一般,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茫然无措地挨个叫道:「太后,皇上,皇后娘娘……臣妾,百口莫辩。」
李钦鹤虽不相信沈妙茹是这般恶毒之人,但证据确凿,他也只得将沈妙茹打入冷宫。
与她交好的嫔妃纷纷为她求情。
其中也包括我。
毕竟名义上我还是沈妙茹的妹妹,总不好落个冷心冷血的名声。
沈妙茹只是眨了眨眼,跪下道:「为证清白,臣妾愿意去冷宫。」
她腰杆挺得笔直。
甚至在失了理智的荣贵人上前撕扯她时,也纹丝不动。
我知道她算准了,念珠会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
沈妙茹就像是话本里的女主角,什么都不做,就能有人前仆后继地为她做牛做马。
比如念珠。
再比如上一世的我。
为了救她出冷宫,以身为饲,不顾腹中孩子的性命,自愿吃了下有朱砂的食物,引诱出陷害沈妙茹的真凶。
9
宫里一连没了两个孩子,我腹中的这个就显得格外珍贵。
太后特意去找李钦鹤封了我嫔位。
刚充钱就看不了下半场 ,白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