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80年,黄巢要打到长安来了。此时此刻,唐僖宗正在玩一个选拔官员的游戏:击球赌三川。虽然黄巢在江南再一次被高骈打得惨不忍睹,但是狡诈的黄巢竟然把高骈给耍了。高骈作为晚唐名将,和吐蕃、南诏这些敌人纠缠了很多年,但没怎么和黄巢这种人打过太多的交道。所以他高估了黄巢的诚信度,也高估了自己对局势的把控能力。
当黄巢打听到诸道援军已经解散返回,高骈准备受降仪式时,黄巢突然就变了脸色,反手就是一封绝交信送到了高骈手中。黄巢态度强硬,出言不逊,彻底激怒了高骈。高骈是一代名将,如何受得了黄巢这般糊弄?他下令张璘全军出击。
这场战斗打响在信州城外。黄巢大军背水一战,竟然大获全胜。黄巢军当场斩杀了大将张璘。自从调任江南以来,高骈战屡胜,几乎保持了不败的记录。可信州一战的惨败,抹去了高骈之前的一切战果。张璘手中是高骈的精锐主力。高骈南征北战,就靠张璘的这支中坚部队。但是这支部队却在信州城外遭到重创,连同大将张璘一起灰飞烟灭。
张璘一败,淮南、浙西、江西战场就只剩下了一些不成气候的团练、民兵武装。高骈手中再也没有可以抵御黄巢的力量。黄巢于当年7月在采石矶横渡长江。高骈唯一能做的,只有一边收拾残部在淮南、浙西等地龟缩驻守,一边写信给朝廷告急。
黄巢的农民军越剿越大,眼看着就镇压不住了。朝廷想继续征调诸道援军南下增援。而中原藩镇互相推诿,就是没有出兵的意思。宰相卢携精神恍惚,哀叹大唐王朝的命运。不久之后,卢携便在心力交瘁之下中风了,从此不理政事,留下一个惊惶无措的帝国在风雨中徘徊。卢携中风的消息传出后不久,高骈也声称患上了风瘫病而回到扬州城里按兵不动。
黄巢大军继续北上。所过州县望风而降,一路畅通无阻。在淮河防线上的官军,一片风声鹤唳。黄巢还没到,驻守在此的徐州兵就与淮南兵搞起了内讧。淮河防线于是全面崩溃,东都洛阳的大门就此敞开。原本是一支流寇的黄巢起义军,竟然已经有了与大唐帝国逐鹿中原的力量。
广明元年三月,一场特殊的马球比赛在长安大明宫内的毽场举行。马球是长安贵族们都喜欢玩的游戏。大唐士人刚毅而豪迈,自强而不息,最是推崇马球这种马背上的游戏。只是世风日下,马球逐渐变成了贵族们奢靡的玩物。这场球赛不像后世的足球、蹴鞠一样分作两队较量,而采用更为自由的赛制。球场上单射一个球洞,击入的球多者获胜。随着唐僖宗一声开球令下,球赛开始了。四名骑手手持球杖,策马奔驰在球场上,你来我往的抢球,一时之间难解难分。这四名骑手那可是大有名堂。分别是左金吾大将军陈敬瑄,左神策大将军杨师立,还有牛勖、罗元杲都是禁军中的高官。他们在球场上争夺的那不只是这小小的马球,还有蜀中三镇的节度使大权。
这四位禁军将领都是大宦官田令孜的党羽。此时黄巢在淮南已经打败高骈,局势糜烂。田令孜需要有自己人去巴蜀的西川、东川,还有山南西道,稳定那里的局面。同时,这也是为将来万一出现最坏的情况留好退路。唐僖宗对田令孜的话自然听从。可是由谁前去赴任,还没有定论。唐僖宗别开生面地提出以马球赌三川。这在大唐历史上,简直闻所未闻。堂堂一方大员的任命,竟然是一个和马球一样的儿戏。
马球场上赛事激烈,最终陈敬瑄率先将球击入球洞,顺利获得了西川节度使这个美差。杨师立、牛勖随后进球,分别获封了东川节度使和山南西道节度使。谁也没想到,西川竟然真的成了大唐最后的避难所。
当年11月,黄巢率领大军渡过淮河,自称天府大将军,向各地藩镇将领发出通牒,要他们各守本境,不要听从朝廷命令。黄巢要调民罚罪,入京师向皇帝问罪,一切与众人无干。这一通牒既是威胁也是安抚,正好掐中了藩镇的软肋。黄巢吃准了藩镇将领们只求自保的想法。中原藩镇全都保持着观望态度。而东都洛阳则忽然陷入了孤立之中。
11月17日,黄巢率领大军攻下了东渡洛阳。黄巢也信守了入城前的承诺,入城之后秩序井然、秋毫无犯。随后黄巢继续向长安行军,逐渐朝潼关逼近。潼关告急,帝国的首都长安一片紧张。时局已经危如累卵。长安虽有潼关天堑,但自唐德宗以来城墙已经残破,军械物资储备不足。潼关根本无力抵挡黄巢的十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