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周映三年,他倦了,当着朋友的面给我甩脸子:
“你能不能别给我丢人。”
我没说话。
跟了他三年,饭桌上没吃饱一顿饭。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吃饭他们敢动桌子,一定是你地位不够。
所以,在他小叔把我抵在门上的时候。
我叫出了声。
01
换了身小黑裙走进宴会厅,现场气氛正好。
周映晃着香槟杯,打量我光裸的小腿一眼就来了气:
“许谙绵,我不是让司机给你送裙子了?”
我点头应是。
开口想解释,周映的香槟杯却砸在桌面上。
他勾着单边唇走过来,眸色晦暗:
“绵绵,你要听话些。”
“你不会真以为,我这辈子就你一个人?”
他当着我的面揽住了一个红裙子的明艳女人。
二人对话间,赤裸裸打量的目光投向我。
我掩住面上的低落,忍着心口的钝痛,一遍遍安慰自己。
没关系,周映只是在向别人介绍我。
没关系,周映一直都很喜欢我。
可内心一直有道极清晰的声音,警醒着我——
和别人一起看我笑话,是周映现在最大的爱好。
因为我,是个跛子。
没穿周映送过来的红裙,是因为那条裙子根本不是根据我的尺寸做的。
约莫是周映又是想到了哪个女人穿上这条裙子的样子,才特意将它送过来,羞辱我。
02
收拾好情绪出来,周映手边的女人已换了一个。
周遭一圈二代们围着,笑看他和他怀里的小女人。
“映哥,你们家那小瘸子。你就是把女人抱到了床上,让她过来捉奸。”
“她应该都会因为自己走的太慢急哭吧。”
一群人哄笑着,周映不屑的补充:
“是呀,半夜上洗手间都得我抱着她。”
“真不知道,除了我还有谁能受得了她。”
见我呆呆杵在人群中,周映招手让我过去。
他在等着我,在他的朋友面前装傻充愣,博得满堂哄笑。
我的双脚僵的如同灌了铅。
三年里,这种事发生了无数遍。
开始时,周映还会避讳我,把“瘸子”“跛脚”这种词汇,当作聊天中的禁区。
后来看我没什么反应,也干脆和朋友们把这当梗开玩笑。
酒醉,周映偶尔会不大清醒,捏着我的下巴:
“绵绵,满大街的女人,我偏偏喜欢你一个小瘸子。”
“你说,你该不该再喜欢我一点。”
这些话,我听的麻木了。
周映不动,我便站在宴会厅内等。
等到他和他的朋友们,连奚落我这件事都觉得无趣了。
我再走上前,僵硬的晃晃周映的袖子。
“周映,我们回家,好不好?”
较之平日里的淡漠,这次他的眼底,更多的是厌倦。
我们二人一致沉默的走出了宴会厅。
而后我的双手毫无准备的被周映甩开了。
一个没站稳,我瘫坐在地,尾椎骨一阵酸麻。
他居高临下的看我,犹如看一个玩物:
“说真的,许谙绵,我现在看到你都有点恶心。”
“你怎么像个死人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生气,他的发丝在暖黄的灯下摇晃着,发泄的平日里的怒火。
“你以后能不能别给我丢人了?”
冷风中,周映缩进银色布加迪威龙的后座。
一记轰鸣声过,徒留我一人瘫坐在花坛边。
心口好像有蚂蚁在爬。
我认识的周映,抱着我做复健,给我鼓励,等我手术等到低血糖晕过去。
我听着听他一遍遍描绘从车祸现场将我救出来,默默认定我此生只会有他一人。
可我们是什么时候,走到了现在这般田地?
03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我眼前。
路灯打在来人紧绷的银灰色西装裤上,宽肩窄腰,银色半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
他默默半蹲下来,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了手帕递给我。
清冷的松木香味。
“还能自己走吗?需不需要我抱你。”
我抬眸看他,路灯下的人影围了层温暖的光晕。
我嘟囔着开口:
“您对每个女孩,都是这么搭讪的吗?”
他轻摇头,语气有几分无奈:
“看来是真的醉了,连小叔都认不出来了。”
小叔,我哪里来的小叔?
一瞬天旋地转,我被他稳稳抱在了臂弯里。
车里的温度,暖到我发皱的心角都摊开来。
酒精上头,我看着眼前和周映有五分像的男人,狠狠的砸他胸口。
开口毫无遮拦:
“你给我听好了,我吃饭他们敢动桌子,一定是你地位不够。”
其实,我是想说。
我在场他们敢骂人,一定是你周映,从没重视过我。
预料中的冷言冷语没砸下来,男人只是整了整被我抓乱的衬衫领。
低沉的嗓音磁到耳畔:
“是,都是我让绵绵受委屈了。”
“是我不对,下次绵绵动筷子,我一定第一个帮你按桌子。”
莫名的,他的话有种威慑力。
我胸中原有无数的话想开口,却都被他安抚了下来。
末了我栽进他结实的胸膛里,喃喃道:
“说好的,下次再被我抓到在背后偷偷嘲笑我。”
“我真的要生气了。”
车内沉默良久,古典乐低声放映着。
脑袋重到快支撑不住的时候,他捏住了我的耳垂。
温热的手指在那块嫩肉上摩挲着:
“绵绵,周映让你这么难过。”
“你要不要考虑喜欢我?”
04
坦白说,清醒着看到周凛那一刻,我是惊讶的。
我和周映的这位小叔,已经有快五年没见过。
昨夜我酒醉,周凛把我带回了他家客房。
入目第一眼,就是周凛一幅居家好男人的样子,捧着碗醒酒汤在我的床头。
我懵懂的眨眼,反而被周凛看出了慌张。
他大大方方开口,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逗弄:
“绵绵,怎么了?真认不出来小叔了,需不需要我介绍一下自己。”
我连连摆手,腼腆的后退到角落里。
不用介绍,周凛从小就是我们一圈人中的天之骄子。
我和周映还在整日背英语单词时,周凛就已经拿到常春藤名校offer,远赴国外留学。
记忆里的他,除了被我蹭着周凛的辈分叫声小叔外,并无其他的渊源。
温柔、成熟、稳重,足以形容对他的印象。
酒醉后的记忆都是片段式的,但有周凛在,就绝对不可能发生什么大事。
我试探着开口:“小叔,昨天没打扰到你吧?”
看到周凛摇头,我心头压着的大石头一松。
想迅速的掀开被褥下床,却被周凛摁住:
“绵绵,我说没有,你就要走了吗?”
“怎么,你忘记答应我的事情了?”
我看着一脸委屈的周凛,有些疑惑。
我现在这般田地,还有什么能帮的上周凛的呢?
思索片刻,我无奈的摊手:
“小叔,我喝断片了。”
看着他神情一点点低落下去,我心头似乎有一个小人在疯狂捶我。
周凛这么友善,他怎么会有坏心思?
我腾的从床上站起来,补充道:
“我不是不答应的意思,只要我能帮到小叔的,我一定——。”
起的急,话说到一半,我脚踝一扭,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正好,压在周凛硬邦邦的腹肌上。
我抿抿唇,周凛却淡笑着开口,勾我鼻尖的动作亲昵又自然。
“就知道绵绵一定会帮我的。”
“那就说好了,这周六家宴,陪我回周家吃顿饭~”
等等,周家,周六,家宴?
周凛和周映,姓一个周。
许是读懂了我眼神中的震惊,周凛可怜巴巴的揽住我,趴在我肩头的气息温热又酥麻,勾起我一阵鸡皮疙瘩。
“绵绵,我在这座城市,没有别的女性朋友了。”
“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到有任何人能帮我。”
我叹了口气,不是帮周凛不行。
只是我名义上,还是周映的女朋友。
“小叔,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我和周映。。。”
提起周映的名字,周凛的神情中似乎多了几分阴郁。
不待我说完,他就伸手打断:
“如果你是担心周映的话,我会处理好的。”
男女朋友的事,也能处理好吗?
我想开口拒绝,却被周凛强势的态度压制住。
终究没再开口。
或许,我和周映之间的事,确实该由其他人来解决更合适。
因为那场事故,因为周映对我的悉心照料,我根本没胆量提分手。
05
步入周家大门已是周六傍晚的事情。
宴客厅里寥寥三人,周映的爸妈和名为周凛奶奶的续弦。
周映,还没到。
我紧张的双手发汗,勾周凛的那根手指不听话的反复收紧着。
我生怕这些周映最亲近的人眼中,看到这三年来我已习惯的嫌恶。
他给我带来的印记,没那么容易忘。
恍惚中,我的手被撑开,干燥有力的大掌,轻松将葱指包拢在内。
周凛附在我耳侧,低声道:
“别怕,有我在。”
这个亲密动作,迅速被座上的几人捕捉。
周妈调笑道:
“阿凛,就这么喜欢。”
“一刻都舍不得分开?”
周凛闻言一笑,在众目睽睽中在我顿时手背落下一吻。
“是真的很喜欢。”
我耳根子一红,思绪不受控的想着。
周凛是不是对别的女孩,也是这样体贴温柔,满腔爱意。
我想回应周凛一声。
门外却忽有一道轰鸣,银白色的大灯将整个室内都照的亮堂。
重重的车门开合后,我听到周映那熟悉又轻佻的嗓音。
“小叔,你再不带姑娘回家,我都要以为,你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了。”
“让我好好看看是哪个妞,能拿得下你?”
06
脚步声越来越近,周映甚至饶有兴趣的点评:
“小叔,眼光不错呀,背影杀手?”
周凛皮笑肉不笑,拢住我的肩头,低声道:
“打个招呼?”
他眼底的笃定感染了我,有周凛做靠山,我心底忽然有一股恶趣味升腾。
向来都是周映拢着别的姑娘在我面前晃。
他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会成了别人的女伴?
我利落的转身,纤细的手臂环住周凛。
“周映,重新认识一下。”
“我现在是,你小叔的。”
“女朋友。”
三天前,周凛所说的解决方式,就是最简单粗暴的——在网络上和周映断崖式分手。
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周映气急之余还记得让共友给我传话:
“许谙绵,老子给你脸了。”
给不给我脸不知道,我当着周映的面成了周凛的新女友,挺打他脸的。
金尊玉贵的小少爷拳头捏的死紧,盯着我双眼冒火。
看着他这副吃瘪的表情,我的居然也有几丝快感。
从五年前那场车祸开始,我已经很久没如此快意过了。
我俏皮的抬头,问周凛:
“按照辈分,他是不是应该喊我,婶婶?”
周凛喉结滚动,扯开一丝极灿烂的笑容:
“绵绵喜欢,喊什么都行。”
我挑眉看就要崩溃的周映,轻佻道:
“叫声【婶婶】听听?”
“好。侄。子。”
下一秒,周映气的踹翻了花瓶,一屁股坐在下位上,气鼓鼓:
“还没进家门呢,就急着要名分了?”
“也不知道你这种货色,能在我们周家待多久。”
上座的周父看着周凛越发阴沉的脸色,厉声道:
“周映,你整天在外面鬼混,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你小叔回来了,你给我放尊重点。”
周映吃瘪,终于住嘴。
07
家宴好好在吃,餐桌下的动作,却不太对劲。
周映坐我对面,他的西装裤贴着我只穿了薄薄一层丝袜的小腿内侧反复摩擦,灼热的温度很快便烫的我身子一缩。
我拧眉甩了他一眼,他的嘴角却益发上扬。
别住我想往后撤的脚之后,立刻和周凛告状:
“小叔,你找的女朋友,好像不太听话?”
“家里的不吃,总爱吃野餐。”
手朝餐桌下一指,有心人都能看出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