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茶诗解析:文正千古范仲淹《和章岷从事斗茶歌》

青牛君说普洱茶 2024-05-03 23: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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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诗歌与茶诗

中国诗歌已有数千年历史。成书于春秋中期的《诗经》是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为后世诗歌创作奠定了深厚的人文和艺术基础。数千年岁月波澜壮阔,产生了无数脍炙人口的佳作和高山仰止的诗人。

茶诗,即以“茶”为题材的诗歌作品。据不完全统计,我国流传至今的古茶诗达3000多首。有记载的最早的茶诗当属西晋文学家、官员孙楚(约218-293)的《出歌》,距今约一千七百年。唐宋两朝形成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茶诗创作高峰,白居易、苏轼等名篇佳作流传不衰。

苏轼(1037-1011)

范仲淹其人

范仲淹(989-1052年),北宋杰出的政治家、文学家。字希文。吴县(今江苏苏州)人。真宗年进士及第(27岁)。官至参知政事。发动“庆历新政”,推行改革。因秉公刚正而屡遭贬斥。逝于颍州知州上任途中,终年64岁。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魏国公,谥号“文正”,世称“范文正公”。传世《范文正公文集》。《全宋诗》存其诗6卷。

范仲淹文武兼备,任陕西经略安抚招讨副使期间,推行“屯田久守”方略,有效巩固了西北边防,对宋夏战争最终和谈起到重要作用。他倡导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经世思想,影响深远,传扬至今。

范仲淹 画像

范仲淹茶诗作品

中国茶诗始于晋、兴于唐,盛于宋。在“万里承平尧舜风”(范仲淹)的北宋更是达到了一个新高峰,苏轼、欧阳修、王安石、黄庭坚、范仲淹等为主的大文学家们茶诗作品辉煌耀目,传唱千年不衰。

《全宋诗》存范仲淹诗6卷,其中,茶诗4首。分别为《和章岷从事斗茶歌》、《萧洒桐庐郡十绝之六》(“萧洒桐庐郡,春山半是茶。”)、《酬李光化见寄二首之二》(“石鼎斗茶浮乳白”)及《次韵和刘夔判官对雪》(“净拂王恭氅,香滋陆羽茶。”)

范仲淹 画像

本诗创作背景

本诗《和章岷从事斗茶歌》被认为是与卢仝《七碗茶歌》相媲美的茶诗佳作。诗题中的“章岷”为北宋名臣、诗人。官终光禄卿。“从事”为州郡长官的辅政官员。

本诗应作于1033-1034年。范仲淹因劝谏皇帝不应废后而被贬为睦州知州。章岷时任睦州从事。。范仲淹《与晏尚书》:“且有章(岷)、阮二从事,俱富文能琴,夙宵为会,迭唱交和,忘其形体。”可惜的是章岷的《斗茶歌》无存。

宋代民间斗茶图

原诗

《和章岷从事斗茶歌》

范仲淹(宋)

年年春自东南来,建溪先暖冰微开。1

溪边奇茗冠天下,武夷仙人从古栽。2

新雷昨夜发何处,家家嬉笑穿云去。3

露牙错落一番荣,缀玉含珠散嘉树。4

终朝采掇未盈襜,唯求精粹不敢贪。5

研膏焙乳有雅制,方中圭兮圆中蟾。6

北苑将期献天子,林下雄豪先斗美。7

鼎磨云外首山铜,瓶携江上中泠水。8

黄金碾畔绿尘飞,紫玉瓯中雪涛起。9

斗茶味兮轻醍醐,斗茶香兮薄兰芷。10

其间品第胡能欺,十目视而十手指。11

胜若登仙不可攀,输同降将无穷耻。12

吁嗟天产石上英,论功不愧阶前蓂。13

众人之浊我可清,千日之醉我可醒。14

屈原试与招魂魄,刘伶却得闻雷霆。15

卢仝敢不歌, 陆羽须作经。16

森然万象中,焉知无茶星。17

商山丈人休茹芝,首阳先生休采薇。18

长安酒价减百万,成都药市无光辉。19

不如仙山一啜好, 泠然便欲乘风飞。20

君莫羡花间女郎只斗草,赢得珠玑满斗归。21

范仲淹 画像

注释及释义

1 .年年春自东南来,建溪先暖冰微开。

建溪:福建闽江上游支流,古称东溪。宋朝著名的贡茶-北苑贡茶即位于该区域。此句大意是:每年早春的风都是从东南向吹来,而建溪水也感受到暖意,冰层开始融化,水流涌动。

2.溪边奇茗冠天下,武夷仙人从古栽。

奇:此处指滋味独特、美妙。武夷仙人:朱熹“崇安有山名曰武夷,相传神仙所居”。传说武夷茶为仙人植栽。此句大意是:溪边佳茗的品味可谓冠绝天下,传说茶树乃是仙人所种。

3.新雷昨夜发何处,家家嬉笑穿云去。

新雷:指初春的第一声雷。此句大意是:昨晚第一声春雷是在哪里震响?只见家家户户欢声笑语攀上山峰采茶去了。

4.露牙错落一番荣,缀玉含珠散嘉树。

露牙:同露芽,指嫩芽。嘉树:指茶树。陆羽:“(茶树)南方之嘉木也”。此句大意是:茶芽高低错落绿意盎然,就像圆润的翠玉布满茶树。

5.终朝采掇未盈襜,唯求精粹不敢贪。

襜(chān):围裙。此句大意是:采了半天也没有装满身前的围裙,茶芽尚少,只求精采,并不贪求数量。

6.研膏焙乳有雅制,方中圭兮圆中蟾。

研膏:把茶叶研磨出膏。焙乳:把出膏的茶饼烘干。圭:帝王行礼用长条状玉器。蟾:此处指月亮。此句大意是:到了制作阶段,按照雅正的工艺将采摘的茶叶研磨出膏并烘干,制成的方砖茶犹如碧绿的圭玉,而圆饼茶则如圆月之美。

7.北苑将期献天子,林下雄豪先斗美。

北苑:指制成的北苑贡茶。将期:刚刚准备要。本句大意是:刚刚准备要将北苑茶贡献给帝王,而山上的茶主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斗茶。

8.鼎磨云外首山铜,瓶携江上中泠水。

云外:极言山之高。首山铜:指首山所产之铜。《汉书·郊礼志》:“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此处极言其珍贵。中泠水:指镇江中泠泉水。唐代名士刘伯刍将水依其水味及茶汤表现分为七等,中泠泉被列为第一等,因此被誉为“天下第一泉”。此句大意是:斗茶所用器物很讲究,茶鼎以极其珍贵的首山铜铸造而成,而泡茶用水则是来自天下第一泉的中泠泉水。

9.黄金碾畔绿尘飞,紫玉瓯心雪涛起。

黄金碾:指黄色的铜碾。绿尘:指茶末。紫玉瓯:蓝黑釉茶盏。本句大意是:用铜碾将茶饼碾碎成末,搅活的茶汤表面在黑釉茶盏中飘现雪白的饽沫。

10.斗余味兮轻醍醐,斗余香兮薄兰芷。

醍醐:此处指美酒。兰芷:兰草与白芷均为香草。本句大意是:斗茶余留的茶滋味胜过美酒之味,而斗茶余留在空中的茶香,则浓过兰草白芷那般的香草之香。

11.其间品第胡能欺,十目视而十手指。

品第:品级,此处指名次。十目视而十手指:指众目睽睽之下。《礼记·大学》:“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本句大意是:众目睽睽之下,茶品的名次高低岂是可以糊弄的!

12.胜若登仙不可攀,输同降将无穷耻。

本句大意是:斗茶获胜者如众星捧月高不可攀,而输者则如战场败将般羞耻难当。

13.吁嗟天产石上英,论功不愧阶前蓂。

吁嗟:此处为赞美的叹词。石上英:此处指茶叶。武夷山茶多长于石砾之上。蓂(mínɡ):蓂荚,古代传说的一种瑞草。《集韵》:“蓂,蓂荚,尧之瑞草。”本句大意是:这天赐的青山一叶啊,其功效不下于阶前的瑞草!

14.众人之浊我可清,千日之醉我可醒。

本句大意是:茶的清韵可洗却众生的昏浊,茶的清芬可唤醒众生的昏醉。

15.屈原试与招魂魄,刘伶却得闻雷霆。

刘伶:竹林七贤之一,性嗜酒。传说曾一醉三年千余日。本句大意是:屈原如有此茶便不必投江,可试以招回楚怀王的魂魄。刘伶遇此茶也会如闻雷霆贯耳,不再昏醉。

16.卢仝敢不歌,陆羽须作经。

本句大意是:卢仝如饮此茶,怎会不作《七碗茶歌》而称颂?陆羽如饮此茶也必会将其写入《茶经》。

17.森然万象中,焉知无茶星。

本句大意是:在这包罗万象的天地间,怎么知道没有茶的光芒呢。

18.商山丈人休茹芝,首阳先生休采薇。

商山丈人:指秦末汉初的四位名隐“商山四皓”。茹:吃。芝:灵芝,又称不死药、灵芝草。古人以为服之可成仙。首阳先生:指商末的两位王子伯夷、叔齐。周武王灭殷之后,伯夷、叔齐采薇而食,不食周粟。本句大意是:有了此茶,商山四皓不必再采食灵芝草修仙了,伯夷、叔齐也不用再以采食野菜而明志了。

19.长安酒价减千万,成都药市无光辉。

成都药市:宋朝时,成都药市为规模宏大的重要集散交易中心。本句大意是:因为茶的滋味胜过酒,茶的功效很显著,所以茶的流行使长安城的酒价一落千丈,成都药物流通交易市场也黯然失色。

20.不如仙山一啜好,泠然便欲乘风飞。

泠然:轻妙的样子。本句大意是:酒药这般,都不如在仙境般的茶山上随口一饮,便感御风而行,羽化升仙。

21.君莫羡花间女郎只斗草,赢得珠玑满斗归。

斗草:又称斗百草。比赛对象一般为女子和儿童。以端午节采集的草茎韧性大小或采集花草的品类多少而进行比斗。此句大意是:有了“斗茶”的快乐,你还会羡慕那些女子儿童为了“斗草”而赢彩头的游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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