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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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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恋爱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1945年10月28日：赵树理发表《小二黑结婚》

《小二黑结婚》是宣传色彩浓郁的中篇小说，目的是在解放区宣传婚姻自由。

故事大概是这样，1942年八路军控制的一个山西小村子，经济落后，还有很多封建传统观念。

村里的民兵队长小二黑高大帅气，和同村漂亮姑娘小芹谈起了恋爱。

在那个时代，自由恋爱被村民们看作淫秽不光彩的事情，更别说这两家情况还不一般。

小二黑的父亲“二诸葛”是个非常迷信的人，连出门都要计算阴阳八卦。他早就算过儿子和小芹的生辰八字，认为两人非常不合，不能结婚。

况且，小二黑是有“老婆”的人。“二诸葛”贪图家里多一个劳动力，将逃难到村里的10岁小姑娘收为童养媳，准备等女孩成年就同儿子结婚。

在封建的村民们看来，小二黑有了童养媳，就等于有了老婆，勾搭别的姑娘属于道德败坏。

小芹的母亲“三仙姑”更为麻烦，这是一个神婆，平时依靠请神上身的把戏诈骗乡民钱财。

“三仙姑”非常贪财好利，根本不关心女儿的死活。

县城里有个中年的国军退伍军官死了老婆，留下一大堆孩子没有照顾，就想再结婚找个准保姆照顾孩子，愿意给一大笔彩礼。

在当年，正经人家都不愿意让没结过婚的女儿，给人做续弦，更别说对方有很多孩子，年龄差距又大。“三仙姑”贪图军官给的彩礼多就同意了，等于变相卖女儿。

在封建的村民们看来，既然“三仙姑”收了人家彩礼，小芹就是军官的老婆了，不能同其他小伙子来往，不然就等同于淫荡通奸了。

村长金旺一家是村里大家族，家里男丁众多，好几代都把持着村子。金旺虽年轻，已继承父亲村长的位置掌控村庄大权，还让老婆做了妇救会主席，借此控制妇女。

小二黑和小芹为首的村里年轻人，不愿意服从作风霸道的金旺，经常反对他。金旺非常气愤，就想了一个毒计，用小二黑和小芹两人男女作风不正派来攻击他们。

他开始在村里散布谣言，说这两人乱搞男女关系。接着，金旺安排几个兄弟，将夜里约会的情侣抓住，还将小二黑打了一顿，说他犯了流氓罪。

要命的是，“二诸葛”和“三仙姑”都支持金旺，认为儿女自由恋爱就是忤逆不孝、作风放荡。“二诸葛”认为家里已经有了童养媳，买她养她都花了不少钱。一旦儿子同小芹结婚，这笔钱就打了水漂，从来都精打细算的“二诸葛”会被村民讥笑一辈子。

“三仙姑”更是认为，她已收了男方的彩礼，没有重大理由就退回，等于自掌耳光，丢了大脸，以后她都不敢上街见人。

在根据地八路军政府支持下，最终小二黑同小芹顺利结婚。为非作歹的村长金旺和他的几个兄弟，反而受到惩罚。

赵树理为什么写《小二黑结婚》？其实是被1943年一个真实事件刺激的结果。

真正的小二黑是左权县横岭村民岳冬至，是民兵小队长，长得很帅气。他从小就和邻居女孩智英祥很合得来，希望能够自由恋爱结婚。

只是，两人都是“有主”之人。岳冬至小时候就被父亲定了娃娃亲，智英祥则被父亲许配给一个年龄很大的富商，换来很多彩礼。抗战爆发以后，日寇入侵山西，富商逃到大后方去了，不知道死活，谈不上娶妻。

漂亮的智英祥，有很多追求者。其中一人发现，智英祥同岳冬至关系很亲密。两人很有可能不顾家里反对，跑到县里登记结婚。这个追求者由爱生恨，四处造谣，说两人“偷情搞腐化”。

当时是抗战时期，村子仍被宗族势力把持。在村长等老派人物看来，“无媒相好”就是淫荡通奸，放在古代可以直接浸猪笼处死。

于是，他们将约会的情侣绑了起来，让几个人将岳冬至痛打了一顿。没想到，打骂期间，有个17岁的小子一脚踢中岳冬至的裆部，剧烈疼痛引起休克，竟然将他活活打死了。这些村民惊恐之下，将尸体吊在牛棚上，伪装成上吊自杀。

政府很快搞清楚了这件事，严惩了打死人的几个凶手。只是那个踢死人的小子还没有成年，也不能判处死刑。

案件处理完了，村民们却不同情岳冬至，认为他偷女人活该有这种下场。村民们更对智英祥说了很多闲话，认为她招蜂引蝶才害死了这个小伙子。

这里山民都比较保守，认为自由恋爱就是不正经，就算两人情投意合也必须由父母做主结婚。如果父母不同意，年轻人私下恋爱就等同于通奸。

漂亮的智英祥受到大量舆论攻击，后来富商都派人来退婚，拿走了彩礼。

由于名声臭了，智英祥无法在本地嫁人，只能远嫁到东北去。

《小二黑结婚》中的故事，在上世纪40年代并不稀奇。

中国古代不存在自由恋爱一说，大户人家女人不能随便出门，根本见不到什么年轻男人。

大家看了《红楼梦》就知道，即便是薛蟠同母亲妹妹住在一起，也是不能随便进入大观园的，因为这里有很多贾家的小姐居住。薛蟠要请住在大观园的贾宝玉参加生日宴，只能命令小厮茗烟进去请人。而就算是年龄不大，从小在贾府长大的茗烟，也不能真正进入大观园内，必须找个女仆进去传话。

正常来说，贾宝玉超过12岁也不能住在大观园内，应该同姐妹们分开居住。只是贾宝玉体弱多病，贾母和王夫人非常宠爱他，才破例让他住在身边。

而大观园内贾家这些女孩子，平时根本就看不到除了贾宝玉以外，年龄大一些的小伙子。

就算小户人家女孩，也不能随便同陌生男人见面，私下恋爱更是等同于通奸。

很多人奇怪，查抄大观园的时候，王熙凤只是发现了丫鬟司琪和表弟潘又安的情书，又不能确定他们发生过性关系，为什么这就是大丑闻？司琪被赶出贾府，后来还羞愤自尽。

王熙凤还当场出言讽刺，说司琪没有让父母操心，自己就找到个好女婿，羞的她的外婆王善保家的，拼命打自己的耳光。

按照当年的道德观念，司琪同表弟潘又安自由恋爱，就等同于通奸。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天高皇帝远的乡下，司琪父亲发起怒来，就可以一顿痛打将女儿活活打死。

直到民国中期，也就是上世纪20年代以后，大城市的风气才有所改变。

上海、天津、南京等地开始出现自由恋爱，尤其受过教育的女学生普遍支持自由恋爱。

即便这些比较开明的群体，也往往是父母决定儿女的婚姻。

如阮玲玉的第一任丈夫，是张家大少爷张达民。

张达民受过高等教育，上过大学，张家是上海有名的商人和知识分子阶层。阮玲玉自己中学毕业，在当年绝对是有文化的人。张达民和阮玲玉更是青梅竹马，感情很深。

然而，仅仅因为阮玲玉的母亲是张家以前的保姆，张家父母就不同意两人的婚事。

无奈之下，张达民只能离家出走，才能同阮玲玉结婚。

中国人的婚恋观真正改变，主要还是五六十年代的事情。当时出台了《婚姻法》，新中国允许自由恋爱，社会风气有所改变，不将男女谈恋爱看作是通奸。

话虽如此，大家都听过这句话“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在毛泽东时代，城里年轻男女恋爱，都要向组织上汇报情况。如果发生婚前性行为，就叫做流氓罪，是非常重大的事情，男女都会被判刑。

各个城市都有民警或者民兵，在夜晚去公园盘查一对对的男女，如果拿不出结婚证或者不能证明是夫妻，往往就会被扣留起来，让家长或者单位领导来领人。

作家王朔写过一个短篇小说，叫《各执一词》。

小说中，花季少女李飞飞和社会待业青年吴志军谈恋爱。在一次夜晚约会的过程中，被治安巡逻队员以“乱搞”抓获，扭送到派出所。

在派出所中李飞飞极力否认和吴志军乱搞，拒绝讯问记录上签字，警察对她说：“你不签字也没用，这些情况都要通知你们学校和你父母，混是混不过去的”。此时，吴志军因被治安员打骂了，被迫承认摸过女友的胸部。

从派出所出来后，自尊心很强的李飞飞觉得无脸见人，就跳河自杀了。

小说有点像《罗生门》，通过不同人物真真假假的供述，拼凑出少女自杀的真正原因。

80年代，这方面仍然控制的很严格。尤其83严打期间，很多罪犯都是作风问题被重判。

大家或许看过83年严打一个视频，徐州铜山26岁女青年胡贤华因犯“流氓罪”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胡贤华是徐州市铜山县（现铜山区）莆田渝中区医院的一名，未婚女勤杂工。她的罪名是：行为“开放”，与他人组织家庭舞会、跳贴面舞，甚至与多名男性发生关系。遭到群众举报后，以“流氓行为”被拘捕，判决死刑。胡贤华不服判决，上诉被驳回，终以“流氓罪”被枪决。

枪决的原因还有一条，就是胡贤华在看守所内继续耍流氓。

看来，胡贤华在看守所内的流氓行为，应该是勾引看守试图得到好处了。

在今天看来，这事非常荒谬。胡贤华不是有夫之妇，又不是卖淫的妓女，自己愿意同男人发生性关系属于你情我愿，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退一步说，就算胡贤华是行为不检，判个一年半载就顶天了，怎么能够判死刑？

如果胡贤华都能判死刑，今天随便到各大城市酒吧、夜总会抄一抄那些浓妆艳抹的小姐姐，怕是每天都能几千人！

不过，那个年代判重刑实属正常，各地都有。

陕西严打有个著名的马燕秦案件。马燕秦是个42岁的离婚妇女，本来是在一个餐厅负责搞文艺活动，后来生病后提前退休。

她虽是中年妇女，身高有1米71，虽谈不上美貌，皮肤白皙，有三分娇媚，加上能歌善舞，有一定女性魅力。

爱交际的马燕秦病退以后无所事事，就频繁同朋友聚会，后来发展到请人来家里搞私人舞会。

在那个年代，一群不是夫妻的男女关上窗帘放音乐又搂搂抱抱，就被认定作风放荡，聚众淫乱。

马燕秦更是被认定同一百多个男人发生过性关系，因此被逮捕。

当时把参加过马燕秦舞会的男女全部抓捕，一共抓了300多人。

一说就是抓的人太多，审讯时间长达1年半，才避开了83年严打高峰时期，不然怕是最少有十几个人要掉脑袋。

审讯最终只确定马燕秦只和三个男人有过关系，仍然认为被定为流氓团伙主犯枪毙，公审时候有上万人到场观看。除了马燕秦吃枪子以外，另外有2人被枪毙，3人死缓、2人无期。

判死缓的3人中，一个人被捕后，主动交代同马燕秦一起组织家庭舞会，还同她发生过关系，被认定认罪态度好，判处死缓。

另外一个年轻小伙子，也没有参加过组织舞会，最多只是参与者。然而他打死不承认同比他大20岁的马燕秦上过床，被认定“抗拒从严”，判了死缓。

第三人最倒霉，他只是在家办了一次舞会，邀请了马燕秦等人参加，充其量只是同她跳了几个舞，毛都没碰到一根。然而，由于此次家庭舞会中留学的外国学生参加，被认定败坏国家形象，也判处死缓。

被判处无期徒刑的林力明回忆，他同韩涛（后被枪决）去过一次马燕秦家跳舞。

两人都是20多岁小伙子，林力明喜欢拉手风琴，是个文艺青年，韩涛爱好摄影也喜欢音乐，很快成为朋友。

马燕秦是个贫寒家庭，家里只有18平方米，跳舞都要将床想起来。当时马燕秦和一个成年的女儿在家，四个人一起跳了满二步，一直跳到深夜。

林力明认为韩涛和马燕秦是男女朋友，跳完舞又吃了些东西，随后就留宿在马家。

林力明认为，所谓的聚众淫乱根本不存在，韩涛和马燕秦睡在中间，他和马燕秦女儿分别睡在两侧。大家没有睡觉，只是聊天了几个小时，后来撑不住各自睡了，压根就没有发生过性关系。

到了第二天，由于看到马燕秦家非常穷，林力明觉得又吃又住不好意思，就和韩涛出门一起买了些水果和食品作为礼物，随后就走了。

然而有两个男人进出“寡妇”马燕秦家，被邻居们看到，又指指点点说闲话。

林力明回忆，几天后他和韩涛又去找马燕秦，但都没进屋，只是在门口说了几句。

林力明做梦也没想到，就是那一次跳舞和深夜留宿，就让他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几个月后的1983年9月，林力明突然在家中被逮捕，押送到看守所。

林力明被捕后交代，曾同包括前妻在内4个女青年发生过性关系，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他的这些风流事同马燕秦没有关系，林力明也没碰过马燕秦或者她的女儿。所谓马燕秦流氓团伙的上百人中，林力明只认识马燕秦、韩涛和马燕秦女儿这三个人。

林力明深深记得，自己同韩涛等人一起在1985年4月押送到体育场进行公审宣判。

林力明本来以为自己要掉脑袋，万幸的是宣判结果是无期徒刑。

在囚车中游街示众的时候，韩涛对他说：对不起了，老兄，连累了你。

林力明回答：没办法了，我比还你强些，至少留一条命。

随后，韩涛、马燕秦等三人被押送到刑场，很多人围观。第一枪没有打死马燕秦，只能又补了一枪。一说由于名气太臭，甚至没有人愿意为马燕秦收尸。

林力明则服刑整整17年，到2000年才被释放。

著名演员迟志强因同几个女青年发生性关系，被判刑。

夸张的是，迟志强刚被关押在看守所时，同牢房的两个犯人，他这么回忆：当天就把我投到县看守所，一个小土房子，地上都是草。里面已经关了两个人，一个戴着手铐，另一个在地下坐着，到处都是臭烘烘的。我从那么高档的宾馆，一下子就被投到这里，根本不能接受，一下子懵掉了。他们俩一看见我很兴奋，迟志强！你不是迟志强吗？你怎么进来啦？！

你都可以想到我当时多丢人，我当时恨不得一头撞死。我再一问，这两个人，一个多次偷看女厕所，判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另一个，强行搂抱了一个女青年，叫猥亵，判了4年。说句心里话，把我跟这样的人关在一起，我想想都恶心。可是一想，我还不如他们呢。他们还没跟女的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呢，就这样了，那我还不得死罪枪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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