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叫您一声连长,叫人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请允许我直率地谈谈您,初见面,见您是个面慈心善的人,由于和指导员的对比,您更显得和蔼可亲。我谨慎地向您进一谏,您似乎自尊心重了那么—点点。军训尽管只有十几天,但我们确实让你操了不少心,我记得,也许您不知道,那日为了锻炼我们的纪律和毅力,让我们静坐二十五分钟,为了不被点名批评,我一动未动,但好动的我难受极了,我哭了,我甚至没有伸出手去拭掉腮边的泪,就任它滴落在手背上,您说我象个真正的兵吗?
这是一封当年军训过的学生写给我的来信。这名学生在信中谈了她们军训时的收获,并谈了对我的印象,直率的指出了我工作中的优缺点。几十年来,我虽经历过多次调动和搬家,随带的物品减了又减,唯独这个学生的这封来信让我一直带在身边。每当看到这封来信,脑海中就不断地浮现出三十多年前自己军训学生时的场景,画面是那样的清晰,又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地方院校军训热方兴未艾。我们部队经常担负驻地学生的军训任务。89年三月底四月初,团里安排我们二营军训北京一所著名中学高一的学生。营首长决定由我们五连和二炮连部分官兵担负军训学生的任务。
军训的这所学校,是北京市乃至全国闻名的高中名校,据该校带队的教导主任王主任说,这所学校的高考升学率几乎百分之百。可能为了避开暑期军训扎堆,就安排在暑假前完成学生军训。大约有三四百名学生,编为两个军训连。
八九年军训学生时作者和孙指导员及孟排长合影
我们五连负责军训学生一连的任务。当时我刚休完假期返回部队,连队赵指导员调四连任指导员。连长正在休假,连队老指导员孙指导在军校进修上学结业,刚刚回到连队,继续担任我们连队指导员。毕业不到两年的我成了连队的老排长了,营里决定由我担任军训一连连长,88年7月军校毕业的二排长担任军训连指导员。
受领任务后,我和二排长就忙乎开了。按照团里的军训实施方案和学校的要求,我们制定了详细的军训计划,确定了军训班长人员和后勤保障人员的配备,并报请老连队孙指导员批准同意。
八九年作者和炊事班班长文书合影
作为在部队担任排长不到两年的我来说,面对训练北京名校将近200多名的学生的军训任务,当时心里确实也没有底,可以说有点手足无措,可又不敢表现出来。遇有拿不准的大事小情,我就及时向老连队指导员请教。孙指导员,贵州人,他作为79年战斗骨干,保送石家庄陆军学院上学,经培训后分到了我们部队。孙指导员虽说老家是城里的,但他为人处事平易近人,就像老大哥一样关心着我们每个干部战士,不论干部战士工作中还是个人遇到困难都愿意和他讲。
简单的开训动员后,学生军训正式拉开了帷幕。灼热的大地,直射的阳光,汗流浃背的学生,构成了一道特别的"吃苦风景线",偌大的大操场在阳光下一点一点的熔化,缩小,直到把我们吞噬。衣服湿了干,干了湿,一遍又一遍,教官们嗓子哑了一次又一次,但这些都阻挡不了学生们的军训热情,整个训练场热火朝天。
八九年作者和二排长及部分学生合影
相比较于训练,难度更大的是后勤服务和保障。连队平时吃饭也就百十号人,突然间加上一二百人,别说吃好,就是能按时做熟吃上饭就相当不容易了。当时连队志愿兵司务长到外地接新兵,没有在连队,这一块也得我亲自操心。我安排没有参加军训任务的战士,到炊事班帮厨,在训练间隙,我还要经常去炊事班转转,为炊事人员鼓劲加油,以确保几百人按时吃上饭。
军训学生还有非常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军训期间的管理工作。学生军训时年龄大都十六七岁,正值青春年少,思想和身体都处于发育期,思想比较单纯,涉世不深。负责军训的战士也就十八九岁,正值青春年华。
当年训练间隙和学生留影。
军训刚刚进行了不几天,班长W就感觉自己遇到了尴尬麻烦事。W班长已经服役两年多,身高一米八左右,身材魁梧,尤其是穿上军装,更加显得阳刚帅气,俊朗的外表获得了众多女学生的好感。
女学生小Y虽然身材娇小,但却是个敢敢说敢干性格外向的小姑娘。加上家庭条件好,从小娇生惯养,家里事事依着她,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可是,在W班长面前,这个小Y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训练间隙她有时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W班长,甚至还当着众多学生的面给W班长递送胖大海和金嗓子喉宝,搞得W班长脸红一阵白一阵很不自在。
我得知这个情况后,嘱咐W班长说,你一定要处理好,不要传出去。小Y年龄尚小,啥都不懂。女孩子刚刚进人青春期,又遇到个平时接触不到的军人,因为好奇而对你产生好感也是可以理解的。你既不要简单拒绝,伤了小Y的自尊心。也不要过于热情,让她产生错觉,平时千万不要单独接触,慢降温冷处理。
作者当年和班主任体育老师合影
我和学校带队领导教导处王主任就这件事及时进行了沟通,带队的王主任那时大概四五十岁,中等个,戴副眼镜,风度儒雅,不拘言笑,但对学生管理很有一套,好多调皮的学生背后称呼他为“鬼见愁”。他基本认可了我的处理办法,并安排小Y的班主任老师及时观察跟进做好小Y的工作,直到军训结束再也没有发生类似的事情。
好处是每个班都来了一名班主任和部分体育老师。学校的班主任就像是编外指导员,负责学生的日常管理和做学生的思想工作。学生开始训练时新鲜、兴奋和好奇,可新鲜劲过后,就有部分学生有厌倦和抗拒情绪,这时光靠训练的班长管就有难度了,就需要班主任跟上做思想工作。
学校领导和老师们加强了学生训练后业余时间的管理,我们也加强了军训教官的管理教育,整个军训期间再也没有出现任何违反学校规章制度和部队纪律的事情。
作者当年为学生们上理论课
十几天的军训,虽然短暂,但对学生们来说却是一件大事。军训结束的前天晚上,我们举办了联欢晚会,在学生们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和掌声声,我被拉上舞台,为学生们用我那五音不全的嗓音演唱了《骏马奔驰保边疆》,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登台演唱。在军训汇报表演大会上,当我看到学生们雄赳赳气昂昂的走着整齐的步伐通过主席台时,我的眼眶湿润了。
当年担任军训学生连的连长,虽然说非常辛苦,但却锻炼了我的组织指挥、管理教育、后勤服务保障和沟通协调能力。这次军训结束后不久,团里就任命我担任了二营五连副连长。当年担任学生军训连连长时间虽说是十分短暂的,但它给我留下的完美回忆却是永恒的。
军训结束后不久学生来部队看望我送给我小熊猫并合影留念
军训结束后没多久,几名学生,来部队看我,我们再次欢聚一堂,诉说着军训时的收获和体会。在将要别离时,我们合影照了一张照片,一起留下了难忘而幸福的瞬间。每当看到这张早已泛黄但却十分珍贵的老照片,我就激动不已,那是一段难忘的美好岁月,它承载了我青春的记忆,承载了我们太多的感动,太多的回忆……
当年的军训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了,那年参加过军训的学生也已到了知天命之年了,大部分人已经事业有成。可同学们你们可曾知道,当年的连长多了几分严厉,少了几分仁慈,多了几分死板,少了几分活泼。其实连长的心里更清楚,幼稚的心灵总要走向成熟,稚嫩的肩膀总要承担重任,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寒苦来。你们的这一生,连长有幸能陪你们一程,感到十分幸福,来日方长,后会无期,当年的连长只能默默地祝你们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当年给我写信的那名学生,由于规定等各种原因没有及时给你回信,在这里说声对不起了,请你原谅我当年训练你们时不太恰当的管理方式,你的这封来信,让我改变了很多,也收获了很多,谢谢您,真的!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随着岁月流逝,记忆会被淡忘,但当年训练学生的经历,那段美好的青春记忆,却永远是我部队军旅岁月中最宝贵的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