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1月14日18时10分,辽宁丹东东港市大东管理区西海关渔港码头西北角的“一品香”饭店。
单志胜、姜梅夫妻二人已经收拾好饭桌要吃饭,却不见在外面玩耍的儿子回来,刚过6周岁的大勇大名叫单永峰,在东港市大东管理区西海关小学上学前班。
于是妻子催丈夫到附近的海关游艺厅去找找。丈夫到游艺厅已人去屋空,问老板说没见到。找经常和大勇一块玩的小朋友,打听左邻右舍,走访附近小工厂,都说未见到。问修理柴油机工人和船员,有的说:傍晚5点20分左右大勇往游艺厅门前跑。
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不见大勇的影子,他心里有点发懵,这孩子能哪去呢?他几乎没了主意,都不知往哪走了,突然,邻近电话亭业主跑过来,叫他去接电话。
他拿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捏鼻子的男人声音:“你儿子在我手里,两天内,你送两万元钱来,地点我打电话通知你。记住,不准报警,否则,就见不到你儿子了。”
单志胜心里一惊,知道儿子被绑架了:“我可以准备,但你必须保证我儿子的安全。”
他放下电话,冷静一下,叫来一辆“的士”,绕城里大街转了几圈,来到东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
时针指向19时50分。值夜班的大队长徐福安在灯光下接待了报案人单志胜,听取案情介绍后他知道一起特大绑架人质勒索钱财案已经发生,但目标不明,如果马上组织警力公开侦破,会导致绑票人尽快“撕票”,当务之急,惟有请被害人家属秘密配合公安机关展开侦破工作。于是他和单商定以下几点:
一,继续等绑票人的电话;
二,到大勇常去的游艺厅把白天在那里玩的人搞清楚;
三,列出经常与大勇一块玩的小朋友名单;
四,在附近的饭店、商店等场所再走访一遍,同时声张借款赎人;
五,再找找停放在附近的“板的”、出租车问问有没有拉过和见过谁拉过小孩儿。
单志胜回家照办去了。徐福安又安排两名侦查员到“一品香”饭店附近秘密侦察,暗中绘出了现场平面图。同时电话上报到本局值班局长和丹东市公安局刑警支队。
话说单志胜回家以后,按照徐福安的吩咐,在走访海关游艺厅时得知,“骨头馆砂锅居”雇用的厨师“小不点”18时左右曾在游艺厅看录像。“骨头馆砂锅居”与“一品香”一道之隔,他过去问业主,业主说不可能是“小不点”干的,他这个人经常去看录像。单志胜也觉得“小不点”与自己关系不错,见面总是四哥长四哥短的,和儿子也很熟,经常在一起疯闹,所以,没有深究细问。再说他接完绑票人电话10几分钟后曾见过“小不点”,还问他“四哥打不打麻将?”,因此,他压根就没往他身上想。
单志胜夫妻第一次体悟到什么叫漫长的夜,他们在既怕绑票人来电话又怕不来电话的紧张、矛盾的情绪中,走过14日夜晚,又熬过15、16日两昼夜,直到17日下午2时许,绑票人终于打来电话,通知带两万元到丹东市公共汽车站电话亭旁边等打电话人。
听到这一情况,当日上午来东港指导破案的丹东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支队长尹居显、刑侦处徐处长和刚从大连经济开发区侦破杀人抢劫出租车案归来的东港市公安局副局长刘文祥,立即凑在一起研究行动方案。
然而,当单带“钱”来到预约地点,等到当日18点,未接到绑票人的电话,埋伏人只好悄悄打道回府。
当日19时10分,绑票人再一次给单打电话,限50分钟租车到丹东交通大厦后面的公园,把钱放在公园西侧第一个垃圾箱里。
单问:“小孩怎么交换?”
对方答:“明天上午6时,你到东港客运站接人。”
单立即报告刘文祥副局长,刘一边和丹东市刑警支队联系,让支队派人到现场,一边带人驱车急赴丹东,经查看,大厦后面是一条路,没有公园,即打电话通知已经在汤池镇集贤车站等候的侦查人员,立即租车将单志胜送到大厦后面,把钱放到路边三个垃圾箱靠西头一个当中,直到半夜24时仍不见来人取钱,二次伏击又告流产。
案发过去四天,18日上午,丹东市公安局副局长管连军、刑侦处李处长赶到东港,与刘文祥碰头分析,共同认为:两次预约落空,说明绑票人非常狡猾,要抓住此人,必须实施定位监控手段。
于是管、李单独秘密会见单志胜,面授机宜,规定了联络信号。
中午12时,绑票人果然给单挂来电话:“你把钱送到哪去了?”
“我租车到交通大厦后面转了两圈儿,也没见到公园,只好把钱放在路西边最西头的第一个垃圾箱里了。”
“错了,你应该把钱送到丹东铁路大厦四路汽车站公园西头的第一个垃圾箱里。”
“那怎么办?我已经把钱送出去了,可能早被人捡走了,你让我再拿钱得让我点时间借一借。”
“你抓紧时间凑钱,等我再给你去电话。”
“如果想叫我再送钱,你得让我儿子接电话。”
“可以,你们把他嘴里的东西拿掉,让他过来接电话。”对方假装让大勇接电话。
“爸爸!”一个捏鼻子的声音。
“不对!这不是我儿子的声音。”
就在绑票人与单通话时,丹东市公安局派出的侦查员接着已经查出电话号码,找到了电话亭业主。
业主反映:“中午12时,有个小伙子鬼鬼祟祟地来到电话亭子打电话,说什么听不到。这个人长得挺瘦,尖下颌,头发刺刺着,身高能有1.66米,上身穿灰色半大棉袄。”
让单志胜回忆在“一品香”饭店附近有没有与这个体貌特征相符的人,单马上联想到此人就是“骨头馆砂锅居”的厨师“小不点”,叫什么名字不知道。
情况已明,管、刘副局长当场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刘文祥副局长带侦察员在东港调查;另一路由徐福安大队长带侦查员李聪颖、徐琳、刘英杰到丹东,管副局长又从市刑警支队和市局刑警处调集10几名侦查员到四路汽车站附近待命出击。
当晚21时许,当犯罪嫌疑人“小不点”在四路车站附近一家食杂店再次给单打电话时,被先期赶到的丹东市公安局刑警处的侦察员当场抓获,并立即带回盘查。
顽固的“小不点”拒不交代真实姓名和住址,更不供认绑架勒索犯罪事实。盘问到第二天凌晨2时,“小不点”才说他叫张军,住宽甸县石湖沟乡刘家村,被他绑架的大勇放在距宽甸县城五公里外的山上,让一个叫王军的人看着,等拿到钱后和王军分,再把人放了。
为验证犯罪嫌疑人的供词真伪,尽快解救被绑架的儿童,警车拉着“张军”发疯似的奔向宽甸,眼瞅要到目的地了,“张军”开口说,你们别去了,刚才我说的是假话,原想把你们骗到山上,我再借机逃跑,没想到你们给我戴上手铐和脚镣,想跑也不可能了。实话说吧,我真名叫张忠军,22岁,住在五龙背镇新建村6组,单老四儿子大勇被我捆绑在前阳镇欧亚保税城东边的楼房工地里。
当警车从宽甸县返回前阳欧亚保税城东边那空旷阴森的框架楼房工地时,已经是次日上午5点钟了。侦查员跳下警车,按照指点,找到了藏匿大勇的地方。当搬掉压在棉大衣上的石头,掀开棉大衣时,只见大勇蜷卧在土坑里,睛、鼻、嘴全部被胶带封死,手脚被胶带缠住,人早已窒息死亡。
残忍的犯罪嫌疑人张忠军在东港市看守所里供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1993年,张忠军因盗窃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1995年2月在室外劳动期间逃到东港市,一个月前到西海关“骨头馆砂锅居”当厨师。闲来无事便到一道之隔的海关游艺厅看录像。由于疏于管理,游艺厅里的色、情、打、杀等乱七八糟的片子什么都有,这里就成了滋生犯罪的温床。
有一次张忠军在录像里看到有个黑社会的头目绑架老板的儿子弄到几百万元,便产生了绑架人质弄钱的念头。就在他琢磨这件事的时候,突然看见大勇从门前路过,于是决定从他身上下手。回到“骨头馆砂锅居”把这一想法同其在饭馆一起打工的对象兰小杰讲了。
11月14日下午,张忠军事先买好了胶带,然后来到西海关小学,等大勇放学,因为学前班放学早,大勇已经先回家了,他便于17时左右回到西海关游艺厅看录像,10分钟后,发现大勇一个人在门外玩,他便把他骗到一辆“板的”上,来到东港客运站转盘边一家游艺厅,买了两元钱的牌打游艺机,打完游艺机,他骗大勇:我家有盘好带子你想不想玩?年幼无知的孩子哪里知道这是陷阱,便跟着他坐出租汽车到前阳车站,下出租车,他把大勇领到已经下马多年的楼房工地。然后用胶带先将大勇手脚缠住,再将其眼、鼻、嘴封死,扔到库房一处土坑里。
当晚他将此事打电话告诉了兰小杰,兰告诉他这边没问题,祝你成功。他又租车回到“骨头馆砂锅居”饭店,事隔三日后,他到丹东市汽车站附近电话亭,打电话给单志胜,实施他勒索两万元的罪恶计划。
兰小杰与此案有关被依法收审。罪恶的游艺厅使可怜的大勇丢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