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她喜欢最完美的女儿。

为了证明自己才是那个最完美的女儿。

我和妹妹拼了命地比较。

直到我和妹妹都死了。

目睹妈妈迫不及待认别人当女儿的样子。

原来只要是她认为最完美的女儿，谁都可以。

这一次，我摆烂了。

1

上一世妈妈因为爸爸离开了这个家，还和别人生下了一个女儿。

她偏执地认为只要我们变得优秀，才能证明是爸爸的错。

我们比他的女儿更优秀，才能证明她没有输。

只要获胜了就能得到奖励，而失败者只能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

哭是不被允许的，因为哭就不是她的好女儿了。

妈妈是这么说的。

但是等到我因为熬夜学习猝死，妹妹因为劳累过度精神恍惚出了车祸去世了，妈妈迫不及待地把爸爸那个爱哭的女儿接回来，说这才是她的好女儿。

我才知道，妈妈从来都不爱我们。

所以在我再次睁开眼，听见妈妈说。

「这次小乖赢了，大乖的名字归她了，明天去动物园玩，你就下次努力吧，小乖好不好？」

我笑了，「好。」

这是她发明的竞争手段，大乖才是好女儿，有各种特权，比如吃饭可以点菜，而小乖是不够完美的女儿，不应该有好的待遇，吃饭只能在地上吃。

像狗一样。

「不好。」

妹妹突然反驳道，「我觉得我和姐姐是一样的，以后可不可以不比了吗妈妈？」

我和妹妹对视了一眼，顿时我知道她也重生了。

她眼神坚定地看着妈妈。

但让她失望了。

妈妈开始流眼泪，声音哽咽。

「妈妈这都是为了你们好，我只有你们了，我只盼你们长大成材能够照顾好自己，所以才对你们严厉。」

她的眼泪一直流，「你们不努力，以后可怎么办呀。」

字字句句都是自己的一片慈母之心。

妹妹犹豫了。

妈妈发现了这一点，拉住她的手，苦口婆心地说道。

「妈妈是过来人，知道生活得不容易。你现在不比，以后到了社会上还是要比，妈妈都是为了你们好。」

「可是妈妈，我不想努力了。」

她猛地看向我，像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妈妈，我不想努力了。以后的奖励都给妹妹吧。」

我朝她笑了笑。

她却发怒了，用力地打我的脸。

「你怎么能这样，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不比，别人就会超过你，就会得意，你就会变成一个垃圾，渣滓，废物，别人看见就要偷笑。」

说完她好像冷静下来，轻抚我脸上的红印，柔声道。

「小乖，妈妈知道你不开心，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否定自己。要继续努力，要不这一次我们一起去动物园吧，下次继续努力，好吗？」

她期盼地看着我，希望我能“振作”起来。

我看了眼目露哀求的妹妹，

「好。」

2

动物园里很多游客，父母带着孩子，孩子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太阳很大，他们都打着伞。

而我暴露在太阳底下。

妹妹把我往伞下扯。

「妈妈，我还带了一把伞放在包里，你把它给姐姐吧。」

妈妈听了妹妹的话，随意地翻了翻包，故作抱歉地说，「抱歉呀大乖，妈妈没有看见伞呢。」

妹妹伸手打算自己看一看，妈妈却生气地说，「你还不相信妈妈吗？」

我冲妹妹摇了摇头。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因为我昨天忤逆了她。

妈妈状似不经意地把伞往妹妹那边移了移。

「妈妈，你的伞打歪了，姐姐晒到太阳了。」

妹妹提醒她。

「没有呀大乖。大乖这次考得比小乖好，是妈妈的好女儿，妈妈只给好女儿打伞。」

妈妈揉了揉妹妹的头，一脸温柔地说。

她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让我们斗起来的机会。

「妈妈，姐姐就算考得不好也是你的女儿啊。」

妹妹试图纠正妈妈的想法。

尽管重生了，但她仍然觉得妈妈很好，只是想法太过于偏激了。

「小乖是我的女儿呀，只是这次不是好女儿，下次考得好就是啦。」

妹妹还要再说。

「好了，不要再说了，难道你要妈妈伤心吗？」

妈妈一脸受伤，仿佛因为女儿的叛逆而感到伤心。

妹妹沉默了。

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妈妈却显得兴致勃勃，一路上对她关怀备至，喂水擦汗扇风样样俱全。

仿佛身边根本没有另一个我。

我擦了擦快要滴到眼睛里的汗水。

太阳实在是太大了，炎热加上滴水未进，我的眼前已经阵阵发黑。

「妈妈，我渴了。」

她充耳不闻，指着远处的火烈鸟说，「大乖，你看那个大鸟居然是粉红色的诶。」

妹妹担心地看着我。

我缓了缓，又说了一遍，

「妈妈，我渴了。」

她这才突然发现身边还有一个我。

「对不起呀小乖，水喝完了。」

她很抱歉，像是忘记刚刚才从便利店买了一瓶冰水，一口未动。

我看着她脸上真诚的表情，

「没关系，妈妈。」

她满意地笑了，她觉得我又是那个会乖乖听话的乖女儿了，毕竟我已经尝到了忤逆她的后果。

妹妹却快哭了。

3

「妈妈，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眼泪在妹妹的眼眶里打转，但她不敢哭。

从小到大的规矩告诉她，她不能哭。

只要她哭了，妈妈就会用饥饿，用黑暗，用疼痛告诉她，不能哭。

「大乖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妈妈牵着妹妹的手去餐厅。

餐厅是免费提供水的，我终于能喝上一口水了。

喉咙焦渴，迫不及待地想要水分的滋润。

我跟在她们后面，打算进去。

但妈妈拦住了我。

「对不起啊小乖，妈妈只买了两个人的套餐，所以你可能要待在这里了。」

我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妈妈，我喝水就好了，不花钱。」

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

但妈妈温柔地摇摇头，「这里不许带额外的人进去的，你乖乖待在这里，妈妈很快就出来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呆呆看着玻璃门里被端来端去的食物，只觉得现在是什么都好，只要能让肚子安静下来。

趁着四下无人，我偷偷溜进了洗手间。

清凉的水从水龙头里流出来。

我终于喝到水了。

水分浸润了我的喉咙，肚子好像也没那么饿了。

旁边有人惊讶地看着我。

但是喝完水我就回去了。

难堪什么的早已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习以为常，我已经不在乎了，只要能让我舒服一点都无所谓。

这大概也算是妈妈教育方法的好处之一吧。

妈妈居然在等我。

看到我衣服上的湿痕，她拿出纸巾温柔地擦拭，「怎么把自己的衣服打湿了，要小心一点哦。」

她面带微笑，拉着我的手进了餐厅。

「这孩子，就喜欢乱跑。」

妈妈不满地说，可语气却显得很是宠溺。

「这是我女儿小乖，快，叫人。」

她拉住我的手动了动。

爸爸皱了皱眉，「这是大乖，你这叫不清名字的习惯什么时候改改。」

「总是弄混嘛。」妈妈瞥了爸爸的妻子一眼，有些得意。

「大乖这次考试全班第一呢，老师都夸她聪明……」

妈妈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妹妹的成绩。

爸爸的妻子只是仔细地看了我一会儿，捂嘴笑道，「我刚才在洗手间看见有个小孩怪可怜地喝水龙头里的水，身边也没有家长，怎么和小乖有点像。」

妈妈的手猛地收紧，指甲扎进我的肉里。

她面上不露声色，「哪里，我女儿怎么可能喝洗手间的水，脏死了。」

「你说是不是，小乖？」

感受着手上强烈的疼痛感，我忍着痛点了点头，「妈妈说得对，我怎么会喝洗手间的水呢？」

妈妈终于松开了手，我的手已经有了几个深深的月牙印伤口。

「爸爸，我想要去看海豚。」

对面的小女孩扯着爸爸的衣服，冲爸爸撒娇着，脸上满是无忧无虑的快乐。

她的妈妈则在一边温柔地看着她。

爸爸无奈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吧。」

妈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走远。

然后一言不发地带着我们回了家。

刚回到家就把我拽到厕所。

「你不是喜欢喝吗？喝啊，怎么不喝了？」

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她扯着我的头发。

「喝就算了，怎么还让别人看见，你就是故意的吧，让我丢脸。」

妈妈的手拼命按着我的头压到水里。

水流进了我的鼻子，我的嘴巴，让我呼吸不过来。

我的手不断挣扎，却丝毫反抗不了。

毕竟我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她是一个成年人。

「妈妈，姐姐很难受，你放开她。」

妹妹冲过来，想拉开妈妈却被一把推倒，关在厕所外，怎么呼喊都没用。

当我不再挣扎的时候，她终于松开了手。

「小乖，妈妈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喝洗手间的水呢？多脏呀。答应妈妈，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好吗？」

妈妈疼惜地抚摸着我湿漉漉的头发。

我已经说不出话了。

「今晚你就睡在厕所好吗？妈妈希望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厕所门被抵住。

我躺在厕所潮湿的地面上，凌乱的头发遮住我的脸，我看不见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