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的丫鬟有多富?晴雯贾家工作六年,攒下足足三四百金

居士不红爱红楼 2024-02-25 08:15:40

读《红楼梦》一书,经常会产生一个疑惑:书中的丫鬟,为什么对贾家十分依恋?

原著第十九回,袭人的母兄要赎她出来,她断然拒绝,甚至让母亲从此断了赎人的心,权当自己死了;

第三十一回,晴雯摔坏扇骨,不但不承认错误,反和贾宝玉抬杠,以致这位情公子罕见地发了雷霆之怒,要回禀王夫人送走晴雯,晴雯听了也是哭着倾诉,宁愿一头撞死在怡红院,也不愿意离开;

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其他丫鬟更不必说,她们削减了脑袋,甚至主动花钱谋职,只想要留在怡红院当一个小小的丫鬟——贾家到底有怎样的魅力,能吸引来如此多的求职者?

以晴雯为例,第七十八回晴雯病逝,她留下来的财产自然由旁系亲属继承,即晴雯姑舅表哥以及表嫂多姑娘,关于这笔财产的数目,原著写的是:剩的衣履簪环,约有三四百金之数,他兄嫂自收了为后日之计。

宝玉晴雯互换衣物

这个“三四百金”应该怎么理解,历来说法不一,不红君个人比较赞同欧丽娟的解释:

参考第五十三回“一百两金子,才值了一千两银子”的汇兑比例,“三四百金”约略是“三四千两银子”,这应该是不可能的;此处所反映的比较是明清时期称银子一两为“一金”的用法,则“三四百金”指的是“三四百两银子”,即使如此,这笔数目仍然足以令人震惊。——《欧丽娟讲红楼梦》

按照《红楼梦》里银子的购买力,晴雯去世后留下三四百两银子是比较合理的,当年王熙凤昧着良心“弄权铁槛寺”,才捞了三千两银子的进账,晴雯一个二等丫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拥有三四千两银子。

痴公子杜撰芙蓉诔

晴雯最初伺候贾母,紧接着又被送去服侍贾宝玉,《芙蓉女儿诔》中贾宝玉写下:窃思女儿自临浊世,迄今凡十有六载。其先之乡籍姓氏,湮沦而莫能考者久矣。而玉得于衾枕栉沐之间,栖息宴游之夕,亲昵狎亵,相与共处者,仅五年八月有畸。

晴雯跟了贾宝玉五年零八个月,加上伺候贾母的几个月时间,说晴雯在贾家工作了六年,应该称得上是准确了。

以此来推算,六年内挣了三四百两银子,取中间值三百五十两,那么一年的收入便在六十两左右。

贾宝玉思念晴雯

第三十九回,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时,正值大观园内办螃蟹宴,刘姥姥掰着手指头算账,得出此次螃蟹宴要花二十两左右,对此刘妪感慨道:这一顿的钱够我们庄家人过一年了。

晴雯一年收入六十两银子,相当于普通人家三年的开销,更令人惊奇的是,晴雯的工资根本支撑不起这个数目。

曹雪芹对贾家丫鬟的工资,有过详细的记录:像袭人、鸳鸯这样的顶级丫鬟,属于一等丫鬟,她们的月钱是每月一两,晴雯次一等,属于二等丫鬟,每月工资一吊钱,再次一等则是佳蕙这样的三等丫鬟,每月工资只有二等丫鬟的一半,也就是五百钱。

由于不同时期的兑换比率不同,一般来说,一两的购买力是略高于一吊钱的,我们为求方便计算,姑且将二者等同——那么晴雯一年的收益就是十二两银子,六年下来不过七十两而已,根本达不到三四百金之多。

芙蓉花神晴雯

对此曹雪芹写得非常严谨,晴雯留下的财产并不全是银子,还有衣履簪环,合计共约三四百金。由此就会发现,其实晴雯的主要收益并不是一月一吊钱的死工资,而是这些值钱的衣履簪环。

衣履簪环从何而来?自然是主子赏赐的,原著中有相关的伏笔存在。

秋爽斋偶结海棠社

第三十七回,怡红院丫鬟秋纹就曾被贾母、王夫人先后打赏,赏赐的物品恰恰就是钱和衣服,原著记:

秋纹笑道:“老太太素日不大同我说话的,有些不入他老人家的眼。那日竟叫人拿几百钱给我,说我可怜见的,生的单弱。这可是再想不到的福气。几百钱是小事,难得这个脸面。及至到了太太那里,太太正和二奶奶、赵姨奶奶、周姨奶奶好些人翻箱子,找太太当日年轻的颜色衣裳,不知给那一个。一见了,连衣裳也不找了,且看花儿。又有二奶奶在旁边凑趣儿,夸宝玉又是怎么孝敬,又是怎样知好歹,有的没的说了两车话。当着众人,太太自为又增了光,堵了众人的嘴。太太越发喜欢了,现成的衣裳就赏了我两件。衣裳也是小事,年年横竖也得,却不象这个彩头。”——第三十七回

秋纹之所以受赏,是因为贾宝玉命她去给贾母和王夫人送花儿,两位长辈见宝玉如此孝顺,自然心情大好,又是赏钱又是赏衣服。

秋纹碧痕欺辱小红

其中值得注意的是秋纹的口气,贾母一次性就打赏给她几百钱,从小费而言,这几百钱可是大数目,毕竟秋纹一个月工资才一吊钱,可秋纹却说“几百钱是小事,难得这个脸面”;

王夫人赏赐的衣服也是如此,秋纹激动的是王夫人的看重,而不是衣裳本身,甚至用秋纹的话来说“衣裳也是小事,年年横竖也得”。

秋纹不过是怡红院一个普普通通的二等丫鬟,贾母一向不太看得上她,可就算如此,秋纹还能受到这样隆重的打赏。晴雯的容貌、针线、言谈均在秋纹之上,贾母一向器重她,故而晴雯受到的打赏,一定在秋纹之上。

魇魔法赵妪密谋

相关的例子还出现在第二十六回,贾宝玉梦魇病愈,贾母论功行赏,分别赏了怡红院的袭人、晴雯、绮霰不少东西,原著里并没有提到秋纹、麝月、碧痕这些丫鬟,可见二等丫鬟里,也有高低之分,晴雯就是二等丫鬟里的佼佼者。

除了主子丰厚而且长期的打赏,每逢过年过节,有体面的丫鬟们还能收到金银锞子。

刘姥姥做客荣国府

第四十二回,刘姥姥二进荣国府结束,临行前收获满满,鸳鸯就以荷包来戏弄刘姥姥,原著写的是:

鸳鸯道:“这是两个荷包,带着顽罢。”说着,便抽系子,掏出两个笔锭如意的锞子来给他瞧,又笑道:“荷包拿去,这个留下给我罢。”刘姥姥已喜出望外,早又念了几千声佛,听鸳鸯如此说,便说道:“姑娘只管留下罢。”鸳鸯见他信以为真,仍与他装上,笑道:“哄你顽呢,我有好些呢。留着年下给小孩子们罢。”【蒙侧批:逼真。】

荣国府的锞子按照材质,可分为金锞子和银锞子,一般用于见面礼或者节庆赏赐,比如王熙凤第一次见秦钟,平儿就准备两个状元及第的金锞子,以为见面礼;

再如第七十四回抄检大观园,惜春的丫鬟入画,柜子里搜出一大包金银锞子,大约有三四十个,入画解释称这是贾珍赏赐给她哥哥的,这便是主子赏赐锞子与奴仆的直接案例。

惑奸谗抄检大观园

鸳鸯、晴雯同为有体面的丫鬟,必定都有金银锞子的年例打赏,这些锞子一定存在于晴雯的三四百金之中。

更为重要的是,晴雯在怡红院工作,几乎是不需要生活费的,她的衣食住行基本都有稳定的保证。

就以第五十二回晴雯生病为例,贾宝玉为她请来大夫,诊治完毕后需要支付诊费,因袭人回家,贾宝玉和麝月便进入库房,称了一两银子给大夫——明明是给晴雯看病,花的却是怡红院官中的钱。

勇晴雯病补雀金裘

类似的人物还有丫鬟柳五儿,她多次催促好朋友芳官,希望能让她进入怡红院工作,在谈到为什么要来怡红院时,柳五儿的理由是:

五儿道:“虽如此说,我却性急等不得了。趁如今挑上来了,一则给我妈争口气,也不枉养我一场;二则添了月钱,家里又从容些;三则我的心开一开,只怕这病就好了。便是请大夫吃药,也省了家里的钱。”

只要来到怡红院工作,吃喝都有官中的份例,甚至有时候贾宝玉还会把自己的份例菜分给丫鬟们吃,像柳五儿这样自小多病的丫鬟,也可以享受到怡红院的医疗福利。

柳五儿受玫瑰清露

结合这些内容,晴雯六年内攒下三四百金的财产,完全符合文本现实,我们甚至可以这么说:晴雯在怡红院工作以来,只有赚钱的渠道,而没有花钱的渠道。

晴雯所有的工资都可以存入自己的小金库,加上日常间送东西,主子间给跑路的丫鬟打赏乃是常事,像贾母这样一次性打赏几百钱,对秋纹而言可能是罕事,对晴雯就是常事了,这样的工作环境加福利,就难怪这些丫鬟无论如何不肯离开贾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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