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知道的吴俊升

山雁说过去 2024-09-21 15:34:41

刘仲奇 整理

提起民国时代的吴俊升,人们都知道:其人粗鲁、愚昧,说话常流口水,吐字不清,人们送号“吴大舌头”。他强悍、贪婪,又随意挥霍,任黑龙江省督军达七年之久。关于吴俊升的情况,在我们辽北一带多有所闻。现在,将这轶事记述如下。

身世、兴起和几桩战事①

吴俊升,祖籍山东省历城县。由于关里闹灾荒,其祖上领全家逃往东北。后来,落脚在奉天省昌图府兴隆沟村(即现在的老城乡长青村兴隆沟)。至今,兴隆沟还有他的多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出身。吴俊升的父亲叫吴玉,生母姓车。吴俊升兄弟姐妹八人,吴排行老二,身下还有两个弟弟:三弟吴俊武、小弟吴俊卿(异母弟)。

吴俊升,字兴权,清代同治二年(1863年)旧历八月廿九日生于兴隆沟村,民国十七年(1928年)六月四日随张作霖返奉时,在沈北三洞桥被炸死,卒年六十六岁。翌年葬于昌图县五龙岗(即现在的昌图东乡五间房村附近)。吴俊升幼年时随父落户于郑家屯。其父曾在蒙古马市上当“马贩子”。由于家中货困,吴八、九岁时就给富户放猪、放马,穿着又脏又破的衣服,垂着两简鼻涕,吃饭时长工们都不愿挨着他。

十几岁时,吴俊升到昌图县兴隆泉村(即现太平乡兴隆泉)李财主家做“半拉子”。夏季农活儿累,晚上,他常常躺在大车铺板上睡觉。有一次,李家的人从屋里出来,天黑看不清,以为车上趴着一只黑熊,拔腿就往回跑。从此,“黑能显相”的说法便传开了。

十七岁时,吴俊升到驻郑家屯的清军捕盗营里做伙夫。二十岁时,他要求当兵,可是,捕盗营丁把总说,必须自己出马备鞍。于是,他就在昌图城北腰店(现老城乡大四家子村)王财主家借一架马鞍,在兴隆泉李财主家借一匹马,当了一名骑兵。据说吴当官之后,还给李家立了一块。吴当兵不久,就在清军营里当上了小头目。三十三岁时升为中队长。

清朝末年,东北各地盗贼蜂起。吴俊升在讨伐胡匪和蒙匪过程中,屡建战功。一次,八面城闹胡匪。当时八面城商公会的人,只有一百多,吴就领着这一百多人,从这个城门出,再从那个城门入,几次虚张声势,胡匪没敢进城。后来,胡匪聚到二、三百人,吴一看寡难敌众,便决定放他们进城。匪徒们在城里吃喝了三天,临走时,用大车拉着抢的东西,个个洋洋自得。可是,吴早在这条筒子街的两旁,布好了兵。就在匪徒们大摇大摆出城之时,突然开枪,打得他们死的死,逃的逃。从此,吴俊升的名声越来越大了。

一九一二年八月,蒙古札萨克郡郡王乌泰和其弟葛根活佛串通哲布尊丹巴集团攻打洮南府及北安、白城子等地。吴俊升率领部队奋勇迎敌。其中“夏格庙”一战,甚为激烈残酷。吴俊升治军严明,战斗胜利后,命令士兵不准拿庙上任何东西。这次战役,活捉了葛根活佛,并将他枪毙示众。乌泰失败后,逃往库伦。这次战役后,吴俊升晋升为洮辽镇守使。从此,人们又传开了:"子弹到吴帅身上,打不进去”;说他打完仗,“抖抖衣裳,子弹哗哗直落”。一九二一年,吴俊升被调为黑龙江省督军兼省长。从此,他坐镇江省达七年之久,成了张作霖之外东北另一实力派。大约一九二七年,奉系军阀阚朝喜、汤玉麟争权,在昌图县八面城发生了冲突。当时,汤玉麟的部队把炮设在八面城车站,扬言要血洗八面城。八面城绅商各界派代表到郑家屯,请求吴俊升出面调停。吴俊升听到后,慷慨应允,带领一百骑兵,赶到八面城。经他出面,阚、汤双方才算和解,八面城人财物秋毫无损,当地绅商各界给他立了一块九孔石碑。碑上刻着“吴帅功德碑”五个大字。

为生父送灵修坟②

(一)为父远途送灵

大约在民国十年(1921年)的八、九月份,吴俊升的父亲吴玉死在郑家屯。第二年立秋割靛季节,才将灵柩送往昌图兴隆沟。

送灵的队伍浩浩荡荡。人们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那口红彤形的棺罩。队伍走近后,一切看得更加分明了。罩前面摆着供桌,供桌上放着香炉、烛台和纸钱。供桌后棺罩前坐着一位姑娘,怀中抱着“领魂鸡”,鸡用笼子装着。供桌、“领魂鸡”、棺罩,这些都由人们一起抬着。灵柩备有三十六杠。抬灵的分两班,每班七十二人,每个时辰换。这个班抬灵,那个班就扛起长枪排在两侧护灵。灵柩后面,四个人抬着一位军人,那位军人坐着,约有五、六十岁,高高的个儿,长型脸,每逢张口,便露出长长的门牙,穿一身灰色军衣,戴一顶灰色军帽,帽顶上一条钢丝支着的那束“白貂尾”,迎风抖动。每到一个村落,他就举起雪白的灵幡。人们说:“这就是吴大帅。”接着,是六排洋乐队,每排二十人。每到村落,就拉开队势,齐奏哀乐。乐队的后面,有二十辆“玻璃车”。车里坐的都是女人。每车套着两匹马:一对黄底白花的,一对黑底白花的,一对黑身白腿的……颜色相称,行列井然。接着,便是长长的骆驼队。人们老远就听到铮铮的驼铃声和骆驼行进的沙沙足音。骆驼队由七十多头骆驼组成。每头都驮着个驮子,由两个人管理。驮子里分别装着灶县或给养,如:大米、白面、肉类等。最后是两个连的军队,人人扛着长枪,护送送灵队伍。吴俊升由于年轻时和兴隆泉李财主家有交情,这次长途送灵,就将兴隆泉当成一个休息站。队伍来到兴隆泉,便在靛地里垒起炉灶,搭起帐棚。吴父的灵枢放在兴隆泉村大道西边李家双和店内的屋檐下。院内有经六伙。院的四周全由士兵守卫着。吴俊升的住处,也由士兵守卫着。

一天下午,吴俊升跟李三掌柜的从屋里肩并肩地走出来,听说是去祭灵。吴边走边说:“唔!!三叔哇,你看哪匹马好,自己挑,我走时给你留下。”李说:“侄子呀,我有很多马,怎么要你的!”人们都想看看吴俊升,这时一个士兵一手拿枪,一手拿着短棒,在前面四下乱打,想让围观的群众闪出一条路来。吴说,“唔!唔!那莫打,莫打!这都是我的老家乡,就让他们看看吧!”当人们闪出路来以后,吴便来到父灵之前,跪下,端上供菜,烧了一阵香,走了。

记得,吴在兴隆泉住了三、四天后,早晨七点启程,走二十多里,下午一点多钟就到了兴隆沟。吴在送灵之前,早就派人到兴隆沟做好了准备。他们雇在昌图老城的广和达店、三义昌店扎了好几个月纸草。为了摆放这些纸草,在兴隆沟东山坡上搭了两行布棚。搬运纸草时,从昌图老城通往兴隆沟的十五里大路上,都是吴家雇的人,共搬了六、七天。

灵柩到了兴隆沟以后,放了七天。看热闹儿的人山人海,参加吊唁的络绎不绝,哀乐队日夜轮奏。当时有很多难民,用面泥做成小猪头、小黄瓜、小茄苞等,染上各种颜色,放在盘子里,拿到灵前祭奠。吴手下的人就按做的好坏,发给赏钱。凡是去祭奠的,吴都赏餐一顿。在下洼子搭的十几座布棚里,每次开餐时,都挤满了人。七天里,吴家将老城东西烧锅、腰店等地的肥猪,都给拉来供办丧事用。

(二)为父营修坟地

吴俊升为了光宗耀祖,表示孝敬之意,在其父未死的时候,就请阴阳先生选择坟地。阴阳先生指着兴隆沟村东边的山地说,“此处做坟地,后人可官升三级,但内妨三口。"吴升官心切,便干方百计想买下这块山地。此地原是王宪章(时人称王二老爷)弟弟的,共十响。王的弟弟说:“这地有风水,我们不能卖给他。”王宪章说:“你就一个人,有风水又能怎么样?"就这样,吴将其父葬入了此地。不久,王宪章的儿子在北边当了县长。

吴俊升在葬父以后,就派杜长胜等十几个士兵常住兴隆沟,负责护理修建墓地工作。吴家每次填坟,都要雇用长青堡、垮屯等附近村庄的几十辆大车,为他擅土,在埋葬其父的第二年(即1923年)春三月,他们用一百多人裁树,坟阳半垧多地,每三尺远挖一个以二尺为直径的鱼鳞坑松树。松树外面九垧多地,都插杨枝。插杨枝的大片山地,先南北方向修成三尺宽、二尺高的大垄,然后每三尺远插一松苗和杨枝都有二尺多高。挖沟时,这一百多人吃尽了苦早天,这块黄土山地就如石板一样,一黄上一身汗,南天,土地湿润了,东家更不放过一点儿时间,为了树、养树,这一百多人每天要到很远的山下取水,用挑子担,用小车子推。记得那年六月,天特别旱,农民盼呀盼,干盼也不下雨,没有办法,大家就组成大队,换村子走,向天公求雨。河里仅有的一点水,都被吴家挑去养树了,吴家认为,迎坟而来,背坟而去的弧形“反弓水”,是最不吉祥的。于是,就组织人力将从兴隆沟向南 流的河修成“向山河”。据说改修河道的工程共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养树、修河这两件事,大约持续了一年,毁坏许多农田和道路。

为了护理坟莹,吴还组织人力在松地的北部盖了三间砖房。起初,有“任老七”等两家娃任的相继长年住在那里。“皇姑电事件”以后,那里没兵长驻了,但还有姓李姓刘两家相继看守。伪满洲国建立以后,看守的专户也撤了。

开办“天增长”,广泛敛财”③

吴俊升利用权势,巧取豪夺,占有农田二十七万余,北起齐齐哈尔(督军府驻地),南至郑家屯(吴的正式家所在之地),处处都有他的土地,对农民进行残酷的 租税剥削。此外,他还广办工商业,聚敛财富,成为东三省第二号财主。他办的商业有:齐齐哈尔广信公司(合办)、绥宾大型公司、黑河金矿、洮南电灯厂,还在各地开绕锅、油坊、货栈、钱庄、当浦等。例如:吴在郑家屯开了一个买卖,叫“天和长”,占了整整一条街。这个买卖中,一部分是粮栈,一部分是当铺。在那里设有副官办事处,有两名副官为吴管理买卖。

吴在四平铁道东有一家买卖,叫“天增长”。这是他和热河省督办阚朝喜合资开办的,是四洮(四平宝洮南)铁路范围内最大一家机器油坊。它有半里多长,四周筑着高高围墙,墙四角设有炮台,炮台里有专职炮手看守。记得民国十五年(1926年)一次闹胡匪,每天夜晚,门前都架起两机枪,四个炮台里都有二十多人警戒。

为“天增长”服务的人很多,其中仅在那儿吃饭的,就不下二百人。那里的等级差别是很大的。比如,用餐就分几等:一般人只能用普通饭菜,有点名望的小掌柜,在普通饭菜的基础上加一盘菜、一壶酒,客人用的是宴筵,由第三号老板陪客。第一、第二号老板在专室里就餐,其宴之盛,就可想而知了。老板们的权限也是不同的:一号老板大权在握,可以代表东家说话;二号老板负责外交,每乘马车往来,而且有一位持匣枪的跟随,戏院里有他成年租用的“包厢”,三号老板负责“天增长”的内务。这里的工薪更有霄渊之别。修理机器的师傅,每月一百二十块现大洋:专侍侯老板的厨师,每月五十块现大洋,徒工,每月只挣两块现大洋。

"天增长”由三个部分组成。一是“粮栈”。吴俊升利用公款买来粮豆,经过加工,然后高价卖出,从中赚钱,每天卸粮车达上百辆。二是“钱庄”。通过相互兑换现大洋、日本金兴和奉票,从中获利。每天各有四、五个人外出,专办这两方面事情。三是“信托”,即参加投机商们的粮价赌博活动,指空卖空。其体地说,就是:各买卖家以一火车皮为单位自出粮豆价格,每天晚上到一起互换价格条件,到两卯之日(即上月的12号和下月的27号),各家再到一起清算,从中找输赢,这种赌注很厉害,往往半个月内就定穷富。记得东三省第一号财主张作霖在郑家屯开了一个买卖,叫“庆畲号”。张作霖只让王化南给他搞买、卖,不让他在“庆畲号”搞信托赌注。可是,王化南看信托里有甜头,就进行了一次大赌注。结果,把张作霖的“庆畲号”全赔进去了。王化南本人也被张枪毙了。为了在赌注中获胜,“天增长”有专人负责观察各家粮食出入的情况,派出的人将掌握的情况通过直通电话告诉家里,家里有老板遥控。为使信息灵通,“天增长”还买通了电话局,并通过电话给安的特用电话,偷听四方的行情。然后,再制定策略欺骗对手,并决定自己买卖的价格。

外地五十多家买卖(例如:大连的、开原的、通过的、公主岭的、洮南的等)都有专人常驻“天增长”。这些客商借“天增长”的名誉参与投机倒把活动,并按一定比例给“天增长”承交打用金。“天增长”在这方面的收入是很大的。这个买卖直到“皇姑屯事件”发生后才衰落下去。据说吴死后,其子吴泰勋除在奉天(沈阳)办个兴权中学外,大部分产业都被挥霍了。

注1:据八面城供销社昌子恒、昌图满井乡河信子村李贵林材料整理。

注2,据昌图县满并乡河信子村刘占容、刘贵村、老城乡长育村李清河、高素贤讲述整理。

注3:据法库县饮食服务公司张万中讲述整理。

(责任编辑李玉学),内容来自《铁岭文史资料第一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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