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明太祖朱元璋生平的都清楚,他能从一个碗开局,最终君临天下,与郭子兴这个贵人提携密不可分,因此称帝后追封郭子兴为滁阳王。然而郭家却在明太祖手里断根,但郭子兴的两个女儿又嫁给了朱元璋。双方的恩怨纠缠可谓是深不见底。
进入明太祖后宫的滁阳王之女,其一为老朱的发妻、孝慈皇后马氏,她是郭子兴的养女,另一个则是其嫡女郭惠妃。马皇后宠冠后宫自不必说,郭惠妃也不逊色,她一生为明太祖育有蜀王朱椿、代王朱桂、谷王朱橞和永嘉公主、汝阳公主三子二女,可见受宠程度。
郭子兴剧照
蜀王朱椿是郭惠妃的第一个儿子,他的一生非常传奇,他本人想安安分分的当个贤王,可树欲止而风不停,身边人接连出事:岳父因蓝玉案而被夷族,师长之中一个受“胡惟庸案”牵连而被流放客死他乡,一个因靖难之役而被灭族,胞弟与儿子在四哥当政时期要造反。换做其他藩王,一生历经如此多波折,少不得会被折腾一番,但他却屡屡安然脱身,得以善终,不得不赞叹:蜀王朱椿的生存智慧的确厉害。
岳父:凉国公蓝玉朱椿,生于洪武四年(1371年)三月十八日,为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十一子,洪武十一年(1378年)受封蜀王,藩地四川成都。
洪武十八年(1385年)十月,15岁的蜀王朱椿成婚,王妃为永昌侯蓝玉之女。这桩婚姻属于皇室与淮西勋贵集团的联姻,也符合洪武中前期明太祖试图通过与勋贵联姻以巩固藩王地位的方略。
蓝玉,是明朝开国元勋开平忠武王常遇春的妻弟,在开国勋贵集团中属于小字辈,直到明太祖称帝依然只是一名默默无闻的军中小将。直到洪武五年(1372年)的岭北之战,才得以崭露头角。
当年明太祖下令第二次征讨北元,明军兵分三路深入漠北,蓝玉充任中军先锋官,两次击败王宝宝。其后蓝玉多次领兵出征,因功于洪武十二年(1379年)受封永昌侯。
随着中山武宁王徐达、常遇春、岐阳武靖王李文忠等开国元勋的凋零,已经展露锋芒的蓝玉在军中的地位直线上升。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因在捕鱼儿海之战中大破北元,得以晋封凉国公,成为军中数一数二的大佬级人物。
蜀王朱椿画像
更重要的是朱标的嫡妻、大明太子妃是常遇春之女常氏,如此一来蓝玉也成为太子朱标的舅舅。
不出意外,朱标将君临天下,常氏也将母仪天下。明太祖对朱标那是相当的疼爱,可谓是倾尽全力的在培养接班人,洪武十年(1377年)“命群臣自今大小政事皆先启皇太子处分,然后奏闻”,等于是提前将部分权力渡让给太子,同时还特地为他打造了一个太子系武将集团,其核心人物便是凉国公蓝玉。在洪武中期,蓝玉可以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然而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一切戛然而止。
这年四月二十五日,太子朱标因感染风寒病逝,享年38岁。他的去世,对明太祖而言是一个巨大打击,不仅要历经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是让其多年的心血一朝付诸东流。经过数月考量,放弃朱标的元嫡、第三子朱允熥,立年长一岁的继嫡、朱标第二子朱允炆为皇太孙,充任继承人。
如此处置,除长幼有序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已经成型的太子系武将集团这群骄兵悍将,除他自己及懿文太子朱标外无人能制,即便朱允熥是太子妃常氏之子也无能为力。
朱允炆成为皇位继承人,意味着以蓝玉为首的太子系武将集团已经被抛弃。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封建时代皇权至上,皇帝要收拾一个人易如反掌,可事实上并非如此,一个不好会遭反噬,轻则下不来台,重则身首异处。不过对于明太祖这种一刀一枪亲自拼杀出来的开国之君而言,要处置一个人、一个集团还是比较简单的。何况蓝玉也不是什么会爱惜羽毛的人物,比如捕鱼儿海之战后,本来拟定的爵号为梁国公,却因为强纳元主之妃,被改封凉国公。
“秋,班师,赐白金文绮,论功行赏,拟封玉梁国公,适有发其私元主妃者,上闻之怒,事遂中止。至是念其劳,改封凉国公,仍镌其过于券。”(《明太祖实录》)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初,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音huan2)控告蓝玉谋反,明太祖将其下狱鞫讯,族诛一公、十三侯、二伯,牵连被杀一万五千多人的“蓝玉案”就此爆发。
蜀王朱椿与蓝玉作为翁婿,不说一荣俱荣,也是利益攸关。比如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西番蛮人作乱,蓝玉奉命平叛,朱椿为老岳父提供了巨大的支持。
因此,“蓝玉案”侦办过程中自然少不了蜀王的身影。
蓝玉剧照
洪武二十六年初,蜀王突然接到召他回京的旨意。二月初十日朱椿抵京,迎接他的是一幕终身难忘的场景:老岳父蓝玉被父皇下旨凌迟处死。十二日,惊魂未定的朱椿匆匆离京,连头带尾在京时间仅仅3天,与正常朝觐全然不同。
据《献园睿制集》记载,朱椿归国的行程也一反往昔,不走长江水路改走陆路北上,先至开封拜见周王朱橚,再至太原与晋王朱棡相见,折而向西入陕与秦王朱樉相会,再行回国。
“屏国有常制,礼不越境。癸酉之春朝于京师,奉命而旋,载驰载驱,历周及晋,达于大府。命驾出郊,慰我心苦。式燕,且喜其乐怡怡。”(《献园睿制集·祭兄秦愍王嫂愍烈王妃》)
明太祖此举显然为敲打朱椿而做地特别安排。楚王朱桢、湘王朱柏居于四川下游的湖广,北面是实力更加强悍的秦藩、晋藩,让他做决定前,心里先掂量掂量。
明太祖也怕儿子冲动行事,故而在二月十九日,也即朱椿刚踏上返程没几天,就以奖赏征西将士为由,厚赏四川都指挥使司所属及成都三护卫将士。
总之,明太祖非常贴心的将儿子起异心的全数给堵了。
开国文臣之首:宋濂四年前,朱椿的五哥周王朱橚因为擅离藩地,在凤阳私会老泰山宋国公冯胜,遭到父皇的严厉斥责,并被发配云南。
蓝玉案中,明太祖虽然对朱椿也有所防范,但他靠自己一贯的人品,所积攒的父王对自己的信任与宠爱,得以逃过一劫,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但此事对朱椿所造成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以至于这位本就以文事见长的藩王,为安父皇之心,在这条路上狂奔,主张以礼乐治西川,慎用军事解决问题。
朱椿自幼“天资智睿,英敏而好学”,醉心于文学,即便是在凤阳练兵之时依然耕读不辍。据那个写下“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明朝第一才子杨慎称,朱椿亲近儒臣、倾慕圣道与一个人密不可分,他便是被誉为开国文臣之首、明初诗文三大家之一的宋濂。
宋濂,字景濂,号潜溪,浙江金华人,为元末明初著名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思想家,元末就已蜚声于外,元至正二十年(1360年)受朱元璋礼聘,被尊为“五经”师,为朱标讲经。洪武二年(1369年),与王袆出任总裁官,主持《元史》修撰。洪武五年(1372年)十二月开始任太子赞善大夫,皇子们的教学内容由他主持拟定。洪武十年(1377年),以年老辞官还乡。洪武十三年(1380年),因长孙宋慎牵连“胡惟庸案”,以至于全家遭祸,在马皇后、太子朱标的力保下,得免一死,改为流放茂州。次年五月二十日,病逝于夔州(今重庆奉节),享年七十二岁。
夔州古城
宋濂去世时,朱椿年仅11岁,按理来说他与尚且年幼的蜀王应该过从不多。可杨慎为时任蜀王朱让栩撰写的《长春竞辰稿·序》中明确提到:“自其未之分封日,则宋景濂为之傅”。
也就是说,宋濂曾经做过朱椿的老师。数百年来杨慎的论断一直属于孤证,可新近发现的《献园睿制集》证实此言非虚。
“献”是朱椿的谥号,“园”指陵园,“睿”与“御”相对应,为对藩王行为的敬称,比如藩王的旨意称“睿旨”(也称“令旨”),藩王的笔墨称“睿翰”,故“睿制”与皇帝的“御制”对应,指代藩王所创作的作品。《献园睿制集》为朱椿去世后才编辑整理的文集。
《献园睿制集》收录了《题翰林承旨宋濂观化帖》、《跋宋太史楹铭》、《跋宋太史与门人手帖》等多篇涉及宋濂的朱椿作品,其中《跋宋太史与门人手帖》提及宋濂被流放之时曾与朱椿有过书信来往:
“先生以事将谪于蜀,命下之日,乃贻书某,谕以明经树德,以濂洛诸贤自期。视先生处患难忧戚,如在函丈间,死生祸福置之度外,而拳拳以先哲所以为教者望其徒。呜呼,非平居学之有本,养之有素,而斯某之深,何以臻此哉。”
“濂”指濂溪周敦颐,“洛”洛阳程颢、程颐兄弟,皆为盛行于元明时期的理学开创者。
宋濂能在流放之时给朱椿写信,可见双方必然有过一段交往,且对朱椿的品学皆很满意,才会鼓励他“明经树德”向先贤看齐。以时间线推断,宋濂曾教授过朱椿是必然的。
正是受宋濂这位授业恩师的影响,朱椿得以以酷爱文史、喜交文人著称,以至于父皇钦赐外号“蜀秀才”。他“以礼乐治西川”的思想,也当本于此。
宋濂墓
宋濂去世时仍是一介罪臣,直到弘治九年(1496年),在四川巡抚马俊的申诉下,才得以恢复官职,正德年间追谥“文宪”。可包括朱椿在内的数代蜀王给予了宋濂非常高的礼遇,甘冒风险为其迁葬、祭扫。
宋濂最初葬于夔州莲花峰下,三十三年之后的永乐十一年(1413年),朱椿将其迁葬于成都府华阳县安养乡,时隔七十二年之后,第七代蜀王朱申凿又改葬于锦城迎晖门外。《大明翰林学士承旨潜溪先生宋公改葬墓志》称“蜀献王殿下念公旧学,特给路费,赐葬具……复赐祭田,以供祀事。”而据《方正学先生年谱》记载,朱椿在方孝孺的提醒下,对宋濂遗孤也多有照顾。
可见朱椿对宋濂的敬重。
天下读书种子:方孝孺朱椿本就亲近儒生,蓝玉案之后愈发凸显,除陈南宾等王府文官外,最被他倚重的当属宋濂的学生,有“天下读书种子”之称的方孝孺。
方孝孺字希直,年幼时十分机警敏捷,人称“小韩愈”,后师从宋濂,为其最得意的门生,连胡翰、苏伯衡等前辈都自叹不如。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受举荐入朝,明太祖对其很是欣赏,想要把他留给下一任君主,遂授予其汉中教授之职。
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蜀王朱椿聘请方孝孺入蜀,当世子的教师,辅导自己的长子朱悦燫。这一手着实高明,因为方孝孺是江南文人集团的代表人物,而他们是皇太孙朱允炆的背后支持力量,结好江南文人集团一方面可以打消父皇的猜忌,另一方面也算是对后洪武时代进行提前投资。
当然,蜀王此举也并非全然出自功利,他对方孝孺十分敬重。其年方孝孺38岁,朱椿24岁,朱悦燫7岁,名为教导世子,实则辅佐自己,双方属于亦师亦友的关系。朱椿对方孝孺从不以名相称,而呼之以先生,盛赞“方先生,古之贤者也”,赐其读书处名曰“正学”,“正学先生”之名由此而来。
方孝孺剧照
而方孝孺入川之后,通过日常所见所闻,对于朱椿的品行也十分敬佩,在其所著的《学孔斋记》中如此评价蜀王:“以臣观乎蜀王殿下,其圣人之徒而得其大全者乎!”
“孝孺工文章,醇深雄迈,每一篇出,海内争相传诵”(《明史》),在朱椿的授意下作《蜀道易序》、《蜀鉴》及《蜀汉本末》、《仕学规范》等,在蜀中反响巨大,堪称蜀王的笔杆子,是其“以礼乐治西川”的中坚力量。
朱椿与方孝孺相交甚欢,对其极其钦佩,期盼能与之朝夕相处。《献园睿制集》中录有《赐万汉中》、《赐万教授像赞》、《赐万希直》、《读基命录》、《送胡志高赴汉中兼柬万希直》、《赐万教授》(注:方孝孺在明代属于禁忌,故以万相代,即便如此也冒了不小风险)等诗文多达二十来篇,透露出众多双方的交往细节。最能体现朱椿对方孝孺情感的,当属《赐万汉中》:
“宋公殁后,门生故吏多散在四方。天台方某亦荐之朝,仕于汉中……
公西州士之冠冕,有识者无不心悦诚服,而新学晚生亦有所依归也。予一日不见,有如三秋,况在远道乎。先民有言:‘能自得师者王。’又曰:‘务学不如务求,师良有以哉!’
予以眇躬藩卫宗社之重,亦必慎柬贤良以备顾问。尔懿文清节,有东汉之风,尚志立言,为当代之重。秘阁阅书,燕闲赐对,经帷进读,道德坐论,矧乃郡庠之责,学课之繁,别既数月,良非得已。忠言嘉谋,予所饥渴,竭乃心力副,予眷待遣书,指不多及。”
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闰五月,明太祖驾崩,随即皇太孙继位,改元建文,是为建文帝。方孝孺也开启了一飞冲天旅程,先是被征召为翰林侍讲,次年又升任诗讲学士,深得建文帝信任,成为其肱股之臣,参与国事决策,同时受命担任《明太祖实录》及《类要》的总裁官。
朱椿的前期投资也开始生效。建文帝视在藩的叔叔们为虎狼,在齐泰、黄子澄的建议下厉行削藩,燕王、周王、齐王、湘王、代王、宁王、岷王等纷纷成为集火目标,可独镇一方的蜀王因为为人低调,且与文人集团交好,并没有受到任何牵连,优哉游哉很是逍遥。
建文元年(1399年),因削藩引发燕王朱棣在藩地北平发动靖难,历经四年大战,以靖难军获胜告终。建文四年(1402年)六月十三日,朱棣从金川门杀入京师,建文帝在奉天殿自焚殉国。十七日,燕王朱棣登基称帝,废除建文年号,重启洪武年号,称洪武三十五年。二十五日,翰林学士方孝孺因拒绝为新天子起草即位诏书被“戮于市”,宁海方家被夷族。
明成祖剧照
这些消息接踵传到蜀王朱椿的耳中时,应当是震骇无比的。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凭着交好江南文人集团,在建文朝如鱼得水,靖难之战中表面中立,可内心是偏向建文帝的——至少现任皇帝朱老四会这么认为,如何度过这一难关,延续蜀藩传承成为当务之急。
不过他并没有翻脸无情,以斥骂方孝孺的方式来讨好四哥,反而授意将方孝孺在成都居所门前的街道改名为方正街,并下令妥善保管方孝孺遗留的诗集、书稿及自己的相关作品。
安排好这一切,朱椿匆匆启程赴京朝觐,于九月初二抵达京师,为在藩诸王中行动较快者。此时朱棣虽已夺取皇权,可地位未稳,需要各方面的支持。鉴于蜀王一向以来表现良好,又率先承认自己的正统地位,没有将削藩大棒挥下去,稍稍进行一番敲打,让其安分守己后,便礼送归国。
顺便提一下,坊间传言方孝孺被诛十族,属于查无实据的稗官野史,非正史所述。《明史·本纪第五》载“丁丑,杀齐泰、黄子澄、方孝孺,并夷其族。”《方孝孺列传》则明确记载其堂弟方孝复并未受到牵连。
晚方孝孺半个时代的明代政治家、文学家、天顺朝内阁首辅李贤,在其所著《天顺日录》中,详细记录了方孝孺殉难事迹:
“文庙过江之日,初即位,欲诏示天下,问姚广孝举代草者,曰:‘必须方孝孺。’召之数次,不来。以势逼之,不得已,孝孺持斩衰而行见。文庙即命草诏,乃举哀大哭曰:‘将何为辞?’敕左右禁其哭,授以笔,既投之地,曰:‘有死而已,诏不可草。’文庙大怒,以凌迟之刑刑之,遂夷其族。”
李贤著《天顺日录》的时间距离方孝孺殉难还不算太久远,其记载应当较为可信。
意图谋反的胞弟:谷王朱橞因方孝孺之事,新皇帝对朱椿多少有些猜忌,故而永乐时代他行事谨小慎微,决不让四哥揪到任何小辫子。当时,秦王、晋王、齐王、代王、宁王、岷王等藩王“过失日多”,或叠遭皇帝降旨斥责,或遭削藩,更有甚者直接被废为庶人。蜀王却收敛羽翼,绝不越雷霆一步,以安四哥之心。
也正因此,永乐三年(1405年),朱椿进献荔枝等物后,明成祖特地进行回信,高度赞赏蜀王“处事循理,秉心有诚”。永乐十二年(1414年),甚至一反常态的将遴选护卫军军官的权力下放给了蜀王。
“(十二月)甲午……蜀王椿具护军卫指挥千百户子弟应袭者请命。兵部言:‘故事,王府武臣子弟诣京师比试,中,然后得袭职。’上曰:‘蜀去京师远,令就彼比试中者即授官,不必诣京。’”(《明太宗实录》)
蜀王府东华门遗址公园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停。
朱椿的胞弟谷王朱橞,在靖难之中投资失败,眼看四哥兵临城下,大侄子的江山以无药可救,奉命与曹国公李景隆镇守金川门的他,竟然与李景隆一合计就地反水,打开城门迎北军进城,一举成为靖难功臣。
永乐朝,四哥对其不错,将他从偏僻的宣府改封湖广长沙,其余待遇也一应从优。在明成祖的纵容下,越来越放肆,竟胆大包天的生出了彼可取而代之的想法。当然他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知晓单凭自己成事概率较低,遂派人入川联络胞兄,鼓动朱椿共同起事。
朱椿对此一口回绝,只是出于兄弟之谊没有告发,而是去信严厉警告他不可胡作非为。
被拒之后,朱橞并没有放弃造反的图谋,而是在长沙继续招兵买马。
永乐十四年(1416年),朱椿的第三子崇宁王朱悦燇“获罪于父”,选择跑路前往长沙投靠亲叔叔谷王。朱橞见侄子到来欣喜若狂,原来这位素未谋面的侄子与另一个侄子建文帝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于是对外放出风声,声称建文帝还活着,自己要护驾讨贼。
朱椿一看这架势不对,就朱橞那三脚猫功夫哪是四哥的对手,若让他继续下去,必然会牵连到蜀藩。思来想去,他决定大义灭亲。
当年七月,朱椿急忙派女婿顾瞻前往北京,向驻跸于此的四哥告急。他挑选的人选很有讲究,顾瞻不仅是蜀王次女富顺郡主的仪宾,更是靖难功臣镇远侯顾成的侄子,后一重身份确保了其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
当朱椿收到四哥的回信后脸色大变、汗如雨下,缓过神来不禁大呼“侥幸”。原来朱老四早在去年就已知晓谷王谋反的消息,估计连其联络蜀王之事也尽在掌握中。若没有此番表态,估计事后一大家子都得去凤阳或南京养老。
“癸丑,赐书奖答蜀王椿曰:‘去年谷府随侍都督张兴来,言橞潜萌异图。言之至再,兄未之信。今得贤弟书,具有实事。人之无良,一至于此!贤弟此心,周公忠存王室之心也。仪宾顾瞻回,附黄金二百两、白金千两、钞四万锭。玉带一、金织衮龙纻丝纱罗衣九袭。纻丝线、罗纱各五十疋。绒锦十疋,彩绢千疋,兠绵十条,高丽布百疋,米千石,胡椒千斤,马十匹,鞍二副。往致兄意,至可领也。’”(《明太宗实录》)
谷王朱橞剧照
随即谷王朱橞被征召入京,谋反胎死腹中。次年正月朱椿赴京朝觐,明成祖就如何处置谷王提出征询,他坚决表示当明正国法,以儆效尤。次月,朱橞被废为庶人。至于朱悦燇被强行遣返成都,交由父王处置。永乐十六年(1418年)八月,朱悦燇突然去世,年仅26岁,死后朝廷连个谥号都没给。
阿越说永乐二十一年(1423年)二月十一日,蜀王朱椿薨逝,享年54岁,在位46年,朝廷赐谥曰献,破例为其辍视朝七日。谥法“聪明睿智曰献”,蜀献王朱椿当得其所。从其治川手腕及遗留的家风创造出一个一个延续二百多年都是贤王的藩国观之,朱椿执政能力属于顶尖一类,奈何生不逢时。
岳父凉国公蓝玉,是对北元实施犁庭扫穴的盖世名将,却因性格跋扈,在时局变化之时,被明太祖卸磨杀驴,其势力虽经过蓝玉案涤荡,可作为军中顶级大佬,残余能量依然不容小觑。
老师宋濂受“胡惟庸案”牵连,死于流放途中。亦师亦友的方孝孺,是明成祖最痛恨的人。对他赞誉有加的江南文人集团,也与四哥不对付,私下里大骂其为“屠夫”。儿子和胞弟又不知死活的意图谋反,完全是在给皇帝递刀子。对此,朱椿只能表示我好难。
可以说自洪武末年起,蜀献王朱椿就受到皇帝猜忌。明太祖属于宠子狂魔,他在世时对朱椿这个儿子还算信任。待到四哥上台,就享受到了全方位的监控。
面对危局,朱椿无愧于“蜀秀才”之名,审时度势以一个“贤”字,来消磨皇帝对自己的戒心,在永乐朝全身而退,成功保全蜀藩。也因此《明实录》对他的评价不惜溢美之词:“惇厚慈祥,孝友笃至,循执礼法,表里惟一,潜心儒术,旁及佛老,读书为文,苦志不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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