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三年无子,裴谦背弃诺言,纳了一房美妾。
他那妾室对侯府夫人的位置虎视眈眈,几番挑衅。
裴谦视若无睹,反倒怪我苛责新人。
我终于死心,与他和离。
他却拼命想要挽回,日日在我府前忏悔。
「重华,我不要孩子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第一章
1
「你要纳妾?」
我望着裴谦英俊的眉眼,神思恍惚。
这是我嫁给裴谦的第三年。
三年前的中秋宫宴上,裴谦一身青色锦袍,丰神俊朗,气质翩然。
只一眼我就沦陷了。
我出身武将世家,最稀罕他这般的谦谦君子,央着父亲去永宁侯府走动。
没多久,裴谦便上门求娶我。
裴谦喜静,婚后我换下骑装,弃了骏马,做他温婉贤淑的妻子。
他敬我爱我,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也是他,如今握着我冰凉的手,让我允他纳妾。
「只这一个,好不好?」
我嗓音发涩,「新婚那日,你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裴谦拥住我,轻声说:「只是纳个妾,不影响我们夫妻感情。」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只会对你一个人好。」
「翰林学士章承恩之女章钰盈玲珑乖巧,断不会与你争宠吃醋。」
荒谬!
我推开他,想要痛斥他的不忠,甚至生出了和离的念头。
「重华。」裴谦眼中闪过沉痛,「我膝下无子,母亲日日以泪洗面,我实在不忍。若你介意,待她产下男婴,我便将她送到别院去,可好?」
我闭了闭眼,心窝里的酸楚满溢出来。
无子是我们三年婚姻唯一的遗憾。
三年来,汤汤药药灌得我舌根发麻,可就是怀不上。
算命的说我父亲常年征战,杀孽太重,报应到了我身上,我这一生难有子嗣。
为此,婆母颇有怨言。
裴谦每次都护着我,还宽慰我,说顺其自然就好。
都说女子善变,原来男子也不遑多让。
我仰头将汹涌的泪意逼回,一字一顿地说:「镇国将军府的女儿,从不与人共侍一夫。」
「哼,就你镇国将军府高贵是吧?」
衣着华丽的妇人在侍女的搀扶下迈入正厅,冷眼看我。
是我婆母。
「你嫁给谦儿三年无所出,谦儿不纳妾,如何为侯府延续香火?」
她步步紧逼。
「你是想我裴家的香火断在这一脉吗?」
2
婆母看不上我,觉得武将的女儿粗鄙,不够知书达礼,初入侯府便处处挑我的不是。
我不想叫裴谦为难,竭力讨她欢心。
晨昏定省,从不间断。
哪怕被刁难,也咬着牙忍下。
婆母从不念我的好,只会像现在这样厉声指责我,言辞尖锐刻薄。
「占着侯府夫人的名头,不能绵延子嗣也就罢了,还有脸阻挠谦儿纳妾?」
「一个不下蛋的母鸡,逞什么威风?」
「我儿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个妒妇?」
她大声哭喊,声泪俱下。
「侯爷,我对不住你啊!」
「我裴家,要绝后了!」
裴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往常这个时候,裴谦总会和婆母争论。
但这一次,他选择了沉默,默许了婆母对我直白的羞辱。
世间对女子多有苛责,无子便是原罪。
他们站在道德的最高点,仿佛我罪大恶极。
三日后,西院张灯结彩,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按律,妾室没资格与主君拜堂。
裴谦觉得委屈了她,便让人在西院挂满红绸,燃了足足一万两的焰火。
焰火燃尽,章钰盈来给我敬茶。
柳叶眉,杏核眼,是个颜色极好的美人,举手投足间带着大家闺秀的端庄与秀丽。
章钰盈端着茶,跪在我面前,恭敬道:「夫人,请喝茶。」
我没错过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屈辱。
动作间,她衣襟微敞,隐约可见婚服下鲜艳的红。
抬手时,袖子下滑,露出一截红色的衣袖。
我眼眸一眯,冷声开口。
「来人,给我扒了她的衣服!」
第二章
3
章钰盈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一旁的裴谦亦是错愕。
侍女兰茵立刻上前,粉红婚服落地,大红嫁衣刺得我眼睛生疼。
裴谦面色微变。
妾室是不能穿正红色的。
我淡淡吩咐:「继续!」
章钰盈挣扎起来,杏眸湿润,我见犹怜。
「裴郎救我!」
裴谦大步上前,「住手!」
章钰盈跪在地上,纤细的肩膀不断颤抖,楚楚可怜地说:「妾只是想凤冠霞帔嫁给心爱之人罢了。若是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责罚。」
裴谦满目怜惜,将她拉起来拥入怀中。
「重华,盈儿刚进府,不必如此苛责。」
苛责?
我只觉得可笑。
我入侯府时,婆母处处给我立威。
裴谦告诉我,这是侯府的规矩。
如今别说侯府的规矩,他连礼法都不顾了。
章钰盈怯怯地伏在裴谦怀里,抬眸望向我。
眼中满满的得色。
两人走后,我伏在桌上,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兰茵红着眼,「妾室穿红,本就是大忌。不敬主母,又直呼主君名讳,如此不懂规矩,一般人家早乱棍打死了,侯爷怎如此偏心?」
我心中苦涩,惨然笑着:「这里是永宁侯府,侯爷就是规矩。」
兰茵哽咽着说:「他们欺人太甚!将军和夫人不在京中,姑娘受委屈了。」
去岁边境动乱,父母率军北上,至今未归。
若非如此,裴谦纳妾之日,便是父亲踹烂侯府大门之时。
入了秋,凉风萧瑟,院中百花凋零,满地残红。
一如我这破碎的婚姻。
我望着从茎头跌落的残花,轻声说:「兰茵,我想回家了。」
4
第二日清晨,章钰盈来给我请安。
说是请安,其实更像是示威。
我不欲与她纠缠,她却凑近了我,低声说了句。
「侯府夫人的位置,你还能坐多久呢?」
我抬眼看她。
「永宁侯府世代清贵,你一个武将之女如何配得上?镇国将军府粗鄙至极……」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章钰盈直接被扇倒在地。
「镇国将军府,岂是你能置喙的?」
章钰盈捂着自己红肿的脸,恨恨道:「李重华,你敢打我?」
「我有何不敢?」
我蹲在她身前,掐着她的下巴。
「论出身,我父亲贵为镇国将军,掌兵马十万,而你不过一个五品翰林学士的女儿。论地位,我是侯府夫人,你只是一个妾室罢了。谁给你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
「重华,你在做什么?」
裴谦匆匆赶来。
我瞥了他一眼,甩开章钰盈的下巴,用帕子擦了擦手。
「教训一下不识礼数的妾室罢了。」
裴谦一来,章钰盈便换了一副面孔,柔美又可怜的模样。
裴谦面有不豫,「你心里有气,冲我来便是,何必为难一个无辜之人。」
他问都不问,就笃定是我在刁难人。
仿佛胸口压上了一块巨石,我很慢地呼吸着。
裴谦着人将章钰盈送回西院。
「你既然这么不喜欢她,请安今后就免了吧。」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你就不能为我想想吗?」
「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我没说话。
空气里仿佛藏着碎瓷片,随着呼吸卷入肺里,鲜血淋漓。
裴谦见我一直这样的态度,眉间压出一道折痕。
他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像是被逼急的困兽。
「这京中哪家勋贵不是三妻四妾?」
「我出去应酬,他们说我惧内,说我畏惧镇国将军府的权势,没血性。」
「我不在乎。」
「李重华,我守了你三年,这还不够吗?」
我抬眸望向他,恍然。
「原来你怨我!」
第三章
5
生了怨,感情自然就会变质。
纷乱了几日的心终于在此刻平静下来。
我突然间就释然了。
「虽则是我先心悦你,但你求娶那日,我父亲也说了,镇国将军府的儿女,从来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既已有了二心,那便和离。往后你妻妾成群,与我再无瓜葛。」
裴谦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
「你说什么?」
我目光平静。
「我说,和离!」
裴谦一把攥住我的手,语气比平时都冷。
「李重华,和离岂可儿戏?这两个字,我不想在你口中听到第三次!」
我无视裴谦的警告,让人给宫中递了帖子。
没多久,就有家将包围了我的院子。
裴谦把那封帖子扔在我脚下,目光森然。
「李重华,你想做什么?」
我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和离的。」裴谦按捺住脾气,「你说过要与我白头的,你忘了吗?」
我提醒他:「是你先违背诺言的。」
裴谦疲惫地说:「重华,别闹了。等有了孩子,我就把盈儿送走,孩子养在你名下,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我摇摇头,「我不会给别人养孩子。」
裴谦急了,「那是我的孩子!」
「对,但那是你和别人的孩子。」我心力交瘁,「看在我们也曾恩爱过的份上,别再互相折磨了。」
裴谦握住我的肩膀,我依稀看到他眼中闪动的泪意。
「重华,我想要一个孩子传宗接代,我有错吗?」
6
我深深地看他。
「你没错,但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们都没错,只是缘分尽了。」
裴谦不可置信地摇头,「我们明明那么相爱,这是气话对不对?」
我沉默着,他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熄灭了。
「要是我们有孩子就好了。」
裴谦低喃了句,然后低下头,试探地想要吻我。
我偏头,无声拒绝。
他衣服上还带着章钰盈身上的白茶香,我嫌恶心。
裴谦不死心,又凑近了些,搂住我亲吻我的脖颈。
「放开!」
我挣扎着,他却不管不顾,将我死死禁锢在怀中,伸手解我的腰带。
「之前可能是我不够努力,我们再试试,说不定就能怀上了。」
腰带滑落,衣襟松散。
裴谦的手伸进来,冰冷的吻落到我唇上。
我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气得浑身发抖。
推不开他,我张口狠狠咬了上去,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裴谦吃痛,我趁机抽出手,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滚!」
裴谦清醒过来,看着眼眸通红的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我……是我不对,重华,你别生气!」
我竭力忍下汹涌的泪水,吼道:「滚出去!」
裴谦不敢再惹怒我,垂头丧气地走了。
侯府的家将仍守在我院外。
不仅是我,我从将军府带来的几个侍女也被限制了自由。别说出门,连消息都送不出去。
我被软禁了。
7
章钰盈以为是我触怒了裴谦,特意过来奚落。
「还当你有多大本事哄得裴郎三年不纳妾,不过如此。」
兰茵从外头进来,冲我摇了摇头。
消息没传出去。
我烦躁不已,连带着语气也有些恶劣。
「既已免了你的请安,就别到我跟前讨嫌。」
「你……」
章钰盈冷笑。
「都失宠了,你还在神气什么?连示弱都不会,如何斗得过我?」
我无视她的挑衅,淡然道:「我李重华,从不示弱!」
章钰盈抚掌大笑:「哈哈,好一个从不示弱。不得宠爱的正妻,我看你还能得意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