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林和狗被我一起捡回了家。
日后的病娇反派如今比狗还像流浪狗。
作为他注定早死的白月光,我把他俩搂进怀里。
“别怕,你们有家了。”
1
原书中的穆林十三岁时母亲去世,他被赶出穆家,在街头流浪的时候遇到了白听晚。
白听晚将他带回家悉心照顾,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穆林爱上了这个温柔至极的女人。
在穆林二十岁的时候,白听晚诊断出了肺癌晚期,同时穆家派人来将穆林带了回去。
白听晚联系不到穆林以为他发生意外,去警局报案的路上被酒驾司机撞了,当场死亡。
等穆林终于赶到时,留给他的是白听晚的尸体,他本来计划在她生日这天表白,告诉她病魔不会把他们分开,让她知道自己至死都会爱她。
但这些话他再也没机会说了。
穆林回到穆家,他变得偏执,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他成了让人畏惧的穆家掌权人。
而这本书开始于商场中穆林的惊鸿一瞥,和白听晚有六分像的女主与他擦肩而过。
穆林偏执疯狂的想要得到女主,他要把女主变成完完全全的白听晚。
当然故事的最后,男主和女主击垮了穆林,举行了世纪婚礼,一无所有的穆林在墓园冰冷的石碑前结束了自己仓促的一生。
我曾想过要不要对他坏一些,这样在我死后他就能痛快释怀。
可是很难,因为穆林在听到我的话后,落下了一滴泪。
2
白听晚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她刻苦努力从师范大学毕业,成为了一名初中老师。
因为生活简单,倒是攒下了一些钱。
多养一个穆林和一只狗,也算勉勉强强。
我把这俩落汤鸡推进了浴室,交代完热水器怎么用,哪个瓶瓶罐罐是做什么的,才回客厅叫了外卖。
但我还是放心的太早了,穆林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皮肤通红,一看就是被烫的。
狗就更不用说了,他压根就没管狗。
我用毛巾擦着他的头发,有些无奈:“不是告诉你左凉右热了吗,怎么还会烫到?”
穆林终于开口和我说了第一句话:“不烫。”
我没好气儿地说:“是,烫起水泡才叫烫,其余都不是烫。”
他神情局促起来,两瓣唇紧紧抿在一起,手指不自觉的颤动。
我无奈放缓了声音:“我不是在怪你,算了,外卖到了,你先吃饭吧。”
我准备牵着狗进浴室洗一洗,准备关门的时候,发现穆林现在原地没有动。
敏感又脆弱的小孩儿,我默默叹了口气,把饭菜摆放出来,拉着他到桌前坐下,把筷子掰好塞到他手里。
穆林全程低着头,任我摆布,做好这一切,我才回到浴室,临关门前,我嘱咐道:“不准等我,你现在就吃。”
他没应声,我也不强求。
小狗个头不大,还是小奶狗,身上的毛被洗干净后,显露出原本的浅黄色。
我把狗洗好后,抱出来吹毛,小狗很乖,直往我怀里钻,我给它起名叫福旺。
一切收拾妥当,给它喂了狗粮,我才来到餐桌前。
3
穆林不出所料,一口没动。
“行吧,过来,我先给你吹头。”
他也挺乖,只是头发好久没打理已经有些长了。
“你想留长发吗?不留长发的话,明天我带你去剪一下。”
“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来。”他应该是挣扎了好久才问出口的,声音都带着哑。
我放好吹风机,将他挡眼的刘海掀起来用发卡卡住。
“我本来是要捡小狗的,谁知道有个小孩儿比小狗还可怜。”
我笑着逗他:“可怜的小孩儿啊,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终于肯直视我了,那双眼睛很漂亮,像琥珀一样。
“我叫穆林。”
“那从今天开始,你穆林,我白听晚,它小福旺,我们三个就是一家人了。”
我左手拉着穆林,右手拉着福旺,认真地说:“无论贫穷富有,无论健康疾病,一家人就是要不抛弃不放弃。”
穆林轻轻“嗯”一声,我看他努力低下头藏起来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两颗泪珠无声地滚落到了地板上。
4
我们和谐相处了一个月,穆林也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小心谨慎,惜字如金。
他会尝试做饭,虽然做出来的东西狗都不吃。
也努力拖地,虽然拖出来的地都是灰色水痕。
更是会帮我洗衣服,然后他把浅色衣服和深色衣服一起放进了洗衣机,幸好被我及时制止。
穆林有些内疚地同我道歉:“对不起……”
他原本就是个小少爷,从来没做过这些,想不到衣服要分开洗也是正常的,所以我没有生气,只是随口告诉他衣服要怎么分类洗,洗衣机要用哪些功能。
穆林听得很认真,然后一脸严肃地点头:“我都记下来了,以后这些事就交给我吧。”
我呼噜一把他的头发,笑着夸他:“我们林林这么聪明啊。”
他腼腆地笑着,然后开始认真地分衣服。
我却想到穆林也该上学了。
原书根本就没写穆林是怎么上学的,白听晚都是以逝者的身份出现在穆林的回忆和讲述中。
我对这方面一点经验也没有,只好带着穆林回福利院找院长帮忙。
穆林从进门开始就紧绷起来,我问他怎么了他却什么也不说。
5
院长妈妈很利落,直接就是一句:“没户口本,啥都白搭。”
我垂头丧气地出了门,思考以我个人综合素质,从穆家把户口本偷出来的概率是多少。
穆林等在门口,我见到他还有点纳闷:“不是让你去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儿吗?你好久没和同龄人一起玩儿了吧。”
他听我说完也没什么反应,他不爱去就算了,我没多问,便拉着他往外走。
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我听到穆林冷不丁地说:“你也不要我了吗?”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他带着哭腔又说了一遍:“妈妈不要我了,爸爸不要我了,连你也不要我了。”
说完这句,他终于哭了出来,毫不掩饰毫无保留地大哭着。
那些美好回忆成了刺向他的尖刀,被抛弃的无助与委屈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哭得几乎称得上凄厉,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求我不要抛弃他。
他实在太乖太懂事了。
我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安抚着他:“想什么呢,我今天来是想问问院长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上学,带你过来是觉得你好久没和朋友一起玩了,这里小孩子多,你可能会开心一点。”
穆林哭累了,一抽一抽地问我:“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抽出纸巾为他擦掉眼泪:“这事儿我没把握啊,万一不成岂不是让你白高兴吗?”
他因为哭的太用力,抽泣着停不下来:“我不上学,我在家里,在家里帮你,帮你做饭,打、打扫房间,我还能、还能出去打工挣钱……”
我有些心酸,柔声哄他:“哪儿用得着你一个小孩儿做这些,我不会不要你的,我不是说过吗?我们是一家人,家人之间要怎么要来着?”
他刚才哭的太急有些上不来气:“不、抛、弃,不、放、弃。”
“对喽,你看这不都记得吗?”我笑着将他的脸擦干净:“从进来开始,憋一路了吧,这么不相信我啊?”
穆林摇着头搂住我的脖颈,断断续续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想了。”
6
自从福利院回来已经三天了,明明住在同一个家里,我就没再见过穆林的脸,只要我一出现,他就好似开了闪现,我甚至都来不及叫住他。
知道的他是害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成刺客了。
小福旺以为我们在玩什么新游戏,兴奋地窜来窜去,结果没刹住脚,一头撞到了穆林正好关上的门板,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撞完之后,它眼神都清澈了不少,坐在原地有些尴尬。
穆林赶紧打开门,蹲下来捧起小狗头仔细看了看,发现确实没什么大问题,才松了口气。
我在那笑得前仰后合:“狗头可比你脸皮硬多了,是不是,小福旺?”
福旺听我叫它摇着尾巴跑过来,留穆林蹲在原地低着头,一副要钻地缝的样子。
我故意为难道:“既然你这么不想见我,那我以后也会尽量避着你的。”
“我没有!”他猛地抬头,急切地反驳:“我没有不想见你……”
我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着他,看得他脸颊蒸腾起一片红晕。
再逗下去就该恼了,我见好就收,说起了正事:“林林,我得去你家一趟。”
穆林这次终于学会了信任我,他说:“是因为我上学的事吗?我也可以不——”
“停。”我无意再去纠正他这种想法:“这学你是必须要上的,再说我不爱听的,我就不和你玩了。”
福旺跟着叫了两声。
我顺口说:“我们小福旺也说了,不跟不上学的小孩儿玩儿。”
穆林瞥眼看向别处,嘟囔了一句:“幼稚。”
臭屁小孩儿,明明想上学,还在硬装,也不知道谁幼稚。
7
去到穆家我反而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紧张,倒是穆林,表情不像回家,像上坟。
出来见我的是穆林的继母柳如青,她看着也就三十出头,身段婀娜,长相明艳。
就是说出来的话十分恶毒:“穆林还不知道是他妈和谁生下来的野种呢,你要是想用他来跟穆家要钱,那你可是打错算盘了。”
穆林到底还是半大的孩子,听到这话立马就捏着拳头要冲出去,我赶紧拽住他。
“瞧这话说的,穆林的到底是不是他爹的亲生儿子,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我笑眯眯说完,看到对方变了脸色。
这段原书有讲,就是她给穆林的亲子鉴定作假,让穆父信以为真把穆林赶了出去。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用毒蛇一般的眼神打量着我。
“我只是要穆林的户口而已,对你来说应该只有利没有弊吧。”
我轻轻捏了捏穆林的手安抚着他。
柳如青盯着我半响,最终点头答应:“可以,但是你和穆林,以后都不准再来穆家。”
“好,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赶紧把手续办了吧。”
就这样,穆林的户口落在了我的户口本上。
那本暗红皮的小本被穆林小心翼翼地珍藏了起来,连我都不知道他放哪儿了。
还是后来我给他洗床单,在枕头底下找到的。
穆林重新背起书包,正式开始在我所任教的学校上学。
我以为万事大吉,没想到,养孩子的糟心历程才刚刚开始。
8
穆林又又又打架了。
他这叛逆期来得也够晚的,明明十三四岁的时候那么乖巧听话又懂事。
到了十五岁就跟吃了啥脏东西一样,开始跟我唱反调。
学校老师们都知道我和穆林是姐弟关系,所以一有事就会把他领到我的办公室。
我得当着其他老师的面和他一块儿挨训。
也幸好穆林很聪明,学习一直都是级部前十,老师们都对学习好的孩子多些宽容,不至于让我颜面无存。
下班之后我和穆林一起回家,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到家他就板着个脸开始做饭,我制止了他:“别做了,今晚出去吃。”
我们俩去了楼下的烧烤摊子,我点了两瓶啤酒,给他要了瓶山楂汁。
两口酒下肚,我呼出一口气才问道:“穆林,你能说说为什么要开始打架吗?”
穆林不吭声,只知道闷头吃。
我很心累,老师哪有那么好当,新学期我被任命为初一五班的班主任,鬼知道为什么要让我一个教美术的来当班主任。
那帮小孩儿比穆林还难搞,从我接手这个班开始,我觉得自己的精气都要被吸干了,穆林还要给我添乱。
酒气上头,我憋在心里的话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穆林,班主任真的比任课老师要累得多,我又是第一次,真的心累到不行。”
“我对你从来没什么要求吧,就觉得你健康快乐就行,我自认为对你问心无愧啊,你到底为什么要给我找麻烦呢?”
穆林捏着烤肉签的手紧攥到发白,我已经有些醉了,并未注意到,只是低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你什么事都不和我说,问也不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你就心疼心疼我,安生上学吧。”
9
穆林离家出走了。
学也不上了,家也不回了,我把他同学都问了个遍,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没办法我只能报警。
和警察一起赶到墓园的时候,他正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趴在墓碑前写作业,眼泪洇湿了纸页。
见我来了,他闷不吭声地收起了书包,民警们劝说了我俩几句,我向他们道谢。
等人都走了,墓园里只剩下风声。
“穆林,抬头看我。”
他依言抬头,我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我没留劲儿,手掌都有些发麻。
他没捂脸,只是看着我不停地流泪。
“今天,当着你母亲的面,我打了你,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打?”我也没忍住眼泪,有些哽咽。
“你的母亲是你的家人,所以你在我这儿受了委屈来找她,那我算什么,自作多情收留你的冤大头吗?!”
他用力地吼道:“我没这么想过!”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他重复着道歉,想过来抱我被我一把推开。
我抹掉眼泪,决绝地说:“穆林,你要是不想我管你,我可以给你单独租个房子,也可以给你转学,我把生活费按月给你打卡上,这些都可以,只要你和我说,我都会顺你的意。”
“我不要!”他使蛮劲儿抱住我,颤动着肩膀求和:“我不要和你分开,对不起,对不起……”
我推不开他,只能捂住眼睛,疲惫地说:“或许是我没有养育一个孩子的天分。”
“我错了。”他跪倒在我面前,捏着我的裤脚,悲戚地求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姐姐你别不要我……”
他这算是进步吧,可惜成了困住我的脚镣。
10
小福旺现在已经是狗精狗精的大福旺了。
它看出我和穆林之间气氛不对,没有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扑上来,而是拿鼻尖顶我的手掌,让我被动地摸了摸它的狗头。
我让它弄得有些泄气,假装不高兴收回了手。
它又去找穆林,在他脚背上狠狠踩了两脚,还拿屁股掘他。
“姐姐。”穆林叫住我,他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才终于对我说出了打架的原因。
“新班级里,有几个男生,嘴巴不干净……他们背后说你,我听不下去才会和他们动手的,他们还说我们……总之是特别难听的话,我真的忍不了。”
“我以为自己能解决这件事,我以为自己可以帮你,没想到会让你更难更累,我更加说不出口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了……姐姐,真的对不起,你怎么打我都行,只要你消气。”
“真够中二的。”我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过来。”
他屁颠颠地来到我跟前,十五岁的孩子已经比我高一点了。
我让他低头,给他被打肿的左脸上药。
“首先,我是成年人;其次,我是你的监护人;最后,我是你的老师。”我拿棉签使劲儿戳了戳他:“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你都应该主动把这件事告诉我,而不是自己闷声干大事。”
“我记住了,再也不会这样了。”他小声跟我保证。
我撇撇嘴:“你还不如福旺呢,福旺憋了还知道叫醒我带它下楼,而不是在家偷偷拉了然后自己吃掉。”
穆林被说得耳根通红,福旺听出我在夸它,昂着头自豪地摇尾巴。
11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穆林就上到高三了,他们学校寄宿,两个周才能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是一场兵荒马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