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卿心君悦
山西藩库作假案发生后,举报人田文镜就近被雍正委任为钦差,命其清查此案。可田文镜一番彻查下来,不仅没查到证据,反倒被诺敏告上了朝廷。
正当诺敏和田文镜陷入僵持之际,雍正为弄清真相,又派去了另一位钦差——御前侍卫领班图里琛。
就这样,一场相互试探、拉拢,乃至最终图穷匕见的职场大戏,拉开了帷幕。
而这篇文章要聊的,便是在这场大戏中,图里琛、诺敏和田文镜这三个人的职场段位。
诺敏:职场“鸡头”被隆科多举荐为山西巡抚的诺敏,在电视剧《雍正王朝》中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人物,但就其职场段位来说,虽说比不上张廷玉、佟国维、马齐这类的天花板,却也足以称得上是普通官员中的“鸡头”。
上任第一天,深谙官场三味的诺敏,就将普通官员常用的套路与手段,展现的淋漓尽致。
接到朝廷的旨意,山西各级官员鹄立在巡抚衙门迎接,而诺敏一出场就给在场官员一个十足的下马威。
上位者的威压,从来都不体现在嗓门上,反倒是沉默更能凸显其头上顶戴和屁股下椅子所内敛的分量。这就是“一动不如一静”的智慧,而领导常用的“晾字诀”就是对此的变式运用。
在诺敏沉默所带来的威压下,山西官员的气势顷刻间就被摧毁,只好率先发声:
“山西省藩臬道府州县正堂职员,恭迎中丞大人。”
诺敏就这样轻松的掌握了初步的主动权。
进入正堂后,为了在下属面前树立权威,从而快速打开局面,诺敏又采用了最直接且有效的方式——亮后台:
“蒙皇上恩遇,隆中堂举荐,朝廷派诺某人出任山西巡抚,本来我不愿意来,因为我自认才力不济,管不好全国这个亏空最多的第一大省……”
诺敏这一段话想表明什么?
诺敏就是要告诉眼前这些人,我的后台是上书房重臣隆科多,而我之所以能来山西,不仅有隆科多的举荐,还有皇上的认可。皇上认为只有我才能处理好山西这个烂摊子。
一句话,我的背景通天,你们要是胆敢忤逆我,我收拾你们可谓是易如反掌;但若是你们支持我,没准我还能许你们一个远大的前程。
对于这些官员来说,最在意的不过生存与发展,而这两点都全捏在诺敏的手里。既如此,这些人又岂敢不听从诺敏的吩咐。
也正是因此,诺敏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山西官场经营的如铁桶一般,出现了他和297名官员齐心欺瞒朝廷的大案。
而当朝廷委派图里琛前来查案时,诺敏应对图里琛采用的也是类似的手段。
一见图里琛,诺敏率先说道:
“钦差大人将到的消息,我是在本月初就知道了。”
一听诺敏的话,图里琛饶有兴致地问道:
“哦?那个时候,朝廷的旨意还没有下呢!”
图里琛的疑问正中诺敏的下怀,顺势说道:
“是隆中堂隆大人,来信告诉我的。”
诺敏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把他和隆科多的这层关系摆到明面上,好让图里琛在查案中有所顾虑。
但是很可惜,图里琛的段位可不是山西的那些“藩臬道府州县”可比的。
作为两朝皇帝身边的侍卫领班,他见识了太多高段位的对决。耳濡目染下,他的段位虽说比不上张廷玉那样的职场天花板,却也称得上是天花板那一级别的“凤尾”。
听了诺敏的话,图里琛没作任何回应,直接翻起了一旁书架上的书,只此一个举动,就给诺敏留下了一个极具想象的空间,来揣测他的真实想法。
而诺敏正是拿不准图里琛所表达的意思,又继续说道:
“我真难呐,一心想替皇上分忧为朝廷争气,可万万没有想到,做了一点点儿事情,却招来了一场纠纷,反而让皇上忧心增劳,这仔细想想,真是令人很灰心呐。”
诺敏这段喊冤叫屈的话,并非是在抱怨,而是一个圈套。
此时,一旦图里琛随口给出了附和的回应,那么等田文镜出场后,诺敏就可以用此向田文镜先声夺人,从而离间这两名钦差之间的关系。
而图里琛正是瞧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寒着脸直接问道田文镜在哪里,仍旧让诺敏揣测不到他的想法。
就当诺敏故技重施,借着图里琛的问话,用抹黑田文镜来继续套路图里琛之时,田文镜终于出现了……
田文镜:职场“鸡爪子”田文镜一出场,图里琛立马找到了掌握局势主动的突破点。然而三人对决的大戏刚一打响,田文镜段位太低的问题就直接暴露了出来。
如果说,在场这三个人,图里琛是“凤尾”,而诺敏是“鸡头”的话,那么田文镜的段位只能称得上是“鸡爪子”。
田文镜向图里琛这位新钦差行完礼,刚要起身,就被图里琛叫住了:
“且慢起来,奉旨问你的话,田文镜,你在奏折上说,山西清理藩库官银其中有假,现在查出什么了吗?”
注意,此时图里琛所问的话,真是雍正授意的吗?
不是!
从剧中可以得知,图里琛在临行前,雍正只交待他要弄清实情,要说实话。
既然,图里琛并没有得到雍正的授意,那么图里琛自作主张弄这么一出,有什么目的呢?
听了图里琛的话,田文镜恭敬地答道:
“回皇上的话,现在正在彻查。”
图里琛又追问道:
“要查到什么时候才能查清啊?”
田文镜答:
“回皇上的话,臣在两天之内就能查清!”
提完这两个问题,图里琛说道:
“田大人,皇上的话问完了。”
注意两个细节:图里琛说完这句话,在转身的过程中,深深地看了诺敏一眼;随后坐到座位上,对田文镜两天内能查明此案的说法提出质疑后,又深深地看了诺敏一眼。
由此,图里琛假借雍正来向田文镜问话的目的,也就一目了然了——
初到山西的图里琛才介入此案,为了掌握更多有用的信息,最佳的途径,就是让正打擂台的田文镜和诺敏多发言,而他假借雍正来向田文镜问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化田文镜和诺敏的矛盾,好方便他从两人的争执中获取信息。
同时,当田文镜和诺敏发生争执后,他作为新来的钦差也就成了在场唯一的裁判,从而就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
图里琛的这一招,其实就是帝王心术的一种演化,像电视剧《大明王朝1566》中的嘉靖,最擅长的便是此招——制造矛盾,营造对立,从而方便他居中进行“平衡与制约”,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面对图里琛的质疑,田文镜自信地说道:
“回大人,臣敢作保证,两天之内查不出山西藩库的弊端,田某甘愿领罪。”
田文镜的这种回答没有任何问题,别说得到邬思道指点的田文镜确有十足的把握,即便没有绝对的把握,故意营造出这种自信,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让诺敏感受压力,从而自乱阵脚。
可问题是,当诺敏对田文镜表现出来的自信提出质疑时,田文镜却傻乎乎地露了底牌:
“肯定不肯定,我已经用钦差关防将你的藩库封了。”
这就是为何要说田文镜是职场“鸡爪子”的原因。
作为职场小白,最普遍的缺点就是没有城府,沉不住气,不懂“事成于密”的道理——
自认为露出底牌,就会给对方带去莫大的心理压力;殊不知正是这样,才让对方有所准备、有所提防,从而才失掉了优势。
在剧情中,正是因为田文镜提前泄露了这张底牌,并严明了他将采用的具体方式,这才导致了诺敏后续的殊死反扑。
否则,若是田文镜隐瞒了这张底牌,暗中先与图里琛谋划,那么查清此案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是田文镜犯的第一个错误。
田文镜为了防止诺敏打乱他的部署,单独请出了图里琛进行密谈,希望得到图里琛的帮助。
也就是在这期间,田文镜又接连犯了两个错误。
到了屋外,田文镜先向图里琛解释了他为何会认定诺敏在藩库上造了假,随后,当听图里琛问他是否有把握,田文镜立马说道:
“这样吧,这个案子由我去查实,查对了功劳是你我的,查错了我一个人顶罪,怎么样?”
这就是田文镜在当天犯的第二个错误——
田文镜对图里琛心思的揣测是对的,图里琛就是不想承担额外的风险;可田文镜错就错在了,有些话是不能挑明的。
而田文镜这种把话挑明的方式,虽然消除了图里琛的顾虑,却会惹得图里琛不快,毕竟田文镜这段话的潜台词就是——身为钦差,你放在第一位的不是查明此案,而是考虑利弊得失。
图里琛听了田文镜的话,强忍着不满,问田文镜需要他做什么,随后田文镜说出了他的计划,以及请图里琛控制诺敏两天的要求。
这时,图里琛瞬间又有了犹豫,若是按田文镜的方法去做,他要承担的风险可要比田文镜多得多。
见此,田文镜继续说道:
“图大人,您想想,这个事情迟早会水落石出的,如果这一次你我两个钦差,都未能查实上奏,日后愈演愈烈,陷皇上于不可收拾的境地,皇上要是追查起来,我们都难逃失职之罪啊。”
可以说,在请图里琛帮忙的这件事上,田文镜做的最对的事,就是说出了这段话。
请一个人帮忙,与其许以重利,不如分析利弊。这也就是图里琛听完这段话,脸上瞬间变得严肃且沉重的原因。
其实到此,图里琛出手帮助田文镜已成必然,可就在这个时候,田文镜又急着补充了一段话:
“图大人,听说您和李绂是莫逆之交,实不相瞒我和李绂是同科举人,换帖兄弟呀,去年他从奉天进京述职,曾言及大人,虽然年轻却是无双国士,胆识过人,此事干系朝廷啊……”
而田文镜这段多此一举的废话,就是他在这件事上犯的第三个错误。
田文镜的本意是想给图里琛“戴高帽”,可这个“高帽”戴的还不如不戴,反倒像是在用“无双国士”和“胆识过人”在暗讽图里琛。
同时,即便田文镜想提人来攀交情,那也绝不该提李绂。毕竟在图里琛眼中,论分量,李绂未必有田文镜的分量重。
而且,非要多此一举的话,田文镜提李卫都要比提李绂强得多,毕竟李卫是雍正的宠臣,提李卫还能间接提醒图里琛,他田文镜也是雍正所重视的旧臣。
图里琛:职场“凤尾”“好了,别说了,我最多给你一天时间,一天之内取不到证据,我就上折子参你!”
明明田文镜请图里琛帮的忙,是控制诺敏两天,可为何图里琛只给一天时间?
这就是图里琛的精明之处。
他这么做,有三个原因——
其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凡事都不是绝对的,虽说田文镜底气十足,可万一两天后田文镜失手了,并没有查出诺敏藩库作假的铁证,那么图里琛也要承担连带责任。而图里琛只答应帮田文镜控制一天,一旦田文镜真的失手了,他可以将主要责任推给田文镜。
其二,变相给田文镜施压。
图里琛其实已经相信田文镜能查出真相,但问题是,拖得时间越长变故就越大。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也为让田文镜加速进度,这才缩短了一天时间。
其三,缓解跟隆科多的矛盾。
虽说在图里琛答应帮田文镜的那一刻,就已经得罪了隆科多。但得罪人也有程度轻重之分,此时图里琛缩短的一天,就是为了降低得罪隆科多的程度,事后他完全可以说减少的那一天,就是看在隆科多的面子上,为诺敏争取的时间。
打发走田文镜,返回屋内的图里琛打响了和诺敏的最终对决。
为了不动声色地控制住诺敏,图里琛又一次扯出了雍正这块虎皮,佯称临行前雍正叮嘱他与山西的官员们见见面。
而早已清楚田文镜部署的诺敏,一听图里琛的话就猜出了他的打算。
也因此,诺敏一面陪着图里琛与山西官员见面,一面找借口让下属离开,去破坏田文镜的计划。
双方经过一番试探、拉扯之后,图里琛和诺敏相继露出了杀招——先是图里琛喊来粘杆处卫士拔刀堵门,随后被逼到绝境的诺敏铤而走险,一声令下,山西官兵立马包围了整个房间。
在此敌众我寡,稍有不慎就会血溅当场之际,图里琛将会化解这场危机呢?
首先,图里琛并没有直接出言训斥,而是先发出了一通大笑。
为何图里琛会大笑?
其实,图里琛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图里琛不可能让步,但如果直接来硬的,难保对方不会鱼死网破,就算诺敏敢动手的概率不大,可万一呢,谁也不愿意拿性命当赌注。
此时,图里琛表现出临危不惧的姿态,就是为了让对方摸不清虚实,不敢轻易出手。
随后,图里琛说道:
“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这是到了哪儿了,这儿还是不是大清朝的天下?来人呐,把你们的上衣统统剥去。”
在场的山西官员,一见粘杆处卫士身上那纵横的疤痕,当场就被镇住,但这还并不是图里琛想要达成的最终效果。
见在场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图里琛又说道:
“诺大人,你来看看这些人,每一个人的身上所有伤痕,就是一部书。你就好好读读看吧,这些都是百战之余,皇上命我从万马千军挑出来的,充实宫掖宿卫又称粘杆处卫士,统归皇上、领侍卫内大臣带管。”
图里琛说这些话,是为了彰显这些人身份的重要性,好让山西的官员知难而退吗?
不是!
还是那句话,既然对方已经摆出了要动手的姿态,此时越是让对方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对方越有可能铤而走险。
因此,图里琛想要达成的效果,并不是要让对方意识到这些人的身份,而是想通过这些人让对方意识到动手的风险。
注意图里琛话里的几个关键信息——“他们都是百战之余”“从万马千军挑出来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眼前这些粘杆处的卫士都身经百战。他们或许不能以一敌十,但未必不能从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混战中逃出去。而一旦有人成功脱逃,那么这些山西的官员将要面对的就是朝廷无情的剿灭。
这才是图里琛想要达成的真实效果,也是图里琛想要平稳化解这场危机的关键。
图里琛见效果已经达成,这才开始了义正言辞地呵斥:
“如果这儿不是大清朝的地方,如果你们不是大清朝的臣民,就尽管往这儿来。笑话,居然敢对朝廷的钦差使刀弄枪,你们中间有谁不知道大清戒律是怎么说的,戕害钦差,按谋反罪论处,诛灭九族。”
说完这些话,图里琛趁势而上,冲着山西那些兵士,喊道:
“还不滚!”
就这样,一场可能会刀兵相见的危机,被图里琛轻松化解。而明白大势已去的诺敏,除了束手就擒,还能做什么呢。
到此,图里琛、田文镜以及诺敏三人的段位如何已经一目了然了。
而这场“段位大比拼”也说明了一个问题:职场上的角力,除了拼背景外,手腕与能力同样重要,人必须依靠实力与他人对话。
卿心君悦,读别人的故事,过自己的日子。用文字温暖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