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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前夕,我刷到江予男秘书的朋友圈。
他穿着原本属于我的新婚西装,和江予亲密贴脸。
配文是【我的新娘今天真美】我点了个赞,在下方送上99祝福。
江予的电话立马打来,她不耐烦的斥责我小心眼。
“你们俩身形差不多,我让他帮你试试西装怎么了?你少在这里小题大做,我又不是不跟你结婚了。”
放在从前,我会订99朵玫瑰,不远万里的去找江予赔罪。
可是现在,我觉得没有必要了。
不管是西装还是爱情,既然已经脏了,我就不会再要。
……
江予回来的时候,我刚刚将屋子里面的新婚装饰都拆掉。
三天后就是我们的婚礼,这是朋友们特地为我俩布置的气氛新房。
原本是想给江予一个惊喜,可我准备了一大桌的烛光晚餐,还有她最喜欢的玫瑰花。
却只等来了她与许承洲的亲密贴脸照。
她随意的脱掉高跟鞋,走到我的面前,淡淡扫了一眼扔在地上的彩带装饰。
“我不就是一晚上没回来,你哪搞来这么多破烂?”
江予有强迫症,看不得家里乱糟糟的。
但她自己不爱收拾,恋爱以来,家里也一直都是我收拾打扫的。
放在从前,我一定会抱着她轻哄解释,还会像是变魔术般拿出新奇的小礼物送给她。
但是今天,我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将地上的“垃圾”装进了杂物箱。
在回来时,江予正在跟许承洲打电话。
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我一样,她笑的娇俏,“一件西装而已,你要是喜欢的话就送你了。”
接着,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又冲电话那端说了句讨厌。
直到我不小心碰到了水杯,发出声响,江予才受惊般的转过头。
她急匆匆挂了电话,有些不满的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还偷听我打电话!”
我不想与她争辩,转身就准备出门,可江予却率先挡在我身前。
她回头看我,撇了撇嘴,”我们不是约好了今天去领证的吗?我可是专门推了公司的年会回来的,你别想放我鸽子。“
很奇怪,现在的我根本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喜悦。
所以在去民政局的路上,我始终冷沉着脸,视线看向窗外,脑子里乱糟糟的。
恋爱五年,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好像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一串耳熟的车在铃声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看见显示屏上闪动的备注。
【全世界最帅的老公】
这曾是独属于我的专属铃声跟备注,现在却成为了另一个男人的。
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江予手忙脚乱的挂掉电话,扭头冲我解释。
“之前公司团建,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这备注也就是闹着玩的,我忘了改回来。”
我应了一声,扭头看向车窗外,忽然之间就看明白了自己的内心。
“停车吧。”
江予疑惑的看向我,“又怎么了?不就是个备注嘛,你就算吃醋生气也得分场合吧?”
原来在她眼里,这只是我吃醋的小题大做。
不等我开口,江予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她果断接通,许承洲略带虚弱的声音随之传来,说可能是昨晚上在江边吹了风有些着凉,现在正在医院挂水。
江予猛地踩了刹车,紧张兮兮的问他严不严重。
接着,她将车钥匙递给我,头也不回的朝马路对面跑去。
“我看你今天也不想领证,正好我现在有点事,咱们改天再去吧。”
我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车钥匙,苦笑的摇头。
红灯亮起,后车司机疯狂按着喇叭催促。
我只是面无表情的走下车,也不顾还停在马路中央的轿车,果断的转身离开。
晚上,江予气势汹汹的回家。
一进门就将一叠罚款单据扔到我面前。
“蒋迦南,你是不是有病,大白天的把我车扔在路中间,害得我还被叫去听了两个多小时的交警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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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我出过一场意外。
为了从大货车下救江予差点丢了半条命,从那以后我因为应激再也不能开车。
就连现在,我的后背上还有一道将近十厘米的疤痕。
她明知道我开不了车,还将我独自扔在马路上。
她早就用自己的行动让我看清现实,只是我一直都视而不见。
见我冷着脸,江予撇撇嘴,放软了态度。
她坐在我身边,从包里拿出一条崭新的领带,递了过来。
“后天就是婚礼了,我专程给你挑的领带,试试?”
说着,她自顾自的拿出那条红黑格纹领带,正要帮我系上时,我伸手推开了她。
这条领带,我白天在车后座见过。
当时,我也的确以为是送给我的,直到我看见纸袋里江予亲手写的贺卡。
【送给一直守护我的承洲骑士】
落款是:永远爱你的予予。
送不出去的东西,我又凭什么要?
江予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
皱着眉不耐道:“蒋迦南,差不多就得了,整天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你还是不是男人?”
“所以在你眼里,那些就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带着许承洲去试穿我定制的婚礼西装,任由店员误认为他才是新郎。
明知道我不能开车,却将我独自扔在马路中央。
现在就连许承洲不要的领带,也变成了对我的施舍。
江予全然没觉得有问题,还颐指气使的望着我。
“难道不是吗?后天就要办婚礼了,你就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找茬,不就是当初让你妈卖了老宅换彩礼吗?你咽不下这口气,没必要这么甩脸色吧?”
当初上门提亲,江予父母临时变卦,将原定的五十万彩礼涨到了一百八十八万,说是寓意好。
为了筹钱,我爸妈已经焦头烂额,结果恰逢那时候我出车祸。
我妈没办法,只能忍痛买了祖传的地皮。
整整三百万,除掉医药费,剩下的刚好当做了彩礼钱。
之后,江予拿着这笔钱,说是以我们俩的名义创业,可现在我连她办公室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我面不改色,只是淡淡道:“随便你怎么想。”
说完,我回了房间。
江予追进来,沉着脸还想跟我争辩,手机忽然响了。
是许承洲打来的电话,她只看了一眼便要出门,对我撂下一句不冷不淡的话。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丝毫没被江予的话影响,倒头就睡。
隔天一早,我还是被餐厅叮铃咣当的声音吵醒。
走出来发现餐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早餐。
江予刚好将围裙摘下来,看见我后笑着走上前,“我爸妈早上刚下飞机,还有家里的一些亲戚也都到了,我安排他们在附近的酒店先住着。”
“我专程给你做的早饭,吃完了咱们一块去酒店?”
恋爱五年,我还从不知道,江予居然会做饭。
直到我在厨房的垃圾桶里看见了几只空着的打包盒,以及许承洲朋友圈晒出的烛光晚餐截图。
里面的菜色,跟此刻摆在我面前的一模一样。
我没有选择默默咽下这份委屈。
就在江予满面笑容坐在我对面的时候,我开口问道。
“连着两顿,你不嫌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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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江予神色愣怔的望向我,给我递筷子的手停在半空。
我对上她错愕的眼神,将手机上许承洲的朋友圈递给她。
江予张了张口,眼神有些不自在的移向一旁。
“承洲胃不好,这些饭菜我们压根没动,反正都付钱了,我怕浪费就打包回来了。”
她说的振振有词,仿佛一直都是我在没事找事。
我深吸口气,没有一点胃口。
江予喝了半杯果汁,主动向我解释。
“承洲已经跟我提了离职,等到我们婚礼后,他就要出国进修了,我昨天跟他吃饭,一是因为我是他领导也是朋友,正常的送别而已,二是他生病了,无依无靠也挺可怜的。”
“迦南,不要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好吗?”
她蹲在我面前,拉着我的手,眼含春波的望着我。
我喉头滑动两下,心里有些闷闷的。
最后,我什么都没说,将那一大桌子的饭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跟着江予去酒店。
一下车,就看见江予父母还有她家七大姑八大姨正在酒店门口。
我调整好情绪,正准备上前打招呼,却听见她大姑扯着嗓门说。
“小予,蒋迦南怎么没一块过来?那小子上次不还嚷嚷着要跟你姑父一醉方休嘛?”
我神色一僵。
江予爸连忙拽了一下大姑的手臂,低声说了什么。
大姑一拍腿,笑着冲我说道:“哎呀你看我真是年纪大了,眼神都不中用了,都没认出来迦南!”
此刻气氛有些尴尬,还是江予妈出来打圆场,一帮人浩浩荡荡进了包间。
然而刚落座,许承洲也跟着到了。
伴随着他推门而入,包厢内怪异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服务生端上来几瓶红白,许承洲端起酒杯,顿时跟长辈们打成一片。
而我,则被冷落。
江予有些尴尬的扯了扯我的手,“我知道你酒精过敏,可我姑父他们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拼酒,我这才叫了承洲来帮忙。”
我淡然的点点头,拿上外套朝外走。
“那你们喝尽兴,我就不打搅了。”
我忽然之间想到上个月,江予说要去出差。
我看她买了回常平的车票,想着跟她一块回去拜访长辈,可她却果断拒绝了。
她说自己是去办公事的,没有时间陪我,也不准我跟着去捣乱。
想必也就是那一次,她带着许承洲回了家,见了家里的亲戚。
甚至还在亲戚们的询问下,默许了许承洲的身份。
这一桩桩一件件所谓的小事,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江予追着我从包房出来,她紧紧皱着眉头,“我家亲戚都还在呢,你走什么?”
“有许承洲陪着你,还不够吗?”
听见这话,江予脸上的不耐之色更重。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让你自己不中用,酒精过敏,要不然我也不至于找承洲来。”
“你还矫情上了?这婚你到底想不想结?”
上一次我们吵到分手,是因为那一百八十八万的彩礼。
是我爸妈劝我江予是个好女孩,我们共同走过三年的风雨,错过了她以后恐怕再也遇不上真心爱着的人了。
只是现在,我忽然觉得,错过便错过了吧。
我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认真说道。
“这婚,我的确不想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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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脸上的不耐换成了惊愕,语气夹杂着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蒋迦南你是不是疯了?”
我心如止水,随便她怎么说,扭身朝酒店大门走去。
江予追了我几步,似乎还有些不甘,“我们家所有亲戚都来了,你现在说不结婚了,你成心想让我出丑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许承洲的声音,叫江予进去。
她抿了抿嘴,二话不说的回了包间。
对此,我见怪不怪。
直到晚上,江予醉醺醺的回来,她爬上床,从后面抱住我,眼泪打湿了我后背的衬衫。
“迦南,你别抛下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跟许承洲有任何关系了。”
“咱们在一起五年了,难道真的要因为个不相干的人分开吗?要是没有你,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活下去。”
人家都说,酒后吐真言。
可现在,我有些分不清江予是真醉还是装的。
我掀开被子起身,拿了热毛巾来帮她擦脸。
江予顺势拉住我的手,眼泪汪汪的仰头看我,“迦南,咱们不分手,好吗?”
“早点休息,明早婚礼还要早起化妆。”
似乎得到了我的肯定答复,江予这才安心的闭眼躺下。
而我一夜未眠,直到第二天早上迎亲的队伍到了,才揉着太阳穴,换上了西装。
一行人按照计划来到酒店接亲。
出乎意料的是,进门时,我看见许承洲就站在一身秀禾服的江予身边。
他抬起手,帮江予整理着耳边的碎发。
即便看见我和伴郎团进来,他也没有丝毫避讳。
“南哥,你们可算来了,刚才我还在跟小予姐开玩笑,说你该不会打算逃婚吧!”
我没搭腔,按着流程完成了接亲小游戏,又背着江予下楼。
去酒店的路上,许承洲跟我们坐一辆婚车。
他怀里抱着江予的外套,关上车门后才侧过头说道:
“南哥,不介意吧?我跟其他人不太熟,坐一辆车也有些尴尬。”
我摆摆手,“没事。”
一路上,我都异常安静,前面的司机调侃我别太紧张,我也只是淡淡的点头。
我娶得,早就不是心爱的人了。
又何来紧张激动可言呢。
身侧的江予握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笑容恬静。
“迦南,我好开心,今天一定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了。”
我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她妆容精致的脸上。
我甚至能看见她侧颈处,脂粉都有些遮不住的淡淡吻痕。
我敢保证,今天的确会是她这辈子最刻骨铭心的一天。
但唯独不是最幸福的一天。
很快,车子抵达婚宴现场。
在司仪的祝词下,现场响起浪漫悠扬的音乐声,就在新娘出场的那一刻。
我手握话筒站在台上,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之下开口道:
“请等一等,我有件事情要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