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戏称姚家接回来个存在感为0的真千金。

毕竟一年365天，我几乎从不出门。即便参加晚宴口罩也不离身。

某天，假千金故意在我面前开了直播。

她得意洋洋冲我挑眉，

「姐姐，全网人可都非常好奇你的长相呢。」

「我也只是……想满足大家心愿。」

「露个脸而已，又不会怎样。」

殊不知，此刻的警局完全陷入最高警备状态。

随即一条短信发到我的手机上：「代号朱雀，猎杀倒计时。」

「72小时。」

1

我被捅一百零八刀逃出来，送进医院抢救时。意外发现我血型和豪门姚家相匹配，加上又是罕见血。

顺理成章，我们做了亲子鉴定。

99.99%。

结果显而易见。

我是姚家从小走失在外的真千金。如今找到自然要带回姚家，毕竟我是他们的血脉传承。

于我而言，豪门姚家却是不可多得的避难所——

我不会被他们找到。

可以说这是双赢的选择。

来接我的是姚威，我名义上的哥哥。

他见我第一面就把话说开：

「虽然你才是我的亲妹妹，可我们和薇薇相处那么多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你最好不要欺负她。」

「也不要肖想……夺走薇薇的一切。」

我半走神地点点头，只在姚威看我的时候应付两句‘嗯’。

他随即又给我洋洋洒洒念了千字姚家规矩。

「薇薇她闻不来香蕉、芒果、苹果、桃子、葡萄……的气味，所以家里是不能出现这些水果的。」

「薇薇对牛肉过敏，讨厌羊肉，吃不来鸡肉鸭肉，又要减肥不能吃猪肉，所以不能在家里吃肉。」

「薇薇很挑剔，每天早上要喝一杯现磨好的六十五度豆浆，其他温度的不要。你有时间替她准备一下……」

许多简直是闻所未闻，我忍不住打断姚威。真诚询问：

「她豌豆公主啊？这么敏感肌。」

姚威气得拔腿要走。

我倒无所谓，耸耸肩跟上。

姚父姚母对我态度不算热衷，好歹我是他们的女儿。生活上他们并未亏待我。

只是坦白：

「我们已经把薇薇成亲生女儿了。你不要奢望我们的爱。」

「你不要为难薇薇。更不要惹她生气。」

我点头。

没关系。回到姚家也只是找个地躲避。

我不争不抢，每天做个透明人。想尽办法绕开假千金活动，极力避免冲突。

而唯一的请求是，他们不能在任何场合公布我的信息。不得已要参加宴会，我也不会露脸。

姚家人虽然奇怪不理解，还是同意了。

就这样，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姚家刚接回来的真千金是个没存在感的软蛋！

我在姚家待了两年。

生活实在潇洒。每天在家养养狗，有空种种花。

可夜晚我总会被同一个噩梦惊醒。

那是一个漆黑逼仄的空间。

几十个人被赶到一块，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搅和的气味。让人忍不住作呕。

「吸了它，就能洗清嫌疑。」

「这可是最新制成的毒品，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谁先来？」

伴随着话音落下，忽然有只手抬起我的脸，「新来的，你先来。」

一阵兵荒马乱。

耳边却再次响起恶魔的低吟。

「杀了她，你就能活下去。」

「不要犹豫，动手。」

还有来自领导的质问。

「你到底有没有背叛组织？」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代号九尾为何至今下落不明！」

「要不是你的错误情报……那四十多人根本就不会……」

「姚警官啊……你已经，不适合一线了。」

画面的最后，总是一双充满阴郁的眼睛望着我。

有个人紧紧抓住我的手，

「阿姚，杀了我。」

2

「不要！」

我大喝一声猛地坐起，背后冷汗直流。

「姐姐，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假千金姚薇薇突然出现在房间，她捂着心口像是有些后怕。

「你刚刚可吓到我了。」

我淡定地掖好被子，表情无辜，张嘴就是瞎编：「梦到你和咱哥私奔，还卷走姚家全部的钱……」

「那……都是梦！我和哥哥可是清白的。」

姚薇薇的眼神有些飘忽，她强装镇定。

我没拆穿。

「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这不是来关心、关心姐姐嘛。」

忽然手机传来叮的一声。我几乎本能的激灵。

隐退之后，有我联系方式的人没几个。平日我们从不联络。

就怕暴露我的位置信息。

除非……

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我敛了敛眼底的神色，看向姚薇薇，

「我累了，要休息。」

「可是姐姐……」

正当我想着如何礼貌又不伤和气地把人请出去时，姚威大步跨来。

他强势地站到姚薇薇边上，

「你不许欺负薇薇！就算你是姚家的真千金也不行！」

「我警告你，你不要妄想得到我们的爱……我们唯一爱的只有……」

「薇薇性子单纯，你不要……」

嘭。

我果断把我关上。

徒留姚威在外面气急败坏怒骂。

那又如何。

我没功夫在这陪他们搞什么爱恨纠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我去做。

我拿出手机，最上面赫然显示刘局的消息。

「金三角北部，疑似代号九尾活动。」

那几个大字如同一道惊雷，轰然在我脑中炸开。

怎么会。

可明明我……

她不应该死了吗？

没等我回复，刘局继续发来：

「先不要轻举妄动。」

「消息来源不明，我们暂时不能确定……」

「是不是故意钓你上钩的饵。」

我敲过去一句‘明白’。

随即，我拉上窗帘反锁好门。指尖飞速在电脑敲入一行代码，翻墙。

整个屏幕跳转到暗网页面。

我找到ID名为「神通」的人，发过去张照片。

「查查有没有她的消息。」

对面：「1。」

「稍等。」

「神通」是我很早认识的情报贩。

合作过几次，他手中总有我需要的信息源。

准确、快速到……他本人真在现场似的。

我也曾经怀疑过他的身份。

当时他只跟我说，「老板，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从没干过丧良心的事。」

我笑笑没说话。

都来暗网了，还装什么小白兔。

我没停留光速下了线。

隔天一早，我被嘈杂的声音吵醒。

姚薇薇不知道又捣鼓什么。

我已经习惯了。

曾经有次她想练习唱歌，早上四点半就拿着话筒扬声器在院子里鬼哭狼嚎。

好巧不巧，那位置正对我房间。

偏生姚家人还夸她。

闻言，姚薇薇唱得更加卖力了。

我走下楼去。

「姐姐，是我打扰你了么？」

「我现在就走……你不要骂我好不好……」

「你要是不喜欢，我立马搬出去。我知道，你才是姚家的真千金……」

「能够在姚家认识哥哥、爸爸妈妈，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是我抢占了姐姐的幸福这么多年……」

说着，姚薇薇泫然落泪。

她零帧起手，留给我满头雾水。

「你……要进娱乐圈？」

还是要拿奥斯卡？

不给个奖，真说不过去。

3

姚薇薇被我问得一顿，她表情愣了一瞬，转而继续：

「……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姚榆你又欺负薇薇！」

姚威大跨步走向我，说着话，他还眼神冰冷地打量我两眼。

我满头问号。

地铁，老人，玩手机。

姚薇薇这会却彻底忽略我，去和她的好哥哥聊着呢。

我低头有些焦急地等「神通」的消息。

他说24小时内有答复。

现在已经23个小时半过去。

忽然，姚薇薇凑近，身体本能感觉到危险，我要退后半步。

却见她把手机怼在我的脸前。

屏幕上是清晰的，放大的，我的脸。

她甚至，早在刚才就开了直播！

「你在做什么？」

那一瞬间，我脑海中浮现出各种思绪。

底下弹幕一条刷一条。

【原来这就是那位0存在感的真千金，啧啧。】

【忽然感觉辜负了我的期待……】

【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嘛，给我一种我去我也行的感觉。】

【网上一点消息都没有，私下倒是狠狠欺负自己的妹妹。】

【是啊，还总是臭着张脸。搞得好像谁都欠她钱似的。】

【果然还是我薇薇才是姚家千金。】

【薇薇赛高，我看这个真千金总一股穷酸样。不知道为什么。】

姚薇薇被我突然这么质问，有些心虚。

可弹幕的评论给了她底气。

她得意洋洋扬起下巴，「姐姐，我不过是实现广大网友的心愿罢了。」

「毕竟……大家都很好奇你的长相。」

「你又不是见不得光，露个脸还能怎么了？」

姚威也说：

「你长得就那样，大家看看就看看呗。」

「要这么神秘干嘛？放心，没人会看得上你。」

「还是你很在意自己的相貌？」

我是无所谓。

只是耐不住有恶魔找来，要索我命。说不定连姚家也能一起炸了。

看着姚薇薇眼底怎么也掩不住的高兴，我冷笑：

「希望你不要后悔，姚小姐。」

「你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相应的责任。」

「不过……那是你咎由自取。」

直播间人忍不住先嘲笑。

【哈哈哈哈她以为她是谁，不就是直播拍到她而已。】

【再说了薇薇直播，才让她有点热度呢。】

【某些人别在那吹牛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存在，还要我们薇薇担责……】

姚薇薇掩嘴笑，

「姐姐，你可真会说笑。」

「我能有什么……」

然而她话尚未说完，直播间彻底黑屏。

再点进去，便显示用户不存在。

八百万粉丝的账号一息化为泡影，平台永久封禁。

「什么情况？」姚薇薇尖叫，她狠狠的眼神盯着我，「姚榆你到底做了什么？」

姚威帮着姚薇薇说话：

「你对薇薇的账号做了什么？姚榆，你居然这么小心眼！」

我无视两人的张牙舞爪，有些担忧地望向窗外。

现在估计警局已经忙得不行。

只是……

他们动作再快，总有人更快。

果不其然。

下一秒我的手机发出尖锐的警报声，随即收到短信：

「代号朱雀，猎杀倒计时。」

「72小时。」

4

社交媒体中毒般流传起一个视频。画面里，带面具的人诡异微笑，

「好久不见，朱雀。」

「这两年多你过得还好么？」

「只身一人捣毁最大的贩毒窝点，九死一生逃回去，迎接你的，却是无尽的怀疑、猜忌。连光都见不得……」

「我和艾伦先生可等了你好久。现在，你终于肯出现。」

「新仇旧账一次性算清。」

「三天之内，我要见到你人头落地。」

「赏金，八千万。」

「如果你想明白要投靠我们也不是不行。朱雀，你的能力我们是认可的。」

「我永远等着你，毕竟……」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那声音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是我无比熟悉的——

曾经一同并肩作战的挚友。

代号九尾。

她没死，她……叛变了。

视频最后，面具人抬手公布了一串IP定位码。

彻底暴露我此刻的位置！

连带着方才我在直播间的露脸信息，一并流传。

门外，警车的声响极具有穿透力。老远都能听到。

大门被一脚踹开。

特警鱼贯而入。将屋内有风险的点位包的严严实实。

刘局走路自带气场，不怒自威。

他来到姚薇薇面前站定，眯着眼睛打量她：

「就是你直播暴露了姚榆警官的脸？」

姚威把人挡住，笑着开口，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刘局瞥了他一眼，侧头吩咐最近的特警，

「先把人带回去。调查一下，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联系的人。」

「是否存在恶意曝光的成分。」

姚薇薇一下慌了，泪眼汪汪看向姚威。

「凭什么？」姚威抓住姚薇薇的手不放，「你们竟敢随意带走我姚家的人？」

「信不信我……」

特警高猛一个人站在姚威跟前，直接让他气势弱了两截。

「这个一起带回去调查。」

处理好一切，刘局走到我身边。

他简单朝我点头问好。

我同样回以微笑。

有个小特警跑到他身边汇报，接着拿出手机，给他看已经在网上流传开的视频。

「联系网警！全面删除视频！对蓄意制造恐慌的账号作封号处理！」

「都干什么吃的？视频都传到奶奶家了他们还没上班？！效率这么低！」

「比对面具人声音和九尾的声音！」

我这才注意到手机上新发来的一条短信。

来自「神通」。

紧随刚才那串不明信息。

「代号九尾，现在是金三角地区三把手。」

「你自求多福吧。」

「朱雀。」

我看着屏幕上几行字，几乎要把它们盯出个洞来。

瞬间，一个红点稳稳落在我眉心处。

「小心。」

刘局也有所察觉，我往地上一翻滚，顺着滑溜到沙发后。手机也被我果断丢弃。

现在我的IP暴露，拿着只是绑着个定时炸弹。

毫无安全可言。

回到警局，结果已出。刘局果断向上下发布通知。

「代号九尾已经叛变。」

「注意余下线人的安危。」

毕竟她要是坦白……

我们布了七八年的局，将彻底崩盘！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

这是最坏的结果。

所有人都忙得不行。

我抱着个大保温杯坐在总控室，思绪忍不住飘忽。

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同长大、作战至今的挚友突然站在对立面，这消息要我怎么都接受不了。

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事实摆在那。

我会调查清楚真相。

若她真的背叛组织站到毒贩阵营……那我会毫不犹豫，亲手了结她。

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有我们在的一天，对贩毒制毒行为的打击就不会停。

禁毒这场毫无硝烟的战争，致死方休！

刘局来我身侧坐下，他叹气，

「现在你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他是在试探我。九尾是我曾经后背相依的战友。

感情至深，可以说我们都愿意为彼此死。

现在其中一个叛变，另一个……

刘局不确定。

我只是坦然地对上他的眼睛，「我永远听从组织的安排。」

他问题随之又来：

「当年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逃出来了？」

「我们那么多的线人在那天之后杳无音讯，你回来是不是有预谋的……」

你是不是也叛变了？

后面的话，刘局没问出来。

「刘局，我姚榆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警察的身份，向你起誓。我永远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组织。」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背叛。」

刘局在这个位置坐这么久，看人很有一套。此时我的眼中，只有坚毅。

没有其他。

他把手搭在我肩膀，正准备安抚我情绪，一个电话打来。

「上头指示，转移姚榆去省里看管。」

刘局看看我又瞥了眼来电信息，他深吸一口气，

「王厅，这不好吧……」

「现在姚警官正处在高危险阶段，贸然转移……怕是徒增警卫压力。」

对方连说几句没问题。

态度强硬。

我顶着刘局不赞许的目光，往前凑近几分。听他电话的内容。

并非我没眼色。

而是电话那头人的说话方式，久违地给我一种熟悉感。

违和感。

像是曾经在哪听到过。

刘局试图在和对面讲道理，

「姚榆很可能在转移途中，直接丧命！」

「他们七十二小时内，就要见到她人头落地！」

王厅不可置否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

「你是在质疑上级的安排吗？」

「既然作出这个决定，我们就一定会保护好姚警官的安危！」

「说不定，我们就能借此机会……」

看来事情又有变故。

我侧目看向边上的监控，警员在画面里忙碌往来。

不由又想到之前发送回来杳无音讯的情报。

像是有谁暗中拦截……

我敛去眼中的锋芒，等刘局挂断电话，当即朝他吼出声：

「你们到底还是不信任我！」

「这么多年，你们变着法派人在我身边监视我。不就是为了找出我叛变的证据来么？」

「如今倒是要彻底放弃我的死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