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战事三年不能平息。
两军阵前,我拼尽全力杀了夫君的宿敌。
却被他亲自下令乱箭射杀。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
我看见这个从少年时期就爱我至深的人,
伤心欲绝的抱起宿敌后,
在阵前为她自刎殉情。
再见之时,他跪在我面前,求我看看他。
可我早已没有七情六欲。
1
两军阵前,我被萧云肃的宿敌北戎公主木红柳,挂在城墙之上。
衣不蔽体,面容尽毁。
没人认的出我是大渊将军萧云肃的夫人。
远处马蹄声响起,我睁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
看见萧云肃一身黑金战衣,跨于马上。
我吐出一口淤血,极力的扯动嘴角,对他挤出一丝笑意。
萧云肃的目光却没有看向我半分。
相反他盯着城楼之上,神色晦暗不明。
我奋力的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木红柳正一身红色铠甲,站在城楼之上,与这尘土翻飞的战场形成鲜明对比。
她张扬美艳,将周围萧瑟的死气都衬的鲜活起来。
木红柳微微俯身拉动吊着我的麻绳,红唇轻扯,戏谑的看着萧云肃。
眼神充满挑衅。
或许是羞耻心又或许因为仇恨,我突然生出一丝蛮力,牵绳一跃而起。
下一秒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木红柳头上的金钗,插进她的咽喉。
我下意识的扬起金钗,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对着萧云肃炫耀。
然而此刻他的脸却血色全无,他的眸子随着木红柳喷溅的鲜血变的赤红。
“放箭!”他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一道惊雷将我震的魂飞魄散。
箭矢如雨点般飞来,穿透了我的身体,带来一阵阵剧痛。
我挣扎着,想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拖着木红柳坠下城墙。
马蹄声奔驰而来。
我挣扎着最后一口气,向他伸手求救。
却被他从身体上狠狠踏过,将我踩进烂泥。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我看见这个从少年时期就爱我至深的人,正伤心欲绝的抱起木红柳。
他的脸深深的埋进木红柳的脖子。
死一样的绝望。
木红柳是北戎公主,也是萧云肃的宿敌。
因为她,北方战事三年不能平息。
萧云肃常胜将军的名声也因此备受争议。
他的家书越来越多的提到木红柳:“宁儿,乖,照顾好我们的儿子,等我斩了木红柳的人头就回去陪你。”
我苦笑,看看身边熟睡的团子,他今年刚好三岁。
已经是调皮的年纪,却懂事的让人心疼。
他总说,爹爹不在娘身边,他来保护娘。
可是,萧云肃信中不曾问过团子半句,每封信几乎都是木红柳。
“宁儿,那个木红柳,她竟擅长用毒,对我们北境的水源里下毒,还真是恶毒。”
“宁儿,木红柳今天来谈判了,但她哪有半分和谈的样子,巧舌如簧,让人生厌。”
“宁儿,木红柳今天又挡住了我们的一波攻势,这场战役,怎么没完没了了呢?”
……
我的魂魄逐渐脱离的身体,我看见萧云肃的神情有些呆滞。
他的双手不停的颤抖,小心翼翼的捧着木红柳的脸。
他用手帕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渍。
那个手帕的一角还绣着一个宁字。
我的心里突然泛起巨大的茫然,伴随着细密的疼痛。
我看见自己像一块陈旧丑陋的布偶。
随意的扔在他们身后。
2
战场萧瑟的冷意伴着飞沙。
我的魂魄渐渐变的透明,很多记忆似乎一瞬间向我袭来。
我看见那年冬天,一个少年濒死的躺在雪地里。
阿爹是个老实的庄稼人,看到少年穿着价值不菲的锦袍。
身上却多处刀伤,很多处刀伤深得见了骨头。
阿爹拉我快走,告诫我不要多事。
贵人的事情,我们招惹不起。
从他身边路过时,他微微转动眼睛,他平静的看着我,眸子里全是坚毅。
夜里,我偷偷溜了出去,看他早已经浑身僵硬,昏迷不醒。
我将自己的棉衣盖在他身上,又用从家里拖出的旧门板将他拖到村里荒废的破庙里。
就这样,我每天都在夜里来照顾他。
他伤重吃不了东西,我就将煮烂的流食一点点灌进他的口中。
他的伤口感染,高烧不退,我为了他上山采药,摔断了腿,为了救他,我拖着断腿爬回破庙。
突然有一天,少年开口同我说了第一句话。
“我叫,云郎。”
我的魂魄越来越淡,头越来越痛。
周围全是人,两军将士全都聚集在这里,看着他们的统帅。
所有人都无比震惊。
我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萧将军果然跟木红柳有私情,难怪打了三年打不完。”
“可怜我们三年未归,我的母亲年事已高,妻儿还在家中等我回去,没想到萧将军竟然与北戎勾连。”
“此事传回陛下耳中,我们作为萧家军,哪里还有活路?别说升迁无望,搞不好性命不保。”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不安的声音。
突然有人大声说:“萧将军,狗贼木红柳死有余辜,请将军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声音冲破云霄。
……
北戎城墙之上,北戎士兵个个面露慌张,他们搭起弓箭,慌乱的对准萧云肃。
萧云肃面如死灰,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
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口中喃喃:“红柳,你不是说要同我为难一辈子吗?说好的一辈子呢?”
我的头痛的轰然裂开。
一股恶心涌了上来。
我很好奇,鬼魂也会恶心吗?
我的记忆开始混乱起来。
我想到了我的团子。
团子不满一岁就会叫娘了,小小的人像一个小肉球一样,靠在我的怀里。
他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我手里的画。
那是我为萧云肃第一幅画,他那时候还是我的云郎。
我没读过书,但很擅长画画。
他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静静的坐着,让我为他画一幅画。
他总说人有一天总会死,如果他死了,这些画还在,也算他活过了。
团子没见过爹爹,好奇的指了指画里的人。
我笑着教他:“爹爹。记住了吗,这是你的爹爹,他最爱你,也最爱娘了。”
这是萧云肃自己跟我说的,无数个日夜,他亲口在我耳边说“最爱宁儿,生死不负。”
可是,哪有什么生死不负,我看着眼前抱着木红柳的他,只觉得心里像是缺了一个巨大的裂口。
我的记忆开始模糊,我忘记了曾经跪在我家门前,对我爹求娶我的云郎长什么样。
忘记新婚夜,他抱着我一遍遍唤着我的名字,将我揉进骨子里的炙热。
忘记了他在我怀孕时,日日陪在我身边,担心我不舒服每天要看着我入睡的模样。
我担心自己会忘记团子,他还那么小,没有娘在身边我不敢想象他以后的日子。
我有些疑惑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突然我想到了,前些日子陛下召我进宫。
他半开玩笑的说:“有消息说萧将军在外领兵,似乎有红颜知己陪在身边。”
“不知道萧夫人是否知情?”
我当时只觉得荒谬可笑,肯定的回复陛下:“将军一心为国,战事一日未平,将军一日不得回朝,心急如焚,断不可能有什么红颜知己。”
陛下笑笑,说了一句:“不知将军府若有什么事,萧将军是否心急如焚,速速得胜归来?”
我心里一惊,知道陛下对萧云肃已经极为不满,动了要对将军府下手的心思。
我跪拜陛下,对陛下承诺,萧将军一定会很快得胜归来。
回到府中,我便把团子托付给萧家老夫人曾经的闺中密友,德阳公主。
我自己则收拾行囊,启程赶往北境。
陛下派人赏了两粒毒药,我知道这是让我亲自送到萧云肃手上,作为警告。
如若还不能尽早得胜结束这场战役,将军府一定会全府人头不保。
可是我是怎么会到北戎的呢。
突然惊呼声打断我的回忆。
“将军,将军。”将士喊声震山。
他们将萧云肃团团围住。
一时间我竟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看见众人将我的尸体踩的,已经和烂泥分辨不出。
我有些着急,飘进人群,想将他们拨开,不要踩我的身体。
直到一条蜿蜒的血流出人群,映红了我的双眼。
萧云肃抱着木红柳的手搭在一边,毫无生气。
我让自己尽量飘的高一些,才看清萧云肃依旧清俊的脸上此刻已是一片死色。
他竟为木红柳自刎而死。
我突然想笑,放声大笑。
真可笑,堂堂大渊战神,统帅三军,居然在阵前为敌国统帅殉情。
且不论他是否对得起我,对得起团子,他怎么敢啊,怎么敢死,怎么对得起身后这些将士,对得起北境百姓,对得起大渊?
他该永不超生。
我茫然的看着地上的人,心里全是冷意。
那个搂着我叫宁儿的云郎也跟着死了。
3
一瞬间,我想起来,自己的手里还攥着木红柳投给北境城里幽冥毒的解药。
一个月前我刚到北境,本来是想直奔萧家军大营。
谁知在路上我遇到北境很多逃荒的百姓。
他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一位大娘怀里抱着几岁大的孩子,孩子已经七窍流血,死去多时。
大娘一脸生无可恋,我走近她,询问孩子。
她突然哭了出来“都是北戎投的毒,他们在水井里投毒。”
这个。。。可以写成长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