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那年,母亲擅自修改了我的QQ密码,删掉了我所有的好友。
但她不知道她口中那个不三不四的网友被直接保送进了清华。
我因被抓到带手机,被勒令回家反省三天,她发疯说般要给我办理退学,理由是不能让我继续和学渣败类为伍,自甘下贱。
后来我拿到了清华的录取通知书,她却妄图补偿我,给我买生日礼物,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央求我能不能回家。
但一切都晚了,我已走出噩梦般的原生家庭,在大学校园里重获新生。
1.
“为什么别人都能考满分,就你不行?”
母亲尖利刺耳的质问声响彻在我的耳畔。
我攥紧手中的卷子不敢吭声,只能死死盯着她手里那根竹鞭。
竹鞭是风干后的竹枝条,看上去又细又长,实则异常结实。
我第一次见到这东西的时候只知道一般是用来扎成竹扫帚,没想到它还有别的用途。
一旦被抽打到身上,就会立刻留下红肿的印记,好多天都消不下去。
“你到底是怎么学的,我们把你生下来有什么用?”
父亲满是怒气地从房间里冲出来,抢过了母亲手中的竹鞭,恶狠狠道:“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
我害怕得想躲起来,朝母亲投去求助的眼神。
但从头到尾,她都只在旁边冷冷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父亲一把抓住我,竹鞭重重地打在我身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我。
我没忍住,眼泪一滴滴掉下来,砸在地上。
其实我早就习惯,没觉得有多疼,也没想哭,只是我突然想起来,母亲昨天还把我抱在怀里,他们说要带我出去买我最爱吃的蛋挞。
他们骗了我。
我念的是全市最好的高中的重点班,全年级有上千名学生,不少同学都选择了住校,但父母怕我在宿舍不学好,非让我走读。
每天早上五点就得起来坐一个小时的车去赶学校的早自习,晚自习下课回来后还得在书房复习到凌晨。
父母总骂我这个人沉默寡言,封闭自己,疏远他们。
曾经放学回来,我坐在沙发上想休息一会,试图与他们聊聊,父亲却关掉了正在播放的电视,对我皱眉道:“怎么还不去写作业,你知道你休息的这一会儿要落后别人多少吗?”
他总是一如既往地训斥我,语气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表情永远是失望不满的。
只有母亲偶尔会到书房送来一碟碟切好的水果,看看我有没有在认真学习,倒像个监控摄像头一样。
我开始厌倦这令我疲惫窒息的家,我不想回来,不想被关在那个只有台灯亮着的书房。
我忍不住去想这样的日子会有尽头吗,也许真的在高考之后才能结束吧。
但我的生活确确实实提前发生了改变,在高三这年,我认识了一个改变我命运的人。
2.
江颂黎是比我大一届的学长,高一的时候我就听过他的名字,听说他家境优渥,每次成绩都一骑绝尘地甩掉了所有人。
不管是就读期间还是毕业之后,学校荣誉墙上,他的名字永远列在最显眼处。
毕竟不是同一个年纪的学生,我并没有过多关注他,直到我在校报栏上看到了他以前的摄影作品。
我一直对摄影颇感兴趣,在看到他作品的那一刻,我愣了愣神。
以前总能听到老师们提起江颂黎考出了多高的分数,似乎再变态的难题都难不倒他。
可我从来没听说过他还喜欢摄影。
他的作品总是专注于一些很少有人在意的小细节,不算很完美,但让我非常震撼。
回到家后,我假装不经意地跟母亲说了一句:“老师让我们用手机查下资料。”
母亲她狐疑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什么资料一定要看手机?翻书不行吗?”
但我早就想好了应答的理由:“看一下近期的时事新闻和热点,积累高考作文素材。”
母亲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最终不情不愿道:“只能看十五分钟。”
我拿起手机登上自己的qq账号,点进了置顶的对话框。
步明是我以前在学校摄影社团里认识的,群里有很多人,我把他们都当作温柔可爱志同道合的朋友,但步明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
[我今天在学校校刊上看见了一组很治愈的照片]
对方回复我:[治愈?]
我猜他应该是已经毕业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快秒回。
[说起来,我好像都没有看到过你在群里发你拍的照片]
步明:[最近比较忙,之前拍的相片也都在储存卡里,不过今晚用手机拍了一张]
他发了张图片过来,是晚霞。
大片的深沉的暗蓝往远方延伸,逐渐转为了亮眼的赤橙,我看到了挣扎着透出云层的金黄阳光,也看到了努力驱散黑暗的温柔橘灯。
我由衷打字感慨道:[真美啊!]
步明:[我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想到了你]
我望着屏幕上的消息呆住了,为什么会想到了我?
他像是知道我的心声一般,很快又发了解释:[应该说是想到了你的qq名,见此光者,逢考必过,科科高分!]
3.
我忽然有些低落,我的账号是母亲帮我注册的,她不理解为什么我一个学生需要用这个手机软件,如果不是班主任组建了QQ班群,她当初肯定不会答应。
就连我的qq名也叫曼芬,是她随手填的。
其实我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明明“曼”字是第四声,她和父亲却总是故意说成第三声,连起来就像是叫“满分”。
母亲曾经跟我说给我取的这个名字是称心如意的意思,那么是称谁的心呢?
总之不是我的,他们只是是希望我一切都如他们的意而已。
我不知道自己盯着看那条消息看了多久,脑中不断回忆起父母逼问我为什么没有考满分的场景。
直到一滴眼泪砸在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我终于缓过神来。
再次跟步明聊天是在月考之后,按照我们学校的惯例,高三生的月考都安排在周五周六,这样学生们也能在考完之后短暂放松休息一下。
考完试老师们就直接把答案发在了班级群里。
有人在群里抱怨:“这次考试真的好难啊,尤其是数学。”
但我莫名觉得自己这回考得还算不错,便给步明发去消息感谢他:[谢谢你,我考完月考啦,大家都说这次数学特别难,但我觉得自己考得还可以]
对面很快回复:[不用谢,说明你的努力是有回报的]
[但我数学最后一个大题没有解完]
步明问:[是不会还是时间来不及了?]
我实话实说:[思路不是很清晰,听说是道竞赛题,以前没遇到过]
[发给我看看,我教你]
我震惊了,回了一个“尊嘟假嘟”的表情过去。
那可是因为过程步骤太长,连参考答案都只写了最终结果的压轴题的压轴问。
步明似乎有点无奈:[我数学还行,正好现在闲着,你就发过来吧]
他话都说到这了,我便拍照把题目发了过去。
试试就逝世,我这么想着,开始认真复习其它科目。
出乎意料的是,步明很快就拍了一张手写图发了过来。
我点开一看,步骤详细,思路清晰。
不是,他还真会啊?
还没等我感慨两秒,我突然发现这字迹怎么那么眼熟呢,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不确定,得再瞅一眼。
我点击屏幕将图片放大,真是不仔细看不知道,一仔细看就吓一大跳。
这不就是学校上一届风云人物江颂黎的笔迹吗?
4.
就算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认对,也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了。
月考之前老师给我们看了江颂黎高三时的答卷照片,让我们参考学习。
他的答题步骤简洁明了,字迹工整清晰,是一看就让人身心愉悦忍不住给满分的模范
回过神来,望着步明那张发过来的图片,我心情复杂地放下手机。
我不由自主地想他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就不能借我用用吗?
难怪他说他数学还行,都靠全国数学竞赛保送清华了,他要再不行其他人都得哭死了。
这下好了,现实版的网友摇身变,学神竟在我身边!
高中老师的改卷效率极高,月考成绩出得很快,主打一个昨天刚考完,今天就公布。
班主任表演我道:“宋曼芬,这次月考你考得不错啊,要继续保持。”
看着墙上贴的成绩单,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我居然进年级前五了!
之前我一直都是在前十名左右浮游不定的,越往前面走,排名上升的难度就越大。
回家后,我对母亲说道:“这次月考我考了年级第五。”
她先是难以置信地望着我,而后把我的试卷抢过去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脸上终于绽了笑容:“总算长大懂事了,给爸爸妈妈争了一回气,这次考的还可以。”
然后,她又露出了有些惋惜的表情:“要是下次能考到年级前三就好了。”
要是真有她说的那么轻松就好了,我知道,就算我下次真的考进了年纪前三她还是不会满足,会反问我为什么没考上第一名。
我忽然有些烦躁,觉得母亲像座大山一般压得让我喘不过气来,准备抬腿往书房走。
母亲叫住我说:“对了,下周你就满十八岁生日了,正好是星期天,爸爸妈妈带你出去吃饭庆祝一下。”
我疑惑地转身看向她,却撞上了她满是得意的眼神。
顿时感觉自己喉咙里像卡了一块石头,原本想问的话语一句也说不出来。
我不理解她到底在得意什么。
小时候每当我想像别的小孩一样年年有生日蛋糕、礼物与祝福许愿时,母亲都只会冷冰冰地甩给我一句:“小孩子过什么生日?”
她还说我的生日是她的苦难日,可她却年年都让我们为她庆祝生日,难道她是外婆交电费送的?
5.
我攥紧了书包的带子,扭头看见了那面贴满了荣誉奖状的墙壁。
那些奖状都是她一张张亲手贴上去的。
之前有客人来家里时,她都会带他们来看一眼。然后在一声声夸赞中笑着说:“我闺女确实还算是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