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爹爹为了我,收养了一个男孩。
他不嫌我体弱,会为了保护我习武。
长大后,男孩成了我的未婚夫,也成为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少年侠客。
每每与我讲述江湖上的趣事时,他总会忍不住感叹:“阿棠,要是你能习武就好了。”
后来,他带回来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剑客。
他说她才是那个能与他仗剑天涯的人。
如他所愿,他们成亲了。
可他为什么不开心呢?
———
海棠树下,两道身影双剑合璧。
白衣女子身姿轻盈,柔软又不失凌厉,而她身旁的黑衣少年气势冷峻,出招狠绝。
绯色的花瓣在两人身边飞舞,带起了绵绵情意,一黑一白,一柔一刚,双剑合璧,佳偶天成。
如果少年人不是我未婚夫的话,就更般配了。
我稳了稳心神,提着点心向着他们走去。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几乎是我一靠近,两人就发现了我。
沈君言收剑入鞘,眨眼间就飞身到了我的面前,“阿棠,你怎么来了?”
篮子刚一打开,香味扑鼻。
“刚做了点海棠糕……”
还没说完,沈君言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送到了身后女子嘴边,“倾蔓,别练了,尝尝这个。”
倾蔓扫了我一眼,就着他的手,张嘴。
唇瓣轻触指尖,我看见了沈君言红了脸,却没有收回手。
倾蔓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毫不吝啬地夸奖,“唐姑娘,好手艺。”
随即又一脸失落,“不像我这般粗辱,只会舞刀弄枪。”
我身子一顿,下意识看向了沈君言。
却听他说:“倾蔓,你怎么能这么想,她就是一介弱女子,怎么能同你相比,你可是锄强扶弱的女侠啊!”
那一瞬间,倾蔓再看向我时,眼里多了一丝得意。
三个月前,沈君言带她回来时,她还满身是伤,如今却已能练习双人剑法了,习武之人果然比我强上不少。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沈君言眼里闪过一丝愧疚,“阿棠,我不是…”
“君言,青城双剑可是不可多得的双人剑谱,不得分心。”
倾蔓的一句话,瞬间将他的注意力勾走。
长剑出鞘即为双剑合璧。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沈君言都没有再管我。
我爹为玄天山庄庄主,早年因为伤势落下了病根,只留有我一女。
偏偏我又是难得的九阴之体,根本无法习武。
关于我是九阴之体这件事,也只有爹和我两个人知道。
但是江湖险恶,谁能知道以后呢,爹爹为了护我周全,不得不收养下一名男孩,从小护我长大。
这个男孩就是沈君言。
幸运的是沈君言天生骨骼清奇,是难得的武学奇才。
他喜打抱不平、惩奸除恶,因此经常在外游历,更是凭着高超的剑法,成为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少年侠客。
每每与我讲述江湖上的趣事时,他总会忍不住感叹:“阿棠,要是你能习武就好了。”
我默默回到住处,独自看着月色发呆。
一直到深夜,才听到了隔壁院落的动静。
“怎么又这么晚回来?”
我随意披了件衣服下床,刚打开门就见了沈君言背着倾蔓缓缓走来,浓浓的酒气萦绕在两人周围。
“阿棠,你怎么出来了?”
看见我时,沈君言身子明显一怔,眼里朦胧的醉意也有了半分清醒,“抱歉,倾蔓她喝多了,吵着要跟我回来…”
我扫了眼那件盖在倾蔓身上的黑色长袍,“沈君言,你们平时出门在外也是这样的吗?”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阿棠,我早就说过了,我们都是江湖儿女,平时风餐露宿都是这样过来的,怎可拘泥这种俗套!”
我没再说话,只是觉得今夜格外的清冷。
最后,他到底是没把人带进自己的院子。
“咳咳咳…”
许是昨夜不小心冻到了,一连几日都出不了房门,也连着几日都没有见过沈君言。
我的这副身体就是这样,一点小风寒就能要了半条命。
爹爹也是因为这个常年在外寻药。
“咳咳咳,拿来了吗?”
侍女气愤,“少庄主,最后那株重楼,又被沈君言拿去给了西苑那位姑娘疗伤了。”
“可恶!沈君言太过分了!那些可都是给少庄主的药!等庄主回来,我定要如实禀报!”
我苦笑,“无事,只是风寒而已,莫要告诉爹爹了。”
爹爹说过沈君言这人虽然年轻气盛,但为人堂正,倒也不失为一个良配,所以早早的便做主了我俩的亲事。
等这次回来便会为我们举行婚礼。
那天,他高兴的像个傻子,他说:“阿棠,往后余生,只要有我在,我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可如今…
爹爹啊,沈君言已经算不得是良配了。
许是庄里闲言碎语传到了沈君言那里,
这天晚上他便过来了,大抵是看到我苍白的模样,他的目光,有些自责,“阿棠,抱歉,倾蔓的伤口裂开了,发了热,只能委屈你了。”
我失望地说:“沈君言,你可还记得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这句话仿佛是触到了他的雷区,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阿棠!莫要拿这事压我!只是少一株重楼而已,玄天山庄那么多药,我不信你找不到替代品。”
“倾蔓她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可能见死不救。”
“人命要紧!你莫要耍性子了!”
又是这样。
当初倾蔓是为了救他,才被魔教余孽打伤。
自那以后沈君言就变了,他不再出去游历,他开始与倾蔓练习双人剑法。
他说,他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个魔头!为倾蔓报仇。
他还说,她侠肝义胆,最为适合与他仗剑天涯。
他是骄傲的,也是自由的,爹爹当初许我俩婚事之时,就是要求他入赘,虽然他面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是不愿的。
一面是养育之恩,一面是救命之恩。
他夹在中间一定很难吧。
等爹爹回来,便取消婚约吧,左右我不愿,爹爹也不会为难他。
我叹了一口气,“如果没了那药,我会死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眼里闪过一丝慌张,随即又恢复成原来模样,“阿棠!没想要你如此小气!不就是重楼吗?我去采了还你就是!”
话虽这么说,重楼生长在极阴之地,想当初爹爹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了那么两株,沈君言又能去哪里采呢?
只是我没想到,沈君言还是做到了。
第二天,侍女真的就在房门口发现了一株重楼。
服用过药物以后,我的身体就好了许多,在经过几天修养后,也终于踏出了房门。
沈君言天天早出晚归,据说在附近镇上发现了魔教余孽,一时之间,庄里各处也警戒起来。
这天,我专门做了些糕点准备给沈君言送去,想跟他谈谈取消婚约一事。
还没靠近院子,就听到了里面传出的谈话声。
原来是想举行一场巨大的婚礼来引出魔头啊。
若是这样,那这婚约还应不应该取消?
还等我踌躇之时,听见倾蔓有些为难,“君言,这个办法倒是可行,只是谢少庄主的身体……”
我紧紧撺着手中的竹篮,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了沈君言的回答,
“倾蔓,我想娶你…”
这一天,我等了沈君言很久。
直到晚上,沈君言才半跪在了我的面前,目光躲闪又愧疚,“阿棠,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最好的办法?怕是他最想要的办法吧。
罢了,就当是成全吧,我本就是个拖累。
“我知道。”
许是见我神色淡淡,他以为是我不开心,便好言相劝,“阿棠,我们只是做做样子,到时候等捉住那魔头,我便与她和离,入赘玄天山庄。”
我摇头失笑,“若到时候她不愿呢?”
“这不可能!倾蔓姑娘亲口向我保证的,我们只是合作共赢。”
沈君言啊沈君言,你还是低估了女人。
“她当真如此说过?”
他一脸不悦,“阿棠,我知你对她有怨,但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你……”
“莫耍性子嘛,我知道。”我轻声打断,“你去吧,我同意了。”
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摆到了接尾,娇美的新娘一袭华妆红袍,与同样出尘俊朗的新郎携手一同踏入了铺满红妆的殿堂,说不出的般配。
我站在涌动的人群中,看着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婚礼,连日来压抑的郁结烟消云散。
既如此,那便祝君安好。
“我们走吧。”
刚一转身,便看见侍女眼里的惊恐。
紧接着腰间被覆上了一双大掌,眨眼间我就被他带出了人群。
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我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颈,头上的兜帽也随之脱落。
又要开会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