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节假期,我陪着老婆和岳母去三亚旅游,
谁曾想在飞机上,竟遇到了那夜的她。
原来她没骗我,真的是个空姐。
临近春节,老婆心血来潮,非吵着去三亚度假,还带上了岳母。
飞往三亚的航班上,她一直抱怨没买到商务舱。
起飞不到二十分钟,老婆就按了3次呼叫铃,把空姐呼来喝去。
一会问人家什么时候发航空餐,一会又说冷给人家要毯子。
我坐在靠过道的位置上,每次空姐过来都要越过我俯身去跟老婆说话,
我觉得很尴尬,生怕别人看出来我们是夫妻俩。
可她还总有意无意都问我,老公你是不是也饿,老公你是不是也冷……
我脑袋疼,索性闭上眼睡觉。
忽然,迷迷糊糊中什么东西挤到了我的手背,
柔软且有些针织的质感,仿佛还有点温度。
没等眼睛睁开,脑子里就先嗡一下,猛地明白了那是什么。
是丝袜……
瞬间,我心跳加速。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柔声细语。
“你好,女士。这是您要的毯子。”
是空姐,她声音温婉轻柔,真好听。
我猜应该是她来给老婆送毯子,不小心腿碰到了我的手。
为避免尴尬,我的手没敢挪动半分,眼睛紧闭继续装睡。
里座的老婆问东问西个没完,我根本听不进她在说啥。
注意力全都在手背上的“异样感觉”,
虽然觉得自己有些猥琐,但细想这时如果把手抽回来,那对方反应过来会更尴尬,
更何况老婆就坐在身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万万没想到,正当我陶醉其中时,
突然,手上的触感猛然加重。
刚才那轻柔的触感变了,变成了用力的挤压,
我甚至还感觉到对方的腿在暗暗使劲,故意顶在我手腕上撵动,
我的手原本是自然放松地搭在扶手外,
被她这么使劲一挤,手腕关节顶在了坚硬的扶手上,一阵阵吃疼。
什么鬼!?
难道对方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她误会我在揩油,所以故意整我?!
我忍着疼痛,眼睁开一道缝偷瞄,
没成想,正撞到她的目光,我心头一惊,下意识睁大了眼,直接来了个四目相对。
她带着口罩,只露出双眼,
浅浅的眼影晕开,眼线勾勒出精致的杏眸,
晶莹如琥珀,深邃如星河,真他妈好看!
然而,再美的妆容也丝毫不能掩饰她锐利的目光,好像下一秒就要刀了我。
我本能得低头,眼神避其锋芒,
突然,我意识到了什么,脑中如五雷轰顶,
不对,这双眼睛我认得……
我猛地抬头看向她的眼,表情震惊到呆滞,
没错,这眼神我记得。
她叫晓婉,上次分别,当我走出酒店房间,回头看时,她正在穿内衣,
皮肤很白,身材玲珑有致。
她幽怨的望着我,嘴巴欲言又止,就像现在这样。
几乎是下意识,我心虚的看向身旁老婆,
还好她没空理我,正一脸嫌弃的翻看着毯子找污渍。
我靠,这也太巧了,竟然能在飞机上遇见“炮友”。
而且她没骗我,还真的是空姐。
我惊讶的合不拢嘴,
而她却给了我一个奇怪的眼神。
顺着她目光,我低头发现,在我脚边有张小纸条。
正当错愕,身旁老婆忽然凑了过来。
“你看什么呢?”
我被吓得一机灵,正不知所措,一只高跟鞋踩上了纸条,
与此同时,她蹲了下来,眼睛笑意浓浓,声音柔美。
“先生,目前飞机还在缓慢爬升过程中,请先不要解开安全带。”
她边说边利索的帮我扣上了安全带,起身离开。
我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几近出神,
回过神我才意识到,貌似看得时间有点长了,与此同时身旁一阵阴冷袭来。
“好看吗?”老婆尖锐的声音直刺耳膜。
我大脑飞速运转,脱口而出,
“你说现在这航空公司选空姐的标准都这么低了吗,长得不好看就算了,还是个罗圈腿……诶,老婆,你老看着我干嘛,还饿?”
……
一股气流颠婆,我借势侧了个身,转向过道。
纸条在手心里攥了半天,都快被汗浸湿了。
我余光撇了一眼老婆,发现她正在看窗外的云层。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了纸条,还没来及看清上面的字迹,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你鬼鬼祟祟看什么呢?!”
我抬头,坐在过道对面的岳母正狐疑的盯着我,真该死,把她忽略了。
我还来不及应对,身后老婆循声而来。
“什么呀?拿来我看看。”
顿时,一股寒气让我从头凉到脚。
“谁知道,可能是废纸吧,地上捡的。”
我故作镇定,表面上漫不经心的把纸条丢给老婆,其实内心慌得要死。
她好奇地展开纸条,我实在没胆面对,扭过头心里不停祈祷,
纸条上千万别有什么虎狼之词,即便是有,只要没我名字,打死也不认账……
几秒钟后,纸条被丢回我脸上,
我吓得不敢说话。
“邵泽,你是真闲,垃圾都捡也不嫌脏。”
我内心长舒一口气,看来没暴露。
岳母嫌弃的撇了我一眼,继续闭目养神了。
我太熟悉这眼神了,
自从第一次迈进她家门,自从她嘴里说出“倒插门”三个字,
这眼神我已经看了6年。
即使六年如一日,我面对冷嘲热讽依旧笑脸相迎,
即使她爸病逝后,我独自撑起了他们家已经日落西山的生意,
用一整年的不眠不休和胃溃疡,让她家重新高朋满座,日进斗金。
我自嘲的笑了笑,没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低头捡起纸条,大方看起来。
晓婉真的很聪明,
纸张是从座椅背面的呕吐袋上撕下来的,形状很不规则,
上面充满着圆珠笔和铅笔涂涂画画的字迹,杂乱无章。
一眼看上去就是张小孩子随意涂鸦的废纸。
然而我很快就注意到,纸张右下角那串弯弯扭扭,看似毫无意义的英文字母。
一共11个,而且这11个字母,只是在A——J的范围,也就是字母表的前10个。
这不禁让人联想到了手机号码,相对应的同样是11位,同样每位数范围从0——9,10个。
我紧盯着那串字母,
“AEFECGAI……”
迅速在心里记下一串号码,
“15653719……”
飞机很快落地,
她站在舱门口,微笑着鞠躬,向出舱的乘客挨个道别。
我故意慢吞吞地走在老婆和岳母身后,
路过她身边时,她向对待其他乘客一样,微笑着朝我俯身鞠躬。
我刻意朝她靠了一步,狭小的出舱口,她退无可退,直起身时,几乎脸贴脸,
我能清楚的嗅到她的发香,感受到口罩另一边,那潮湿暧昧的呼吸。
那个电话号码一直在我心头萦绕,
终于,在大转盘等托运行李的时候,我找到了机会。
我轻描淡写的跟老婆说了声去厕所,转身挤过熙攘的人群,跑进卫生间。
厕所狭小隔间内,
空气虽有些污浊,但不妨碍我大口呼吸调整心绪。
手机屏幕上,是一串正在拨出的号码。
我有些紧张,脑中不断闪过那晚酒店房间內跟她忘情缠绵的羞耻画面,不自觉心跳加速。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约”。
正想着分别半年,初次通电话应该怎么开场才能显得既有分寸感,又不失暧昧。
可电话一接通,彻底打乱了我所有设想。
“邵泽,是你吗?”
“是,额……我”
“你别说话,听我说。”
我没料到她这么强势,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想跟你有太多交集,但我觉得应该提醒你,你有危险……”
危险?!她一句话说的我如坠云雾,
正当疑惑,
嘟——嘟——嘟,
手机响起提示音,有电话打进来。
我心头一惊,是老婆。
一边是云里雾里,一边是火烧眉毛。
瞬间,大脑高负荷运转,感觉CPU都快烧了。
但理智让我做出判断,两权相害取其轻,得赶紧挂电话。
“晓婉,我这边有电话打进来,晚点再联系你吧。”
然而,对方的回答让我犹豫了。
“我不想今后再跟你有牵扯,话说明白,我立马换号消失。”
她越说,我越懵,
同时,刺耳的来电提示音再次响起,老婆可能已经起疑,不停拨打。
我满脑子问号加上不断嘟嘟嘟的催命声,感觉头要炸了。
“不是,咱半年不见,怎么你说话我都听不懂……”
“我求你,别打岔,听我说,你这次来三亚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我心乱如麻,
“邵泽!”
是老婆,尖锐的呼喊声直刺耳膜,声音就在隔间门外,
“邵泽,你在里面吗?!快出来!”
门外一阵骚动,我做贼心虚,吓得手机差点丢掉。
至于吗,她竟然闯进了男厕。
顾不上多想我挂掉电话,还没来及删通话记录,门就猛地被推开了。
我惊愕的看向老婆,她大口喘息,脸色煞白,
“快……我妈晕倒了……”
从医院回到酒店已经是很晚了,
万幸大夫说,岳母应该只是中暑,多休息下就好。
老婆去岳母的房间陪着照顾,
夜色深重,我独自走到阳台,拨出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但没人接听。
深夜的海风吹在身上有些凉,让人莫名的不安。
2.
次日,我被刺眼的阳光照醒。
老婆站在窗帘旁,看上去心情不错。
很明显,岳母应该恢复挺好。
老婆跳到床上就是一阵嬉闹,搞得我睡意全无。
她一脸期待,吵着去潜水。
实话实说,我没大有心思玩,
昨天机场厕所里那通匆匆挂断的电话,让我心情很杂乱,
特别是晓婉莫名其妙的危险警告以及彻夜电话失联。
但看着兴致勃勃的老婆,我实在没忍心扫兴。
满以为在这旅游旺季,潜水肯定会排队,结果却让人惊喜。
可能是因为太早,到了岛上的潜水俱乐部才发现,就我们俩游客。
老板热情接待,很快就安排安全员给我们俩讲注意事项、签免责协议了,
老婆有些失落地说,“可惜,原计划妈也一起来,这都是她提前预约好的。”
陪同我们下水的教练,是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当地黎族小伙,叫阿符。
他皮肤黝黑,肌肉线条分明,虽然口音很重,但笑容质朴阳光。
岸上培训时,我老走神,只顾着点头。
教练催我去换潜水服,我却怎么都找不到手机了。
结果在老婆提醒下,我才发现,手机一直在我左手里攥着。
教练笑着劝我不用太紧张,只要在水下听话,休闲潜水的安全系数非常高。
我笑了笑,随手鼓捣着手机掩饰尴尬,
怎料手机上一条本地新闻推送竟让我瞬间愣住,脊背升起阵阵寒意,
“2月3日讯,年轻女子惨遭车祸丧生,身份疑似X航空乘人员。
据悉,昨日深夜,我市北区芽山路段隧道出口200米处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
不……不会这么巧吧,不可能是她吧……
我意识到手有些失控,在微微哆嗦,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尝试从短讯的只言片语中找到否定答案,无奈信息实在太少。
“干嘛呢,怎么还不换潜水服?!”
抬头正对上老婆愠怒的眼神。
我混乱如麻的思绪缠绕在一起,都快打成了死结,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学着教练样子
穿装备、比划潜水手语……
水下,密闭的声场和有节奏的呼吸让我逐渐平静下来。
阿符指引我们沿着海底陆架缓坡向前游动,零散的海星和珊瑚进入视野。
透过面罩和气泡,我看到老婆很兴奋,边游边东张西望。
而我依旧兴致不高,茫然地跟在她身后。
游了一会,我注意到光线正幽幽地暗下去,
我低头瞅了眼手腕上的潜水电脑,数据让人有些惊讶,深度17米,
这深度对于初学者的我们来说,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我把目光投向阿符,他轻松自如的笑容给了我信心。
我们继续缓缓移动,而前方的光线已明显暗得不对劲,
幽闭昏暗的水底,让我压抑和畏惧。
我朝阿符挥手,然后指向手腕上的潜水数据,试图通过目光询问,
但他却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面罩下依旧是那副不变的笑容。
我强忍不安,宽慰自己,
毕竟他们是专业的,比我们更怕出事。
继续前行没多久,光线暗到阿符不得不打开照明设备,
潜水灯的光柱淹没在几米远处,
我顺着光看去,顿时汗毛耸立。
身下的海底陆架竟在数米外陡然消失,前方海水变成墨黑色,
幽深的海像是一张巨口吞噬了所有的视野,让人颤栗。
是海底断崖,只要再往前游不到十米,我们就会完全没入这绝望的黑暗,
我虽没有深海恐惧症,但看到此情景也忍不住抖如筛糠。
再往前就到深海区了会出人命的,这太不对劲了。
我立刻停下,想去提醒老婆,
发现老婆在我侧面数米开外,还在不断游远,
昏暗的海水中,她的身影已越来越难分辨。
我朝着阿符不停翻动手掌,示意有问题。
他看到后表现的很冷静,边朝我游过来边打手势询问是不是氧气没了。
我反复比划着手势——上浮,上浮!
阿符紧游几步来到我身边,开始帮我检查设备,
我心里这个急,但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由着他在我周围游来游去检查我气瓶和呼吸器。
忽然,他一把抓住了我的呼吸器二级头,好像在用力拧什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大量气泡就开始从我呼吸器涌出,
顿时我就感觉吸不动氧气了。
我慌乱的按紧呼吸器,但于事无补,无数密集的气泡从我指缝挤出。
我震惊的看向阿符,他也正看着我,
而面罩里依旧是那副笑脸,只是在潜水灯的映照下变得诡异又变态,
像是在欣赏一头垂死挣扎的猎物。
不知是不是因为兴奋,他呼吸频率也明显加快,面罩周围不断浮出气泡。
强烈的胸闷感袭来,我慌乱的挥舞着双臂,想引起远处老婆的注意,
但她正背对着我,且距离太远。
气瓶喷出的气压和惊慌失控的动作,让我很难在水中稳定姿势,
视野也几乎被密集的气泡遮挡。
逼近极限的憋气让我胸口不受控的剧烈颤动,
我甩开气瓶,拼命扭动身体,朝着头顶上方游去。
没有了照明设备,周围被漆黑的海水笼罩,只剩头顶一抹微弱的幽光。
周遭安静了,我只能听到自己孤独游动的水流和几近爆裂的心跳。
终于,绝望的窒息感袭来,生理本能让我张开了口鼻,刺骨的海水灌进胸腔,
呛水的疼痛从鼻腔直冲脑髓。
头顶的光暗了下去……
3.
……
“你好,女士。这是您要的毯子。”
黑暗中,空灵柔软的话语由远及近。
我猛地睁开眼,玩命似的大口喘息,鼻涕眼泪一股脑涌了出来。
很快我意识到,自己正坐在舒服的座椅上,呼吸很顺畅,周围也很亮堂。
我震惊的环顾四周,
是飞机上,周围乘客和身边老婆,都像看傻子一样盯着我。
而身前,相貌精致的空姐正双手捧着毯子,是晓婉。
我尴尬地说了句,
“不好意思,做噩梦了。”
此刻,我脑子里翻江倒海,全是问号。
什么鬼?!我刚不是在海底潜水吗,难道是做了个梦?
然而下一秒,我震惊发现捧着毯子的晓婉,手心中攥着那张熟悉的纸条。
刚才那不是梦,而我经历过的事竟然在重复……
我强忍疑惑,抢在老婆伸手前接过晓婉的毯子,
顺便在毯子掩护下偷偷捏了捏她藏纸条的手,晓婉被惊的略微一颤,手迅速攥紧收了回去。
她虽极力克制,但表情难掩惊讶,好在除了我没人注意。
几分钟后,晓婉来给一位乘客饮料,我找准机会,借故去厕所,故意制造和晓婉擦肩而过的机会。路过时,我凑近她耳语,
“号码我知道。落地打给你。”
我头都没回,若无其事的走向厕所,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几秒钟后,我听到身后一声惊呼,有乘客抱怨空姐把橙汁洒到了自己身上。
卫生间里,我洗了把脸,努力想理顺几天内发生的事,可越想越乱。
这一切都太过诡异,我好像进入了一个循环。
上段循环里,晓婉可能遭遇了车祸,而我也被那个潜水教练莫名其妙地谋杀,葬身海底。
虽然我不知道在这循环里该怎么做,但最起码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绊倒两次,
我得让自己和晓婉逃脱死亡厄运。
落地后,我没再耽搁,向老婆敷衍了句,就直奔卫生间。
时间紧迫,我得尽快从晓婉嘴里得到更多信息。
电话接通,晓婉很惊讶。
“你是怎么知道我这个号码?”
“先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很疑惑,但务必相信我,这事一两句解释不清,而且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你是不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
我抢占先机,让她赶紧说重点。
“昂……是,我想提醒你可能会有危险,你最近是不是有去潜水的计划?”
潜水,听到这个词的瞬间,我脑中犹如炸雷,她果然知道内情。
我尽可能让自己回答得云淡风轻,
“嗯,有什么危险?”
“有人想害你,千……千万别去!”
“谁想害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迫不及待想知道更多关键信息,但晓婉的回答明显有些支支吾吾。
“总……总之你听我的,千万别去,
其实,我本不想和你再有交集……只不过那天……”
“哪天,发生了什么事?”
我竖起耳朵心急催促,马上到关键信息了。
“晓婉,有人找。” 忽然,电话对面响起了其他人的呼喊声。
“唉,来了!对不起,我得走了,还有个投诉要处理,听我的,你可千万别去潜水啊。”
“晓婉等会儿,说清楚再挂啊!喂……喂……”
电话里没了回应。
我看了眼手机,忽然觉得不对劲,时间轴貌似跟之前的不一样了,
按照上个循环,这时候岳母中暑晕倒,老婆开始催命似的打电话找我了。
我担心老婆自己没法应付,迅速跑回行李转盘,
但根本找不到老婆和岳母的身影。
我心里一阵阵发慌,
为什么,为什么跟上次循环不一样了,难道是我改变的一些小事导致了蝴蝶效应?!
我赶紧拨通了老婆的电话,
心想着她此刻大概率正带着岳母在赶去医院的路上,一定焦头烂额。
电话很快接通了,我第一时间询问岳母的情况。
但老婆的反应却让我大吃一惊。
“我妈挺好啊,怎么了?”
这跟之前的循环完全不同了,我有点懵,也有点尴尬。
“哦,没事,厕所出来到处找不到你们,怕出什么事。”
“你去个厕所也太慢了,电话也打不通。我和妈去附近商场逛一下,行李已经让酒店接机的师傅帮忙带回酒店了。你暂时自由活动吧,晚饭时间酒店集合。”
临挂电话还不忘抱怨了我一句,啥也指望不上。
老婆和岳母购物回来时已天色渐暗,
在此之前,我给晓婉打了无数个电话, 但对方一直是关机状态。
不安和焦虑又开始在心里乱窜。
下午我提前给好友涛子打去电话,让他帮忙配合我“请个假”。
晚上9点,餐桌上的岳母正炫着龙虾,涛子电话准时打了进来。
我对着电话好一顿演,装作是涛子着急让我帮忙,去见三亚本地的一个客户看看地毯样品。
涛子负责的业务里有地毯生意,客户遍布全国,剧情很合理。
但老婆狐疑的眼神始终盯着我,
我装作本不想去但拗不过涛子死缠烂打,最终勉为其难的答应,
眼看表演杀青,正要挂电话,老婆却突然朝我伸手要手机。
“电话给我,我要跟涛子说两句。”
我心里慌得一批,但表现得毫不在乎。
“涛子啊,别怪嫂子多嘴,你哥最近可不让人省心,我多问你几句哈。”
老婆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到七八米之外接电话,声音渐小,直至完全听不到。
我若无其事的继续吃东西,但内心如架在火上烤度秒如年。
约一分钟后,老婆回来了,电话丢给我,脸色阴沉。
“我跟你一起去。”
我心头一惊,但多年的斗争经验告诉我,此乃对手佯攻,应用欲擒故纵技破之。
“好,我这就叫车,你多拿件外套吧,夜里有点凉。”
我强装镇定,随口答应着。
“哎,算了,大半夜的谁稀罕给你出去,忙完赶紧回来。”
我心里如释重负,看来我和涛子的默契起作用了。
出城往北驶入山区,层峦迭起,山雾氤氲。
黑漆漆的盘山公路有些荒凉,看不到其他车辆。
我开着从酒店租来的车,慢悠悠的沿着公路搜索前行。
北部山区、芽山路段、隧道出口200米……
我脑中拼命回忆着关键词,这几乎是上个循环里那则车祸新闻中的所有关键信息了。
随着周围环境光突然变暗,
我驶出了芽山路段的最后一个隧道。
我把车速放慢,车灯缓缓劈开浓重的山雾。
忽然,我看到远处有一对红点若隐若现,是车尾灯!我兴奋的踩下油门开过去。
一辆白色的小汽车打着双闪停在道旁,车门上还有个卡通形象乐迪的贴画,
与周围漆黑荒凉的公路显得格格不入。
我将车停在它后面,打开车门走了过去。
是她,我隔着降了一半的车窗,再次与那双深邃又幽怨的眼睛对视,
她显得有些不自在,转过头去。
“我能上车说句话吗?”没指望她回答,我边问边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
车内弥漫着海洋气味的香氛,让人心旷神怡。
我盯着她精致的侧脸,开门见山。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有些疑惑的看向我,但碰到我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后,又再次扭过头去。
“明知故问,不是你约我来这儿的嘛?”
我本来还想让暧昧继续升级一下,结果被她这么一反问,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你没给我开玩笑吧,我约的你?”
她发现我不像是装的,拿出手机给我看。
那是她收到的一条短信,
“一小时后,芽山路段4号隧道出口,请务必来,性命攸关十万火急!”
我反复确认好几遍,发送号码确实是我手机号,但掏出自己手机来回翻找,却找不出任何发送记录。
“这信息不是我发的……最近发生的事太过诡异,我好像进入一个循环的时间线,但情节又好像不太一样,我不知道怎么描述,你……你知道蝴蝶效应嘛……”
对话氛围很怪,晓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我继续解释。
“就像是今天在飞机上,我知道你写了纸条,还用字母加密电话号码,是不是?”
晓婉犹豫着点了点头,
我得到了鼓励,继续说:
“这些我都经历过,跟上次循环是一样的,但后面就不一样……”
我话没说话,忽然被远处亮起的一束光线打断,有辆车正开过来。
我回过头想继续说,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脑中如五雷轰顶,车祸。
“快,快下车!”我大喊,伸手去推晓婉。
晓婉被我吓了一跳,像躲疯子一样挣脱我的手。
我用尽所有力气,疯狂拍打喇叭试图提醒来车,刺耳的鸣笛声响彻山谷。
但下一秒,刺眼的光芒几乎笼罩了整个前挡玻璃,
指缝中我终于看清,那是辆庞大的重型卡车,
震耳欲聋的马达轰鸣如野兽般咆哮而至。
紧接着,是突如其来的失重感,飞溅的玻璃碎渣,
尖锐的耳鸣以及身体坠地的剧烈震击。
我视线紧贴着地面,鼻腔充满了浓重的铁锈味,
身体完全没法动弹,求生本能让我徒劳的张大嘴呼吸,鲜血顺着地面蔓延,殷红了大片视野。
远处护栏上,晓婉的身体以恐怖的角度窝成一团,没有任何生还迹象。
伴随着呼吸的节奏,大股大股的血从我鼻子和嘴巴涌出,
但此刻震惊与疑惑仍占据着我的大脑,甚至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
不对,这不是巧合,更不是什么蝴蝶效应,
是陷阱,是有人故意把我们引过来置于死地。
为什么,为什么我改变了剧情,可还是处处被动。
胸口绞痛袭来,心脏一阵乱跳伴随着间歇骤停,
眼前的画面也逐渐失去色彩,开始断断续续,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可就在这濒死前最后一刻,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划过脑海,
如醍醐灌顶,我猛然醒悟。
不对,那个人之所以能处处抢占先机,让我逃不出“宿命”,
是因为他和我一样也在循坏,
甚至有可能,比我多循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