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街头,我像垃圾一样被从黑黢黢的面包车上扔出来。
那群混蛋拿着我受尽屈辱的照片威胁我:「再敢搞事,让你红遍全国!」
他是万人追捧的顶流。
我是他用完即弃的泄欲工具。
我怎么能不恨呢?
1.
从同事那里听说,狗仔要爆一个男顶流,周一见。
据说搞大了别人肚子。
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本没放在心上。
下午的时候,我却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接起来,那妇人熟悉的声音,让我心跳加速:
「爆给狗仔料的人,是你吧?」
「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阿明现在是当红顶流,我们认识的人都不是一般的小角色。」
「你如果懂得好自为之,我们之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你要是敢乱来,我不保证会不会出人命。」
「……」
「你自己看着办。」
我没说话,她就挂断了电话。
陆耀明的妈妈?
五年了,我依旧对这个声音记忆犹新。
甚至有些应激般地发怵。
她怎么找到我的?她怎么笃定电话这头就是我?
转眼,我收到了来自同一手机号码的短信:
「陈尚珈,身份证:****,手机号:****,地址:****三单元1809,工作地点:金融街***」
我的所有个人信息!
我被盯上了?
可我和陆耀明的事,已经是五年前了。
而且在他们母子把我18岁未婚先孕搞得满城风雨后,我改了名字,搬了家。
几乎和过去的所有纠葛都断了联系。
用这么快的速度锁定我,他们肯定有不一般的手段。
然而我没有其他办法。
被威胁恐吓要出人命,只有报警。
我早退去了公安局,却得到一个糟糕的消息:
这个号码是空号。
上一个使用者,IP在泰国。
2.
我回家之后,坐立难安。
后背开始发紧冒冷汗,双手又开始不能自控地颤抖。
应激障碍又开始了。
我吃过最后一粒药,躺在床上,却迟迟等不来恐惧的平复。
我这次发病,很严重。
躲了五年,我居然又被他们母子找到了。
陆耀明母子的心狠手辣,我是切身领教过的。
五年前,陆耀明把我灌醉强迫,致使18岁的我怀了孕。
他明明承诺花钱给我打掉孩子,却让自己妈妈闹到学校。
回廊式的教学楼,一楼大厅封顶就是六楼顶层。
他妈妈在大厅里尖利的喊话声回荡在整栋楼:
「陈奕柯那个小贱货勾引我儿子!还说跟我儿子要打胎费!」
「我儿子真行啊!一枪就中了!」
「现在你们学校都教这种女学生吗?是未成年怀孕的女学生,还是骗钱敲诈的女学生啊?」
「把那个小贱人交给我,我亲自带着她去医院,看看她肚子里到底是不是有我儿子的种!」
那些话像爪牙一样把我遮羞的外衣扯碎,声声凌厉刺穿我的肌体。
字字句句,都是我五年来的梦魇。
我坐在那里,如芒在背。
转眼间,全校哗然:
「陆耀明真顶啊!一发入魂!」
「你们还不知道吗?陈奕柯早就不干净了!」
「她不敢验DNA吧!我知道的上了她的就有三个了!」
……
当天学校护着我没有让我和他妈妈见面。
本打算第二天让双方家长一同到学校解决。
可当天晚上下了晚自习,我在应该减速慢行的学校门口被撞到流产。
开车的人,是陆耀明叔叔。
我在众目睽睽下流产了,流了好多女高中生不该流的血。
疼到昏倒在柏油路上也没人管。
我迷迷糊糊地听见周围人议论:
「碰瓷别人花钱打胎要露馅儿了,就碰瓷人家司机。陈奕柯好手段!」
「她跟社会人混多了吧,自己都不知道孩儿他爹是谁,当然不敢跟徐妈妈去医院!」
「啧啧啧,人脏心也脏!」
谣言和辱骂充斥我的周身嗡嗡作响。
他们故意让我听到,故意让我生不如死。
从此以后,我连自证的余地都没有了。
所有谣言都成了真,所有事情都是我的错。
我住院清宫后回到学校,成了勾引陆耀明的婊子。
碰瓷打胎的贱货。
故意撞车的心机女。
我每天粘在凳子上,觉得自己像个肮脏的瘟疫病人,死不足惜。
我被霸凌了三个月后,转校,改名。
开始了漫无止境地治疗抑郁和应激障碍。
3.
想起那些事,我的害怕恐慌越来越剧烈。
我得买药吃才能挺过这晚。
可是,在网上药店买药的时候,我的手抖到正确输入自己的身份证号码都费劲。
我的病情加重了。
如果,狗仔爆料的就是陆耀明,而偏偏不够重锤。
他依旧能无法无天。
而被陆耀明妈妈怀疑的我,又要被报复了?
陆耀明的女人从来都不止一个。
我清楚他的底色。
但他那个想置我于死地的妈很可能不知道。
所以,我处境危险。
我吃过药冷静了大半夜。
决定送个重锤,送陆耀明上路。
战胜心魔的唯一方法,就是送他去死。
反正,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4.
距离狗仔的周一见还有一个周末,两天的时间。
我彻夜无眠。
我烦乱中刷到了高中时古早的照片。
照片里,陆耀明在偷看我。
他的软肋,还会是我吗?
曾经,陆耀明追过我两年。
他承诺出钱给我打胎的时候,还痴痴地告诉我这辈子会对我负责。
但他是个胆小的怂货,在我被欺辱霸凌的三个月里没有站出来说过为我说过一句话。
只有在我转学之后,他半夜给我发来了窝囊矫情的千字长文。
我删了他,以为从今以后再也没有纠葛了。
但是这个贱男人成名后竟然在网络上公开过高一的班级照片。
说二排左一是他的白月光。
那个女生就是我。
想必,这也是他妈妈怀疑我的原因。
我打算赌一把。
5.
我身体平复后,便开始实施这份给陆耀明的「惊喜」计划。
我打算,用自己“勾搭”陆耀明,然后送他去踩缝纫机!
我买了一个微博小号,改名「阿柯」,头像换成朦胧版的自己。
充了会员,修改了这个小号的历史微博。
把发过的微博全部变成女高版陈奕柯的照片墙。
当然,正脸全部朦胧以示。
还有几张,我暗戳戳地P上了高中时期陆耀明的朦胧侧颜。
我用自己另外的微博账号「多话的小姐姐」截图了此微博的主页,尤其是陆耀明在内的几张。
并且把这几张照片投给了各大营销号。
配文:「这是陆耀明的白月光吗?」
「他们俩还在一起?地下情人?」
反正此时的我已经被他妈妈怀疑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营销号喜闻乐见,马上推送。
我焦灼地等了一个晚上,眼看着陆耀明的粉丝把这个「阿柯」账号拱上了热搜。
热搜就是「陆耀明 白月光」。
一天的热度如火,我不信陆耀明不会对这个微博好奇。
接下来,我P了一张私密照。
把我的侧脸P在了某性感博主身上。
私发给了陆耀明。
发了八十几条。
我知道自己很心急。
但等待太久,我非常难安。
6.
尤其是我眼睁睁看着陆耀明的团队辟谣,撤了热搜。
一切都恢复到了风平浪静的时候,我控制不住地起了应激反应。
倒计时一天,我可能解救不了自己……
我吃过药,休整到下午三点,发现陆耀明回了私信。
「奕柯?」
是他吗?
我心跳加速。
必须要抓住救命稻草:「像吗?他们都说我像。」
「你不是?」
「你想不想见我一面,看看我是不是?」
陆耀明没有马上回复我。
我焦躁了几分钟,以为他对我有所防备。
继续打下了几句撩骚的话……
谁知道他精虫上脑,直接给我发来了酒店房间号码。
「今晚十一点,小心不要被看到。」
他主动上了钩!
我大舒一口气,送了他一个亲吻表情。
我想,这次,就让他翻身不得!
7.
陆耀明不再回复后,我把这组对话截图。
用「多话小姐姐」账号发给了即将爆料「周一见」的青蛙头狗仔。
青蛙头狗仔回复:「这太假了,小儿科!」
「你不想当场拍下这个大瓜吗?你一次扬名的好时机!」
「你如果骗我,我可拉黑你,让你吃不到周一的瓜!」
「我只想吃陆耀明的瓜!」
「不会让你失望的。」
稳住了狗仔,我就去了那家酒店。
用酒店楼道里的公用电话,给陆耀明找了一个外围女。
价值三千块。
然后,我就去了酒店对面的商场二层咖啡厅等着。
等到晚上十点五十分,看到了陆耀明和外围女、狗仔都进了酒店,我贴心地帮陆耀明联系了警察叔叔。
狗仔、外围女、警方、陆耀明……
还有比这更刺激约会吗?
我手里捏着药片。
一直看着警方押送陆耀明和外围女上了车。
后面跟上了狗仔的车队。
联系陆耀明和狗仔的两个账号,都不是我的实名。
穿着去酒店的那身全身武装的衣服,也被我扔进了商场货梯通道的垃圾桶。
我吃了药,等着陆耀明的身败名裂。
8.
到了周一,我心不在焉地上班。
等到了十点爆料的「周一见」。
不是陆耀明!
一个小糊咖。
被买下了?
还是改天再爆?
我已经无心工作。
急不可耐用「多话小姐姐」账号去问狗仔:
「为什么不爆料陆耀明?」
「是被买下来了吗?」
「还是改天再爆?」
「回复我一下。」
我问了一个上午,青蛙头回复了我一句:
「不爆了。你小心吧,别再闹了。」
他什么意思?
我再问他,他马上把我拉黑了。
因为一天的胡思乱想,我加班到晚上九点多。
这一天,我都是靠吃药维持着。
出了公司,走进夜幕。
我依旧被狗仔那两句话折磨着——
他为什么让我小心?
什么叫别再闹了?
走到那条黑漆漆的巷子,我挨了一记闷棍。
9.
我被折磨到痛不欲生,终于醒了过来。
我睁开眼,看见的是毛坯的墙体,漏风的窗沿,一群凶神恶煞满面猥琐衣不蔽体的男人,还有黑乎乎的摄像机。
「醒了?」
光头男人蹲下来,问我:「舒服吗?」
我被塞住了嘴巴,人躺在水泥地上,全身疼痛。
不知道遭殃了多久。
已经有气无力。
这群人……一群畜生!
我眼睁睁看见他举起一支燃烧的蜡烛滴到我身上。
我却束手束脚,挣脱无果。
他边滴边说:
「陆耀明是你能得罪的吗?」
「你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吗?」
「想要你的命都轻而易举!」
「青蛙头拿了三千万,把你出卖了。」
「别跟我们耍心眼!」
「三千万,你可真行啊!」
「这段视频,去外网卖一百年有三千万吗?」
我非常的疼,非常的害怕。
他们都是地狱的恶鬼,没有人性的畜生!
我极力地哭喊着,疼痛和恐惧一并来袭,生理性应激障碍发作了。
我抽搐到神志不清……
喉咙发紧……
意识模糊……
我感觉这次要死了。
光头似乎踢了我一脚:「他妈的,有羊癫疯!」
「怎么办?」
「埋了吧?」
……后面,我就听不到了。
直到我被从面包车上扔出来,重重地砸在了荒野的柏油路上。
我醒了,感觉骨头稀碎。
荒郊野外,夜还深。
那群混蛋拿着我受尽屈辱的照片威胁我:
「底片和录像,会到你得罪的人手里。」
「都是你惹不起的人!」
「再敢搞事,让你红遍全国!」
他们扬长而去。
而我,只有希冀能活过今晚。
10.
那天晚上,很冷很冷。
我挣扎了数次,颤栗恐慌,解不开手脚的捆绑。
昏在了路边。
我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刘爱盈带着那群女生把我堵进了厕所里。
「贱货!不要脸!」
刘爱盈给了我一巴掌。
我扬手想要打回去,却被陆耀明捉住了手。
他一下子把我推了下去。
我就这么掉了下去,掉进了无底深渊。
漆黑无比。
直到听见一句:「扒了她!」
我在阴暗的屋子里睁开眼,看见一群张牙舞爪的女孩子涌上来。
我被逼在墙角,被扒了衣服,被拳打脚踢,被谩骂羞辱……
「烂婊子!」
「我们把视频发出去,给你招男人!」
「脏死了!还敢勾引陆耀明!」
「小贱人!」
我的衣服碎了一地,身上被抓出了红痕、被烫出了烟疤。
周围不断有拍照的爆闪,还有好多人嗡嗡的嬉笑。
我抬头,看见了冷漠的陆耀明、狠毒的陆耀明妈妈、霸凌我的刘爱盈和那群女生、还有侮辱我的那群男人……
他们站在那里,丑恶地笑着。
而我只有死死地盯着他们,怨恨汹涌。
我就是死,也要把你们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