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海有妖物作乱,我奉命下山除妖。
只是还未等我出手,一大一小两条妖龙咆哮冲出海面。
小的那条变成个娃娃,哭的泪水涟涟:“娘亲,你为何想杀我们!”
大的那条化作阴郁男子,瞪着我咬牙切齿:“谢元昭,你抛夫弃子还不够,如今竟想杀夫了?”
话音刚落,只见平时的清冷师弟也红了眼,牵着另一只小奶娃,对我怒目而视:“你跑的倒是快,如今竟是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
我虎躯一震,缓缓睁大眼睛:什么?!
夫君孩子找上门,我堂堂仙界大师姐竟然是一女嫁二夫,人人喊打的渣女?
……
1
“无妄海危险诡秘,你万事小心。”
接到师父命令的时候,我心中十分兴奋。
我终于可以下山了。
我已经在山上足足待了三百年了。
龙珏山灵气充沛,山清水秀。
可是几百年来日日夜夜对着这不变的景色,我也向往山下的生活。
“你是为师的首席弟子,更是近千年来的天才剑修。”
“需要镇在宗门,给师弟师妹做个榜样。”
“激励更多的修士潜心修炼,也要传授你的修炼心得呀。”
每次我想下山的时候,师父总是语重心长的跟我讲道理。
作为太初宗年轻弟子们的心中楷模,我自觉责任重大。
“师父言之有理。”
我乖巧点头。
其实细思之下,山下也没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
对于人间烟火,我也早就尝过了。
我三岁炼气入体,五岁筑基,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突破金丹。
从此容貌定格在了最青春美丽的年纪。
也成为了修仙界至今流传的传奇。
直到我化神之前,我都在宗外历练。
山下大小世界,海外蛮荒,灵气存在之地,我都大大小小踏足过。
据师父说,四百年前,我下山之后,整整一百年没有消息。
再回到宗门的时候,已经勘破了化神。
可是我也生命垂危,灵魂受损。
我昏睡了很久,后来整整三百年,师父再也不许我下山。
“大师姐,恭喜你!”
师弟鹤鸣笑嘻嘻向我道喜。
“大师姐得偿所愿,可不能忘记带上我呀。”
我脸上一红,三百年前刚醒来的时候,我不知怎么回事,疯了一样想要下山。
闹出了不少笑话。
现在想来,实在是有损我作为大师姐威仪凛然的形象。
“我也要去!”
还没等我答应,一道娇蛮的声音响起。
我低头一看,最小的师妹玉微抱着我的大腿。
这个小师妹还是个孩子,进了太初宗后总是夜夜啼哭,谁也没有法子。
唯独我能安抚住她。
“你太小了,不能带你。”
我耐心劝说:“鹤鸣可与我扮作姐弟,带着你不方便。”
“你和师兄扮作夫妻,我做你们的娃娃呀。”
玉徽眨巴着大眼睛,狡黠一笑。
“不带我,我就天天哭。”
我最终还是带着他俩下了山。
飞剑冲着无妄海的方向一路飞驰。
之时越临近那妖气冲天的无人之境,我的心越不安。
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2
无妄海波涛汹涌,风浪翻腾。
妖气已浓如实质,黑云笼罩在百余里之外。
我将鹤鸣和玉徽留在归海城,独自一人前往海边。
这次出来,我虽然带上了他俩,可是玉徽毕竟还小,鹤鸣修为也不算高。
保险起见,我还是自己去比较稳妥。
倒海边之时,已经有很多其他宗门的修士来了。
此次无妄海异动,很多宗门都得到了消息。
派出了宗门内修为极高的弟子前来除妖。
“大妖出世,必然有珍宝随之,此次除妖不仅能有助于修行,得一两件异宝也是极好的。”
“是啊,别说异宝了,单单大妖身上那身皮肉,那就了不得了。”
“啧啧,若能有幸得到妖丹……”
这几个修士的话音刚落,我眉心一动,一股怒火油然而生,几欲爆发。
我急忙默念清心诀,压下心中的杀意。
我自小修炼的是无情道,薄情寡欲,本性清冷。
很少有事能够牵扯到我内心的情绪。
此次下山,也是因为无妄海异动的时候,宗门内我的命牌突然大亮。
“此事怕是与你有极深的渊源。”
师父看着我的命牌叹息。
我看着那金光闪闪的命牌,实在搞不明白,那劳什子海兽能与我有什么牵扯。
到达归海城的那天,我的心就隐隐开始浮躁起来。
直到现在站在海边,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我不得不承认:我应该确实与这里有些渊源。
他们再大放厥词,我都快压不住我手中的剑了。
众人等了没多久,金乌落下,月华升起。
月光洒向海面的那一刻,海面波涛汹涌。
时候到了。
我和那些修士一起,纵身飞向宽阔的海面。
“先下手为强!”
还未等妖兽现身,一位音修率先出手。
琴声响起,音波直逼海底。
巨大的轰鸣声从海面之下传来,那强大的妖兽仿佛十分愤怒。
“道友,不可!”
我急忙出手阻拦:“我们还不知道这妖兽的真面目,不可打草惊蛇。”
“我看你是想抢宝!”
那音修双眼一眯:“说不知太初宗谢元昭是天才剑修,要是等你出手,还有我们什么事?”
我心中一沉,他这是想抢宝想疯魔了。
眼瞧着这音修再次出手,我一道剑光划出,想要打散他的法术。
却没想到出手时候,心中一颤。
那剑光偏了方向,冲着海面飞去。
一道比刚才更愤怒的怒吼声响起,海面瞬间起了百尺巨浪。
百尺巨浪之中,一大一小两条妖龙咆哮而出。
如山巨浪还未落下,两条妖龙化作一大一小两个人形,立于浪尖。
我的心神顿时被那七八岁样子的孩童夺了过去。
那小团子肤色雪白,脑袋上扎了两个揪揪。
此刻他正瞪着眼睛,凶巴巴看着我。
明明是个妖怪,却透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被他这样瞪着,不知怎么的,我竟然冒出几分心虚的感觉。
还没等我回神,这团子一开口,就将我震了个神魂俱裂。
“娘亲,你为何要杀我们!”
我虎躯一震,缓缓睁大了眼睛。
???
3
场面寂静。
只能听见海水奔涌的声音。
在场的修士全部惊疑不定停在空中,眼神在我和大小妖怪身上扫来扫去。
那大一些的妖怪一身煞气。
说实话,他长得委实不错,眉如墨画,俊美中带着不可言说的凌厉和威严。
此刻他正一脸阴郁看着我。
“你这小童,不可胡言乱语。”
我努力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转身看向那团子般的孩童:“我独身一人,还未结道侣,不是你的娘亲。”
“呜呜……娘亲,你不仅要杀我们,你连孩子也不想认了么?”
团子嘴巴一撅,两泡眼泪荡来荡去,看得我心肝一颤。
“哼,你娘修的是无情道,怕是早就将我们父子忘到天涯海角了!”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捂着胳膊咬牙切齿:“谢元昭,你当初抛夫弃子还不够,如今竟然想要杀夫了?”
我心尖一颤,竟好似自己真的做了负心汉一样。
“这位道友,我刚才出手是为了救你……”
既然他们已经修炼出了人形,便是得到了天道认可,就不能被称作妖兽了。
“可我确实不认识你,你也不会是我的夫君……”
俊美男子听到我前半句话,脸色稍缓,可等听到后半句的时候,顿时杀气腾腾起来。
“妖孽,不要以为得了一点机缘,就可以蒙惑世人!”
一旁的修士们终于回过神来,举起武器就要冲过来。
“是啊,这妖怪狡猾,竟敢攀诬正派修士,罪不容诛!”
“此等祸害活着,早晚要作乱世间,断不可手软!”
这些人疯了一般喊着口号,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
我却心中明白,都是为了杀人夺宝罢了。
今天这对妖龙父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纵然他得了机缘修炼成人,也挨不过这在场修士的轮番攻击。
“可惜了。”
我暗叹一声,转身闪到一旁。
纵然我心里别扭,不愿动手伤害他们,可是我也不能阻止别人除妖。
“我名褚墟。”
黑衣男子一脸不耐,目光随着我移动。
见我不肯回应,天地间温度骤然降低。
海面几乎要被冻成冰。
众修士的杀招冲着他齐齐放出,他却还只顾着与我搞什么相认的戏码。
“褚公子,我确实不是你娘子。”我顶着他杀人一般的目光小声解释。
大哥你与其缠着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逃命。
褚墟眼神森然,一声冷哼。
还未开口,天地间的杀招已经逼至眼前。
我还没反应过来了,只听“嗡”的一声。
我的本命剑脱手而出,以绝对保护的姿态横在他们父子面前。
凌霜剑出,谁与争锋。
骇人的杀意瞬间泯灭,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我。
“娘亲!你果然不舍得我们!”
那男童欢呼一声,激动扑进我的怀里。
那名为褚墟的男子双手怀抱,唇角微翘:“还算你有良心。”
我不是!
我没有!
我惊慌看着对我怒目而视的众修士,又看了看飘在男童身边的凌霜剑。
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对父子,恐怕真是我的风流债。
4
太初宗势大,在当真的修真界地位斐然。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太初宗一定调查清楚,给众位道友一个交代。”
在我的恳切请求下,心怀不满的修士们只能暂时离开。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我的凌霜剑威光大盛,他们不敢不听。
本命剑对修士来说十分特殊。
凌霜剑与我相伴数百年,早就心意相通。
这次我却不明白,它为什么这么不听我的话。
“娘亲,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男童牵着我的手,声音黏黏糊糊。
从无妄海到归海城这一路,团子的嘴就没有停过,叽叽喳喳说着自己的事情。
我已经知道了,这孩子名叫褚清羽。
“你从前都是唤他小鱼儿。”
褚墟声音温和,只是脸色还是有些别扭。
与方才在海面上怒火冲天,形如鬼煞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勉强一笑,心中十分愁苦。
师父命我下山除妖,任务没完成。
不仅如此,我还领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的奸夫私生子。
我太初宗大师姐的形象,恐怕要碎一地了。
“你什么表情?是不是不想认我们?”
褚墟脸色难看,没好气嘲讽:“也是,我们孤儿寡夫,哪里配的上仙姿绝顶的太初宗大师姐!”
“是鳏夫……”我下意识纠正。
“就你知道的多!你是修真界的百年不遇之才,我们不过是见不得人的妖物罢了!”
来了,来了。
也不知我当初是怎么辣手无情伤害了他。
这已经是他第二十三次对我喷洒毒液了。
“呜呜……娘亲,你不想要小鱼儿吗?”
“哼,当初你中毒难耐,哄骗我一个刚出世的小妖与你双修,结果儿子生出来,你拔腿就跑……”
眼见着周围的路人纷纷聚拢,看我就像看负心汉一样。
我急忙捂住褚墟的嘴巴,拉着他跑进一旁的巷子。
“你不要大声嚷嚷,我不是不想负责……”
我吓得心慌意乱,忙不迭胡言乱语。
“有什么话咱们回家说。”
褚墟耳朵微红,沉默了一会,小声追问:“那咱们家在哪里?”
我心中复杂,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看这褚墟父子的架势,好像是想跟我恩恩爱爱过日子。
可是哪怕我将他们带回太初宗,也无法完成他们的心愿。
我是剑修,修炼的是无情道。
无情道越是感悟,越是无情无欲,冷漠无情。
这也是为什么我相信了他的故事的原因。
如果我中毒了,拿他解毒,勾的他动情。
但是解毒后我突破了层级,随即无情弃他们而去。
这种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我心中惴惴不安。
“娘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巷口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愕然转头,只见鹤鸣牵着玉徽站在不远处。
“娘亲,我和爹爹来找你啦!”
玉徽笑眼弯弯,冲我着挥手。
我心中陡然升起不妙的预感。
天色不知道时候阴沉了下来,云层间隐隐传来雷声轰鸣。
空气仿佛都静止了。
我小心的抬眼,褚墟死死瞪着我,胸口不停地起伏,显然是气的很了。
“谢元昭!你竟然一女嫁二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