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得了脑瘤,我怕他拖累我,果断提出分手。
没想到医学奇迹发生,他竟然走运活了下来。
多年打拼,他功成名就,发誓要让我后悔痛苦。
可这时候,我已经死了五年了。
1.
母校百年校庆,裴迟终于给个面子回了国,作为杰出校友演讲。
上台前,他的情人为他理了理西装,他亲昵地在她脸颊上贴了一下。
学生们激动地哄笑起来,情人也害羞地锤了他一下,他淡淡一笑,走上了讲台。
我的灵魂在人群中怔怔地望着,心中也有些觉得好笑了。
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哪里还有半分当年在校园霸道横行的混混模样?
忽然,台下有一处不知怎么骚动起来,有人斥道:
“这个学生在乱跑什么!还有没有纪律!”
我跟着看过去,微微惊讶。
因为闯到台前的是我的儿子,姜帆。
他被裴迟手底下的保镖拦住,声嘶力竭地喊道:“爸!”
2.
这声“爸”,顿时炸起了一片惊雷。
裴迟目光从台下掠过,挑了挑眉,似是不解。
“小同学,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姜帆踮起脚,似乎想让裴迟看到他的脸,提高了嗓门道:
“爸!我是小帆啊!我妈、我妈是姜青梨,你们……”
“姜青梨?没听说过。”裴迟打断他,目光没有半点波澜。
姜帆愣在原地。
周围学生们喧哗起来。
“这人谁啊?怎么管裴总叫爸,疯了吗?”
“初中部的姜帆,好像成绩还行,就是人挺孤僻的。”
“我好像是听说他没有爸爸,也没有……”
“贫穷使人疯狂啊。”
姜帆脸色越来越白。
我的灵魂飘近了一点,担忧地看着他。
姜帆这张脸,没有一处同裴迟相像,唯有那一双眉眼,同他一般有种清冷倔强的味道。
当初就是为着这双眼睛,我和裴迟才决心收养了他。
可现在,这孩子校服脏兮兮的,头发也很久没修理过了,听到周围学生的嘲讽,他吸了吸鼻子,使劲抹了把脸。
我鼻尖一酸。
当年就算生活再困难,我都精心养着的小孩,怎么在我走后,把自己活成这幅邋遢模样了?
演讲结束后,裴迟不再逗留,在保镖护着下就要往外走去,姜帆却又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
“爸……裴、裴总,您等一下!”
后面几个保镖又一次拦住了他,眼看有个脾气大的就要对姜帆动手了,裴迟转过身,挥手示意让他们别打人。
姜帆被一个保镖拉着带到裴迟面前,裴迟微微低下头,笑着问道:“小同学,你有什么困难?”
这声“小同学”让姜帆的脸色又难堪了几分。
良久,他咬着嘴唇,哀求道:“裴总……我外婆她现在病得很严重,您可不可以帮……”
裴迟嗤笑了一声。
“哦?原来是来找我资助的啊?现在的学生啊,啧……”
这话说得几个校方领导面色难看,一人硬着头皮站出来道:
“姜帆同学,你家里有困难你告诉学校,我们会帮你募捐的,不要去打扰裴总,他事情那么忙。”
“可、可外婆的病需要很多很多钱……我……”
姜帆脸上全是苍白的痛苦,他绞紧了手指,似乎自己也知道这种公然乞讨的行为有些丢脸。
我心口一痛。
这孩子从前自尊心就高,现在能让他做到这种程度,我妈她……必然是病到了很严重的程度了。
我想立刻就飘到医院去看看,却发现自己的灵魂暂时还离不开这里。
这时候,裴迟摆了摆手,示意领导先别说话。
然后,他拍了拍姜帆的肩,低下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说:
“这样吧,叫你妈来我这里卖一晚,我看要不要考虑一下。”
3.
姜帆难以置信地看着说出这句话的裴迟。
裴迟耸了耸肩,一副高高在上的无所谓表情。
姜帆眼眶瞬间充血,表情痛苦地扭曲起来。
“你!我妈她、她都已经……”
他咬了咬牙,不肯再说下去了。
这傻孩子,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肯面对我已经死了的事实。
裴迟却显然误会了,笑道:“开个玩笑,你以为我真看得上现在的她啊?姜青梨……啧,现在应该都快三十几岁了吧。”
姜帆眼神黯淡下来,自言自语般轻声道:“三十?她……”
“哎,你亲爸呢?怎么不去找他要钱啊?”裴迟再次打断他。
“哦,我忘了,你亲爸破产了。”
“你妈这只破鞋后来又跟了谁?还是说……没人要了?”
姜帆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一瞬间,我担心这孩子忍不住要和他打起来。
几年前,我还活着的时候,每次有街坊嘴碎我是个被穿过两次的破鞋,他都会冲动地跑出去找人打架。
那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把人打得满头是血。
直到我苦兮兮地从包里摸着皱巴巴的零钱给人赔偿医药费,他这才委屈地跟我道歉,说以后会控制自己的脾气。
可我没想到的是,此刻,姜帆竟然只是捏了捏拳,忍住了。
甚至,他做出了一个我难以想到的动作——
他跪了下来。
周围一片哗然,响起了不少拍照的声音。
裴迟嘴一撇,不耐烦地拉起了他,“小同学你做什么?在这么多人面前想搞道德绑架?”
姜帆浑身颤抖着,哽咽道:“裴总,求您,我求求您……医生说外婆她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裴迟神色有一瞬微妙的僵硬。
明知概率为零,可我心中还是忍不住浮出几丝期许。
或许……裴迟他会心软呢?
虽然当年我让他痛苦,让他丢尽了脸。
可无论如何,我妈一直对他很好,从来没因为他家里穷就阻止我和他在一起……
现实很快打了我一耳光。
因为裴迟轻笑道:“哦?那又关我什么事?”
4.
姜帆整个人僵在原地,被几个领导点头哈腰地拉走了。
而裴迟,揽住自己的小情人笑着上了车。
车门刚一关上,他就皱着眉回了个电话。
“妈,什么事?”
“阿迟,你不是在学校演讲吗?发生什么事了?网上现在都是你的新闻,那个跪你的学生是谁?”
裴迟漠然道:“姜帆,姜青梨和周世安的儿子。”
电话那头一惊,似乎倒吸了口气。
“青梨她……现在怎么样了……”
裴迟冷着脸道:“我怎么知道,爱怎么样怎么样,谁管她。”
“唉,你们毕竟曾经是夫妻,感情那么好,我以为你这次回过来……”
“妈!”裴迟怒道,“你想什么?难道还以为我是回国来找姜青梨复合的?那种势利的拜金女我压根不想给她眼神。”
“她也是好笑,她妈现在生病了,竟然让姜帆来求我,她自己怎么不来?还当自己是姜氏千金小姐啊,呵。”
明知灵魂状态无人看见,我还是挤出了一个艰难的笑,想覆盖住心尖涌上来的密密麻麻的痛苦。
是谁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的?
八年了,裴迟弄垮了我家的公司,逼死了我爸,然而他还是不解气,还是如此恨我。
可他曾经,也那么热烈地爱过我啊。
5.
我和裴迟是高中时候认识的。
那时的他桀骜、孤僻、倔强,自然也招惹了不少人记恨。
有天,我无意撞见他被一群人堵着围殴的场景,颤着嗓子喊道警察来了。
混混四散而逃,我扶着满身鲜血破烂的裴迟去了诊所,帮他买了药,又去附近给他买了套新衣服。
拿着毛巾帮他把脸擦干净后,我开玩笑道:“同学,你长得挺好看的啊,为什么总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裴迟别过头,耳根爬上一层红色。
从那天后,这个桀骜的小混混就成了我的小跟班。
下课跟着、放学跟着、去食堂跟着……就连我追周世安的时候也一路跟着。
每次周世安扔掉我送的礼物后,裴迟都会小心翼翼地捡回来,问我要怎么处理。
“随便你!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我幼稚地把气都撒在他身上。
于是,那些我织的围巾、买的情侣装……都出现在了裴迟身上。
甚至被撞的稀巴烂的蛋糕,他也挺高兴地吃着。
我看着那样满足地笑着的裴迟,心中渐渐爬上一丝微妙的感觉。
高考完,裴迟向我表白,我慌乱地不知道如何是好,选择了出国逃避。
可就在出国那一年里,我发现自己心中想念的人不再是周世安,而是裴迟。
明确自己心意那一刻,我果断飞回国,害羞地问裴迟有没有变心,他满心欢喜地抱住了我。
我们就这样相爱了一年又一年,直到,他被查出脑瘤。
“那时候,我就没想过要活下去,没想着要拖累她!”
裴迟痛苦的声音把我唤回了现实。
“可她呢?马上跟我分了手!还说幸好没有结婚!不用被我这个拖油瓶缠着!”
裴母叹了口气,语气有些犹豫:“阿迟,或许……”
“妈,你不用说了。”
裴迟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吩咐司机开车,小情人心疼地拍着他的背安慰,很快,他们又亲密私语在一处。
我不想再看下去,灵魂跟着姜帆飘走。
我看见姜帆面色憔悴地挤上满是人的公交车,摇摇晃晃了一路,最后在医院停下。
走进病房前,姜帆深吸了口气,搓了搓脸,然后堆满笑意地打开门。
“外婆,我放学了。”
我的视线越过他,落到了病床上。
那个面色萎黄、形销骨立的人……是妈妈?
我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眼眶涩得可怕,却偏偏流不出半滴泪。
原来鬼魂是无法流泪的啊。
“小帆……”我妈的声音哑得可怕。
“外婆,跟你说个好消息,学校已经在帮忙募捐了,咱们的手术费有着落了,你的病很快就能好了。”
我妈虚弱地笑了笑,“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小帆,你就快要中考了吧?别每天晚自习请假来照顾我这个老骨头了,好好学习,考个好高中,以后跟你妈妈一样,当大学生……”
姜帆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把眼泪逼了回去。
“外婆,你别说这些话。妈妈和外公都不在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要留我一个人……”
我鼻尖一酸,陷入了无比的痛苦和自责中。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为什么要出意外,留下妈妈和小帆……
为什么,我现在是个无能为力的死人啊。
6.
自从见到妈妈后,我哪里也不想去了,一直在医院看着她。
小帆不在时,她总是会更加憔悴地叹着气,不停用手机查银行卡的余额,然后又去查几所高中的学费反复计算着。
算着算着,她又打开了相册,看着以前全家人的照片,喉头泄出一丝难过的呜咽,苍老的身躯颤抖起来。
我的心也跟着一阵痛苦。
第二天,病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周世安。
全员癫公癫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