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妈打电话来说，她和我爸都觉得我弟现在的工作工资太低了，我应该在北京给我弟找一份更好的工作，还要给他在北京买一套大房子，好让他将来能娶个北京姑娘。

我实在无语，她真当北京是我开的？我可没这本事。我没好气地拒绝了，然后我妈就开始骂我了。

她说话我拎不清亲疏远近，不给亲弟弟买房，却掏了115万给两个表弟买房。

她说阿严才是我的亲弟弟，我作为亲姐姐，要照顾他。我的亲弟弟才是我将来的依靠，外人那是靠不住的。

她强烈要求我把那两套房要回来，过户给我亲弟弟。

她说她是为我好，她是我亲妈，也只有亲妈才会真心为儿女打算，外人虽然嘴巴上给你说好听的，但事到临头都是靠不住的。

我没有再说什么，讲道理，摆事实，这些招统统对我妈没用。

所以，我说了一句“我现在没钱了，我现在要忙了，就这样吧”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觉得很讽刺，她现在倒是知道她是我亲妈了。过去的那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我是他们捡来的。

02

我叫赵琳，今年36岁，在北京工作。

才七个月时，我就被我爸妈放到奶奶身边带了。他们在大城市里打工，顾不上我。

记忆里，我也就在过年的时候，才能见上一回亲爸亲妈。

别的父母假期结束，再次外出打工时，孩子总会哭得撕心裂肺，父母也会依依不舍心疼万分。

好像，这些我都没有经历过。

一年级时，爷爷中风偏瘫了。奶奶要照顾爷爷，没办法分心照顾我的学业，便叫我爸妈把我带过去，让我在那边上学。

我妈说她怀孕了，还要上班，实在顾不过来。而且，在那边没房子没户口，得费好多钱，他们负担不起。

我妈告诉我，我已经长大了，上学了，是个大孩子了，要学着分担家务，照顾爷爷奶奶。

我懵懂地点了点头，之后便学着做饭炒菜，上山捡柴禾，割猪䓍。

村里的人看到我背着个大竹筐出门，都爱逗我：“小琳，这筐能装进好几个你呢，你能背得起来吗？”

我肯定是背不起好几个我的，但枯枝枯叶比较轻，我人小劲也小，压不实，所以，就算塞满一筐，我也是能背得动的。

奶奶心疼我，老叫我别干，说她忙得过来。

我倔强地摇头，不行啊，我要干活的。只要我能多干一点，奶奶就能少干一点。

03

奶奶太辛苦了。自从爷爷病倒后，奶奶里里外外地忙活，花白的头发几乎全白了，本来还算挺直的背，已经开始佝偻了。

躺在床上过日子的爷爷，让我感到害怕。白了头弯了腰的奶奶，更让我感到害怕。

年幼的我，已经隐隐约约地意识到，年迈的爷爷奶奶，才是我的最大依靠。或许是与父母间的感情比较淡吧，我只能从我的爷爷奶奶那获取安全感。

上学前，爷爷还能一边吆喝着我给他倒小酒，放学后一回到家，爷爷就只能看着我，含糊不清地说着咦咦呀呀的话了。我真害怕，某一天我放学，回家后就找不到爷爷了。

上小学后，奶奶让我独自睡一间房，我不愿意。我宁愿在爷爷的房间里睡地板，也不情愿自己单独睡。只有听着爷爷奶奶的呼吸声，我才能睡得踏实。

我的心要比一般的同龄孩子敏感吧，才7岁，我就已经觉得，我所能拥有的太少了，实在是经不起失去。

奶奶拗不过我，便由着我去了。她当然不舍得我睡地板，所以便在房间的角落里加了一张小床，让我睡。

奶奶精力有限，虽然已经尽力帮爷爷勤换洗了。但长时间卧床的老人，身上多少还是会有味。

我与爷爷奶奶常待在一块，我身上也就有了味。所以，同学们嫌弃我身上有味，都不爱与我同桌。

尽管我跟他们解释说我有每天洗澡，但他们都不信。因为没人爱与我靠近，所以我上学放学都是孤伶伶的一个人。

04

得空时，我爱挤在爷爷身边，与他说话。

我很心疼我爷爷。我爷爷从前是那么闲不住的一个人，现在只能躺靠在床上或椅子上。

所以，我常坐着爷爷旁边，给他说我捡柴时看到谁爬树掏鸟窝了，给他说谁偷偷下河摸鱼被妈妈打屁股了，给他说谁跟谁又为抢蟋蟀打架了。

我姑姑回家时看到我扒在爷爷身边，嘴巴叭唧叭唧个不停，跟我奶奶笑说：“这小丫头不去学唱戏，可惜了。”

奶奶也笑着点头：“哎哟，是啊，说得还蛮有趣的。”

有时候，我会希望我爸妈把弟弟送回来，那样我就有伴了。

我可以带着他去上学，向同学们炫耀我有个可爱的弟弟。我还可以带着弟弟在村子里跑来跑去，玩各种游戏。

只是，弟弟出生后，一直被妈妈带在身边，我只能在过年时才见上一回，所以我的希望落空了。

过年时，看着弟弟被爸爸妈妈轮流抱着，看着他对爸爸妈妈的各种亲热与依赖，我心里很是羡慕。爸爸妈妈的怀抱是软的还是暖的，我早就没有印象了。

我觉得我并不讨我妈的喜欢。有一次，妈妈带我们回外婆家，妈妈对舅舅舅妈抱怨说：“小琳胆子太小了，性格好内向了，要真带到外面去，怕是只敢缩在房间里，门都不敢出。”

大伙刷刷地把目光聚焦到我身上，我窘迫得手足无措，脸上直发烧。

外婆说：“一个丫头片子，给口吃的就行，你要求那么多干啥？”

舅妈笑着告诫我：“胆子要大点，不要怕生，畏畏缩缩的，容易被别人欺负。”

我低着头，低低地嗯了一声，细若蚊呐。

妈妈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看她这个窝囊样，真是看得人牙根痒的。”

我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随便钻进哪个老鼠洞里。

05

因为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吧，每当爸妈过年归来，我都喜欢缩在奶奶身边帮忙。

四年级时，爷爷走了，爸爸妈妈带弟弟回来参加葬礼。弟弟穿着洋气，被妈妈抱着，白白净净的，乌黑的珠子骨碌碌地滑来滑去，懵懂而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我跪坐在奶奶身边，拉着奶奶的手呜呜咽咽地淌着泪。

姑姑拉我到一边，哑着嗓子地叮嘱我：“不要在奶奶面前哭了，奶奶心里很难受，你这么一哭，奶奶心里会更难过的。”

我捂住嘴巴眼泪，想止住哭声，可是眼泪总是止不住。姑姑见我哭得一抽一抽的，眼泪又开始淌了。

送走爷爷后，奶奶生了一场大病。姑姑叫我爸妈把我带过去，在那边上学。姑姑说我很独立，也会帮着做饭炒菜了，不用他们多费心的。

妈妈说她每天要上班，又要接送弟弟，实在忙不过来。既然我能自个照顾自己了，那就在家上学也挺好的，还能做饭给奶奶吃。

于是，我继续被留在家里。

姑姑要接奶奶过她家里去住，奶奶说：“你上面还有公婆要伺候的，我一个娘家妈，家里有儿子儿媳妇，不能到外嫁女家里抢孝敬。

再说，还有小琳在呢，她很懂事，有什么事，小琳会找人帮忙，或者给你们打电话的。”

见奶奶坚持，姑姑只能作罢。只是比以前回得更勤了，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吃的用的。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的妈妈是姑姑就好了。

我妈过年时回来，经常会忘记给我买礼物。她说回得太匆忙了，下次再买。

可是，下一次，她还是会忘记。

06

初中时，我到到镇上上学，骑自行车要15分钟。周一到周五在校住宿，不能外出。每到周五，我都要早早冲出教室，跨上自行车，赶回家里看奶奶。

每次我骑车到家都是满头大汗，奶奶都会笑骂我像个皮猴子，性子太急了，没点小姑娘的文静模样。

初一下学期时，奶奶在地里摔了一跤，撞到了脑袋，做过手术后，身体便大不如前了。

大半年后，奶奶病了，然后我的奶奶就没了。

爸爸妈妈带弟弟回来送灵，姑姑拉着我对弟弟说：“小严，这是姐姐，还认得不？”

弟弟玩着游戏机，嗯的一声，头都没抬。

爸爸妈妈在葬礼结束第二天就走了，没顾得上和我说几句话。

我爸说他们夫妻俩都要上班，公司里正是忙的时候，请不到太多的假。

这次，我依然被留在家里。

妈妈说在这边上了那么多年学了，已经习惯这边的节奏了，再过一个学期就初三了，现在转过去对我不好。

之后，我继续在家里的初中上学，周未便回姑姑的家。

本来，我是想回村子里去住的，我姑姑不让。她不放心我一个小姑娘自己住家里。

放寒假时，我去过一次爸妈那边。为了让弟弟在那边顺利入学，我爸妈在那边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爸爸妈妈睡一间，弟弟睡一觉，我只能在客厅打地铺。

可能这些年都没怎么生活在一处，所以我融不进去。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我待在一旁看着，有的只是窘促不安。

对于我的到来，弟弟很排斥，他怪我来了后就把客厅给霸占了，搞得他都没地方玩。

我被弟弟说得面红耳赤，不知如何回应。

爸爸靠在椅子上看着手机，妈妈在扫着地，弟弟在一遍一遍地问我什么时候会走啊。这样的情景，好多年过去了，我都忘不了。

住了一周，妈妈说，趁放假就多帮帮姑姑干活，你来这边也没地方住，太挤了。然后，我就带着妈妈结的车费，回姑姑家了。

07

我是在初三那会才知道，我爸妈从来没有给过姑姑伙食费的。

初三的下学期开学前，我爸打电话跟我姑姑说，他失业了，没钱给我交学费，我妈的工资要还房贷还要供我弟弟上学，一大家子的开销捉襟见肘。

他问我姑姑能不能先垫付一下，他找到工作发工资后就给还上。

姑姑才应下来，姑父的脸就黑了。姑姑挂断电话后，姑丈就开始骂人了。

姑父说，他们有钱买房买车，却没钱给自己的亲生闺女交学费。以前你爸妈在时，他们啃着两个老的，伙食费没给过一分。

现在，爸妈走了。他是又想着来啃亲妹妹，伙食费同样没给过一分。

这么多年，问上一声，就给点学费，不问就当不知道家里还有个闺女。如果不是我们时不时给点钱，你爸妈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姑姑没好气地说你在孩子面前嚷什么？说着一把把姑父拉着房间，关上门。

我傻傻地坐在客厅里，耷拉着脑袋，脸上火辣辣的，心里羞愧不堪。

两个表弟也坐客厅里，气氛既安静又尴尬。

同上初三的表弟，给我递过一根棒棒糖：“你别管他们，先吃根糖吧。你最喜欢橙子味的糖了。”

我接过糖，就那样攥着，心里很难堪也很恐慌。我害怕自己要被赶出去，也害怕自己没书读了，眼泪叭嗒叭嗒地掉下来了。

小表弟给我递纸巾，我沉浸在恐慌中，没有留意到。

小表弟就拿着纸巾帮我擦了一把,一边擦边嫌弃地说：“咦，鼻涕都出来了，好恶心啊。”

小表弟那嫌弃满满的语气，一下把我心头的那些慌张减了一半。我赶紧抢过纸巾擦脸。

可能，对于一个正处青春期的姑娘，流鼻涕的杀伤力，比流浪更大一点。再说了，村里有老房子，我还不至于会流浪，最多可能是没书读罢了。

不过，姑父出来后，没有再提起钱的问题。我姑姑去帮我交了学费，我能继续上学了。

08

我周一到周六住校，周末回姑姑家总抢着帮忙干活。看到我这样，姑父对我的态度也慢慢变好了。

中考后，我考上重点高中，大表弟却没考上，想出去打工。姑姑姑父觉得他年纪太小了，就要他去读职中。大表弟不喜欢读书，读了两年职中就跟同学一起去打工了。

上高中时，我爸开始创业，一直说创业资金周转困难，没钱给我交学费。我姑姑催他，他就说女孩子读完初中也够了，没必要再读下去了。

我听到爸爸的话后，躲在房间里哭了一夜。

第二天吃早餐时，姑姑看到我红肿的眼睛，叫我不要想太多，学费他们会想办法。

姑父也说家里就你能读书，那两个小子都是指望不上的，你一定要读下去。

之后，我高中三年的学杂费都是姑姑他们出的。

我读高三时，我大表弟领到第一份工资后，打电话告诉我，以后每个月会给我打200块零用钱。

我拒绝了，姑姑有给我零用钱的，但表弟还是给我打了钱。

我把钱拿给姑姑，姑姑笑着说，既然是弟弟给你的，你就拿去用吧。我哦了一声，转身回到房间，眼泪就掉下来了。

除了姑姑，又多一个人给我零用钱，这感觉真好啊。

他们真的对我很好。姑姑家的房子只有三个房间，自从我过来住后，大表弟就和小表弟挤一块了，但是他们没有抱怨过我。

09

小表弟中考也没考好，嚷嚷着要跟哥哥一起去打工，但还是被姑父姑姑押着去读了职高。

我高三时，每次回家，姑姑都会叮嘱我别想太多，把心放学习上。

姑父对我说，学费生活费他们会交，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当我们借你的，毕业后工作挣到钱了，再还给我们。

我很感激，把那些账目都用一个本子记下来，告诉自己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姑姑姑父。

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了一所双一流大学，姑姑姑父很高兴，两个表弟也兴奋得不行。

爸爸妈妈也很高兴，说要回来摆酒。我拒绝了，去大表弟所在的工厂做暑期工。

大学后，我勤工俭学，申请了助学贷款。我上学就听课，放学就兼职，放假就打工，因为很拼吧，我的成绩也不错，也有奖学金。

所以，大一大二的学费是姑姑他们帮我交的，生活费是我自己交的。而后面两年的学费生活费，就都是我自己交的了。

我爸妈也有说过给我钱，我说我办了助学贷款，还有奖学金。然后我爸妈就没有提过钱。

那会，爸爸的公司开始盈利了，他们在大城市里换了一所新的大房子，还拿钱在老家把老宅推倒重新起了一幢小别墅。

我忙着兼职挣钱，没有回去看过。

10

大三时，我小表弟也出来工作了，也隔三岔五地给我寄点生活费。他叫我别省着，也千万别随便花别的男孩子的钱。

那老气横秋的语气让我听着只想发笑。小表弟听到我笑他，还有点恼羞成怒了。

我告诉他我有钱，让他把钱存起来，将来当老婆本。他叫我放心，这个他会安排好的。

毕业后，我留在北京，进了一所大公司。没伞的孩子只能努力奔跑。我肯花心思，又舍得拼命，挣的钱慢慢就多了。

毕业后没多久，我就把助学贷款还有我的那些学杂费都给还清了。

我27岁那年，我爸的公司却遭遇了滑铁卢，把那几年赚的钱都赔进去了。我爸想卖掉房子，东山再起。

但是我妈不同意，说这所房子要留给弟弟作婚房。每每两人因为这事吵架，我妈就打电话给我诉苦。

我工作很忙，没时间听这个，应付两句就挂了。我妈气得骂我是个白眼狼，一点儿不关心亲妈。

我爸从我一个同学那得知我的工资很高，年薪50万，就打电话叫我拿钱给他做启动资金。

我拒绝后，爸爸就打电话骂我，还跑去姑姑家骂姑姑姑父把我教坏了，把我教得六亲不认。我知道后，还打电话跟爸爸吵了一架。

我说：“你们这么多年没管过我，学费生活费都不舍得给我出。交学费生活费时，你怎么不想到你是我亲爸，现在我能挣钱了，你倒想起你是我亲爸了？”

自从吵了那架后，我爸妈没少在亲戚朋友面前说我心冷血冷。

11

爸爸不甘心，偷偷拿房子车子抵押贷款，再度创业，没想到最后血本无归。房子车子都没有了，还欠了十几万。

他打电话叫我帮他还，我拒绝后，他就去缠着姑姑姑父借钱。我知道后很生气，让他把家里的那幢小别墅卖了。

我爸不同意，说那是他的根，不能卖。

我妈知道我让爸卖掉家里的小别墅后，气得打电话过来骂我，说市里的房子没了，我弟就只能指望这幢房子了。他们还要在这房子里养老，我居然想让爸把这房子卖了，卖掉了，他们住哪？

我妈叫我把这些年的工资都拿出来帮爸爸还倒债，我说我的工资都花光了。

我妈不信，我妈说：“你小时候吃的用的，都是我们的钱，把这钱还我们。你没钱就去跟你的同事借，发工资再还给人家。”

我说：“行，我跟别人借，给你们20万，算是还清那些学费生活费了。以后你们别再来问我要钱。”

之后，我给他们转去20万。爸妈还清债后，就搬回了村子里住。

我30岁的那年，大表弟谈了个女朋友，要结婚时，女方要求在县城买婚房。姑姑姑父有点犯愁。家里的积蓄不大够。

我知道后，给姑姑打给去50万。姑姑吓了一跳，连忙打电话问我，打那么多钱给她干嘛。

我说是给大表弟买婚房的。我姑姑说不能用你的钱，你年龄也不小了，到时结婚也需要钱。

无论我怎么说，她都不肯用我的钱，还要把钱给我转回来了。

我哭笑不得，只能说这钱算我借给大表弟的，以后等他有钱后，就还我。

这么多年，我拿着工资做投资，有一定的积蓄，所以这个钱，我没想过要大表弟还。但这么说，姑姑他们肯定不愿意接受的，所以只能用这个说辞了。

姑姑哭了，说我这个傻闺女心真大。

12

婚房买好后，大表弟结婚摆酒，我回去参加婚礼。看着姑姑姑父脸上灿烂的笑容，我很开心。我想，爷爷奶奶若在，看到了也会很开心吧。

我顺便回了一趟老家。原来的老宅不见，只有一幢豪华的小别墅。

晚上睡觉时，我发现爸爸妈妈的卧室，弟弟的房间，都是按他们喜欢的风格装修的，而我的房间却没有一点我喜欢的元素。

我问妈妈，为什么当初装修时，你们不问问我的喜好，我的房间就不能按我的喜好来装修一下。

我妈愣了好一会，才迟疑着说：“反正你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你能回来住几天，按你的喜好装，别人不喜欢怎么办？你回来就是客人了，住客房就可以了。”

原来，我住的是客房。原来，他们的家里还是没有我的房间啊。那一瞬间，我的心中似乎有什么断了。

老宅没了，与爷爷奶奶相依为命的那些记忆，就只存在我的回忆里了。似乎，这个村子里也没有让我记挂的东西了。

大概三个月后，我爸妈知晓我借50万给大表弟买了婚房的事，就打电话让我给弟弟在北京买套房子，还让我帮弟弟在北京找一分工作，还要求年薪30万的。

他们说我弟弟长得不差，只要有房有工作，说不定能找个北京姑娘当老婆。

我听着，连气都生不起来了，他们当我是神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直接把他们的号设置成拒接了。

可能因为父母的溺爱吧，我弟弟小学初中都是混日子的，成绩差得一塌糊涂。中考后，爸爸出了一笔高额的择校费，让他上了一所不错的高中。只是他的底子与根子就那样，高考成绩同样一塌糊涂。

高考后，爸妈想让他去技校学一门技术。他嫌爸妈管得太多，自个跑出去打工了，东挑西拣的，没一门工作能干够半年的。

每次炒了老板鱿鱼后，他都会在家躺上好几个月，没钱了就问爸爸妈妈要，连饭都不煮。爸妈要工作，没时间给他做饭，他就吃外卖。

13

前年，我回姑姑家过年，他们过来把我骂了一通。还叫我大表弟还钱。

我直接跟他们说：“这钱我是我给他的，不用他还了。”

我爸妈听到后气得不行，骂我分不清亲疏远近，只有我亲弟弟才会是我将来的依靠，外人是靠不住的。

我妈妈要求大表弟把房子过户还给弟弟。我很恼火，我说这房就是大表弟的，他要过户给我那个亲弟，我就直接把房子收回来，卖掉，把房款捐了，也不会再回姑姑家了。

因为妈妈一直闹着叫我买房子给弟弟，我只能提前回北京了。

之后她经常用别的号码打电话跟我要钱，我说我每个月会给你们打赡养费，至于弟弟的房子，那不是我的义务，也不是我的责任。

去年，小表弟谈了个女朋友，我又拿了65万给小表弟，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

姑姑姑父劝我别买，我说你们供我上学，两个表弟都给我寄给生活费，我早就把他们当亲弟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有那个能力，帮一下我的两个弟弟，怎么就不行呢？

姑姑姑父听到我这样说，只能接受了。

爸妈知道后，又闹了一场。爸妈说要找律师告我，说我拿了115万给表弟们买房，却不给弟弟买房子，太过分了。

我说你们要告就告吧，随便你们。

14

可能是因为父母多年来的漠视吧，我对婚姻没有兴趣。我没有真正地感受过父爱母爱，我觉得自己也不懂得怎么去爱我的孩子。

那些年，没钱的煎熬，我受够了，我想我对事业的渴望更大，所以目前我是没有办法在家庭上投入太多的，一切顺其自然吧。

今年，我36岁了，两个表弟都有儿有女了。这些年，姑姑姑父一直为我的人生大事着急，但看我一直没结婚的意思，如今也只能歇了催婚的话头。

现在，他们只希望我平安健康，开心快乐。

随缘吧，无论是有血缘的父母兄弟姐妹，还是没有血缘却有盟约的夫妻，此生能聚到一块，都是一场缘分。

只是，有些缘分会让人欢喜的，而有些缘分却会让人疼痛的。

无论怎样，人生是自己的，好好地爱自己，过好人生中的每一个日子，那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