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陈律师要讲的这个冤案翻案，跟往期比起来有一个很突出的特点，以往翻案，都是冤案人及其家人四处奔波，多年申诉的结果，而今天这个案子，除了被告人本身，有一位检察官，为了帮助被告人翻案，千里奔波七余年，为翻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从而成功翻案，这就是河南首例无罪抗诉案——胥敬祥抢劫案。

一件绿色毛背心引发的惨案

1990年的某一天，胥敬祥和他的好友胥祖国一起在集市上溜达，眼见天气渐凉，胥敬祥在集市上买了几件旧衣服御寒，其中有一件绿色毛背心。而胥敬祥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这件自己随手买的衣服，日后竟会成为给自己定罪的关键证据。

时间转眼来到1991的春节后，河南省周口地区湖口乡接连发生十几起抢劫案，这事本与湖口乡闫胥庄村民胥敬祥无关，顶多说他担心自己是否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可是，受害者每当上，却先当上了嫌疑人，原来，不知道是不是绿色背心太亮眼，有人举报胥敬祥穿的这身衣服就是某一个被害人家里被抢的东西，言外之意，胥敬祥很可能就是这个抢劫犯。

很快，4月13日，胥敬祥遭到了逮捕，也很快，胥敬祥提出了有罪供词：承认自己曾伙同梁小龙及“红龙”“黑龙”等人共同抢劫。

看到这里，相信大家也感受到了蹊跷，没错，流水的冤案，铁打的刑讯逼供，那么在本案中，刑讯逼供又是如何发生的呢？

据胥敬祥在监狱里哭诉，他被抓的第二天晚上，自己就被公安局的人五花大绑，先用棍子把脚打烂，后来用脚踩压在他的脚踝上，疼的昏死了过去，就这样折磨了三天三夜，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有罪供述。

案中案，一起徇私舞弊案让胥敬祥冤案浮出水面

这个徇私舞弊案的主人公是公安局预审员李传贵，但有意思的是，虽然李传贵也参与了胥敬祥案的审理，但当案卷传到他手里的时候，他也认为“抢劫事实不清，根据现有证据无法认定有罪”并向领导说明了情况然后转给了公安局内勤。

而李传贵被指控徇私舞弊案也并不是因为胥敬祥案，而是因为在别的案子中被举报“藏匿犯罪证据”，经过一番折腾，李传贵就自己被指控徇私舞弊提起了抗诉，抗诉书转到了河南省人民检察院公诉处检察官蒋汉生的手里，正是在这位蒋检的手里，一切开始发生变化。

检察官千里奔波，七年筹备，只为翻案

蒋检在翻阅李传贵的案卷时，觉得李传贵的行为不构成徇私舞弊，反倒是与李传贵案密切相关的胥敬祥案存在重大疑点。于是这位正直不怕事的检察官开始调查胥敬祥案的全部材料，对于这份漏洞百出的抢劫案，蒋汉生很快就察觉到了错案的气息：供词相互矛盾、时间错误、对象错误、事实错误、无作案凶器、无犯罪同伙、物证不能相互印证等等。

蒋汉生很快意识到一个翻案的关键就是当天陪胥敬祥一起买衣服的同村村民胥祖国，但当时办案机关并没有对他进行取证，于是，蒋汉生只能自己几经打听和奔波找到了还在山西打工的胥祖国，成功进行了取证，证明了那件绿色毛背心是他和胥敬祥一起在集市上买的。

此外，蒋汉生发现，胥敬祥招供的所谓同伙梁小龙，虽然被抓，但是说自己案发时根本就不在河南，也不认识什么“黑龙”“红龙”。

而且，在辨认赃物的时候，也不符合法定辨认程序，经鉴定，十几份讯问笔录的签名也不是嫌疑犯亲笔所签。

就这样，在重重疑点的推动下，检察官们辗转河南、山西、山东几省，奔波千里进行取证，终于在2001年，蒋汉生经过反复梳理自己近些年得到的证据后得出了结论“胥敬祥八起入室抢劫案，全部事实不清、证据不足，胥敬祥无罪。”

然而，就算有检察官的助力，此案的翻案也并不是那么容易，从时间上就可以看出，2001年，在蒋汉生的推动下，省检对此开始讨论，通过一系列的翻案程序后，直到2005年3月15日，又过了将近5年，案子才被彻底翻过来，而此时距离胥敬祥服刑期满只有15天。

陈律师有话说

本案中的绿色毛背心，涉及到侦查机关的一个辨认程序，按照刑诉法的规定，合法的辨认程序应当是在不少于两位侦查人员的主持下进行，如果辨认的是物品，则不得少于五件。

就算在辨认结果一致的情况下，相同的衣服也无法直接证明抢劫犯身份的成立，因为这件衣服没有特殊身份上的标志，而且是在村里的集市上买来的，同一个村子里很容易撞衫，再加上应当进行取证的证人而没有进行取证。这件衣服的证明力度实际上已经很微弱了。

至于其中的刑讯逼供、供词矛盾问题，陈律师也讲解过很多次了，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翻翻陈律师之前的文章。

还有一点比较特殊的是，本案中检察官的立场。在控审辩三方阵营里，如果有至少两方能站稳基本事实和法律，案件审理结果都不会有太大偏差，在胥敬祥案中，他很幸运地遇到了一位负责正义的检察官，让法庭之上，检察院与辩护律师站到了同一阵营，但是在大多数案件中，法官和检察官是我们无法选择的，是随机安排的，我们只能接受，我们能选择的，只有我们的律师。

作者简介：北京陈律师，法学硕士，高级合伙人律师，历任特种部队指挥员，检察官，侦查员，纪检干部，企业高管，阅历丰富，学养深厚，擅长疑难重大案件，多种法律关系交叉繁杂案件处理，重信守诺，值得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