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夜谈会。
又是老生常谈的问题。
「有没有喜欢的人？」
「第一次还在吗？」
「性取向是什么？」
又来了又来了，一听就知道，我又掉入「弯仔码头了」。
假装若无其事的闲聊，其实就是想找出自己的同类。
毕竟，正经人，谁没事整天关注别人性取向？
我挺直了腰板，拍着胸脯道：这世上就没有人比我更直。
谁知，当晚我就……
1、
「有人欺负你记得来工院找我们。」
三个高中室友送我上大学，临近校门，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
「我是来上大学又不是来打架的！」
我不耐烦道。
工院和农大就一站公交车的距离，这几人是非得上演生离死别的戏码。
「真的不用我们帮你搬进去吗？」
「真的不用!快走吧，把行李箱给我，别被人看见。」
离学校大门还有两百米，我从高中室友手中抢过我超大号的行李箱，推着他们离开。
「虽然我们今后和你不在一个学校，但你要记住，我们心里永远有你一个位置。」
室友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我。
「我谢谢你，赶紧把那个位置让给工院的小哥哥吧！」我对着几人殷切的目光喊道。
说起来就难为情。
因为长相可爱，高中三年，我都被宿舍里的给子惦记。
别人上大学家里人送，我上大学，高中室友抢着来送。
虽然有人照顾的感觉不错。
体力活有人帮我干，好吃的都会让给我。
可是想到他们这么做是为了睡我，我心里还是觉得膈应。
不过从今天起，一切都将过去了。
三个给子室友追了我三年无果，终于决定结伴去工院寻找新猎物。
而我，也即将开始我独立行走的猛男人生。
2
目送室友离开后，我才放心地往学校大门走。
可是，很快我就吃到逞强的苦头了。
当我推着行李箱抵达校门口，望着那一排望不到尽头的台阶，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学校是拿错了隔壁工院的设计图了吧，真以为学校里都没女孩子，完全不考虑她们死活了？
当然……
这对我一个猛男来说不是什么。
我握紧行李箱杆子，
弯腰，
气沉丹田！
怒吼助威！
加足马力！
行李箱，
纹丝不动……
喘了口气后，我左右看了看，好在今天开学人多，大家都在忙，不然我的猛男人设还没进校门就塌了。
「是新生吗？需要帮忙吗？」
我正暗自庆幸，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3、
转过身时撞到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上，几乎把我晃倒。
185以上的男生，肌肉明显练过。
肤色…… 一看就是农大的。
虽然晒得黝黑，却被立体的五官衬出了高级感。
一白遮百丑是假的，五官好看才是王道。
为了方便种地，农大学生都穿得朴实无华，而这人却把一身粗布衣服穿成了禁欲系。
但那又怎样。
又是一个仗着自己块头大，就把别人当公主的自恋男了罢了。
我梗着脖子道：
「不用，猛男也会有力气用尽的时候，这个箱子都是我一路抬过来的。现在有些力不从心了而已。」
「猛……男？你是说你是猛男？」
对面挑起眉毛，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从上到下打量我。
好吧我承认，过去几年忙于学业，疏于锻炼，目前距离猛男，确实是有点距离……
可是，既然决定了当猛男，就不能再示弱，这阶梯只是第一个门槛。我嘴硬道：
「人不可貌相懂不懂。」
我不再理他，自顾自提行李箱。
我使出了吃奶的劲。
手臂青筋暴起，嘴巴里尝到了些许牙齿粉末。
终于，行李箱被我提上一级台阶。
果然，我是有当猛男的潜质的，过去只是缺少机会。
歇了一会儿，我准备再次尝试。
又是一个气沉丹田！怒吼助威！加足马力！
坚持住，只要重复四十遍这流程，就离登顶不远了！
可是奇怪，行李箱怎么变轻了？
低头一看。
原来，刚刚那人竟然一言不发，提起我的行李箱，轻轻松松上了好几级台阶。
看那样子，好似在提一双鞋。
4
「猛男学弟，那我就送到这里了，到宿舍有电梯的。」
把行李箱提到平地后，学长捏了捏我的脸，和我告别。
大家都是男人，做这么暧昧的动作干嘛。要不是看在他帮我提箱子的面子上，我早就，就……
我似乎打不过……
还来不及去看宿舍，我就迫不及待拖着行李箱把学校逛了一遍。
农大学校就是好，到处都是蔬菜、水果、小动物。
这大学四年，可有口福了！
抵达宿舍时，室友们都已经到齐了。
只是一看到我，他们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又是那种如狼似虎、如获珍宝的眼神……
就……能不能稍微掩饰一下？
有人抢着帮我放行李，有人上来要掐我的脸，我一一拦住，压着嗓子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吴楚炎，以后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尽管跟兄弟说。」
整个宿舍都安静了。
想掐我的手僵在空中，缩了回去，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为了体现我的能干，我自己的床都还没擦，就开始抢着干活。
我把宿舍地板拖了又拖，垃圾倒了一趟又一趟。
可室友看着我，却满脸遗憾。
一天下来，我觉得我已经摆脱了公主殿下的标签。
可很快我就发现，这一天全都白忙活了。
5、
寝室夜谈会。
又是老生常谈的问题。
「有没有喜欢的人？」
「还是雏吗？」
「性取向是什么？」
又来了又来了，一听就知道，我又掉入给子的老巢了。
假装若无其事的闲聊，其实就是想找出自己的同类。
毕竟，正经人，谁没事整天关注别人性取向？
我挺直了腰板，拍着胸脯道：
「这世上就没有人比我更直，高中宿舍三个给，就这样，我还是全身而退，再来多少给都掰不弯我的。」
如果高中是因为我没有及时表达态度，才让室友越陷越深，那这一次，第一天就挑明，大家都能少些误会。
谁知，我话刚说完，宿舍的门就被踹开了。
白天那学长此时正站在门外，他往里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吴楚炎，出来惯常！」
6、
直到学长堵在浴室门口不让我出去，我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这难道是什么特殊的迎新传统？」
我强装镇定地看着学长。
作为一个在「弯仔码头」住过三年的人，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是，在这之前我一直都往好处想。
我上的是农林大学，我以为学长说的，也许是作物灌溉的某种特殊操作，或者解刨小动物内脏的某种先进手段。
毕竟我只听过进娱乐圈要潜规则，还没听过上大学还要潜规则。
谁也不会大晚上光明正大去学弟宿舍要求人做这种事吧。
白天还那么热心的学长，晚上却仿佛变了个样。
学长不说话，只是调试着手里的淋浴喷头。
我思考了自己的处境。
我想起他轻而易举提起行李箱的样子，如今，学长站在那里，更是几乎把整个门堵住……
算了，猛男先不做了。
这么多年和男生相处的经历，我知道当我撒起娇来，这些男生根本招架不住。
「咳咳。」
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善解人意。
「学长如果喜欢我，我们……可以从亲密的学长学弟关系做起。」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留得菊花在，谁嫌猛男小。
7、
学长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见他丝毫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只得假装解腰带，继续说道：
「学长条件又不差，现在这个年代大家都能理解，何必……何必为了下半身的事伤害同学，害了自己？」
我偷瞄一眼学长。
面不改色……
算了，灭不了火，那就让他烧到工院去吧。
「学长有需求可以理解，但你大可以去工院找一个和你情投意合的人嘛。我高中室友都是gay，他们就都报考了工院。」
「我听说工院僧多粥少，所以找到给子的概率很高的，咱们这样……强扭的瓜不会甜的。」
谁知，听完这话，一直都还算耐心的学长突然挑起眉毛，看向我的眼神能刀人。
还没容我反应过来，学长伸出一只手，缚住我的两只胳膊，把我掉转了个头，让我背对着他。
「那你中午在北区地里吃的那个瓜，甜吗？啊？甜吗？」
8、
「哗哗哗哗…… 」
我被推倒在长椅上，脸贴着冰冷的塑料椅面，耳边传来了水流声。
我仿佛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公主殿下」，凌迟着我的耳朵。
时间仿佛被延长了无数倍。
但，可怕的是，我竟然希望这时间过得再慢一点。
因为，更让我恐惧的是之后的事情……
被学长缚住双手的我，完全动弹不得。
这是第一次，我感受到自己和真正的猛男之间力量的悬殊。
我想叫，
可是一张嘴，喉咙就不受控制地发出一些羞耻的声音。
我的清白……
我笔直的灵魂……
难道就要在今天，被这个男人折弯？
一秒钟过去了……
十秒钟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即使我奋力挣扎，可是架不住学长臂力惊人。
我终是身心俱疲，瘫在椅子上。
9、
水声终于还是停止了，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了……
冰冷的椅子贴着我的脑子，猛男脑已经荡然无存。
我想到了那句名言——
「如果反抗不了，不如好好享受。」
我于是闭上眼，准备英勇就义。
可是，许久过去，背后都没有动静。
相反，箍住我手臂的力道消失了。
我双腿发颤，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我小心翼翼回过头，看到学长从地上捡起了一颗西，瓜，籽……
「太好了！终于出来了！」
学长的表情，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
我愣愣地看着学长。
感觉到我正在看他，学长也勾起嘴角看向我：
「喂,猛男学弟，以后不要随便吃农大地里长出来的东西了。一不小心就有人因为你毕不了业。」
「什么？」
「吃我期末作业就算了，你还不吐籽，还好我想到了这个办法。我要是挂科，你这四年就完了。」
「期末……作业？」
学长把手上的西瓜籽往我脸上凑，想到这东西的出处，我吓得退后好几步。
学长却不以为意，得意道：
「有了这个，我才能延续课题。」
「所以……学长就是为了这个才对我……？」
「不然你以为？」
「呃……没以为。」
回想起我刚刚说的话，我顿时羞红了脸。
我一定是在弯仔码头住久了，才会满脑子不正经东西。
沉默了半晌，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下半身仍是一丝不挂。
我护住自己的身体，怯怯地开口问他。
「还，还来吗？」
学长笑出了声，逼近我：
「你，还想再来？」
我：「？」
学长：「嗯？」
我伸出手费力地勾到丢在一旁地裤子，挡住重点部位。
「额，那我再趴一会儿就走。」
学长扫视我一眼，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
「那我先出去。」
学长出门时，用手挡住裆部，在那之前，我看到，学长裆部瞩目。
我正要穿上裤子，学长突然又探进一个脑袋。
「你这个大直男，懂得还挺多嘛？」
10、
谁能想到，因为偷吃了路边一个西瓜，我直接猛男梦碎。
第二天早上，学校食堂。
我刚打完饭坐下，室友们就齐刷刷看向我的餐盘，随后整整齐齐地看向我，眼神一个比一个玩味。
下铺一脸关怀地问：
「小炎，昨天那么晚还回来啊？，黄毛哥和我还以为你会在那里留宿呢？」
说完和黄毛对视一眼，暧昧一笑。
又来了又来了。
小炎是什么鬼？
为什么大家都是某某哥，某某兄，就我非得是小炎？
「回来睡觉啊。」
我有些不解。
「啊？你们去……那个……不直接在那里住宿啊？」
「在哪里住宿啊？」
我听得一头雾水，直到伪娘的声音悠悠传来：
「不会是开的钟点房吧？哼，臭男人，真抠！」
我：「？」
看着他们一个个眼神暧昧的样子，我终于后知后觉他们的意思。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耐心：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其实是我吃了学长的西瓜，所以……」
「哎呀，细节不用多说啦，我们都懂，我们都支持的。」
我叹了口气，露出一个学业假笑：「哥这么爷们，怎么会是弯的。」
毕竟以后要他们帮忙点名、要抄他们作业、借他们笔记的地方还有很多。
「现在这个年代，你不用有压力，没什么可隐瞒的。我们也都是弯的。」
我正要辩解，对床出来打了圆场。
「哎呀好啦好啦，我信你是直的啦，别生气，真是可爱。快吃饭了，哎呀，你怎么吃的油条，会上火的，我的粥还没动，和你换？」
随后大家都跳过这个话题，此时我再解释就是掩饰了。
但我心里知道，他们信才怪。
我一个直男，为什么要吃粥？
大家都是男人，说谁可爱？
大家都是男人，为什么对我叫得这么暧昧？为什么要被你们特殊照顾？
就这样，我的猛男形象建立到一半，学长一句话，让我前功尽弃。
可这样的事情，我已经习惯了。
11、
我算是看出来了，猛男这条路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下午没课，我来到了西瓜地。
虽然不知道如何让他们相信自己，但先找到物证——西瓜籽总是对的。
我撅着屁股在瓜地里搜索半天，突然感觉屁股被啄了一下。
昨天刚被疏通过的地方，今天还很敏感，我立马警惕转身。
回头一看，一头大鹅正站在我身后，嘴里叼着一片牛仔裤碎片。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农大校霸，鹅学长。
别的学校招生宣传片都是找帅哥学长、美女学姐出镜。
而农大的传统，是请鹅学长、牛学长、羊学姐来吸引新生。
高考填志愿时，查学校的信息就听说过鹅学长战斗力爆表。
如今才知道，招生宣传片里的还是收着了的。
这真鹅看着……分明比片子里的还凶悍！
鹅嘴之坚硬，力道之大，速度之快，打桩机不过如此。
我的牛仔裤秒秒钟被啄成了破洞裤。
我自知打不过，想跑。
大鹅扇着翅膀居然一下就把我扑倒在地。
我挣扎着想起身，大鹅却不给我任何机会。
它伸长了脖子直直朝我的脸上啄来。
「啄人不啄脸啊！」
我腾出手挡住自己的脸，高声喊道。
奇怪的是，大鹅的尖嘴攻击迟迟没有落在我身上。
相反，我的耳边传来了大鹅那辨识度极高的凄惨叫声。
「鹅啊~鹅啊~鹅啊。」
一声高过一声。
我把手移开，只见学长拿着一根铁正和大鹅僵持不下。
他对我勾起一个笑：
「嘿，猛男学弟，今天又来偷瓜啊？是不是想再来一次？」
12
不断漏风的屁股，让我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一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我就感觉全身的血都在往脸上涌。
我站在瓜地旁，看着学长收拾大鹅，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正经历着冰火两重天。
不一会儿，大鹅已经被学长逼在了墙角。
「喂，猛男学弟，快过来帮忙啊。」
「啊？哦。」
「我口袋里有绳子，帮我拿出来。」
「啊？哦。」
拿了绳子，学长七手八脚把大鹅绑了起来，随后他拍了拍身上的鹅毛，拿出手机，给大鹅拍了几张照片，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大作。
我在一旁看得一脸懵逼。
「这……是要干嘛？」
「绑架啊！」
「啊？」
「昨天不是说，农大的一草一木都可能是别人的期末作业吗？」
「哟，小学弟，把学长的话记得很清楚嘛。」
学长满眼挑逗，拿手勾了一下我的脸，「但昨天学长还有一句话没说完，当别人的期末作业威胁到你的期末作业，那就只能牺牲别人的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学长上下打量我一眼，又把我翻了个面瞧了一遍，啧啧道：
「怎么每次见到你都这么狼狈啊，走吧，回你宿舍，我去帮你上点药。」
「啊……啊？」
「啊什么啊？」学长突然凑近我，暧昧道：
「还是你要去我在校外的出租房？就咱们昨天那地方？」
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 还是去我宿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