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杀旅馆老板。
二杀二麻子手下。
三杀黄毛王山。
四杀五杀两个跑腿小弟。
时间倒叙,手上还有三条最后才会揭秘的人命。
出场没多久就连杀8人,《黑土无言》配角金珠花赚足了存在感,观众纷纷感叹她是女版李丰田,赠言:社会我花姐,人狠话不多。
她的行事风格,像李丰田一样让人毛骨悚然,也如《黑土无言》的命案一样,充满冰冷的残酷,在金珠花的事情里,人命,只是个工作上的数字。
而在《黑土无言》的故事里,死亡,也似乎只是个数字。
故事开局便出现三名受害者。
企业家严红桥(邢佳栋饰)与保安被杀,女友陈小明坠楼身亡,一场引发全城热议的名人遇害案,揭开了跨年十多年的黑暗迷局,一段漫长又冰冷的故事。
一开始,警察关宇(陈建斌饰)的调查重点在刑满释放人员杨四(胡军饰)身上。现场有杨四的活动痕迹,被捕获后杨四的口供也欲盖弥彰。
老辣的关宇一眼看出杨四有猫腻。
但抽丝剥茧之后,杨四承认了罪行,关宇却怀疑更深,他对案件复杂性质的分析更加紧迫缜密起来:他判断认罪的杨四,是在包庇真正的凶手。
谁是真凶?
从情理和行为目的上来讲,被包庇的应该是杨四的继子杨雪松,一个案发后便突然失踪,且与死者严红桥、陈小明有情感纠纷的年轻人。
作案动机充足,符合杨四包庇条件,一个冲动年轻人的冲动犯罪似乎把案件逻辑圆上了,但又似乎圆得过于完美,掩盖更大的秘密。
将时间拨回到15年前,悲剧的起源其实很早。
那时候,杨四真实的身份是化肥厂工人杨利佳,他与关宇的妻兄谢海军是同事,但两个年轻人,却都走上了不归路,一个“自杀”,一个杀人未遂逃亡。
改变两人命运的,是由严红桥主导的化肥厂工人下岗。
谢海军希望为同事们争取合理的补偿,不断带领工厂向领导抗议,此举损害了严红桥、王萍夫妇的利益,在王萍的设局下,支持谢海军的工人被瓦解。
随后谢海军“自杀”身亡,妻子因为自己私下签字同意下岗补偿痛苦自责,无法为哥哥讨回公道的妹妹难以面对选择远走他乡,完美的家庭瞬间破碎。
下岗之后的杨利佳为孩子的医药费奔波,昂贵的修复费用与微薄的收入让他走进穷巷,为了钱与严红桥交易,替他谋害对自己亲如父亲的恩师。
事发后杨利佳试图跳湖自杀却侥幸未死,多年后冒充杨四身从重回妻儿身边,却因为再次犯案入狱,错过了妻子病重及儿子的成长期。
在这个时间线里,谢海军身死,杨利佳师傅成了植物人,四个家庭间接因此破碎,根源几乎都是由严红桥把控的下岗事件引发。
为了个人私欲,严红桥夫妻克扣工人补偿款,为了侵占国有资产,严红桥雇用杨四谋害阻碍自己的老领导,在两人眼中,人命远远比不上他们的利益。
1000块钱,就可以买走一个正直人的信仰与坚持,10000块钱,便可以买走一条人命。更可悲的是,他们只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就能引发底层穷苦劳动者内耗。
谢海军的妻子为了1000块补偿款签字,是她想害丈夫失信于工友愧疚自杀吗?杨利佳对自己的恩师,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他们本性,一开始皆非冷血之人。
两人的错,是在家庭生存危机之下都做了更利于自己家庭的选择,于外人而言是自私残酷,于自己家人而言,是全力保护。
他们是加害者,同样也是受害者。
在资源、地位极度不对等的情况下,下位者的生命与生存,成了上位者玩弄的游戏,到最后,被摧毁的是人性,被毁灭的,也是这群为生存挣扎的人。
盘完这条时间线的故事,相信大家也发现了,《黑土无言》的悬疑风格并非走的是烧脑推理路线,它和《漫长的季节》有点像,更多是刻画时代缩影下的悲哀。
关宇的无奈、谢小英的绝望逃离,便是这个缩影下大多数人的写照,他们和很多人一样,都清楚知道谢海军之死,刽子手是严红桥一家。
可他们也清楚地知道,现有证据没办法让死者得到一个公道。
再看15年后,加害者与施害者,进入循环。
15年前杨利佳为救儿子作案,严红桥是主谋,目的是侵占资产为自己成为首富打通了快捷之路。15年后,严红桥与前妻王萍成为对手。
这一次,刽子手成了曾经的恶行辅助者王萍。
为了和前夫抢地皮,王萍与自己的追随者林祥一起设计了严红桥命案,并利用杨利佳与杨雪松的隔阂,让这两父子一死一生,皆成替罪羊。
杨利佳再次上钩,又是为了儿子。十五年前是为儿子治病,十五年后,是想保护这个他觉得亏欠的孩子,但最后才发现,一切不过是别人的游戏。
加上牺牲的警察和被击毙的杀手,王萍主导的这个案件死了10人,从陌生人到熟悉的人,从厌恶的人到被她伤害过的人,从对手到她最信任的人。
所有人皆成她博弈向上攀登的踏板,残忍而不自知,客观来说,这个角色,其实比女杀手还要可怕,因为后者是病的疯狂,她是疯狂的麻木。
但讽刺的是,当编剧揭开王萍的背影时,你会发现最初的她,其实也是被霸凌陈小明、是被压迫的谢海亮、被裹挟的杨利佳……
在王萍的幼年时候,她不被断重男轻女的家人殴打、污蔑、剥夺上学机会,邻居哥哥林祥的鼓励与支撑,对读书的渴望,让王萍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初入社会时,她是曾是坚守底线的热血青年,一心向着太阳奔跑。
但最终,她还是成了严红桥手中的一把刀,为求向上爬不断丧失底线,待她成为自己曾经梦想成为的企业家时,又渐渐成了握刀的人,操控着弱者的命运。
她和杨利佳,在某方面很像,都是被命运压迫后试图反抗的人。
杨利佳是内耗式反抗,从他选择向自己的恩师下手那一刻,从他试图用他人生命为自己的家人买单那一刻,就注定了会越陷越深,永远不可能逃离泥潭。
王萍在摸爬滚打中选择与曾经压迫她的那类人一样,把自己的利益凌驾在弱者的利益与生命之上,放弃了一切原本温暖、支持她成长的阳光,沦为黑暗。
可悲,又可恨。
坚守初心与底线的人在命运之路会走得很艰难,但这份艰难,从来没有捷径,因为捷径是另一重地狱火焰,与恶魔为舞,永远不可能逃离黑暗的追逐。